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零箬山(三)
將卿點頭,道:「第五,記住以上四點。」
九千歲:「……」
與菱娘同路后,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地,九千歲總覺得哪裡不對。
在他第十八次往回看時,菱娘輕飄飄地道:「小公子你在看什麼?」
九千歲道:「我們走的也不算快,為何他們還沒跟上來?」
菱娘唇角翹起:「誰知道呢。」
她這麼一說,九千歲再遲鈍也明白了,哦,她搞的鬼。真是慚愧,鬼最擅長使的花招是什麼?自然是鬼打牆了。
將卿跟著錢子書幾人不能暴露身份,只怕現在還在後面瞎轉悠。要說破除以他的身份必定不難,可是現在嘛,一沒符紙,二沒硃砂,三還不能暴露身份,加之郁唯只說他們是江湖人士,可沒說是江湖神棍。想要不動聲色的出來,恐怕也只能用普通人的土辦法了。
還在仙界時,九千歲曾聽一些仙人談天,他們說假如遇上鬼打牆,要麼強行破除,要麼就是用最簡單的方式——童子尿。
一想這三個字,九千歲的唇角就忍不住往上翹,將卿活了那麼久,真是不知他這條蛇還是不是條「童蛇」。
只是……童子尿有用,但「童蛇尿」……
不行!一把蒙住自己的臉,他心道:我要正經!雖說狐族本性就很頑皮,但不管怎麼說,我一定要正經!
默默強調了幾遍要正經,九千歲繼續板著小臉想:將卿他們算是指望不了了,果然到了關鍵時候還是得看本千歲的……又是一把捂住臉,他強迫自己道:好了好了!現在是很要緊的時候,一定不能思想開小車想那些有的沒的!現在最該想的是菱娘設計困住了將卿,將卿是絕對趕不過來,那麼現在能夠妨礙到她的——也就是我了……
猛然明白這個道理,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是萬分危險啊。
似是為了證明他想的方向是對的,走在他身邊的菱娘突然「哎呀」一聲摔倒!郁唯本拿著一根木棍在開路,聞言立即回頭:「姑娘如何了?」
菱娘顰著眉,斜著雙腿跌坐在白雪中一手捂著自己的腳踝:「我的腳好像扭傷了。」
郁唯從高處退下來,蹲在她的身邊道:「冒犯了,姑娘可否讓我看看你的腳踝傷的嚴重否?」
菱娘痛極了:「有勞了,只是還請公子輕點。」
九千歲在旁看得仔仔細細,她方才是如何摔倒的他倒是沒怎麼注意,只是現在菱娘一言一行都是痛極了的模樣,不由讓他猜疑道:難道鬼也是會扭傷腳的?
這邊郁唯小心翼翼地檢查,待檢查好連忙起身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姑娘的腳傷得不輕,此處離湖泊還有一段路,要不然今日就到此為止,我先背你回去找大夫,等你恢復了我們再一同來。」
菱娘很無奈地揉著自己的腿,望著高處的雪很失望:「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可惜都走到這裡,再爬過這一段路本也該到了,卻不想居然發生這種事。」
菱娘生的很美,平日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想她偶爾失落的模樣更是絕美,叫身為狐族的九千歲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郁唯心一向很軟,不要說是如此姑娘,就是高大壯的漢子露出失望的神情他也會心軟妥協。
這不,即便菱娘是非人,即便她對他可能不懷好意,他還是心一橫道:「既然姑娘如此想看一看那個湖泊,那我就背著你去。」
郁唯頷首菱娘喜出望外:「當真?」
郁唯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此言剛出,他便忽然想起九千歲。
九千歲心也軟,郁唯是個沒脾氣的大好人,他是只有點小脾氣的爛好狐狸。兩個心軟不知拒絕的傢伙湊在一起,結果自然是繼續走了。
但軟歸軟,九千歲還是不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我來背你。」
郁唯知道他的身份,有些惶恐:「還是我來……」
九千歲道:「我來,你去開路就好。」
話說到如此份上,郁唯不再爭辯,向他點點頭拿上剛才的木棍繼續往前走。
九千歲小心背起菱娘,菱娘雙手搭在他的背上難得稍稍放低了姿態:「謝謝小公子。」
九千歲心底還是有些防備她:「謝謝自然是好,只是姑娘千萬不要亂來,我重心不穩的,你要是隨便亂動我們都要摔倒。摔倒也還是小,你看這下面可高得很,要是運氣差滾下去那可就要糟了。」
菱娘笑笑:「小公子哪裡話,我在你背上,另一位公子在我們前面,我要是亂動害你跌下去,那我可不是也要完?這點輕重我還是清楚的。」
九千歲很滿意:「那就好,咱們出發吧。」
小半會後,他累得大汗淋漓。
剛將菱娘背起時他不覺得有多沉,可如今走了一段距離,他忽然覺得背上的女子說是重達千斤也毫不為過。
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歇一陣,他居然大冷天的出了一身熱汗。
重重喘了幾下,九千歲往後一看,見菱娘帶著笑看著遠方十分輕鬆,不由暗自嘀咕道:「奇怪了,她明明也沒什麼變化,更沒使什麼奸計,怎麼會越來越重?這也沒走多少路,沒道理我背不動啊。」
九千歲在仙界時曾直言不諱地說一位愛美的仙子有些微胖,沒自己身材勻稱,結果那仙子突然間淚眼婆娑地用香帕擦著眼角的淚哭著跑了。九千歲當時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懵懂了好一陣子,還是仙帝看不過去告訴他,面對姑娘時千萬不能說她胖或是丑,甚至有必要時還得好意地誇她一番。
當時他不明白這是為何,還問仙帝要是胖的說不胖,丑的說不醜那不是騙人么?
