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眾神的聚會
謝爾特將公主送回房間的過程並不輕鬆。
每一次踩到木質樓梯上發出的響聲都讓他心驚肉跳，他總覺得下一秒傑西卡就會大喊著法術的名稱，氣勢洶洶的朝自己襲來。事實上，最先發現謝爾特的是執事伍爾夫，兩人偷偷摸摸的打開艾爾娜房間的門，將她放在床上，蓋上了毯子。
兩人都出來後，謝爾特小心翼翼的關門。就在門即將關嚴的那一刻，伍爾夫放了一個非常響亮的屁，結果差點被謝爾特掐暈過去。伍爾夫很無辜的表示晚餐吃了太多豆子。
“少爺，您膽子也太大了，敢把艾布倫王國的公主給灌醉。”
伍爾夫正摸著自己脖子。
“噓……小點聲，你剛才的屁幹嘛要放的那麽響，打算給傑西卡通風報信嗎？”
謝爾特和伍爾夫的房間是對門，因此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說話。
“又不是我能控製的。您把艾爾娜小姐給灌醉後，還做了什麽？”
“別胡說八道。艾麗不是我灌醉的，她自己把兩品脫的奎維尼斯喝光了，那可是兩品脫啊！一口氣就喝完了。然後我就在尤拉的協助下，把她背了回來。”
伍爾夫先是點點頭，很快又發現了可疑的地方：
“艾麗？隻有德維克和傑西卡才會這麽叫，艾爾娜小姐的昵稱不是誰都能用的。少爺，您為什麽突然叫的這麽親密，真的沒做什麽嗎？”
“我就知道以前的八卦都是你傳出去的！”
“咳咳……少爺，您想多了，咳……我不問了，我不問了。”
謝爾特麵目猙獰的用兩手掐住伍爾夫的脖子，恨不得把對方就地正法。
兩人正在走廊上纏鬥，傑西卡房間內傳出了動靜。謝爾特第一時間鬆開了伍爾夫，一溜煙的衝進了自己的房間。伍爾夫也不敢耽擱，趕緊回到自己房間。
傑西卡房間的門打開了，她睡眼惺忪的伸出頭，往走廊上看了看。
“哈欠～奇怪，我怎麽聽見了謝爾特的聲音。也不知道他把艾麗帶到哪去了，這麽晚還不回來，真是不知好歹。”
抱怨過後，傑西卡來到艾爾娜房門前，她輕聲問道：
“艾麗，艾麗你在嗎？你回來了嗎？”
沒有應答聲從房間傳出，傑西卡隻好試著推了推房門，結果門開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從沒見過艾麗這樣。靴子也沒脫，唉。德維克的近衛是怎麽當的，艾麗不讓他跟著就不跟了？自己吃飽了就跑去睡覺，太不像話……”
傑西卡的自言自語把德維克也抱怨了一通，她將艾爾娜的靴子脫了下來，再把對方身上的毯子重新蓋好。正當傑西卡要離開時，她嗅到了酒的味道。
“（嗅）酒？這是酒的味道？”
確認是酒的味道後，傑西卡立刻彎下腰，聞了聞艾爾娜前胸的衣襟，又靠近艾爾娜的嘴巴聞了一下。
“膽大包天！謝爾特你竟然敢灌醉艾麗小姐！你死定了！我以那個老頭的名義發誓！我要讓你嚐嚐9級魔法的恐怖！”
身材嬌小的傑西卡，帶著堪比石巨人的氣勢衝出了艾爾娜的房間，最後直接撞到了領主臥房的房門上。
“快開門！謝爾特你別裝睡！快給我開門！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快開門！”
傑西卡咣咣的砸著謝爾特的房門，完全不顧當下的時間，不顧其他已經休息的人。
很快，德維克和瑞托也從各自的房間走了出來。
“你在幹什麽？哈欠～大家都已經睡下了，你這樣太沒規矩了。”
德維克在說話時，眼睛幾乎是閉著的狀態。
“你還好意思跟我談‘規矩’？你這個近衛是怎麽當的？知不知道艾麗小姐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那不躺在床上睡覺，難道跟馬一樣站著打盹兒？”
“氣死我了！我想說的是艾麗正醉倒在床上，她是被人灌醉的！你什麽時候見過艾麗喝醉過？”
傑西卡在說話的時候，仍然沒有停止砸門。
“你們在說什麽？艾爾娜小姐被人灌醉了？公主被人灌醉了？誰能有這種本事，謝爾特？”
瑞托的反應最快，立刻想到了事情跟謝爾特脫不了關係，他是看著艾爾娜跟德維克打過招呼後跟著謝爾特出門的。
“除了他還有誰？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白天還假惺惺的扮作英雄領主，晚上就對艾麗下手！”
越說越生氣的傑西卡把門砸的更響了。
“夠了！傑西卡，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德維克的口氣突然變了，直接叫出了傑西卡的名字，而不是慣用的昵稱，有些訓斥傑西卡的意思。後者的用詞不是很恰當，可能會損害公主的名譽，甚至是艾布倫王室的名譽。
