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福禍相依

  謝爾特的怒擊斬向敵人的左頸，對方隻得用短斧格擋。因為受傷跪地時，對方將盾牌按在了地上，雖維持住了身體平衡，卻因此失去了最好的防禦手段。


  長劍砍進短斧的木質手柄，卡在了裏麵。謝爾特抽不出劍，對方也緊握短斧不鬆。


  “該死！你這家夥快放手！”


  對方當然不會放手，兩人正在各自使勁兒，謝爾特發現又有敵人衝過來，是個拿著戰錘的家夥。情急之下，謝爾特一腳踹在持斧敵人的臉上，對方這才鬆開了短斧，倒在地上。


  “卑鄙！竟然兩個人打我一個！”


  使戰錘的人，力道強悍，謝爾特招架不住，用來格擋的長劍被砸在了自己左肩上。幸好他已經調整過劍身，否則劍刃入肉，胳膊就要廢了。


  這時，謝爾特隻覺有人從旁邊閃出，自己的眼睛被黑色的發絲掃到，有點癢癢。


  公主！


  施以援手的人正是艾爾娜公主，她手中的細劍已經刺穿敵人的鎖骨，敵人悶哼一聲，將戰錘橫著掄向艾爾娜。公主鬆開細劍，向後閃避，還拽住了謝爾特的皮甲。沒有站穩的謝爾特，一屁股坐在地上。公主從後麵架著謝爾特的兩支胳膊，將他拖向伍爾夫和傑西卡所在的位置。


  謝爾特昂起頭，正好看到艾爾娜公主的脖子，皮膚白皙，有種特別的優雅。他忽然想到了白天鵝。


  公主的發絲有股淡淡的香味。感受到謝爾特的目光，艾爾娜低頭報以微笑。


  偉大的露米娜唷，是不是公主都長得這麽好看？


  “少爺您沒事吧！”


  伍爾夫焦急的大喊，打斷了謝爾特的感歎。


  此時的伍爾夫沒了之前的精準，連射兩箭都沒命中目標。拿戰錘的敵人正試著拔出穿透鎖骨的細劍，暫時沒有殺過來。


  謝爾特嚐試著抬起左臂，但是沒有成功，軟綿綿的，根本不聽使喚。


  失去武器的艾爾娜公主希望借用謝爾特的長劍，謝爾特乖乖的把劍交了出去。


  這時傳來一聲揶揄：

  “喂，我看你年紀輕輕，身手也不行，真不敢相信你是個領主。砍人就砍人，瞎喊什麽口號啊？你原來是做廚子的？”


  謝爾特扭頭一看，說話的是紅色短發的傑西卡。瞧著對方的身高和容貌，年紀可能還沒有尤拉大。


  “有什麽不敢相信的？難道領主全都是糟老頭子嗎？再說了，廚子又怎麽了，你會做料理和烘焙嗎？連料理和烘焙都不會，你也配做魔法顧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


  傑西卡沒好氣的瞪了謝爾特一眼。


  哇！好大好圓的眼睛，她真的是人類？


  戰鬥仍在繼續，伯恩斯和德維克各解決了一名敵人，還剩七名敵人。


  傑西卡沒功夫跟謝爾特瞎扯。她卷起袖子，伸直雙臂，兩手張開，嘴裏念叨著什麽。與此同時，她手臂上的紅色刺青開始發光，並且光芒逐漸變強。


  謝爾特與伍爾夫兩人已經完全看呆了。

  艾爾娜公主明白，傑西卡在準備強力魔法，並且吟唱已經接近尾聲。公主將長劍插在地上，雙手攏在嘴邊大喊道：


  “德維克！警備隊的各位！快跟敵人分開！”


  話音剛落，傑西卡已經完成了魔法準備，平靜的說道：

  “SuperLightning（超級連鎖閃電術）。”


  兩道麻繩粗細的閃電從傑西卡的雙掌發出，瞬間擊中已經拔出細劍，正衝向這邊的敵人。


  “呃啊啊啊！”


  敵人發出慘叫，電索沒有停頓，幾乎同一時間竄到了被伍爾夫射中膝蓋的敵人身上，又是一聲慘叫。就這樣一個接一個，所有敵人全被擊中！

  德維克在聽到公主提醒的時候，迅速閃到一邊，看樣子知道是怎麽回事。伯恩斯三兄弟雖然被嚇了一跳，反應還算快，也及時的跳開了。


  幾個渾身焦黑的敵人撲通倒地，敵人中還能站著的隻剩下三個。


  遠方傳來呼喊聲。


  “領主大人！我們來了！”


