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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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名義上是為蕭國祈福, 而非祭奠亡母,宮人們為他穿上華麗而繁複的衣衫。
蕭國以黑為尊, 故此祭禮的時候都是著玄色。
楚宴被隆重的打扮了一番, 頗把周圍的人都驚艷到了。玄色的衣衫領口用貴重的金絲綉著繁複的古紋,墨黑的髮絲肆意垂下,外面籠罩著雲紋的曲裾深衣。衣衫的下擺迤邐而下, 頗有幾分行雲流水之感。
楚宴的面色冷漠,並不帶半點笑容, 氣質凌冽而高雅。
他原本就生得好,仔細一打扮起來, 就更加吸引眼球了。
驚艷。
除了用這個詞以外, 再也找不出此刻的心情。
直到韓錚咳嗽了一聲,眾宮人才迅速低下了頭,害怕方才看呆陛下的行為會引火上身。
「走吧。」
「御駕起——」
太監們一聲聲的喊著, 雖然此次楚宴帶的人不多, 可光看這陣仗也算嚇人了。
楚宴坐在御攆之中, 周圍搖搖晃晃。
皇帝出行, 全城百姓跪地讓出了一條道路。
而人群里, 林瑾之深深的伏拜在地, 看著楚宴身邊騎馬保護的韓錚, 內心快要被嫉妒和黑暗所填滿。
為何……為何你只信他。
此刻, 林瑾之懊悔極了, 自己當初為什麼非要選韓錚,讓他有機會來宮中見到了陛下。
巨大的懊悔之情湧入心頭,林瑾之在地上逐漸捏緊了手。
他這是自己給自己送上了情敵,悔之晚矣。
—
等出城以後,郊外的百姓就少了許多。
寒山寺位於皇都之南,行程大約兩天。
楚宴在御攆里昏昏欲睡。
夜色漸晚,早有人去行宮通知,讓他們備好綿軟的錦被,殿中再熏上香。因為行程就兩日,而楚宴又是每年來寒山寺,所以行宮便在第二年的時候動工了,直到最近才修好。
「陛下,行宮簡陋,但好歹比紮營好。」
「嗯。」楚宴淡淡的應了一聲。
他這次帶的服侍的人少,楚宴身上的衣衫又繁複。他覺得麻煩,所幸指了一個人進來:「你,找個婢女幫朕更衣。」
這士兵是韓錚的人,一看楚宴點了他一下,立馬漲紅了臉:「諾!」
士兵一溜煙的就離開了,沒過多久,從楚宴背後走過來一人。
楚宴心想那士兵動作真是麻利,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婢女了。
他微微闔眼,而身後那人似乎環住了他的腰,然後從背後解著他的腰帶。
楚宴瞬間便睜開了眼睛,朝後面的位置望去:「大膽。」
林瑾之的黑眸里透著一層寒霜:「陛下不是想讓人給你更衣嗎?臣願意親手來做。」
「你怎麼混進來的?」
「臣一直都在。」
楚宴的腰帶已經被林瑾之給拿下,衣衫頓時散落開來。這衣服繁複,做工線條卻行雲流水,襯得美人如玉。燈下看美人兒,楚宴的容貌也柔和了好幾分。
林瑾之的目光更加痴狂,痛苦萬分的喊出:「為何我愛上你,你又對我防備至深,只信別人……」
楚宴低垂著眼眸,嘴唇發白:「還用再問?」
林瑾之的話戛然而止。
他自是知道的,楚宴害怕再相信他了。
上一次,他給了他溫暖,又推他入地獄。
如今給地獄里的楚宴伸出手,在楚宴看來卻猶如細細的蜘蛛絲一樣,那只是引誘人上鉤的東西,看著的確是有希望,可實質稍微捏在手心裡都會一拉即斷的。
林瑾之的身體微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只是他不甘……極其的不甘啊。
「為何是韓錚?為何偏偏是韓錚?」
「除了他,朕還有誰可以信任?」
正當此時,外面傳來一陣騷動。楚宴臉色一凜,彷彿忽然聽到有誰喊刺客。
殿內的燭火忽然被風給吹滅,林瑾之下意識的朝楚宴的方向望去,月光照得他的臉又清冷了一分,可楚宴的身體卻很單薄。
楚宴拔出了懸於床頭的長劍,終究道了一句:「你不會武功,倘若真有刺客,便站在朕的身後。」
林瑾之愣在原地,他這是要護著他?