仙帝很有耐心地對他道:「要是你想討一個人的歡心,偶爾說些善意的謊言也不為過分,但若永遠是實話實說,對男子也就罷了,但若是女子就沒人會親近你。」
因為曾經的這一樁事,以及仙帝的這句話,九千歲再不會直言哪個女子的缺點。
前面郁唯拿著木棍開路,許是他只有一個人的原因,不知不覺中九千歲已離他有些距離。
「小公子。」菱娘突然出聲:「你看我們離他離得遠了,要不要叫他停下來我們休息一下?」
九千歲抬眼看了看天色,將背上的人背得再穩些,喘著粗氣道:「你看這天色,哪還容我們休息?還是快點去快點回吧。」
菱娘道:「有道理。」
隔了一會,她又道:「要不然你還是把我放下來吧。我看你體力快消耗完了,你瞧前面那裡難走得很,要是稍有閃失你我都會掉下去。」
九千歲此時腰酸背痛,很艱難地看了眼她手指的地方:「姑娘多慮了,那個地方雖陡,但我還不至於過不去。」
菱娘道:「好吧。既然你不放,那就請小心點,多注意腳下。」
此語末了,兩人都不說話,耳邊沒了說話的聲音,一下子寂靜一片,只有嗚嗚的風聲顯得有些可怕。
前面郁唯走得很快,九千歲本想讓他慢點,可見他在走菱娘說的陡峭地方,擔心忽然說話嚇到他,便決定暫時不喊,等過了這個地方再說不遲。
哪知等九千歲軟著腿背菱娘走到那個地方,不經意地一抬頭時當即驚出一身冷汗!
就在方才,九千歲還看見郁唯杵著一根木棍在開路,可現在才就是轉了個彎,郁唯就不在了!
望著眼前空蕩蕩的雪景,九千歲大聲道:「郁……前面的!你跑到哪裡去了?喂!在不在?在的話應一聲啊!」
……
無人回答!
剎那間顧不得腳下有多危險,他背著菱娘慌張地準備跑,就聽背上響起一聲輕笑。
一語驚醒夢中人!九千歲剎住步伐,不善地對背上的人道:「又是你在搞鬼對不對?!」
菱娘呵呵笑起,聲音清脆悅耳:「我說小公子啊,你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九千歲雙眼驟睜,不可思議道:「什麼?」
菱娘道:「抽籤時你翹了尾巴,被我看到了。」
九千歲頓感背上又是一重,整個身子差點被壓倒,便顧不得仙帝說的那番話:「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越來越重?」
菱娘居然一呆,呆過後笑聲更大:「小狐狸你不會是剛化成人形的吧?,怎地連鬼壓床都不曉得?」
九千歲雖身為狐神,卻因常年呆在仙界對下界的事知之甚少,聽她一言有些面紅:「關你何事!」
菱娘頗有些語重心長:「果然是剛成形的,那麼容易露出情緒。」末了又喃喃道:「就算不是剛化形,也一定是被保護的太好……」
聽前一句,九千歲頗為氣結。聽后一句,九千歲心中一動。
菱娘卻沒把話說完:「小狐狸你這樣不知世事,我勸你最好還是回你的長輩身邊,不過你既然出來了……那我就給你上一課!」
話音未落,一陣鋪天蓋地的沉重感猛然將九千歲壓得雙膝跪地,看著身前不足一掌的巨大斜坡,他下意識地想將收斂的神力釋放,卻在千鈞一髮之際想起將卿說的——第二,不許亂來。
也就是他愣住的這一瞬,菱娘頃刻騰空而起,一腳揣在他的背上把他踢下斜坡厲聲叱道「記住了!無論做人還是做狐狸切莫太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