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烏合之眾

  深夜。


  巴沙爾城門。


  以梅甘森為首的一群野法師，在一隊天空騎士近乎半押送似的陪同下，來到了城門口。


  「轟隆~」


  厚重的城門在他們身後徐徐闔上，意味著他們已經被巴沙爾城給驅逐了。


  野法師們個個神情沮喪，沉默了好一會兒，法拉尼法師才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濃痰，罵道：「梅甘森，那裝腔作勢的傢伙，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有他一帶頭，其他法師們也都紛紛開口發泄心中的怨怒。


  「是啊是啊，紅鷹軍真是莫名其妙，我們好心前來投奔，竟然還要拒絕，也不看看自己的處境！」


  「對啊，明明是叛軍，倒學起了官老爺的派頭，還搞什麼公約，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依我看，這叛軍能打贏鋼鐵軍團，純粹就是運氣。過不了多久，肯定就得被光靈剿滅。我們離開巴沙爾城，說不定還是好事呢。」


  「誰說不是呢？！」


  巫醫梅甘森聽得心中煩躁，忍不住開口道：「好了，這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沒什麼好說的。都閉嘴吧！」


  在隊伍中，梅甘森還是很有威望的，他法力最是深厚，掌握的法術也多，還會用草藥治病救人。這些本事對這些在外流浪的野法師來說，是能救命的。


  事實上，在場的野法師，至少有一大半人或直接或間接地接受過梅甘森的幫助。


  他這麼一吼，野法師們便都紛紛安靜下來，唯獨法拉尼不服，他嚷嚷道：「梅甘森，你不會是後悔了吧？難道你想回去，受那個黑臉小子的氣？」


  「你放屁！」梅甘森瞪了法拉尼一眼：「我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怎麼會後悔？我只是覺得，我們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的確是迫在眉睫的問題。


  其他不說，現在夜這麼深了，深秋的夜裡，氣溫也低，就必須趕快找個避風的地方，才好休息。


  好在，各個野法師在野外流浪慣了，倒也不怎麼慌張。


  梅甘森當先朝城外荒地走去：「我記得東面3里多地的農田邊上，又出用來給農夫們避雨的小房子，我們今夜就去那休息吧。」


  眾法師都沒意見，沉默地跟在梅甘森身後。


  走了大概一里多的夜路，忽然十幾個黑影朝他們走了過來。


  這些人一出現，梅甘森就已經認出了他們的身份，正是之前被驅逐出城的邪神信徒。帶頭的那個，正是狼神范爾梅尼斯的信徒沃爾福。


  沃爾福見到梅甘森一群人，一臉驚訝：「咦，你們怎麼也被趕出來啦？」


  梅甘森嘆口氣，將會議大廳之後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末了，他說道：「霍米德這個年輕人，太強勢了。我們這些野法師自由散漫慣了，受不了這麼多約束。如果呆在城裡，肯定會觸犯公約，到時候雙方起了衝突，那就不好了。」


  實際上，梅甘森心中是有些認同《格倫麥法師公約》的，但是，既然是他將這些人帶到巴沙爾城，那就沒有自己單獨留下，而將其他人置之不理的道理。


  沒想，他話音剛落，法拉尼立即道：「梅甘森，都這時候了，你還給那小子留什麼臉面？這根本就是那小子欺負人，變著花樣想趕我們走呢！」


  沃爾福點頭贊同這話：「吾主范爾梅尼斯賜予我力量，多次幫我逃過了致命危險，卻從不要求我的回報。這樣仁慈慷慨的神明，竟然被那傢伙喊做邪神。要不是梅甘森你在，我當場就得讓他瞧瞧我的厲害！」


  法拉尼立即附和：「梅甘森，那黑臉小子這麼欺負咱們，難道就這麼算了？」


  梅甘森心裡也有一些怨氣的，悶悶地應了聲：「你又有什麼壞主意了？」


  法拉尼嘿嘿冷笑：「那小子不是弄了個什麼公約，不讓人用法術嗎？那我們就跟他反著干，去隨便找個小鎮，在水井下點毒，又或者讓沃爾福馴服狼群，夜裡偷襲小鎮……反正時不時給他弄點麻煩出來，讓他沒法安生。」


  梅甘森眉頭一皺，立即否決了這方案：「這麼干不行。小鎮居民都是無辜的。不傷及無辜，是我們的底線！」


  法拉尼『嘖』了一聲，不死心地勸道：「梅甘森，那些居民都是支持紅鷹軍的，給紅鷹軍種糧食、織布、打造武器，怎麼能算是無辜者?!」


  梅甘森仍舊搖頭：「不管你怎麼說，反正這種事不能做！既然是霍米德惹我們的，真要報復，也該找霍米德本人，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法拉尼的想法連續被阻止，心中也有些惱怒，他冷笑起來：「梅甘森，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裝爛好人！如今這亂世，你願意做好人，別人可不見得會領你的人情！再說了，我們這些人，其實就是一群在爛泥里打滾的野狗，管他什麼底線不底線的？！」