他,竟要護著他!
林瑾之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心彷彿泡在溫水裡。
這段時間,他太受楚宴的影響了。楚宴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能讓他的心情起伏不定,時而悲,時而喜。
刺客終於破門而入,楚宴的武藝不算太好,怎能抵擋住對方的攻擊。
刺客身手敏捷,用的是短匕,而他的長劍反而拖累。
「小心!」
刺客狠狠的朝著他的眉心刺來,楚宴避無可避,狠狠的閉緊了眼。
只聽『碰』的一聲,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被韓錚擋在身後。
楚宴臉色微變,眼見著韓錚朝對方纏鬥起來:「走!」
楚宴忽然想到什麼,不由臉色煞白:「……為何現在還沒人來救駕。」
林瑾之也想到了,他連忙拉著楚宴想離開此處:「先離開!」
那邊韓錚到底受著傷,開始還在上風,逐漸的又因為體力不支的緣故而落了下風。楚宴被林瑾之拉著離開,刺客卻不想讓他離開。
與此同時,又有另一人破門而入,竟然乘韓錚不備從後面偷襲,一劍刺入了韓錚的身體里。
月色之下,屋內的光線很是昏暗。
楚宴睜大了眼,看到韓錚的鮮血流出來的時候,他耳朵發鳴。
「韓……」
韓錚的身體徑直的倒了下去,他若不是受著傷,怎會被兩名刺客得逞?
楚宴還沒來得及喊出來,他便已經倒在了血泊里。
兩個刺客喘著大氣:「韓將軍雖然受傷,卻如傳聞一般驍勇,若你不來增援,今日的任務得完不成了。」
他們一步步朝著楚宴走來,林瑾之卻一個反身擋在了楚宴的面前。
楚宴心緒震動,沒想到林瑾之會捨命護在他面前。
「你讓開!」
林瑾之笑了起來,眉目之中溫和極了:「我知陛下恨我,本來應該去死。可臣答應過陛下,絕不比陛下先死一天。」
楚宴睜大了眼,原來林瑾之一直記得這個?
刺客的動作略微遲疑,卻還是刺了過去,直到燕峰進來的時候,楚宴才喊了一聲:「抓住他們!」
當屋內重新被誰點燃燭火,那把劍被刺偏了位置,林瑾之流了許多血。
他不比習武之人,直接昏迷了過去。
「燕峰,快去找隨行的太醫過來!」
「諾。」
楚宴又看向了那邊,臉色煞白的爬到了韓錚那邊。
「韓錚……」
「我總以為義兄章文……是陛下之過,才令他五馬分屍,連屍骨也找不全。咳咳……可嘆我直到最後才發現。」韓錚的胸腔里有血腥氣,看到楚宴微紅的眼眶,忽然笑了起來,「陛下,我是不是很愚蠢?」
「不。」楚宴的聲音哽咽著。
韓錚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體力和鮮血飛快的流失,身體越來越冷。
「陛下,你能湊近一些嗎?」
楚宴依言湊得更近了些,韓錚的手染上了鮮血,顫抖的摸向了楚宴的臉。
頓時,那個地方就染了血色的花朵。
「臣,想再為陛下唱一曲。」
「別說話,你流了很多血。」楚宴的語氣裡帶著顫音。
因為失血過多,韓錚似乎聽不太清了。他自顧自的唱了起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是楚宴教他唱的曲子,原本是想說與林瑾之聽。此刻聽在楚宴的耳朵里,直讓他痛得呼吸都輕了。
「小舅舅,別唱了……」
黑夜裡,韓錚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也看不見。只感受得到臉上有溫熱的液體低落,他問:「陛下,你是哭了嗎?」
他的聲音快要消散,融化在這黑夜裡。
「臣、臣大約知道這首詞的意思了。」
直到最後,沒了聲響,那隻撫摸著他臉的手,也徹底的滑落了下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心悅你。
楚宴痛苦得說不出話,世上會真心待他的人,都會死於非命嗎?
