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近衛的心
整個斯洛福德領地內，也就屬領主宅邸還算有點“氣派”。
領主宅邸坐落在由石牆圍成的院落中心。
院前的花園中，石板鋪就的主路連接著院門與宅邸大門。主路兩側還有小徑穿插在幾個花壇之間。後院是一片菜園子，還種著幾棵果樹。
宅邸有兩棟附屬建築，分別是廚房和侍者傭人們的臨時臥房。廚房配有地窖。謝爾特作為領主家廚子的時候，就在附屬建築裏工作。
主建築有三層。
一樓的議事大廳除了用來商討開會，某些時候也在裏麵舉辦宴會。大廳兩側幾個房間本是給其他職能部門負責人辦公用的，不過領地人少事也就少，目前隻有執事伍爾夫在使用其中的一間，處理些文書事宜。伯恩斯隊長平時都在城裏晃悠，也沒什麽需要坐下來處理的事情，因此基本不去大廳的辦公房間。
二樓用來保管書籍和重要的檔案資料，還有一間房作為金庫，裏麵擺著兩個煉石材質的大保險箱，分別存放領地和領主個人的財物。剩下的房間儲備一些日常用品。
三樓為居住區，共有六個房間，除去領主臥室和伍爾夫的房間，還有四間空房。
宅邸的主建築還有地下室，設計為監獄用途，由於很少能用得上的緣故，如今成了放雜物的地方。
這一年的時令很奇怪。茶象的末尾，在斯洛福德領地還能看到綠草和野花。
宅邸前院的花壇更是開出五顏六色。
艾爾娜公主來到前院時，顯得很高興。
“這個時節，還有那麽多鮮花盛開，真是讓人驚訝。謝爾特領主很喜歡鮮花嗎？”
公主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去嗅花朵散發出的芬芳。
“您要是不說，我都沒意識到。說到花這東西，除了對花粉過敏的人，大家都會喜歡吧。這些花壇平時是侍女們在打理，伍爾夫更喜歡後院的菜園子。我嘛，更關心菜園子旁的幾棵果樹。見證開花結果的過程，會有種滿足感，特別是趁著沒人，偷果子……啊不是，我是說，呃，會留意那些嚐試偷果子的孩子，嗯，對。”
德維克與傑西卡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謝爾特，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麽謝爾特要“偷”自家果樹結的果實。
艾爾娜聽到有菜園子和果樹，又想去看看，完全不像一個曆經艱險的落難公主。她似乎對植物特別感興趣。
伍爾夫提到了蒙德，說還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公主這才想起對方，愧疚的說自己竟然忘了，然後在伍爾夫的帶領下快步進入宅邸。
謝爾特讓德維克和傑西卡先跟了進去，自己則回到了院門口。進入院子前，他讓伯恩斯帶著其他的護送人員原地等候，說自己會有進一步指示。
伯恩斯隊長已經整隊完畢，警備隊員和自衛巡邏隊的成員站成四排五列，共二十人。正等著謝爾特下命令。
謝爾特的視線掃過這一張張麵孔，有的熟悉，有的生疏，可他心裏明白，麵前的每個人都是可以信賴的。
這是斯洛福德目前全部的守備力量。
“各位，今天發生的事情，大家都清楚。斯洛福德領地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需要你們。過去和當下，你們都是守衛斯洛福德的中堅力量，我希望將來也是。公主的到來，不僅僅是給領地帶來了榮譽，與之對應的考驗也會接踵而至，希望大家有個心理準備。”
說到這裏，謝爾特停頓了一下，他在觀察眾人的反應。
沒有人小聲議論，沒有人表現出困惑，更沒有人露出膽怯。他們全部用理所當然的目光回應謝爾特，眼神當中似乎還有一絲驕傲。
真是些鄉巴佬，唉……你們都不知道害怕的嗎？不過，這正是我喜歡你們，喜歡斯洛福德的原因啊！
謝爾特的內心被一些東西觸動了，有種溫暖洋溢在全身。
斯洛福德從來算不上好地方，居民們都是鄉下老實人的模樣，見識也不多。然而這些都不妨礙他們擁有某些優秀的品格，某些其他地方的人或已丟掉的品格。
“我就知道，你們這幫家夥靠得住！我是個代理領主，領主和貴族的頭銜從來不是我所渴望的東西。你們聽到的關於我身世的消息，無論真假，都不會改變這一點。但我要強調的是，既然坐在了領主的位子上，我必定會全力以赴，扛起領地的未來，讓斯洛福德的居民快樂的、好好的生活下去。作為領地的守備力量，你們是實現目標的必要保障。因此，希望大家能信任我，幫助我。可以嗎？”
直性子的伯恩斯隊長首先表態：
