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三年前的賭約

  「洛坎迪，我可愛的叔叔，你是不是真的瘋啦~~~~~~~」


  莉莉站在圓塔窗下，雙手叉腰，對著窗口尖聲大叫。


  中午時候，當她拎著新鮮的蔬菜和一小塊羊肉返回圓塔的時候，就見到羅蘭正在院子一角，用釺刀在琢磨一塊半人高的大理石。


  她對自己叔叔洛坎迪再了解不過了，稍稍一問，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就有了上面這一幕。


  連喊了幾聲，圓塔都沒有回應，莉莉抓狂了，使出了殺手鐧：「叔叔，今天午餐你沒份啦，你就和那些大理石過日子去吧！」


  「哐當~」


  圓塔窗戶被推開了，探出了洛坎迪那個花白腦袋：「我乖巧的侄女莉莉，你這又怎麼啦嗎？」


  莉莉抬手比了個數字：「羅蘭學習雕塑的事，一天最多2個小時，多一分鐘都不行！」


  洛坎迪滿臉苦笑：「2小時實在太少了，7個小時吧！」


  「那你中午就不要下塔了。」


  「哎哎哎~~6小時……不不不，4小時行不？羅蘭，4小時可以吧？」洛坎迪哭喪著臉。


  羅蘭忍著笑：「我沒意見。」


  莉莉見羅蘭同意了，立即拍板：「那就4小時！以後就按這個時間來，絕對不能找理由加多時間！」


  洛坎迪用力撓著頭髮稀疏的腦袋，唉聲嘆氣地關上了窗戶。


  不一會兒，午餐準備好了，羅蘭和洛坎迪面對面坐在餐桌上，對著桌子的炒羊肉片流口水。


  莉莉分別給兩人切了燕麥麵包，又給自己切了塊，而後在餐桌上桌下，一臉的欣喜：「羅蘭，霍勒比先生答應你的報價了，50比索1000字，並且由他來提供書寫所用的墨水和紙張，但他希望能在10天內抄好，並且抹去字數的零頭。」


  羅蘭心中挺高興：「唔，這沒問題，我昨天看了下《騎士的神聖決鬥》，全書大概是34000字，以我現在的速度，3天就能抄好了。」


  莉莉掰著手指算開了：「34000字，1000字50比索，全書抄好就是1700比索，就是17枚馬克。3天就能賺17馬克。噢，這實在太好了。」


  她眼睛閃閃發亮，但很快，她又發起愁來：「抄寫可是很辛苦的事，這麼一來，羅蘭你就沒時間學習法術了。正事可不能耽誤呀。」


  一旁的洛坎迪補充道：「對，不僅耽誤學法術，還耽誤學雕塑了。」


  「你閉嘴！」莉莉瞪了下洛坎迪。


  洛坎迪不吭聲了，埋頭專心吃起麵包。


  羅蘭笑道：「不用擔心，我是計算過的。我一天只需要花3個小時在抄寫上，就足夠了。剩下時間，足夠我學習法術了。」


  除去冥想，身體鍛煉外，剩下時間裡，他完全可以在思維實驗室里學習法術，在那裡，1小時頂10小時呢。


  洛坎迪偷偷瞄了眼莉莉，小聲插嘴道：「年輕人，法術可沒這麼好學。你這樣三心二意的，恐怕什麼都弄不好。」


  一提起這個，莉莉就覺得上火，瞪了眼洛坎迪：「叔叔，還不是因為你一定要讓羅蘭學雕塑！」


  洛坎迪再次低頭吃麵包。


  莉莉擔憂地看著羅蘭：「學習法術是最重要的，要不，抄書抄慢一些，霍勒比不是說10天抄好就行嗎？」


  「不不不，三天足夠了。」羅蘭急忙說道，他還想著靠抄書攢學費呢，怎麼能偷懶。


  見莉莉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安慰道：「放心吧，我能安排好時間。再說，就演算法術學不好，那我還學著雕塑呢，還能做個抄寫員。賺地也不少了。」


  洛坎迪咕噥了一句：「人家能給你50比索1000字，那是看我的面子。」


  「就你多嘴！」莉莉再度將洛坎迪鎮壓了下去。


  不過她覺得羅蘭說的不算錯，就算當個抄寫員，日子也不會難過。再說了，要是羅蘭真

  的在法術上獲得成就，成了正式法師，那地位就直線上升了，以後娶妻，最少也是富商女兒，說不定還是貴族小姐呢，可看不上.……啊~~她都在胡思亂想什麼呀！


  莉莉覺得自己臉頰發燙，偷偷瞄了眼羅蘭，見他在專心吃麵包，似乎沒發現她的異常舉動，這才鬆了口氣。


  但緊跟著，她又發愁了：「羅蘭這麼年輕，我今年都21……哎，我怎麼突然間就這麼老了呢。」


  不提莉莉的小心思，餐桌上安靜了一會兒，洛坎迪吞下一口麵包，開口道：「迪蘭特堡的術法研討會，你代表我去吧。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我病了，病地下不了床了。」