楚宴覺得很冷,冷到牙齒髮顫,冷到他想去擁抱誰。
可身邊無一個他可以信賴的,楚宴便抱住了韓錚的屍體,想要取暖似的。
「韓錚……」
楚宴一聲聲的喊著他的名字,眼淚不由落下。
燕峰帶著太醫從外面走了進來:「陛下,太醫帶到了。」
「先給林瑾之醫治。」
「諾。」
那邊的太醫在為林瑾之做緊急處理,楚宴一直抱著韓錚的屍身,冰冷的問:「刺客呢?」
「服毒自殺,看來是死士。」
楚宴問:「查清楚哪裡來的死士。」
燕峰叩拜在地,遲遲沒有行動。
楚宴看了過去:「為何不動?」
燕峰的語氣很平靜:「臣已經知道了是哪家的死士。」
「……誰?」
林瑾之的心頭忽然有極不好的預感,特別是燕峰剛剛進來的那一眼。當燕峰那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林瑾之的心沉入了谷底。
「是林家。」
林瑾之呼吸也紊亂了:「陛下,非臣……」
楚宴放下了韓錚的屍身,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林瑾之身邊:「林瑾之,你到底要欺騙到朕到何時?這次的出行,分明沒有你!你又是怎麼混在裡面來的!」
那兩個死士看見他的時候動作略一遲緩,甚至沒有殺楚宴的時候,林瑾之便猜到了。
聽到楚宴的質問,林瑾之一個字也回答不出來。
是他父親。
林瑾之一直低著頭,等待楚宴降罪。可對方遲遲沒有動靜,等他抬起頭的時候,才看見淚流滿面的楚宴。
他從未在他面前哭過,尤其哭得這麼凄慘。
林瑾之的心臟被狠狠捏緊,心痛到無法說話。
楚宴的身體搖晃,竟然吐出一口血來。
林瑾之連忙接住他的身體,想起太醫的話,早已是臉色煞白。
「太醫別給我包紮了,去看看陛下!看看陛下!」
楚宴的精神越來越差了。
每一日,則更加嚴重。
咳血日漸嚴重,想必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
不過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在還清醒的時候便留下了詔書——命信王,成下一任的皇位繼承人。
朝中升起軒然大波,卻沒有人敢懷疑這一點。
畢竟之前陛下就已經下旨讓信王監督朝政,再加上陛下的兄弟都死光了,皇室血脈除了信王還有誰呢?
信王住進了皇宮,看著日日忘卻一切的楚宴,心裡難受至極。
而林瑾之卻在此時請命,想讓楚宴住在宮外,找個清幽的院子比較適合他養病。
信王知道此處對楚宴來說猶如籠子般,他雖然不舍,還是同意了林瑾之的話。
新的院子的確清幽,是信王挑了好久才挑中的,也算是為楚宴這個皇兄盡一份心意。
林瑾之不再入朝,而是日日伴在楚宴身邊。
他想起以前的事情,這一日便給楚宴帶來桂花酒,交於楚宴。
「陛下,這酒好喝嗎?」
楚宴卻彷彿與世隔絕,林瑾之喊他,他也只是看著別處。
林瑾之內心痛苦萬分,忽然想起以往年少時,曾見一少年風姿綽綽的站在垂絲海棠之下。
他買來桂花酒,與他痛飲。
少年的眼始終柔和,帶著絲絲儒慕。
可現在……他卻心死如灰,什麼也不上心了。
林瑾之緊咬著牙關,眼淚輕輕滑下。都是他的錯,才會讓陛下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似乎見他哭,楚宴轉過頭來盯著他:「為何哭?」
「陛下不是不想理我嗎?」
楚宴:「……」
林瑾之微怔,身體輕顫著,最後……笑容加大。
不管痛苦與否,都得笑啊。
因為,有個人縱然這幅樣子,也在乎著他的喜怒。
「陛下,再飲一杯嗎?」
楚宴盯著那個杯子,並未說話。
春雨如酒,連綿的雨絲很快就下了起來。天邊呈現一片青色,林瑾之連忙拉著楚宴去了亭中,那些雨絲打在身上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層薄薄的涼。喝酒原本暖身,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暖意卻被春雨散去。
林瑾之第一時間看向了楚宴,悄然問他:「陛下,冷嗎?」
楚宴手裡似乎一直捧著什麼東西,林瑾之想去看,卻發現那是一個杯子。
他就這樣舉著,捧到自己的面前:「……喝。」
林瑾之終於忍不住眼底的淚水,接過混合了春雨的酒水,一飲而下。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任務完成,正在抽離。]
[是否選擇世界存檔?備註:宿主總共有三次世界存檔的機會,先前已經用過一次,這個世界是否存檔?]
