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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商會的野心

  五輛篷車組成的隊伍行進在視野開闊的大路上。每輛篷車上都坐著一位馬夫,篷車兩邊有攜帶武器的護衛人員同行。車輛行進時吱扭吱扭的聲音響個不停。


  坐在第一輛篷車前頭的,除了馬夫,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金發藍眼睛,相貌俊朗。他的左手拇指戴著枚純金戒指,戒指上頭鑲嵌著紫色寶石。他正不停摩挲戒指上的寶石。


  “本森,辛苦你了。我們已經進入了開闊地帶,你可以放鬆一下了。要不要上來坐會兒?”


  年輕男子在跟旁邊同行的一個護衛說話。


  “您太客氣了,諾伊斯大人。職責所在,如今的年月不太平,我得加倍小心。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名叫本森的護衛算得上人高馬大,長著副嚴肅的麵孔,額頭上有一道駭人的傷疤,就好像被什麽撕開過頭皮一樣。


  “你問吧。不過讓我先猜一猜,你要問的是,為何我要親自跟隨隊伍到各領地進行貿易。是不是?”


  “諾伊斯大人英明。您的父親是商會三大家族中最有話語權的一位,西部的幾個領地對商會來說,並沒有多大分量,您卻被安排到這條線路上。長途奔波不說,還可能麵臨各種路途中的風險,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


  護衛本森的言談中透露著誠懇的關切。


  “哈哈哈,不是我英明,恐怕外人都有跟你一樣的疑問。”


  諾伊斯將金發捋向腦後,爽朗的笑了出來,說話時繼續把玩左手拇指上的戒指。


  “本森,你跟我們家合作有十幾年的時間了。我看得出來,此行的護衛都是你特意挑選的,可以說都是你的傭兵團中頂尖的好手。你的友誼和忠誠是經得住考驗的,所以我可以告訴你原因。”


  “多謝您的信任。如果事情涉及到重大利益,您還是不要告訴在下為妥。”


  “無妨。”


  諾伊斯麵帶微笑,接著對本森輕輕道出一句話:


  “聽說公主在西部的某個領地。”


  “您是說艾爾娜公主?艾布倫王國目前唯一合法的繼承人?”


  本森嚴肅的臉龐並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不錯,處事不驚,言行得體。本森,希望你如父親所說,以後能成為我的助力。


  諾伊斯對本森的表現很滿意,他點點頭,表示本森說的沒錯。


  本森同樣點了點頭,他已經明白了眼前這位身份顯赫的年輕人,話語背後的意思。他繼續說道:


  “我懂了。您將如此重要的信息告訴在下,讓在下十分感動。”


  諾伊斯擺了擺手,對本森說: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我剛才說的話,已經算不得秘密了,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往後的日子,希望本森你能成為我最值得信賴的夥伴,如何?”


  “誓死相隨。”


  車隊行進了一會,斯洛福德領地的農田和建築已經依稀可見。


  “本森,你派去斯洛福德領地報信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吧。我們從庫爾沙領地出發前,那個人就先行一步了。”


  “應該已經到了。諾伊斯大人,西部幾個領地我們都已經走了一趟,就剩下斯洛福德。您覺得,公主會在這裏?”


  “簡單的排除法就能獲得答案。本森,你作為一個傭兵團的首領,想必也是經曆過無數風雨,看盡了世間百態。如果你是我,接下來會做什麽?無須避諱,直言無妨。”


  諾伊斯笑眯眯的看著本森,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本森按了按腰間的長劍,長劍的劍鞘是很少見的煉石材質,露在外麵的劍柄和配重上都有帶翅膀的蛇形標記。思索片刻後,本森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在下無法跟諾伊斯大人相比,我是個武人,不懂經商。您既然想聽,我就隨便說說,權當路途上的消遣。”


  “局勢動蕩,不利於商業活動的正常開展。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必然蘊藏著巨大的機會。商會幾乎壟斷了艾布倫所有的海上貿易,國內的大部分交易品類也盡在掌握之中。但是在政治地位上,即便是您的家族,也處在非常尷尬的位置。”


  “請繼續說下去。”


  諾伊斯將頭轉向前方,笑容依舊。


  “商會的三大家族中,無一人獲封過貴族頭銜,這簡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明眼人都明白,一切都跟老國王本人沒有關係,問題出在元老院那裏。高高在上的老東西們,日複一日的從商會身上吸血,還時時刻刻的提防,沒有提供一絲一毫的幫助。商會要保護自己的貨物安全,隻能雇傭在下這種人。”


  本森觀察了諾伊斯的臉色後,繼續說道:


  “他們自己背棄了祖先恪守的信條,暗中擴充私兵直到叛亂,卻還要別人認同他們任意篡改的法典。我聽說就在最近,商會的某個成員,因為被懷疑擁有自己的武裝,全家都被砍掉了腦袋。請問有這回事兒嗎?”


