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兩人就這樣互相親吻著對方, 燕王沒想到楚宴會主動親他,心情頓時愉悅了起來。


  於是燕王反客為主,更加深入的吻他,與他唇舌相交。


  一吻之後,兩個人都氣喘吁吁,楚宴白皙的臉頰上一片紅霞,讓燕王一瞬間想起了白雪紅梅的美景。


  看著這樣的楚宴,燕王更加心癢難耐,甚至有些情/動。


  在這樣炙熱的視線注視下,楚宴臉都燙了。


  他連忙站起身轉移話題:「聽說燕國現在的處境不太好?」


  燕王也憐惜楚宴的身體,只能將自己的欲/望忍下:「現在我們唯一的證據,就是齊斂和燕離的屍身, 只要齊斂的屍身在,一步步追查下去,齊國就脫不了干係。」


  「是不是只要能證明這件事情是齊國做的,其餘幾國是不是不會再針對燕國?」


  「嗯, 這是燕國的一線生機。」


  楚宴鬆了一口氣, 總算放心, 他偶然間似乎瞥到了那邊花瓶里插著的一束梅花,不由微怔:「都凋謝了……你怎麼還留著?」


  燕王牽唇一笑:「莫說是凋謝,就算是腐爛了,寡人也留著。」


  楚宴聽得心口一顫, 有暖意浮上來。


  「你可知, 那束梅花上面綁著我的髮帶。」


  燕王悶笑了一聲:「日日把玩, 自然知道。」


  楚宴聽到那句日日把玩,心跳不止,還有隨之而來的甜蜜。


  而對方站起身從背後抱住了他,炙熱的氣息全都噴在他的耳朵,勾起一絲絲的癢意,如漣漪緩緩散開:「安兒,別動。」


  楚宴總算是聽出了什麼,那根東西就抵在他的腿部。


  楚宴垂下眼眸,羽睫微微顫抖,一如主人此刻的心情。


  欲/望不知如何平息,燕王只能強行忍著。


  楚宴忽然想起他們之間尚有許多誤會,特別是燕離那件事。


  「對不起。」


  「……怎麼突然這麼說?」


  楚宴抿著唇:「那天晚上,我不是不想讓你觸碰我,而是害怕……」


  燕王呼吸微亂:「抱歉,嚇著你了。」


  背後的聲音一下子低落,活像一隻犬科動物似的。楚宴握住了燕王抱著自己的手:「不是的……醉酒的那天,燕離跟我說是他……」


  燕王表情頓時變得猙獰:「……」


  還好他現在是這樣的姿勢抱著楚宴的,楚宴看不到他的表情。


  「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才排斥寡人?」


  楚宴有些心虛:「嗯……」


  燕王的臉猙獰得更厲害了,他深呼吸一口:「若不是燕離死了,寡人真想揍他一頓。」


  他強烈的剋制自己,楚宴卻因為他這個說法而笑了出來。


  「……有這麼好笑?」燕王咬牙切齒,聲音還帶著點兒危險。


  楚宴輕咳了一聲:「我之前也很痛苦,分明說了心悅你,還醉酒和燕離做了那種事。」


  「那天是寡人!」燕王極其不爽的糾正了這一點。


  楚宴趕緊順毛:「嗯,彆氣了。」


  燕王一挑眉:「你哪隻眼睛看見寡人在生氣?」


  他渾身細胞都叫喊著生氣呢,而且還在吃醋,楚宴不是傻瓜,聽得出來。


  「王上似乎抱著我不撒手了。」


  「叫燕擎。」


  楚宴睜大了眼:「可方才你不是……」不準叫么?

  「叫燕擎。」


  這個姿勢,楚宴無法看到他的表情。當楚宴試探的叫了一聲燕擎之後,燕王終於滿足了。


  他想回過頭去看看燕王,而燕王卻無論如何也不放開:「別轉過頭。」


  「??」


  「寡人現在的表情,不想給你看,會嚇著你。」


  楚宴還有點懵,什麼叫會嚇著他?