[否。]
[收到。]
楚宴不小心打翻了桂花酒,酒水就這麼流了下來。
林瑾之無奈,只好給他擦乾淨。
「陛下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楚宴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縱然林瑾之可惡,他也想再看看他的臉。
這種感情,多麼可笑。
楚宴忽然很想問清楚:「你知道林侯爺做的事情了嗎?」
「知道。」
楚宴的臉色蒼白如紙,最後那一點希望破滅。
林瑾之望著他:「我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以前?」
「嗯。」
楚宴多年來的心結終於解開,他最終笑了起來,慶幸自己在死之前問了林瑾之這樣一個問題。
原來……他不是有意騙自己的?
原來,都是林侯爺一個人做的。
楚宴的眼底綴滿了眼淚,為何他們會鬧到這種地步?
不過無論如何,他時日無多了:「瑾之,你知道皇兄去了哪裡嗎?」
林瑾之語氣一頓:「……怎會這麼問?」
「他說過……說過不會入黃泉,要生生世世纏著朕,你說……死掉的人倘若不入黃泉,會去哪裡?」
林瑾之知道著儼然成了楚宴的心結,抱著他默默不語。
楚宴朝他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瑾之……朕害怕。」
林瑾之心痛無比的抱住楚宴:「臣日日夜夜陪著陛下,陛下若是害怕,就抓住臣的手可好?」
聽見林瑾之的話,楚宴忽然就不說話了,神情重新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春雨斜斜的飄落,楚宴看著外面的雨出神。那些雨絲全都拍打在他身上,楚宴淋了雨,精神卻好了些。
許久之後,林瑾之才聽楚宴輕柔的說了一句:「林瑾之,朕不恨你了。」
愛也好,恨也好,都太累了。
—
林瑾之的結局如何,楚宴已經不知道了。
他被抽離出了那具身體,重新回到了虛無的空間之中。
[結算分數,林瑾之成功攻略獎勵分數一萬,韓錚成功攻略兩千。]
[……才兩千!]
[兩千就不錯了,那根本就是任務之外的人,還是你原先的情敵!]
楚宴嬉皮笑臉:「我知道我知道,趕快開始下一個任務呀。」
[不急,我要跟主神下載點兒教育心理學來看看。]
楚宴嘴角一抽:「……您有孩子了?」
[想讀給你聽!]系統重複了一遍。
楚宴:「……」
[還有我下了幾本心理學的書,我給你念念題目。《論皮的心理是如何產生的》、《自我表現欲強烈的人格分析》。]
「等等!我哪裡自我表現欲強!」楚宴不服。
[『我要死得美美噠』,『這麼美的畫面他一定終身難忘』、『就因為美而珍貴,失去的時候才痛不欲生。』、『你不覺得美很讓人有破壞欲嗎?』]系統對楚宴的話如數家珍。
楚宴忽然就不敢說話了,捂住臉。
[……怎麼了?]
楚宴一本正經的回答:「沒想到我這麼有思想覺悟!」
[……]忽然皮了是吧?
「快進入下個世界吧,我等不及了!」
[你就不在乎……凌王和林瑾之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嗎?]
楚宴嘖了一句:「我是替原主完成心愿的,管他們做什麼?」
沒心沒肺!
系統忽然好奇:[若是凌王和林瑾之之間,你會選誰?]
「……怎麼問這麼無聊的問題?這不該是蕭宸的事嗎?」
[若是你呢?]楚宴的話勾起了系統的好奇心。
楚宴沉思了片刻,輕笑道:「我選凌王。」
[!!!]
楚宴嘿嘿的笑了起來:「不要那麼震驚嘛,我喜歡濃烈到極致的愛,甚至扭曲也沒關係,因為那在我眼裡是美的。」
系統:[……]
「首先聲明!我不是受虐狂啊,如果穿到蕭宸小時候,我是絕對不會選凌王的。不過凌王幽禁了……或許有可能選他。」
[為什麼?]