  下巴快要掉在地上的謝爾特和伍爾夫，終於回過神來。


  生活在這偏僻領地的兩人，第一次見識到了魔法的威力。


  十幾個警備隊員裝束的人正往這趕。帶頭的是馬歇爾和巴尼，他們是另外兩名正式的警備隊員，後麵的則是自衛巡邏隊。看來有人找到了在外巡邏的馬歇爾和巴尼，由他倆領隊增援。


  勝負已定。


  很快，餘下的敵人也已倒地。


  德維克本想留活口，奈何這些人像是死士，眼看敗局已定，最後一個敵人直接抹了自己脖子。在整個戰鬥過程中，這些戴兜帽的人沒說過一句話。在這些人身上，德維克也沒能找到有關身份的線索。


  謝爾特讓幾個自衛巡邏隊的隊員去找鐵鍬，以便挖坑掩埋敵人的屍體。這些屍體除了會引來烏鴉，也能招來別的東西。他還吩咐隊員們將敵人的武器和金屬盾牌收集起來。就算用不上，也可以拿到鐵匠鋪重新熔煉。好歹能回收一點資源。當家方知柴米貴，謝爾特還沒正式當家，不過意識上已經先行了。


  交代完後，謝爾特讓剩下的人暫作休息，稍後一起回城。


  傑西卡看起來很疲憊，直接坐到了草地上。


  謝爾特盯著傑西卡。


  “有話就說。”


  她的聲音也透露出疲憊。


  “咳咳，我說那個魔法，叫什麽連鎖閃電的，你幹嘛不早用呢？”


  謝爾特的疑問也是伍爾夫和伯恩斯三兄弟的疑問，幾人都看著傑西卡。


  傑西卡沒有像之前戰鬥中那樣揶揄對方，隻是平靜的解釋著：


  “你覺得那些人會給我施法的機會麽？感謝梅麗西斯，那幫蠢貨沒帶弓弩。我有特殊的溝通瑪納的方法，有了你們的牽製，我才能在沒有道具的情況下，用最短的時間完成施術準備。另外，這也是我今天能使用的最後一個魔法。”

  德維克接著傑西卡的話解釋道：

  “領主閣下，剛才的敵人已經是今天遇到的第三波了。傑茜幾乎用光了之前記憶的魔法。”


  謝爾特似懂非懂的看著德維克，對方的神情凝重。


  “在進入斯洛福德領地之前，我們已經遭遇了兩波敵人，對方不像普通的傭兵。多虧了傑茜，我們才能挺過來。即便如此，到達這裏時，隊伍也隻剩下四個人了。”


  “四個？也就是說那個來報信的是……”


  “蒙德。他還活著嗎？之前他就已經受了重傷，是傑茜用魔法暫時止住了流血。我們從東邊進入領地，打算利用樹林隱藏行蹤，沒想到在出來時，還是遇到了剛才那些人。蒙德知道自己會成為負擔，主動提出進城求援。我們掩護他衝了出去，敵人的目標是公主，因此沒有追擊。傑茜張開防活物護罩拖延時間，直到你們出現。”


  難怪那個家夥還能活著，搞了半天是被施了魔法。啥叫防活物護罩？


  “果然如我所料。出發前，我讓人把他送去領主宅邸，會有醫生照料他，不過他確實傷的很重，現在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


  謝爾特想起一件事，就問德維克：


  “你們為什麽要來這裏？難道那些叛亂的貴族已經控製了整個首都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按照常理，公主應該向東，前往鷹嘴要塞，去找忠於王室的精銳駐軍。”


  “還是請艾爾娜公主來說明吧，畢竟是王室的事情。”


  艾爾娜公主先對一眾人行了個正式的謝禮，搞得大家有點受寵若驚。


  公主解釋道：

  “感謝各位的援救，我才能活下來。元老院的貴族發動叛變，刺殺了父王的消息，大家已經知道了。為了應對紅煞人的威脅，父親將大部分的軍隊放在了鷹嘴要塞，這才讓叛亂者有機可趁。德維克是王室的近衛隊長，叛亂發生後，他帶領其他近衛，在傑西卡的幫助下，護送我出了城。德維克提議換掉衣服和護甲，偽裝成旅人的身份，然後前往鷹嘴要塞。結果途中遭遇一些不明身份之人的截殺，德維克認為是武器上的標記暴露了大家的身份。”