  正在此時,外面的陳周連忙走了進來:「王上,有緊急軍情!」


  燕王原本抱著楚宴,一聽是緊急軍情,便鬆開了楚宴,重新走回御座:「呈上來。」


  「諾。」


  看著那份書函,燕王的臉色越發凝重。他看向了楚宴:「安兒,你先回寢殿休息。當心離了那香,你等會兒又開始疼了。」


  「……好。」楚宴略有些遲疑,分明知道那緊急軍情有多嚴重,卻還是微笑著朝燕王笑了笑。


  至少,不能讓他擔心。


  —


  當楚宴回到殿內休息的時候,聞到那股香味,身上的疼痛才減輕了幾分。


  在外面的時間太久,那股疼痛就壓不下來。


  他蜷縮在床上,冷汗從他的額頭滑落,就這麼不安的睡了一夜。


  楚宴深知燕離和齊斂的屍身在宮裡被重兵把守起來。


  這是燕國的一線生機,燕王決不允許證據被毀。


  那日宮中起火,在使臣館找到了一具同齊斂身形相似、穿著也差不多的男子,只可惜那男子被燒得面目全非,已經沒了性命。


  當所有人都把他認作是齊斂的時候,齊斂又出現在外面,身上還一點燒傷的痕迹都沒有,這足以證明那次的大火齊斂脫不了干係。


  興許真的如燕王所說,這樣查下去會給燕國一線生機吧。


  這麼想著,楚宴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等冬日的陽光懶懶的照射到裡面,從窗戶的縫隙射入一道直直的光,在陽光照射之下,空氣里的塵粒也隨意飛散,晶瑩得彷彿在發光。


  楚宴緩緩的睜開了眼,聞著那香一夜,他身上的疼痛才略略減輕。


  他從床上起身,喉嚨一陣腥甜,竟吐出一口血來。


  「怎會……?」


  楚宴愣神的看著手上的鮮血,嘴唇不由蠕動了兩下,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呵,沒多少時間了么?」


  他知道的……自己的身體早就已經腐爛,那些香讓他看上去猶如正常人,時常不會感受到疼痛,卻無法阻止毒素惡化。


  楚宴不忍再看,自己給自己穿上了衣衫,一個人也沒有驚動。


  等踏出了門口,一直守在外面的禁軍問:「公子想去什麼地方?」


  「我的行程也需要和你彙報?」因為方才的事,楚宴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禁軍侍衛們立馬跪了下來:「近來行宮不安寧,甚至昨夜大王都召集了軍隊來天旭城,我們是怕公子出什麼意外。」


  楚宴皺著眉頭,只好解釋:「我去看燕離,你們要跟,就跟著罷。」


  自燕離死亡之後,燕王就朝眾人解釋了楚宴的身份,因此禁軍知道他在說什麼。


  楚宴這樣蒼白的樣子,眉目間滿是脆弱。楚宴近來越發單薄了,就算穿著冬衣,也有一種弱柳扶風的美感。就算是久病,也沒折損他的容顏,反而更加好看了。


  一人看得愣神,久久的仰著頭這樣看他,連回答楚宴的話都忘了。


  另一人嚇得掐了下他的手,臉色僵硬的朝楚宴說:「離殿下那裡也有人守著的,既然是去離殿下那裡,我們就不陪著公子了。」


  「……嗯。」


  等楚宴走後,他才拍了下那人的頭:「還傻看著呢?」


  「我們怎麼不跟著公子啊?最近這麼危險……」


  其中一人睜大了眼:「你還惡人先告狀了?我這還不是看你在公子面前失態!若不是你剛才那個樣子,我早就跟上去了!」


  那人憨厚的摸了摸後腦勺:「我總覺得公子似乎……又好看了些。」


  話剛說完,他又被旁邊的人給打了下:「你腦子沒壞吧?要是大王聽到你這麼說,還要腦袋嗎?就算公子真的好看,咱也只能憋在心裡,一個字也不能說!」


  「……哦。」他失落極了,又想起一件事,「不過公子最近是不是睡得越來越久了?現在都快傍晚了?」


  「哎,別問。」


  「是不是公子的毒……?」


  「都叫你別問!」


  「……哦。」


  他們兩人的對話,楚宴自然沒有聽到的。


  當楚宴走到存放燕離冰棺的地方,偶然間想去看看齊斂的屍身,他想幫燕王的忙。


  他的腳步一頓,走了完全相反的路。


  楚宴穿過了水榭木橋,看到一池冰霜,終於到了那個地方。


  楚宴去看燕離侍衛們會放行,可來齊斂這兒就不一定了。燕國能不能找到一線生機,就要看齊斂屍身,光是看禁軍將這座宮殿圍繞得外三層里三層,楚宴就知道自己進不了。


  他眼神微閃,正思考著怎麼進去,系統卻發了聲:[任務目標在附近。]

  任務目標?