  羅蘭一怔：「為什麼呀？」


  洛坎迪沒吭聲，莉莉倒是開口了：「還能為什麼？叔叔怕遭人羞辱唄。」


  「遭人羞辱？導師，您不是高階法師嗎？」


  「過去的事不提了……哎~我就跟你說說吧，反正我不說，莉莉也會告訴你。」


  洛坎迪嘆了口氣，開始說起了往事。


  「三年前，我還是雄獅軍團的法術顧問，有次分析軍情的時候，出了點無關緊要的小錯，結果就被一個法師抓住不放，在外面到處造謠，說我的水平不行。我當然不高興，就去找他理論。對了，那個法師叫帕克勞德，也是個高階法師，在神秘繫上有點微末的成就。這次研討會，你應該會碰到他。到時候，他肯定會來找你麻煩，你不要去回應他，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哪怕丟了臉面也不要緊，反正人又不靠臉面活著。」


  「高階法師帕克勞德，神秘系法師.……我記住了，導師。」羅蘭將這名字記在心裡。


  洛坎迪繼續說道：「這一理論，我們就在格倫森要塞里直接吵了起來。當時，帕克勞德不僅是高階法師，還是個雕塑師，在雕塑界小有名氣。我氣不過，就說，我不僅法術成就比他高，但凡我在雕塑上花點心思，也肯定比他厲害。帕克勞德就說，如果我的水平能超過他，他不僅當眾給我道歉，還要當著眾人的面喝我一壺尿……然後你就看到了，我這三年一直弄這玩意，但好像.……似乎我沒這方面的天賦。」


  莉莉翻了下白眼：「叔叔，自信一點，不要用『好像』『似乎』這些模糊的字眼，你就是沒天賦！」


  這回，洛坎迪沒有反駁，只嘿嘿笑了聲，埋頭啃起了麵包。


  莉莉轉頭對羅蘭道：「你知道嗎？一年多前，我叔叔把他最得意的一個作品獻給雕塑大師布朗斯基，希望得個好評價。結果你猜人家怎麼說？」。


  「怎麼說？」羅蘭好奇地問。


  「布朗斯基大師說，這是他見過的最昂貴的一坨屎，價值高達3枚金克朗！噢，對了，3枚金克朗是那塊上好月白石的價格。」


  「噗~~」


  羅蘭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爆笑。


  洛坎迪臉紅地和豬肝似的，用力一拍桌面，吼道：「莉莉，我是你親叔叔，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莉莉立即懟回去：「我可愛的叔叔，我可沒羞辱你。這些話又不是我說的，我只是複述而已。」


  「哎~~~~~~~」


  洛坎迪幾乎崩潰了，他雙手捂著腦袋，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忽然，他抬起頭，一雙渾濁的眼睛緊盯著羅蘭：「雕塑方面，我恐怕是不成了。我年紀大了，老眼昏花，手指也不靈活了。但你還年輕，你要是能打敗帕克勞德，我.……我不僅全心全意地教你法術，我……我還要推薦你去皇家法術學院去深造！」


  這話一出，羅蘭怦然心動。


  「導師，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要是不能讓帕克勞德喝我的尿，等我快死的時候.……我就想法子轉化巫妖，繼續學雕塑！」


  莉莉瞪了眼洛坎迪，氣呼呼地道：「叔叔，你才剛剛60呀，說什麼死不死的，不怕引來厄運呀！」


  「好好好，我不說死。羅蘭，你現在是我的正式學徒了，導師我的這口悶氣，就靠你替我出了！」


  羅蘭哪有拒絕的道理。


  他站起身，大聲道：「導師，這事就交給我！您先準備好一桶陳尿，過上不久，帕克勞德肯定會當眾享用它！」


  「好！年輕人就是有志氣！哈哈，我洛坎迪今天實在太高興啦~哈哈哈~~~叮呀叮爾當呀~~咿咿呀呀~~」


  這老傢伙，大喝了一口肉湯，而後起身推門出了木屋，他蹦蹦跳跳地走，嘴裡還哼唱著聽不出旋律的小調子，就和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