楚宴無奈:「這還不明白?當然是因為……我也是男人,喜歡掌控主導權。算了不說太多了,反正跟我沒關係,快點下一個世界吧。」
系統默默的瑟縮了回去,把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還是等適當的機會,再跟楚宴說吧。
[正在啟動,進入下一個世界中——]
隨著耳畔的電子音響起,楚宴緩緩的閉上了眼。
熟悉的黑暗湧來,他的意識本該在轉移之中一片迷糊,卻因為極致的疼痛而立馬醒了過來。
楚宴艱難的睜開了眼,發現周圍的場面讓人吃驚。
天氣奇冷,雪花一片片的紛飛而下,外面早已是一片素白之色。
大地一片銀裝素裹,光禿禿的樹枝結了冰,顯得格外蕭條。
這是一個牢房,底下的稻草濕漉漉的發著惡臭。裡面的空氣極不流通,到處都有死老鼠的味道,楚宴不由皺緊了眉頭。
「我希望,你能替他去死。」
[宿主正在連接。]
[系統更正,美貌值增幅100%]
楚宴抬頭望向那個人,他外表十分清雋,猶如青竹那般站在上方。借著為數不多的光線,楚宴看清楚了他那張臉,俊美清貴,渾身散發著士人的書卷之氣。
楚宴睜大了眼,下一刻,他就被人餵了一杯毒酒下肚。
楚宴不敢多想,立馬入了戲:「我對先生最後的作用,竟是替他去死?」
紀止雲忽然沉默了下來,一言不發。
看著他這個模樣,楚宴凄厲一笑:「我知曉了。」
看著紀止雲離去的身影,楚宴心中鬱氣抒發不得,彷彿包裹著一團火焰,燒也燒不盡。
他忽然覺得很恨,一種莫名的悲戚敢湧入心頭。
楚宴眼神微閃,咬住了嘴唇,直到那個地方忽然流出了鮮血。
他連忙扣著自己的舌頭,想要自己把剛剛咽下的毒酒吐出來。他藏了半口在嘴裡,剩下的都沒入到了胃部,楚宴扣得十分難受,幾乎連黃膽水都快吐出來了,卻依舊自殘似的這麼做。
——不想死。
可對於紀止雲來說,有用的並不是他,而是他的屍體。
一杯毒酒下肚,肚子里疼得猶如火燒那般,楚宴的身體不自覺的抽搐了兩下,此刻當真是痛不欲生。
他的心底唯有紀止雲說的那一句話:「我希望,你代他去死。」
楚宴的眼神冷了下來,緊咬著牙關:「做!夢!」
明日就要上邢台了,他得扭轉乾坤啊。
第二章
一夜無眠。
寢殿里準備了最鬆軟的床墊,踩在上面並不疼。
林瑾之充滿報復性的欣賞著楚宴光/裸著身體的模樣,眼底透著惡意:「這是你給我打造的寢殿,你以前還說這是用來關禁臠的,今天我用它來關你了。」
楚宴咬緊了牙冠,胸口上下起伏。
楚宴抬起頭,看向林瑾之,冰冷的吐出了兩個字:「騙子!」
林瑾之微怔。
楚宴原本該死寂的眼瞳里折射出憤怒,讓那雙眼眸熠熠生輝,配合著楚宴現在滿是青紫的身體,不得不說……有一種讓人凌/虐的美感。
林瑾之的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快/感來。
他報復到他了,把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壓在身下,讓他也嘗到了自己當初一樣的滋味。
可是為什麼楚宴會罵他騙子?
林瑾之的眉頭一皺。
很快韓錚就要回來了,林瑾之只能先退出了這個地方。
他不允許太監給他華衣,就讓楚宴穿著猶如優伶一樣的紗衣,薄得能看到透出來的肌膚,讓他也嘗一嘗恥辱的滋味。
林瑾之推開了門,正想出去,他卻鬼使神差的看向了後方一眼。
那個從不哭泣的人,竟然把頭栽到地上,蹭著地上的毛毯,狠狠的發出悲鳴。那是一種悲痛到極點的聲音,一副再也無法支撐下去的模樣。
望著這樣的畫面,林瑾之的心口竟然一顫。
林瑾之皺緊了眉頭,自己分明是恨他的。
這個人偶爾的示弱,只是為了麻痹他,等他同情的伸過去的時候,再露出最銳利的毒牙。
他不是一向最擅長的就是這種事了嗎?