  「紀止雲?」


  [嗯。]

  他來這裡做什麼?

  楚宴想起那天有誰說過,曾看見紀止雲和齊斂交談過。他的心裡忽然湧起萬般疑惑,只知道一件事——紀止雲來這裡一定不簡單!


  楚宴悄悄的跟了過去,果然沒多久就發現了紀止雲的身影。因為腿受傷的緣故,他在雪地里走的時候,格外費勁,甚至在雪裡拖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迹。


  楚宴害怕被發現,跟得格外小心。


  等走到暗處,紀止雲忽然停止了腳步。


  不一會兒,另一人走了過來。


  「等會兒王上和我密談,四周的禁軍會被支開的。」


  楚宴眼底露出震驚,聽那個聲音,很明顯是淮月!


  「大王讓你待在燕王身邊十年,沒想到你真的取得了他的信任。」


  淮月皺下了眉頭,似乎不願意討論這個話題:「等會王上只會讓裡面的禁軍退出去,並不會讓他們離開。若想毀掉齊斂屍身,就得讓那些禁軍離得這裡遠遠的。司徒大人,我信你的智謀。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


  「……你想如何毀掉齊斂的屍身?」


  淮月語氣一抖:「燒掉。」


  紀止雲微怔:「燕王現在就在裡面查看齊斂屍身,你連他也不想放過么?」


  「那是……大王命令。」淮月狼狽的瞥開了眼,「我也無可奈何!」


  「當初燕國攻打周國,大王讓你提供燕國軍情的時候,你怎麼一個字都不說?」紀止雲目光如炬。


  淮月睜大了眼,身體微微的顫抖起來:「別問了!」


  紀止雲冷靜的問:「是不是大王抓住了你弟弟?」


  淮月驀然回頭看向紀止雲,忽然狠狠的推開了他,紀止雲就這麼跌倒在雪裡,狼狽不堪。


  「我必須得做!」


  說完這句話,淮月就離開了這個地方,徒留下紀止雲一個人。


  紀止雲垂下了頭,遲遲沒有站起身,他的臉色難看,說到底還是把一切全都忍了下去。


  燕王的事情,與他無關,不能多管閑事!

  他是周國人,理應護著周國!周國還被燕國奪去了大部分領土!論舊仇新恨,紀止雲也不可能讓這個計劃失手。


  紀止雲深吸了一口氣,從雪地里爬了起來,慢慢朝著前面走去。


  看到這一切的楚宴卻睜大了眼,得去告訴燕擎!


  否則的話……燕擎會……


  楚宴正想離開,可此時他的嘴裡嘗到了腥甜,身體劇痛無比。


  喉嚨里憋了一口血,楚宴卻不敢吐出,因為紀止雲就在不遠的地方。


  等紀止雲離開,楚宴才狠狠的咳嗽起來。


  一大口鮮血,幾乎是吐出來的,裡面已經完全是血黑色了。


  他臉色泛白的看著這一切,有些難以置信。


  惡化再加上連鎖反應,楚宴的身體抽搐了起來,意識一黑,竟直接的倒在了地上。


  他完全沒有力氣,就連爬起來告訴燕王的力氣也沒有。


  呵,難怪……今天他會睡那麼久。


  楚宴掙扎著,眼底滲滿了淚水,他的臉貼在雪裡,冰得徹骨,楚宴咬緊了牙關,憑著意志力不讓自己昏迷過去。


  耳旁傳來聲響,那邊紀止雲已經支開了禁軍。


  「動啊!動啊!」


  楚宴喘著粗氣,手上青筋凸起。


  當意志戰勝了殘破的身軀,他終於能動動腿,楚宴從地上爬起來,第一時間就是給自己狠狠一拳。


  疼……


  真疼。


  臉被自己打得通紅,留下了血瘀。不過好歹意識終於清醒,楚宴低著頭,艱難的朝前面走去。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紀止雲是的確利用他的才智支走了那些禁軍。


