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宮變
魏玉堂垂下眼眸,淡淡的應得一聲,問得一句:“曹將軍可有無指令。”
宋有渝半點不隱瞞的應道:“私下同我說了,最遲再過一月就要出發了。”
那個曾經淘氣的紈絝公子,那個陽光溫暖的少年,如今在他臉上都看不見了。
雲家被扣上通敵背叛朝廷的罪名,連同宋家一道被抄家滅門的時候,那個孩子氣的宋有渝便長大了,宋文德撐不起的天,他都要撐起來了,心裏還有些慶幸,還好,兩個姐姐一個弟弟都安好著,他還有親人。
蕭靖川送來嶧城讓宋有渝接應宋清歡的信前腳到了,他都還沒把空屋子收拾出來,後腳便又收到了宋清歡出事的信。
信中隻說正在積極搜尋,可一搜幾個月,依舊沒得消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他也不敢說宋清歡就真的死了,給她準備的屋子依舊準備著。
曉得她怕冷,床榻上鋪著好幾床棉褥,蓋的被子也是又輕又暖和的,嶄新厚衣裳,厚棉鞋,都準備得充足,把屋內那黑漆櫃子塞得滿滿的,就念著她哪一日就來遼東尋他了。
清醒的時候,半句不提宋清歡,喝醉了才敢抱著蕭柔貞哭出來,十幾歲的時候對這個姐姐又愛又恨,如今到得近三十歲的年紀,便越發想著姐姐的好,越發後悔年少無知的時候同她鬥氣的那些事來。
大半夜的,哭得跟得孩子似的,可一覺醒來,他還是那個撐起宋家半邊天的男子漢。
等了三年有餘,總算是要回京清算那些恩怨了。
魏玉堂和宋有渝坐在屋內,一時間都無話可說,也都各懷心事。
過得半響後,魏玉堂這才開口道:“此番回京,待事兒了確,還是給你姐立個牌位吧……”
都三年多了,宋清歡若是還活著,也早該有消息了。
這三年半點消息都無,誰都不說她死了,可誰都清楚她怕是也沒活著的。
宋有渝半響不說話,喉頭卻梗得發疼,按著太陽穴,將眼中的酸澀壓了下去,這才低低的應得一聲:“嗯。”
就算屍骨尋不著,也要讓她受香火供奉,不做孤魂野鬼。
三月的嶧城稍稍暖和些許,宋有渝跟著曹家軍先行整頓出發往京都而去。
魏玉堂帶著宋清顏母子以及旭哥兒,還有蕭柔貞母子三人落後半個月,再不急不緩的上京。
而此時的京都,瞧得風平浪靜,實則內戰很可能就一觸即發。
成興帝正月裏跟孩子貪坐冰車,因受了涼染了風寒,吃得一個月的藥這才緩過來。
可到底年紀大了,比不得年輕的時候,再加上多年未克製,身體已是虛空,風寒雖好了,卻也元氣打賞,人也越發顯老態來,整日裏也沒什麽精神,大小事皆不管,全權交由蕭辭處理。
蕭幕和蕭蔚都死得幹淨,成興帝也還是有好幾個成年的兒子的。
這些個兒子見最有競爭力的對手都死了,自然也是蠢蠢欲動,想要搏一搏的。
可這三年瞧見蕭辭收拾蕭恩的那些雷霆手段,就算有心,也往心底壓一壓,不敢有所作為。
蕭恩從暗處走到明處,那些個培養的勢力也都一一被曝光,蕭辭把他打得跟狗一樣,成興帝那幾個兒子都瞧得清楚,誰也不惹他,萬一觸了逆鱗,搞不好他們就是第二個蕭恩。
五月初五端陽節,宮中設宴,成興帝與百官同慶。
一批新入中的歌姬,扭著曼妙的身姿,起舞助興。
宴中歌舞升平,酒肉穿腸,好一派歡舞喜慶。
成興帝久不沾女色,今兒個盯著那些年輕的舞姬,倒是忍不住兩眼放光。
其中最為出眾的兩個舞姬,一曲武罷,退下後,便按著成興帝的意思,立馬抬進了養心殿。
蕭辭對舞姬倒也沒什麽興趣,不過下意識的瞧得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手中舉著白玉酒盞,朝對麵席上坐的蕭恩遙遙舉杯示意,唇角彎起一絲好看的弧度,將酒盞送入口中一飲而盡,眸光卻一如往昔那般陰寒。
蕭恩也似同他十分要好一般,舉杯回應,亦是彎唇一笑,酒卻未入喉。
兩人之間瞧著風平浪靜,可實則卻已經眼神交戰幾個來回。
今年的天時比往年都要熱得晚,便是五月了,卻還穿得住春衫,到得夜裏便更覺冷意。
宮人陸續呈上來的菜肴,才擺上桌,不過片刻便又冷冰冰的了。
成興帝精神不濟,加之夜裏頭又涼,又念著才送進養心殿的兩位美人,隻覺抓心撓肺的難受,宴席過半便以身體不適為由,準備先行離去。
皇帝就是皇帝,先走晚走也無人敢說道,可成興帝才起身,蕭恩便輕笑一聲,開口道:“皇兄,這麽早就離場了?這好戲都還沒開場呢。”
成興帝的脾氣這幾年叫蕭辭慣的越發狠了,聞言便神色不悅,厲喝道:“喝醉就回府去,別在這兒耍酒瘋。”
蕭恩可不是耍酒瘋,他手裏還舉著酒盞,換了個姿勢將半邊身子都靠在桌上,輕飄飄的問:“皇兄,你這皇位也坐了好些年了,怕是坐膩了吧,你不如下來,感受一下別樣的生活,讓弟弟也感受感受當皇帝是什麽感覺。”
話都說到這份上來了,成興帝還有什麽不明白了,臉色一白,指著蕭恩就道:“放肆,你,你這是大逆不道,你想幹什麽?”
怕也是怕的,手指都止不住的抖個不停。
蕭恩麵上的笑意一斂,神色肅然的道:“我就是大逆不道了,今兒個我就要了你這昏君的狗命,弑君奪位。”
話音一落,手中的酒盞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瓷片渣子濺得老遠。
頓時早就隱在暗處的謝將軍穿著帶著人瞬間將整個禦花園都圍了起來,一個個的手中亮著兵器,將那些沒見過殺戮的文官嚇得瑟瑟發抖。
貼身保護成興帝的大內侍衛頭領眉頭一擰,也佩刀出鞘,高喊一聲:“護駕,護駕。”
蕭恩神色一冷,笑道:“護什麽,晚了,今兒個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說著目光淩厲的落到神色不變的蕭辭身上:“特別是你,我的好九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