  諾伊斯收起了笑容,他用冷冷的語氣回答:


  “是。說起來,算我們家的遠親。當地治安混亂,他隻是養了幾個劍士護家。”


  “對不起,在下不知道是跟您有關的人。”


  “我已經說了,不用顧忌太多。”


  “請您節哀。在我看來,以商會如今的體量,應該不會滿足於當前的狀況。艾布倫境內叫的出名堂的傭兵團體,都多多少少獲得過商會的資助。在下猜測,商會遲早要跟元老院那幫人攤牌。假設艾爾娜公主真的在這裏,您將會抓到最大的一張牌,您也會獲得最多的籌碼。”


  “哈哈哈,本森啊,你不做商人也是可惜了。要不這樣,以後你找個接班人替你打理,不要再舞刀弄槍,在我的介紹下加入商會吧。”


  “您太抬舉在下了。諾伊斯大人,在下有兩個疑問,可以請教您嗎?”


  “請說。”


  “在下一屆莽夫,尚能看得出元老院的心思,為什麽老國王會毫無察覺以致喪命呢?第二個問題是,為何商會不拉攏些貴族入會當作依靠呢?”


  “停!我要下來走走,骨頭都要顛散架了。”


  篷車隊伍停了下來,本森攙扶著諾伊斯的胳膊,諾伊斯下車後整理一下衣服,又跟本森道謝,這才命令車隊繼續前進。吱扭吱扭的聲音再次響起。


  “前者是因為家賊難防。後者嘛,當初我們三大家族定下了規矩,更何況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巴結那些人了。”


  斯洛福德領主宅邸。


  “知道了,我馬上就出去見伯恩斯隊長。你先讓他等等。”


  謝爾特大聲吩咐侍女後,跟伍爾夫商量起關於說服商會合作的事情。


  “伍爾夫,商隊終於來了。我們需要跟艾爾娜小姐商量一下嗎?要不要由她親自接見?”


  “少爺,我建議先知會艾爾娜公主,告訴她我們的計劃和打算。至於商隊,最好先探探領隊之人的口風。雖說公主在這裏的事,遲早都會讓世人知道,但是小心謹慎總沒有錯。我總感覺,斯洛福德平靜的日子到頭了。”

  謝爾特認同伍爾夫的說法。嚴格說起來,自他成為代理領主那天晚上起,斯洛福德的平靜就已經被打破了。


  兩人交換意見後,出了房間。


  他們來到一樓大廳的時候,艾爾娜和德維克以及瑞托正在等待,餐品已經上桌。


  “大家都在等著你們倆。”


  “謝爾特,我得謝謝你,有些東西我這種人可吃不上。”


  “各位,你們先用餐吧。艾爾娜小姐,伍爾夫會在用餐期間跟您介紹些事情。希望您能支持。”


  簡單交代了一下,謝爾特便快步走出大廳,來到前院院門口。伯恩斯隊長正等在那裏。


  “謝爾特大人。”


  “伯恩斯隊長,他們人在哪裏?”


  “商隊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到達城裏。來的是報信的人,被我安排在警備室休息。謝爾特大人,這次領隊的人來頭可不小,我都不太敢相信。”


  “怎麽個來頭不小?”


  “來報信的人特意提到,領隊的人叫做諾伊斯,他來自創建商會的三大家族之一。”


  三大家族?我真的要多向伍爾夫學習才行。


  “先見見報信的人吧。”


  謝爾特與伯恩斯隊長來到警備室,報信的人正坐在椅子上休息。他看起來有三十多歲,上身穿著硬皮甲,表麵光亮如漆,各個開口處線條規整,明顯是好貨。長劍插在劍鞘裏,劍柄和配重上都有帶翅膀的蛇的印記。


  “您是這裏的領主大人嗎?願梅麗西斯護佑您。”


  伯恩斯隊長把謝爾特請進屋後,報信人已經猜到了謝爾特的身份。他起身行禮並問候。


  “也願梅麗西斯護佑你。請問商隊現在到什麽地方了?”


  “回領主大人,在下是從庫爾沙領地提前出發,前來報信。按照估算,諾伊斯大人應該會在一個時辰之內抵達。”


  “請問我該怎麽稱呼你?”


  “在下的名字並不重要,隻是個普通的護衛。領主大人有什麽問題,還是等諾伊斯大人到了再問他吧。”


  真是奇怪的家夥。


  謝爾特沒再多問。就讓報信人先休息,自己和伯恩斯隊長來到了外麵。


  “伯恩斯隊長,你覺得這個家夥怎麽樣?”