  他連忙走到放置齊斂屍身的地方,看到了一片燃燒的大火。楚宴臉色發白,心臟也幾乎驟停。


  ——他來晚了。


  終於,當火光燒起來的時候,紀止雲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火越燒越旺,很快整個屋子都燃了起來。


  楚宴從暗處走出來,臉色大變,朝裡面撕心裂肺的喊:「燕擎!!!」


  紀止雲錯愕的回過了頭,看到楚宴臉上的淚痕,不由愣在原地:「你怎麼在此處?」


  楚宴沒有理會紀止雲,看著那著火的宮殿,想要徑直的衝進去。


  因為跛掉的腿,紀止雲沒能來得及拉住他,只是狠狠大喊:「別去!」


  天已經完全暗淡下來了,他的背後是一團火,猶如紅蓮盛開。這一刻的楚宴當真美的讓人難以忘懷,彷彿他也要隨那些火燃燒起來。只是此刻的楚宴臉上毫無血色,蒼白如紙,眼底滿是惶恐不安。


  聽到紀止雲的聲音,楚宴回頭看了他一眼,火光照耀在自己臉上,他忽然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


  「先生,我真恨你。」


  紀止雲的心頭一顫。


  「我得去尋他,燕擎一人在裡面,我怕火燒得他疼。」


  他一步步走到了裡面,紀止雲不可置信的看著楚宴,到最後,他的身影沒入火海之中。


  紀止雲站在原地,竟眼睜睜的看著他衝到了火里:「霖兒……不要……」


  紀止雲上前走了幾步,也想隨他一同進去。可紀止雲的腳不爭氣,劇烈的走了幾步,就跌了下去。地上的雪是冷的,連同他的心一起冷到了骨髓里。


  他艱難的向前爬著,直到再也看不到楚宴的身影,他完全被火苗吞沒。


  「你是要自己進去赴死嗎?」紀止雲眼底滿是熱淚,跪在地上發出痛苦的□□。


  而此時,燕王已經從密道里出來了。


  雖然艱險,可到底苟延殘喘。


  齊斂的屍身也被他帶出來,燕王狼狽極了,臉上早染上了燒過的黑色木屑,就連頭髮也被燒掉了半截。


  他看到紀止雲過後,不由皺眉:「你怎會在此處?」


  紀止雲怔怔的看向了他:「你出來了?你竟出來了?」


  說著說著,紀止雲失常的大笑起來,活像個瘋子,「你出來了,安然無事,可霖兒卻進去了。他為你進去赴死,為救你要在裡面活活被燒死,你卻出來了?」


  燕王睜大了眼,一瞬間明白了紀止雲說的是什麼。


  「你為何不攔著他!」


  「他說他要去尋你,怕你一個人被火燒得疼,我……還能阻止什麼?」


  燕王一拳打在了紀止雲的臉上,轉身想要奔進去。


  而此時,大殿忽然倒塌,燕王的臉色一白,被砸下來的粱擋住了去路。


  「葉霖!」


  火海里,無一人應答。


  他似乎還想奔進去,用手不顧一切的刨開那些還在燃燒的木頭,似乎想從裡面找到楚宴的蹤跡。


  很快,手上就發出了被燒焦的味道,可燕王卻不管不顧。


  等陳周帶了人來,看到這樣的場景,不由被魔怔的燕王嚇了一跳。


  「王上!」


  燕王不理他,陳周驚呼一聲,「王上你是想燒焦自己的手嗎!?」


  燒焦兩個字觸痛了燕王,他怔怔的看向了陳周,聲音沙啞到極點:「安兒還在裡面。」


  陳周睜大了眼:「什麼?」


  「安兒要救我,他想見我,他不知道我出來了。」


  陳周心裡沉痛到了極點,眼中的淚水終於包不住:「王上,屋子都塌了,公子出不來了。」


  「胡說!」


  陳周像把燕王拉起來,可燕王卻一把打開他的手,繼續翻著那些燃燒的木頭。


  他的手被燙傷,也一點也不去管。


  陳周看見燕王的腿在發顫,他才恍然間睜大了眼,明白了一切。


  大王沒進去,是因為他的腿疾發作了!