  他轉頭看向其他沉默的野法師：「各位，我的話有錯嗎？」


  「沒錯！」沃爾福立即高聲贊同。


  「對極了！活著才是要緊事，管那麼多幹嘛？」


  「要我說，下毒多沒意思，直接去搶劫小鎮，男的殺光，老人小孩也都弄死，只帶走年輕漂亮的.……」


  眼看這些人越說越是不堪，梅甘森大怒：「都給我閉嘴吧！」


  往常，他這麼說是很有效的，但不知為什麼，今天卻不管用了。


  法拉尼哈哈一笑，一臉鄙視：「梅甘森，你就別裝了！我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想法，你肯定是後悔沒能留在巴沙爾城。你不僅後悔，還沒卵蛋，連報復的勇氣都沒有。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我們的首腦！」


  梅甘森又驚又怒，質問道：「法拉尼，當初你中了蛇毒，倒在樹下等死的時候，是誰救了你？你當初又是怎麼說的？你說你要一輩子追隨我！現在才不過一個月，就反悔了嗎？」


  法拉尼哈哈大笑：「哈哈哈~梅甘森，你可真是天真可愛啊！你想讓我一直追隨你，可以，但你自己也要有點做主公的樣子啊。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懦弱、猶豫不決、無能，簡直就像個娘們！我為什麼要追隨你這樣一個娘們？！」


  話說到這個地步，兩人已經徹底撕破臉皮了。


  巫醫梅甘森深吸口氣，強壓下心中熾烈的怒火，說道：「行，那我就當救了一條野狗！從現在起，咱們就是陌生人，各走各得路！」


  他轉頭看向各個野法師：「諸位，我聽說南方的赫羅米爾堡已經被石工兄弟會佔領了。石工兄弟會提倡法術自由，對野法師來說，也算是個好去處。我打算去赫羅米爾堡看看，如果有願意跟隨我的，就跟我走。不願意跟隨我的，我也不強求。」


  一番話后，在場的野法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十幾秒后，陸陸續續有人走到了巫醫梅甘森身後。


  「梅甘森，我跟你走。」


  「我也是。」


  「還有我。」


  最終，80多個野法師，只有3個人願意跟隨梅甘森，其餘七十多個，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梅甘森心中大是失望，又覺得十分凄涼。


  他看向法拉尼：「我最後奉勸你一句，如果你不想死，就別去招惹那個霍米德！」


  法拉尼聳了聳肩，吐出五個字：「軟弱的娘們。」


  「哼！」


  巫醫梅甘森氣地臉色發青，但他並不喜歡和人發生衝突，尤其不願意自相殘殺，便生生壓下心中怒火，帶著3個野法師，轉身離去。


  等巫醫梅甘森走遠后，法拉尼沖著他的背影吐了口濃痰，罵道：「自己沒卵蛋，拖累我們幹不成事，還以為自己多厲害呢！我呸！」


  他轉身看向眾人，一手握緊拳頭用力揮舞，高聲道：「諸位，我們這些野法師，向來被人瞧不起，連一夥叛軍也瞧不起咱們。但是，我們也是有尊嚴的，霍米德肆意欺凌我們，我們就要讓他嘗嘗我們的手段！」


  「對，讓他看看我們的厲害！」


  沃爾福開口道：「法拉尼，咱們既然要干，就干一票大的，乾脆就殺了霍米德，由我們這


  些人來掌管巴沙爾城的法術事務！」


  「說的好！」


  「對，那就是個毛頭小子，什麼殺人三千的事，多半是吹出來的。」


  「說的對，奪取巴沙爾城，就再也不用到處流浪了。」


  「何止不用流浪這麼點好處？真要搶下巴沙爾城，我們就能睡上大床鋪，吃上香甜可口的麵包，還能有許多漂亮娘們供我們玩耍，嘿嘿嘿~~~」


  「掌控一座城市.……嘶~~這想法可真是大膽，但我喜歡！」


  眾人慫恿之下，法拉尼眼中閃過一道狠厲凶光，他一手捏著下巴，嘿嘿笑道：「說得好，非常好。不過，這樣的大事，就得好好計劃計劃了。」


  於是，一群野法師們，就在野地里低聲商議起了奪權計劃。


  他們討論地非常激烈，非常專註，以至於沒有發現，就在不遠處一顆大樹的樹冠中，一隻雪羽貓頭鷹，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