“謝爾特大人，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當上警備隊長的那天，我就把保護領地當成一輩子的事情。和大家一樣，我生在這裏，也會死在這裏，隻要有一口氣在，我就會像保護家人一樣，守護斯洛福德所有的居民。也請您給自己足夠的信心，別的不說，今天您能親自上陣，為了救公主跟敵人拚命，已經贏得了我的尊重。我想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裏的。”
伯恩斯隊長語調並不激昂，卻有著磐石般的堅定，他看了看其他人，接著說：
“您話裏的意思，大夥兒都能聽明白，我們不懂艾布倫王國那些貴族老爺們的爭鬥，也不需要明白。不管是野獸怪物還是什麽歹徒殺手，想在斯洛福德撒野，先問問我伯恩斯的長劍答不答應！”
“大哥說的對！領主大人，我們一定會盡職盡責，守好領地！”
“我讚同隊長說的話，誓死保衛公主和斯洛福德！”
“說的好！誰要是露怯，就不配做斯洛福德的居民！”
“我對祖先起誓，絕不當孬種！不管是什麽東西侵犯斯洛福德，它隻能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領主大人，請您下命令吧！我們支持您！”
伯恩斯隊長的一席話，講到了隊員們的心坎兒裏，也點燃了他們身上的熱情和血性。
謝爾特有些感動，稍微平複一下情緒，接著對眾人說：
“感謝大家。加強領地的守備不能指望空喊口號來實現，也不會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事情。我會跟艾爾娜公主和伍爾夫執事共同商討，盡快拿出方案。現在，我要安排當下就要做的事情。”
“伯恩斯隊長，戴黑色兜帽的傭兵殺手是衝著艾爾娜公主來的。我們尚不清楚是否還有同樣目的的敵人進入了領地，也不知道之前消滅的是不是他們的全部。為防萬一，請你安排幾支巡邏隊伍，劃出不同巡邏區，搜索可疑人員。行動以偵查為主，有情況及時匯報，避免直接交戰。今晚也不可放鬆警惕，必須在城內安排輪班的巡邏小隊，嚴防可疑人員滲透進來。”
“有德維克先生和傑西卡小姐在，公主在宅邸內的安全不會有什麽問題。所以請充分安排現有警備力量參與行動。”
“遵命！”
伯恩斯隊長接到命令，思考片刻後做出了安排。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五名警備隊員，每人帶領三個自衛巡邏隊的隊員，在給定的區域內進行巡查。每支隊伍都攜有牛角號，以便在遇到緊急情況時報警求援。
自衛巡邏隊的成員往往都是利用閑暇時間執勤，而這次是全部出動，還要占用晚上的休息時間。考慮到這一點，伯恩斯隊長囑咐他們先跟家裏打個招呼，如果有事可以上報，他會做其他安排。自衛巡邏隊的眾人都表示服從安排，農忙已經結束，家裏的婦女兒童完全可以應付。
安排妥當後，伯恩斯隊長帶著隊員們給謝爾特行禮，然後迅速離開了。
謝爾特目送眾人離開，轉身走進宅邸。
進入大廳後，侍女告訴謝爾特，公主等人都在蒙德的房間裏，於是謝爾特直接上了三樓。
然而蒙德沒能活下來，公主等人正在默哀。德維克建議將蒙德葬在斯洛福德，希望對方的英靈能繼續守護公主和領地。
墓地裏有一些黃白相間的野花，稍稍衝淡了哀悼的沉重氣氛。
德維克親自用鐵鍬挖出長方形的墓位，將蒙德用麻布包裹並下葬。掩埋妥當後，德維克手捧蒙德的那把長劍，單膝跪地，請艾爾娜公主致哀悼詞。公主說完後，接過長劍，親手插在了蒙德的墓前。
謝爾特覺得這樣有些太過簡單了，他覺得至少應該等到墓碑刻好，再舉行一個莊嚴的下葬儀式。於是謝爾特用胳膊拱了拱旁邊的伍爾夫，問道：
“伍爾夫，蒙德好歹也是王室近衛，就這麽草草葬了？”
德維克聽到的謝爾特的疑問，沒等伍爾夫開口，直接給出解釋：
“我們是王室的近衛，不是什麽高貴的騎士。對於近衛來說，獲得王室的信任就是一種最高的獎賞。其他的都不重要。王室近衛的墓碑就是自己所使用的武器，武器上的榕樹印記就是最好的墓誌銘。”
哇！感覺比故事裏的騎士還要厲害！
謝爾特頓時覺得王室近衛的形象高大起來，忠誠、勇敢、不愛慕虛名、不貪圖富貴。
伍爾夫也是肅然起敬，不停點頭。
傑西卡似乎對王室近衛比較了解，沒有特別的感慨。
如果我們斯洛福德領地，也有一群像德維克和蒙德這樣的家夥該多好啊。咦？為什麽我要用“如果”呢，伯恩斯和自衛巡邏隊的各位不就是類似的人嗎？
謝爾特發現，原來身邊的人們並不是那麽平凡無奇，偉大和平凡之間往往沒有明顯的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