林瑾之心底沉了下去,推開門走了。
[大壞蛋!做了也不清理!]
[別鬧,我剛剛的戲還演得像嗎?]
[林瑾之的悔恨值增加了半顆心.]
楚宴眯起眼:[很好很好。]
[主人為什麼不拆穿林侯爺?那樣林瑾之的誤會解除,悔恨值不是一下子就上來了嗎?]
[子不語怪力亂神,說林侯爺重生回來的?他怎麼可能相信!]
還好原主因為林瑾之沒有殺林侯爺,他還是有機會洗白的。
得讓林瑾之疼,痛不欲生。抓心撓肺的悔恨,才能消解原主的心頭只恨吶。
洗白任務還伴隨這種事情,楚宴覺得……
嘻,有意思有意思。
懷疑的種子他已經種下,且看看絕頂聰明的林瑾之如何做吧。
—
沒想到,楚宴第二天等來的不是林瑾之,反倒是韓錚。
當韓錚走入屋子裡的時候,楚宴發出了一聲嗤笑。
韓錚的臉色鐵青:「你笑什麼?」
楚宴抬起頭,身上的鎖鏈發出清脆的聲響:「我笑你。」
韓錚的臉色更加難看。
一個階下之囚,竟然還敢嘲笑他?
韓錚的牙齒咬得緊緊的。
楚宴的眼底帶著同情和憐憫:「你那麼喜歡林瑾之,還幫他逼宮,到現在他的眼神不還是全都落到我的身上?」
韓錚看見楚宴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由想到了什麼。
「瑾之和你做了?」
楚宴似乎自嘲似的輕笑:「又如何?」
又如何……又如何?他現在只想殺了楚宴!
事到如今,為何瑾之還是被這個狗皇帝所欺騙,還看不清形勢!
韓錚的表情更冷,他的五官十分冷硬,氣勢更猶如一把染血的冷刃一般。這樣默不作聲的樣子,充滿著殺氣的看著楚宴,十分可怖。
[主人你為什麼又激怒韓錚!!他可是你情敵!!!]
[別著急。]楚宴眼底的冰冷尤甚,[任務對象是我的,情敵也是我的。]
[……主人你是想?]
[勾引他。]
[!!!]
系統的小心肝嚇得不輕,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它分明只是一串數據而已啊!
勾、勾引情敵?
這腦迴路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給我家小林同學帶點綠帽,他就不知道我有多搶手。]
[……]
[皮一下真開心-V-]
主人大大你開心得竟然拿表情賣萌了!
韓錚站在遠處,用極其可怖的語氣低沉的看向了楚宴:「下賤!」
罵君王下賤?
楚宴身體顫動了兩下,可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做出任何脆弱的事來。
「下賤?那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難不成還想仔細觀摩林瑾之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成?」
韓錚心頭一噎,分明想挪開眼眸,可他就是挪不開。
楚宴的身體很美,他從不知道這樣殘暴的君王,竟然擁有這樣漂亮到極點的身體。屋內並不算冷,那白色的肌膚上海透著被熱氣熏出來的粉,宛如含苞待放的桃花似的。
尤其是白玉無瑕上面,沾染了愛/欲的模樣。
韓錚的呼吸一抖。
昨天林瑾之發狠似的羞辱他,並沒有清理他體內的東西。
當觸怒的韓錚走進來,掐住他的下巴時,楚宴脫力的沒能忍住,體內的東西劃了出來。
楚宴的眼底升起幾分慌亂,最終滿是羞恥的沾染上水霧,那雙水光瀲灧的眸子里,忽然出現了薄霧。
真美。
剛才還咄咄相逼的人,此刻竟然改變了模樣,韓錚有些下不去手,還覺得口乾舌燥。
尤其是,這個總是一臉高高在上的君王變成如今的樣子。
「滾出去!」
「你現在都這個樣子了?還想命令別人嗎?」
楚宴緊咬著,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滾!」
「你不是喜歡男人嗎?我就讓你喜歡個夠。」韓錚拿起了身邊的盒子,打開了裡面的東西,裝滿了都是玉/勢。他報復楚宴的方式,就是用這些東西羞辱他。
楚宴倒吸一口涼氣,身體抖得不像話。
那如絲緞的黑髮落入韓錚的左手心,韓錚輕輕的掬起一縷,竟然又悄然的蜿蜒至下。
韓錚著迷了,痴怔的看著楚宴。
這個人不是搶走了瑾之嗎?他該厭惡楚宴的。
可為什麼……?
