17.零箬山(二)
錢子書還要再說話,九千歲連忙拉住他的衣裳,示意他不用怕。許是想起將卿的身手,錢子書緊皺的眉緩緩鬆開。
那邊菱娘對著將卿盈盈欠身,似作感謝:「多謝公子願意相信我。」
將卿一字不發,別人不知道他這是為何,九千歲卻清楚事實上將卿並不相信她,之所以答應也僅僅是想知道她究竟有何目的。
零箬山景,天下聞名。
春時處處生機勃勃萬花迷人眼,夏時山花爛漫蜻蜓點水,秋時緋紅十里氣勢磅礴,而冬時,千里冰封處處白雪,漫山之間唯有紅如鮮血的梅花恍如吸盡無數繁華刺目惹眼。
九千歲一行人隨菱娘到零箬山,站在零箬山高處往下眺望,只見滿世銀白,頗為壯闊。而群山之間一汪清澈見底的巨湖靜靜卧在其中,清湖寬大蜿蜒,恍若一頭白色的龍。
九千歲廣袖被風吹起,他怕帽子被風帶走,一手壓著頭上的小帽,一手指著那處清湖道:「快看!好漂亮!」
眾人一同看向他手指的地方,都是如痴如醉,菱娘輕笑:「怎樣,我不曾騙你們吧。」
錢子書勉強應了一聲,九千歲拉著將卿道:「來都來了,要不然我們去湖邊看看?」
將卿頷首。
「欸!咱們一起來的,你們倆怎好獨自去找樂子?不行,我們也要去。」他們要去湖邊,眾人都挽挽袖子,示意要一起。
九千歲第一個躍下石梯:「來啊!不然要是慢了,當心今夜就要在山裡過了!」
他說的不誇張。零箬山雖美,可惜雪天路滑,現在已近中午而他們看到的那處湖泊卻還相隔甚遠,若真是不快些那今夜只能露宿山林。
未時,日頭稍稍偏了些。眾人碰到了一個大麻煩。
不知是不是零箬山前幾日發生過小型雪崩,原本通向湖泊的開闊通道被雪埋得只能一次通過兩人,且那兩人還得相互扶持才能安全通過。這原本是沒什麼,但偏偏在選擇誰和誰一起過時,菱娘提議說來個新鮮的按照抽籤決定,結果按照她說的來卻出了大事。
郁唯和她一組。
抽籤前大家沒有多想,可抽籤后一看結果,大家都明白這都是計謀啊。
讓郁唯和她一起,沒人願意。反悔重來在場的都是男子,誰也拉不下這個臉,於是便出現了眾人都僵在原地無話可說的場面。
沉默許久,還是錢子書厚著臉瞎掰道:「這組有個女子,山路太難走,依我看保險起見,還是再抽一個人一同去,要不然發生危險那可就慘了。」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紛紛附和:「正好!我們多了一個人,湊不成兩人一組的,這組加一個勉強跟著湊一下,還是不成問題的。」
「對對對,雖然只能通過兩個人,但擠一擠還是可以的。畢竟總比留下那一個自己走的好啊。」
郁唯發現自己和菱娘一組有些緊張,現在大家都幫自己說話,他怕這種針對太明顯,還是打算顧及一下菱娘的感受:「姑娘覺得呢?」
菱娘沒有別的表示,只是淡淡一笑,走到一邊:「那你們再抽籤吧,我倒是無所謂。」
她一放話,眾人都圍在一起抱著臨時做的簽子一陣狂搖,並邊搖邊暗暗祈禱:「抽到邑天兄!抽到邑天兄!千萬千萬做了標記的簽子被他抽到了!」
很簡單,將卿現在是他們中最厲害的,若真要派一個人去保護郁唯,那他自然是不二的人選。
九千歲對此不以為然,往搖簽人的那邊看一眼,低低對身旁的將卿道:「哼,抽得到你才是怪事了。」
將卿視線落下來,九千歲藏在小帽中的耳朵一動一動:「我敢說,她一定會選一個咱們中最弱的。」
將卿難得跟他咬耳朵:「千歲覺得,誰是我們中最弱的?」
九千歲道:「我哪知道她眼中誰才是最弱的?」想了想,突然不知哪來的自信,挺起胸膛道:「反正不會是我!」幾句話的功夫,那邊圍著的眾人都抽了簽,想必是他們都沒抽到做了標記的簽,一個個都很亢奮的樣子,將卿凝視他們一眼,默默伸出手。
他一伸手錢子書等人都伸長脖子去看,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將卿隨意拿了一根,放在眼前一看,眾人都道:「怎樣?邑天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將卿搖搖頭:「不是。」
話畢,眾人都彷彿受了驚嚇般凝固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九千歲很輕鬆地抽走一根簽。
九千歲早知道是這種結果,揚了揚袍子里的尾巴尖,一面想我就知道,一面在錢子書手裡拿過一根簽,一面象徵性地看了眼手裡的簽。
……
嗯,做了標記的。
……
嗯,不是……嗯???等等,做了標記的?!
九千歲的笑瞬間凝聚在臉上,握著那根簽驚呆了。
他真是沒想到這根簽,會到自己手上。既然如此,也就是說在菱娘心裡,他才是最弱的。
再觀錢子書幾人,先是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簽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最後面如死灰地抓著那根簽悔不當初,非常後悔沒讓他第一個抽。
九千歲不同於他們,現在他感覺肩負重擔,倍感榮幸啊!
將卿不愧是將卿,只一眼就對他的想法了如指掌,這不,很快就走過來用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這感覺,就彷彿委託重任!
剛要反拍回去,告訴他自己懂。
將卿就淡淡道:「第一,不許欺負人。」
九千歲:「?」
將卿:「第二,不許亂來。」
九千歲:「??」
將卿:「第三,不許頑皮。」
九千歲:「???」
將卿面色嚴謹:「第四,安全第一。」
九千歲驚呆了。
他難道不是說,你要以神的身份保護好郁唯,你要在我不在的時候死死的盯著菱娘防止她做壞事,你要代表我們所有給郁唯最大的安全感,你還要代表仙界全體為維護人界和平做出巨大貢獻嗎?嗯?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
難道……他這是以隱晦的語言在透露巨大的期望——將卿一手放在他的肩上,兩眼平淡如水,薄唇微微開啟:「不要多想,字面意思。」
九千歲覺得自己還是要掙扎一下:「你的意思難道不是……」
將卿搭在他肩上的手隱隱施力:「第五。」
九千歲喃喃:「還有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