  “您指的是?”


  “你對這個人的評價。”


  “我並不認識他,過去來過的商隊裏沒這個人。他的裝備不一般,身上的皮甲不像普通動物的皮製成。長劍插在劍鞘內,我看不到,根據劍鞘的尺寸判斷,他的長劍應該比我們使用的要寬。劍脊也更厚。他的話不多,隻說該說的,一句廢話也沒有。商會都是雇傭傭兵做護衛,這家夥應該來自一個紀律嚴明,實力雄厚的傭兵團體。”


  “我也是這麽想的,伯恩斯隊長。他還隻是個報信的。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警備隊也用上這麽好的裝備,不,比這些還要好。”


  “嘿嘿,謝爾特大人一定要實現自己的承諾呀。”


  “說到做到。”


  謝爾特並不是開玩笑,短短兩天的經曆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做領主是開不起玩笑的,因為領主背上的東西太重。


  安德拉美索的告誡一直在謝爾特的腦中盤旋,他總覺得那頭龍意有所指,或許某件事就在不遠的將來等待著。


  兩人東拉西扯了一會,伍爾夫也來了。


  “少爺,您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我在這裏等著。”

  “不用了,我的心思都在商隊那裏。時間差不多了,他們應該快到了。作為領主親自等候並迎接他們,更能展現出我們的誠意。也更有利於接下來的商談。”


  聽到謝爾特的話,伍爾夫和伯恩斯相視一笑。他們的笑容飽含著欣慰和欣賞。


  “謝爾特大人,商隊到了!”


  城門口站崗的伯恩斯家老二喊了一嗓子。


  謝爾特趕緊帶著伍爾夫和伯恩斯出了城門,他們看到了商隊的篷車和伴隨的護衛。


  警備室內的那個報信人,也走了出來。


  “領主大人,那就是商隊了。請容許在下前去接引他們。”


  “好的,有勞了。”


  報信人行禮後便小跑著奔向篷車隊伍。


  沒過多久,商隊抵達了城門口。諾伊斯知道謝爾特親自前來並等了不少時間,快步上前行禮,並做了介紹:

  “尊敬的領主大人,在下就是諾伊斯,商隊的領隊。我旁邊的這位是護衛隊的隊長,本森。”


  “領主大人您好。”


  本森也跟著行禮。


  哇,這家夥長得很帥嘛。


  謝爾特對諾伊斯的印象很好,他也回應了介紹:


  “您好,諾伊斯先生。本人是斯洛福德的代理領主謝爾特。我旁邊的是領地執事伍爾夫,還有警備隊長伯恩斯。”


  雙方互相介紹後,便一起進入了城內。伍爾夫說商會在斯洛福德沒有分部,但是買下了一棟宅院,以往的商隊到來時,都是住在那裏。伯恩斯隊長帶著商隊其他人和馬車去了宅院,諾伊斯和本森則被邀請到領主宅邸商談詳細貿易事宜。


  在諾伊斯經過前院時,也對盛放的鮮花發出了讚歎,謝爾特已經懶得解釋什麽。眾人直接進入了大廳。艾爾娜和其他人已經用完餐,上了樓。根據計劃,伍爾夫和謝爾特將會先探探對方的口風。


  謝爾特坐在了主位,也就是那把領主長椅上。


  “領主大人,伍爾夫執事提到您的父親,也就是斯洛福德老領主於幾天前過世。請您節哀。”


  “感謝諾伊斯先生的關心。您可以直接叫我謝爾特。實際上,我的年紀應該沒你大。”


  諾伊斯摸了摸左手的戒指,笑著說:

  “在我見過的各地領主中,謝爾特大人不是最年輕的,卻是最不講貴族排場和規矩的。既然如此,在下就鬥膽直呼您的名字了。”


  這家夥,對我的脾氣。


  對於諾伊斯的回答,謝爾特感覺很符合自己的作風,好感又多了不少。


  “當然可以,諾伊斯。本森先生,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一臉嚴肅的本森難得的做出笑的表情,他對謝爾特的平易近人也有好感。


  “這樣最好,我是粗人一個,習慣了簡單直白。”


  交談的氣氛變得很輕鬆。


  隻是諾伊斯接下來的話打亂了謝爾特等人的計劃。


  “謝爾特,你跟其他貴族不一樣,我能看的出來。那麽我來之前準備的客套也就不用再拿出來了。”


  諾伊斯說到這裏,看了本森一眼。本森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請問,艾爾娜公主是在斯洛福德嗎?”


  消息傳的這麽快?他都知道了?

  謝爾特與伍爾夫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幹脆的答道:


  “艾爾娜小姐正在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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