  可不是嘛，那個報信的蒙德，他的劍上就有標記。還是伍爾夫先發現的。


  謝爾特回憶起城門口的一幕，公主接著說道：


  “隊伍不斷損失人手，傑西卡認為既然已經被發現行蹤，再前往鷹嘴要塞，就是自投羅網。德維克也覺得會有更多敵人等在前方。經過商議，大家決定沿著褐色山脈向西，避開大路，前往斯洛福德，也就是這裏。德維克說，這裏地處偏僻，而且有個不養私兵的領主，這說明領主對國王是忠誠的。領地有發源於褐色山脈的艾布倫河作為天然屏障，是一個可以躲藏甚至立足的地方。遇到最壞的情況，還可以順流而下，坐船出海。事實上，我們還有其他領地可去，但目前這裏是最合適的。”


  唉，又是那個老家夥。聽到公主誇讚那家夥，為什麽我的心情卻如此複雜呢？要是別的男人，肯定會非常自豪和驕傲吧？自己的親生父親能被公主殿下誇讚和信賴，多麽榮耀啊。可是，我為什麽開心不起來呢？

  往事困擾著謝爾特，平常的他不在意，隻是“看起來不在意”罷了。


  伍爾夫的聲音將謝爾特拉回了現實，他在給公主做介紹：


  “詳細的事情，進城後再說吧。公主殿下，德維克先生，還有傑西卡小姐。我來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斯洛福德領地的代理領主，謝爾特。老領主剛剛去世，謝爾特少爺是老領主的兒子。本人是領地執事伍爾夫。”


  “這是伯恩斯家三兄弟，雙手使劍的是老大，也是咱們的警備隊長。還有這邊的兩位，這是馬歇爾，這是巴尼。伯恩斯三兄弟加上馬歇爾和巴尼，他們五個人是斯洛福德正式的警備隊員。其他使用警備隊裝備的都是領地的普通居民，他們平時作為自衛巡邏隊的成員維持治安。”


  艾爾娜公主又一一表達了感謝，大家也紛紛回禮。德維克和傑西卡則向眾人點頭致意。


  隊伍在回城的路上，碰到不少住在城外的居民，他們見到艾爾娜這位公主，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有的人甚至手舞足蹈起來。等進了城，更是熱鬧，好像過節一樣。斯洛福德的居民，幾乎沒什麽機會去外地，一輩子就在這裏生老病死。艾爾娜公主的到來，恐怕是他們這輩子遇到的最傳奇的事情了。


  五名正式的警備隊員，和自衛巡邏隊的人一起，為公主開道，隔開看熱鬧的居民。這是伍爾夫吩咐的，謝爾特覺得沒必要。因為艾爾娜公主看起來不像個喜歡擺譜的人，居民們也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男人們高喊著“公主殿下萬歲”之類的話，女人們則在彎腰屈膝行禮後，說著“感謝梅麗西斯”以及“祝願公主身體健康”什麽的。


  公主一行人理所當然的被安排在領主宅邸，因此隊伍朝那裏行進。


  謝爾特被熱鬧的場麵感染，肩膀不覺得有多疼了，心情也愉悅起來。他注意到伍爾夫一臉平靜，便問道：

  “伍爾夫，你在想什麽呢？”


  “少爺，咱們救了艾爾娜公主，確實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想到公主會先住在這裏，大家高興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公主說的話您應該還記得。少爺，看到這個場麵，您覺得公主真的可以‘躲藏’在這裏嗎？那些想殺害公主的人，會就此罷手嗎？他們連艾布倫王國的公主都敢殺，還有什麽事情是不敢做的？會不會就是刺殺了老國王的叛亂者要斬草除根呢？”


  聽著伍爾夫的話，謝爾特逐漸冷靜下來。那些傭兵或者殺手，都已經追到了斯洛福德，接下來會不會還有更多的敵人出現？甚至，讓執事伍爾夫一直擔心的庫爾沙領地，會不會成為一個大麻煩？


  謝爾特隱隱覺得，更大的考驗即將來臨。


  領主房間的書桌上，塞普恩斯魔典悄然翻開，第一頁上的文字發生了變化：


  居民心情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