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燕離說出這句話以後, 四周寂靜一片,空氣也幾乎要凝滯。


  其實燕離發怒的次數屈指可數,他總是對所有人都帶著疏遠,總是對所有人都滴水不漏。


  直接動手,是多少年沒見過的事情?

  紀止雲的臉色發寒,他並非完全不懂拳腳,君子六藝,他樣樣在行。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紀止雲已經站直了身體,想要自保不是難事。紀止雲的臉已經紅腫了起來:「燕離,看來你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燕離冰冷的注視著紀止雲,雖然什麼話也沒有說, 可他的反應,已經給了紀止雲回答。


  紀止雲看著燕離,眼底露出不解:「既然你喜歡他,就應該同我一樣, 去找辦法救治他, 而不是阻撓我!」


  燕離走到楚宴身邊, 將楚宴抱在自己懷裡:「紀止雲,我說了,你最好別再見他,你真的想看著他死得更快?」


  「死得更快……?」紀止雲的呼吸急促, 「我是想救他!」


  「全無私心?」


  「自然!」


  燕離輕蔑的仰起頭:「我不信。」


  紀止雲似乎還想說什麼, 卻被燕離給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


  「若他真的想你救他, 在行宮中就該接受。既然那日他不願,這一日就會願意嗎?紀止雲,你總在枉顧他的意願。」


  這些事實被擺在明面上,紀止雲感到了難以言說的滋味。


  「至於這個房間……也是你布置的吧?又把他置於恐懼之中?」


  紀止雲最終垂下了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燕離再也不想看他,而是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外面鵝毛般的飛雪落下,美得就像夢境一般。燕離一步步走得沉重,卻小心翼翼的抱著懷裡的楚宴。


  有飛雪落到他的身上,楚宴終於掙扎著睜開了眼,看到了一片白茫茫。


  「燕離,放我下來。」


  燕離緊擰著眉頭,最終還是聽了楚宴的話。


  「冷嗎?」


  楚宴朝他笑:「冷。」


  他穿著單薄的衣衫走在雪裡,當然冷極了。


  燕離很像抓住楚宴的手,為他暖一暖也好。可楚宴卻回了頭,朝那邊走了過去。他沒來得及抓住楚宴的手,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過去。


  燕離獃獃的看著自己的手掌,最後終究捏緊成一個拳頭。


  他和紀止雲都是同一類人,不配去牽著他,溫暖他。


  「先生。」楚宴站在門口喊。


  紀止雲的臉上只剩下了痛苦,那是萬念俱灰的樣子。


  「霖兒……你不怪我么?為什麼還回來?」


  他捂著心口,眼底滿是祈求和希冀。


  楚宴沒有踏入到裡面,只是淡漠的看著他。他不進來,紀止雲就幾步向前,想要去抱住楚宴,顯得狼狽極了。


  「對不起。」


  「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承認。」


  「我尋遍了古籍,也找不到救治你的辦法,我只是不想承認你快死了。」


  楚宴靜靜的聽著他說這些,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用手捧著他的臉:「先生,我知道。」


  紀止雲睜大了眼:「那……」


  「但是,我還是無法原諒你。」


  他親手打破了自己唯一的希望,紀止雲的臉色慌亂無比。


  楚宴的手一點點在他臉色離開,那隻手很冰冷,一點溫暖也沒有,根本就不像是活人的手。


  縱然如此,在他移開手的時候,紀止雲還是感受到了一股鑽心的疼。


  「別走……」


  他想要留住他,太多懺悔的話想要朝他說。


  楚宴忽而笑了起來:「那日,我也是這麼苦苦哀求你別走。」


  紀止雲的呼吸一窒。


  「我從來求得不多,自被喂下毒酒起,我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唯一支撐我活下去的……大約就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情,嘗一嘗這滋味。」楚宴嘆息著,「但真的實現,似乎也沒什麼意思。」


  楚宴的手滑到了他的雙肩上,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然後……狠狠把他推開。


  「別來拉住我。」


  紀止雲看著楚宴決絕的身影,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心底徹底斷開。


  那些愛,那些恨,轉身而亡。


  心空了一截,因為那個人的離開,破開了大洞。


  楚宴的身影極為單薄,就是一個背影也美得驚心動魄。一頭青絲慵懶的散開,身上只穿著一層薄衫,他走在大雪裡的時候,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腳印,彷彿要和這飛雪融為一體,觸摸就會融化,只屬於天際。