  他此刻連站也站不起來!

  「王上,公子死了。」


  當那個死字剛說出口,燕王手裡的木頭轟然倒地。他呆愣的看向了前方,腿用不上力,他無法走到他的身邊,就想用爬。


  哪怕離他近一點點的距離,一步都好。


  「安兒……」


  史醫師本就判定楚宴活不長,可燕王沒想到楚宴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他。


  燕王眼底滿是熱淚,終於像個孩子一樣失聲大哭起來:「他到死,都不知道寡人在外面。」


  燕王能想到那樣的情形——楚宴沖了進去,在著火的屋子裡四處尋找起他來,他篤定自己會在裡面,所以想就算是死,他們也要實在一起。外面的屋子坍塌了,楚宴還是沒有任何離開的想法,他翻開了被子,床底,柜子,只想在某個角落裡能找到他。


  火燒得越來越大,楚宴直到死都沒發現他在何處……


  燕王哭得淚流滿面,這是陳周第一次見燕王這麼哭。


  他的心裡也壓了一塊巨石,重重的讓人無法喘息。陳周想說話安慰燕王,到頭來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公子走的時候,一定非常遺憾,連死之前都無法見一面。」


  燕王駐足在外面,淚水模糊了視野,只能看到跳動的火焰和坍塌的房屋。


  這個夜晚,雪花飄飄而落,大火最後終於撲滅。


  在最後,他發現裡面的一具屍體。


  那具屍體被燒得焦黑,不復當初的容顏美貌,燕王一點點的靠近了他,猶如珍寶似的把他抱在自己的懷裡。


  「安兒……」


  「別睡了。」


  「別留下我一個人。」


  「你就當……憐惜我,多看看我一眼。」


  「我就在外面呢,你怎麼那麼傻,非要衝進來救我。」


  「這樣……我怎麼告訴你,去哪裡告訴你,我逃出來了?」


  然而懷裡的那個人,只留下被燒焦的味道,再也不能開口了。


  這雪下在身上,刺得人生疼。


  而後幾日,行宮裡的古梅樹轟然而倒,這天旭城的行宮之中,終於再無一顆梅樹。風雪覆蓋在寂靜的天旭城之中,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樁。


  他插在瓶子里的梅花早已經腐爛,連樹枝也不復存在。


  燕王將那根紅色的髮帶取下,日日帶在身邊。


  燕王不肯讓他的屍身下葬,像是發了瘋似的,將他存在冰棺里。


  他還時不時一同和他躺入棺材,輕聲的叫著安兒。


  夜晚冷,躺在冰棺里就更冷了,寒氣入體,他的腿疾一日比一日嚴重,可燕王統統不在乎。


  被活活燒死,該有多疼……


  他想也不敢想。


  燕王再也夢不到那些畫面。


  他的夢裡……一次也沒有他。


  無論多麼期盼,都再也見不到他。


  只是楚宴纏著他叫燕擎的模樣,卻時刻出現在燕王腦海之中。


  陳周偶然為他拿來一件披風,卻見燕王蜷縮著身體顫抖的說:「這世上,再無一人會喊寡人燕擎了。」


  沒有人。


  等冬天過去,屍體也開始腐爛,他再也抱不到他。


  燕王像是變了一個人,比以前更加冷血。他找到了齊國陷害燕國的證據,穩定了其餘幾國。春天還未到來的時候,燕國開始攻打周國。


  周國被打得節節敗退,兵燹城下,當燕國鐵騎進入周國的那一刻,他瘋狂的報復,將周國王宮燒成了火海。


  凌冽的寒風吹在身上,燕王的聲音滿是嘶啞。


  周王宮盡數被燒毀,下半夜的時候,大雨落了下來,琳在他的身上。


  燕王的腿疾尤甚,喃喃的望著遠方——


  「安兒,你再喊我一聲燕擎啊……」


  未見君還,再不見他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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