正當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韓錚,你在幹什麼?」
韓錚如夢初醒,轉過頭去,卻看見林瑾之的臉色冷淡極了。
因為韓錚的舉動,林瑾之的態度果然變了。
林瑾之原本是矜貴的翩翩君子,高雅淡薄,時不時露出的溫柔更讓人著迷。自從被楚宴強迫留在宮裡以後,那種氣質偏向於冰冷。
如今,更是刺骨。
就彷彿長滿了倒刺的某種艷麗之花,一旦靠近就會被戳得流血不止。
而楚宴卻知道,這種轉變俗稱——黑化。
「瑾之,我……」
「出去。」
韓錚心底慌亂起來,恍惚間看見了楚宴的表情,他朝自己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他是故意的?
韓錚心底大駭,隨之而來的是對楚宴越發的痛惡。
韓錚深吸了一口氣,心底意難平。等他最終出去以後,彷彿看見林瑾之到了楚宴身邊,狠狠的捏住楚宴的下巴,朝他吻了過去。
韓錚睜大了眼,臉色發白。
這算是什麼?
林瑾之不該厭惡那狗皇帝嗎?
可為什麼,皇帝彷彿成了瑾之的禁臠那般?
韓錚很想把心底這個想法拋之腦後,可看著林瑾之親密的吻向了他,那畫面深深的刺入了腦海之中。原本該全部放在林瑾之身上的眼神,不知道為何放到了楚宴身上。
他黑髮如墨般的滑落,胸口被吻得青青紫紫,一副疼愛過度的模樣。
楚宴的臉色總是蒼白的,可他的嘴唇不點而朱,宛如雪地紅梅一樣,顏色對比得極為強烈。
這幅畫面透著靡麗,旖旎,韓錚彷彿被迷惑那般——
瞬間,韓錚就喘著粗氣的退出了屋內。
他睜大了眼,腦海里仍舊浮現著那副畫面,簡直太可怕了。
不能久留,會被深深的吸入進去的!
而這邊,楚宴被林瑾之強行吻住。
「嘶——」
林瑾之低聲耳語:「很疼嗎?」
他這個樣子,彷彿回到了當初,那個溫暖聰明的武安侯公子。雖然生在重權的侯府,林瑾之的性子也如松柏淡薄,亦如幽蘭高潔,光華內斂。
楚宴一瞬間被迷惑,想要伸出手去觸碰他的臉。
啪——
一聲,直接被拍開。
「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楚宴回過神來,心底宛如針扎那般。
楚宴的手終究無力垂下,在心底對林瑾之——再無愛意。
這樣欺騙於我,憑什麼我還愛你?
林瑾之將玉勢拔了出來,楚宴這個模樣簡直猶如被鎖鏈縛住的精怪那樣,林瑾之只是望了一眼,呼吸便一窒。
林瑾之想起昨日楚宴的話,原本想查查為何楚宴會叫他騙子,可林瑾之卻是一無所獲。
昨日之後,他到底對楚宴開始牽腸掛肚了起來。
林瑾之掙扎著,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
沒想到一推開門,就看到了令他嫉妒發瘋的事。
韓錚竟然在用這個東西玩弄楚宴?
那一瞬間,林瑾之遷怒了韓錚。
而楚宴碰他的臉時,林瑾之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說出了吃醋的話來。
——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楚宴低垂著眼眸,淡然的說:「現在不想讓我碰你了?以前不是被朕弄得很爽嗎?」
林瑾之臉色一陣扭曲。
「我看你需要知道,昨天晚上艹你的是誰。」
他吻住了楚宴,然後重新進入那個地方。
楚宴在激怒他,就算是這種時候,也沒有折斷他的驕傲。
那麼,就有他——親自來折。
[主人快別鬧了,你每天激怒林瑾之到底是為什麼啊?還有主人怎麼確定林瑾之會和韓錚鬧翻?]
楚宴在心底發出一陣輕笑:[畢竟是個男人都忍不了自己被帶綠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