  極美,極難忘。


  紀止雲呼吸之間也帶上了痛,怔怔的看著這個場景。


  「我只是……不想接受你快要死了這件事罷了。」


  「就算你最後不是選的我,我也想看你活著。」


  他身體一點點滑落,痛苦的蜷縮起身子,發出沉重的低吟聲。


  楚宴說,別拉住他。


  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無論去哪裡……都別拉住他。


  「史醫師,你知道悔不當初是什麼滋味么?」


  「一想起來,就會覺得鑽心的疼。」


  「一輩子難忘。悔,我當真悔了。」


  [紀止雲悔恨值:四星半。]

  —


  天地白雪茫茫,當楚宴走出別苑的時候,看到了滿臉沉重的燕王。


  他怔在原地,燕王卻朝他走來,解下了自己的披風:「再不出來,寡人就要攻進去了。」


  身上的披風縈繞著燕王的氣息,楚宴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王上打算攻進去做什麼?」


  「搶你。」依舊是那副平淡的樣子。


  楚宴忍不住笑出聲:「可我自己出來了。」


  燕王抿著唇,什麼也沒說,倒是身旁的陳周忍不住擦了下冷汗:「還好公子自個兒出來了,否則再過一刻,這附近就要血流成河了!王上還是頭一次這般發怒,調了四周的軍營里所有的精英,就這小小的別苑,分明幾百人就可以了,結果硬生生調來了幾千人!」


  陳周沉重的把小題大做幾個字表達得淋漓盡致,還說明了燕王有多麼擔心楚宴。


  楚宴聽后,不由睜大了眼:「王上?」


  燕王瞥開了眼,警告的看了一眼:「陳周!」


  陳周頓時就不說話了,現在裝死最重要。


  「真的有……幾千人?」


  燕王呵了一聲:「幾千人?想得倒美。不過是抓一個紀止雲罷了,就我身後這些人足夠。」


  這話一如往日狂妄,可楚宴卻清楚的看到燕王耳根紅了一圈,臉上還無比的一臉正經。


  他的心軟成了一團,勾著燕王的脖子,主動投懷送抱。


  「……怎麼了?」


  「有些冷。」楚宴假裝哆嗦了兩下。


  燕王更加不耐煩了,偏偏現在嫌棄的話又說不出口:「……靠近寡人一些。」


  「嗯。」楚宴嘴角一直上揚。


  燕離看著這一幕,心裡也泛起了疼。


  他早在看見燕王的那一刻,便將自己隱藏起來。


  佇立許久,最終還是離開了這個地方。


  也許最開始相遇就是錯的,是他最開始說,他們之間只有利益。


  —


  等回到了行宮中,楚宴重新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才舒服的咕嚕了一聲。


  [還差最後一步,就能攻略完成了。]

  [也就是說我又可以浪了!]

  系統驚恐極了:[等等,你要浪什麼?]

  [浪打浪,嘿嘿~]楚宴嘖嘖了兩聲,[你還記不記得燕離騙我說那日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他!騙了我總該討點利息回來!]

  [……什麼利息?再次提醒你攻略目標是紀止雲。]

  [弟債兄償!]

  楚宴暗戳戳等著燕王過來,他調了那麼多軍中精英,現在可能是去處理這件事情了。


  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趕來。


  楚宴在宮裡等了沒多久,果不其然,陳周和燕王同時過來了。


  侍衛抓著小太監,五花大綁的走到他面前。


  陳周朝他行了一個禮:「公子,就是他和紀止雲暗中勾結,還把自己的腰牌也交給了紀止雲,讓公子出了這等禍事,此人可不能輕饒啊!」


  楚宴看向了地上的小太監,發現他身上露出來的肌膚完全被凍紫,正瑟瑟發抖的跪在下面。


  「為什麼要背叛我?」


  小太監已經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傻事,痛哭流涕的說:「公子……奴不知那日在寢殿中發生的事情,奴是被紀司徒矇騙,求公子恕罪!」


  楚宴擺了擺手,只覺心累極了:「這個人交由王上處置。」


  小太監臉色蒼白如紙,在公子這裡他尚有轉機,若是王上……他只有死路一條。


  「陳周,帶他下去。」燕王的聲音很冷,裡面藏著殺意。


  「諾。」


  殿內終於只剩下楚宴和燕王兩人,裡面熏染了暖香,一點也不冷。


  恍惚之間,楚宴看見了那邊放著的木盒,燕王順著他的眼神望去,想起裡面裝的是什麼之後,便有些自責:「我最初的時候,並不知道你是葉霖,而非燕離。所以才會……」


  楚宴收回了眼神:「我有些冷,王上過來些可好?」


  「在屋子裡還覺著冷?」燕王走了過來,一把將楚宴擁入懷中。


  楚宴伏在他的懷裡,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不這麼叫你,你怎麼會過來呢?」


  燕王皺緊了眉頭:「胡鬧。」


  楚宴的嘴角一直掛著笑:「我知道你帶那個小太監來想做什麼,他一定是把近來所有的事情都說出口了,包括我和燕離私下見面的事情……也一同告訴你了。」


  燕王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嗯。」


  「縱然如此,我說把他交給你處置的時候,你還是什麼也沒問。為什麼?」


  「想試探你,卻又不忍心。安兒,在我面前,你可盡數暴露本性。」燕王抓著楚宴的手腕,眼底滿是認真。


  初初聽見那些話,他的確嫉妒極了。


  燕離簡直是他的剋星,處處同他作對,甚至連他心悅之人也要參上一腳。


  燕王承認,自己把小太監帶來,是想看看楚宴的反應。


  他不確定,楚宴說的那句心悅他的話是不是真的。


  「你說……我在你面前可盡數暴露本性?」


  「是。」


  「對你做什麼都行?」


  「是。」


  楚宴笑著撫摸燕王的臉:「這可是你說的,你唯一欠我的,就是拿寒鐵鏈綁著我,今日我拿它來綁你一夜,想必你不會反抗吧?」


  看著他臉上如蜜似的笑容,燕王眼神閃爍,也算默許了他的想法。


  「在此之前,我只想問你一件事。」


  「嗯?」


  「……你說的心悅我的話,可是真?」


  楚宴看著他,腳步略微一頓,卻什麼也沒有答。


  這樣的反應,讓燕王的心沉到了谷底。當初在梅亭那句我心悅你,已經成了他的魔障。


  思之甜蜜,日久越深。


  他和楚宴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可這件事情對方覺得噁心,否則也不會在第二天對他表示得那般抗拒。


  「你欠我這一件事,就還這一件事。」楚宴拿出了木盒裡的寒鐵鏈和鑰匙,一步步朝他走來。


  燕王滿嘴的苦澀:「我不反抗。」


  楚宴平靜的把寒鐵鏈栓了上去,鎖鏈固定在床頭的木雕上。


  燕王知道這是他應該受的,可見著楚宴這樣對他還是心痛如絞。


  他狠狠的閉緊了雙眼。


  沒過多久,燕王發現楚宴挑開了他的衣衫,因為被綁住了雙手和脖頸,燕王根本無法動彈。


  他想做什麼?

  燕王衣衫完全被褪下,露出了精壯的身體和肌肉。上面有許多舊傷,有一道還在腰側,綿延了很大一截。


  楚宴眼神微暗,伸出手指去摸著那條疤痕。冰涼的手指,惹得燕王悶哼一聲。


  燕王忽然懂了,楚宴這樣把他綁著,還在對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


  他漲紅了臉,沉沉的說:「你既然想這樣做,報復寡人便是,所有的一切,寡人全都受著。」


  就當,還他一次。


  楚宴也解開了自己的衣衫,只是半褪,露出了纖細蒼白的身體。這樣的光景簡直美得不像話,燕王一時痴怔,喉頭也滾動了起來。


  到底是誰對誰用強?


  再這麼下去,他快要忍不住了。


  楚宴輕輕的靠近了燕王,在他耳邊低啞的說:「我今日……想放肆一次。」


  燕王抿著唇:「我知道,我不會反抗。」


  「不會反抗就好,這是你欠我的。」楚宴的笑容早已經沾染上了黑暗。


  燕王知道他在紀止雲這件事情上,肯定不如看著那麼簡單。不過楚宴的一切,他都想欣然接受。這一刻,至少放縱自己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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