“我，我，你，你到底在幫誰？”
突如其來的教訓讓傑西卡停止了砸門，她也意識到了自己言辭不當，可是又不願意認錯。
偉大的賽普恩斯唷！是您在幫我嗎？
躲在門後的謝爾特竟然感謝起了他口中“瘋掉”的賽普恩斯。他正背靠著房門，合十雙手對著魔典的方向祈禱。
天呐，為什麽當上代理領主後，每一天都這麽驚險……德維克，我要感謝你，也隻有你能治住傑西卡那頭母紅龍了。我收回之前對你的評價，你是英雄，真正的英雄，能夠駕馭母龍的大英雄，你和傑西卡一定會生出偉大的小龍……
德維克不會知道謝爾特在想什麽，他在製止砸門和大喊大叫的傑西卡後，走進了艾爾娜的房間。迅速查看艾爾娜的衣著和臉色之後，德維克又走了出來，並且將門關好。
“好了，不要再鬧了。艾麗已經睡下了，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謝爾特不是那種人，艾麗在出門之前，已經跟我說過要去喝些酒。她沒什麽酒量，如果喝多了，醉成這樣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
傑西卡還想說什麽，德維克已經走了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說：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樣。既然你這麽關心艾麗，我可以勞煩你去找侍女要些清水和毛巾嗎？再讓她們燒些熱茶送過來。要是艾麗半夜醒了，會需要這些的。”
“德維克先生說的對，謝爾特那家夥雖然看起來有些不著調，人品卻是沒有問題的。我相信他。”
在德維克和瑞托的勸說下，傑西卡隻能悻悻的下樓找侍女，嘴裏卻在小聲念叨著天亮要再審一審謝爾特。
“真是不好意思，攪了你的夢，瑞托。”
德維克撓了撓頭，為傑西卡吵醒瑞托的行為表示道歉。
“不用向我道歉。我是獵人，有時候會跟蹤獵物很多天，在野外露宿的時候，是不能睡太死的。對我來說，這沒什麽。”
瑞托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我也是一樣。傑茜隻是太關心艾麗小姐了。”
“你不用解釋，德維克。傑西卡小姐跟你挺配的。”
“瑞托，你在說什麽呀。”
“就是字麵意思啊。我要繼續回去睡覺了。那麽，晚安。”
瑞托朝德維克擠了擠眼，回到房間，關上了房門。
“這個瑞托……”
德維克嘀咕著，來到了謝爾特的門口。
“謝爾特，我知道你沒睡。”
難道德維克打算找我麻煩嗎？眾神在上，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啊！
謝爾特的心又提了起來。
“傑茜剛才的做法不太冷靜，請你不要介意。感謝你將艾麗小姐背了回來，她應該不太重吧？嗬嗬。艾麗除了我和傑茜再也沒有其他朋友，我相信，你會成為她的另一個忠實可靠的朋友。”
說完後，德維克抱起胳膊靠在謝爾特的房門上，接著把頭也靠了上去。德維克的個頭很高，腦袋幾乎貼著門框。
“謝爾特，我們人類注定是複數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複數的？什麽意思？
謝爾特沒有聽懂門另一邊，德維克所說的話。
德維克的聲音繼續傳來：
“與白天碰到的龍不同，我們緊緊連結著同類活著，無論喜歡或者不喜歡。你聽說過狼孩子的故事嗎？被人遺棄的嬰兒，由失去狼崽的母狼喂大，即使那個長大的嬰兒有著人類的身體，可是他卻沒有人類的靈魂。”
“因為他從被遺棄的時候起，脫離了人類才有的社會，斷開了與其他人類的連結。就算是故事裏，醉心魔法的孤僻老頭們，常年躲在尖塔內研究法術，仍然不能完全斷開這種連結。他們有著徒弟，仆人，還有人類所著的書籍，也會用魔法跟其他法師保持聯係。”
聽的一頭霧水的謝爾特沒有打斷德維克的講述，他猜測對方一定有很重要的觀點要表達。
“艾麗是公主不錯，可她首先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就跟你我一樣。她對世界的好奇不比這裏的人們少，隻不過宮廷生活像籠子一樣，將她常年關在裏麵。我和傑茜就算能保護她一輩子又如何？她需要的不僅僅是這些。”
“德維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她需要朋友，需要普通人的生活嗎？”
謝爾特沒忍住，開口問道。
“說實話，我對艾麗是否能繼承王位並不關心。謝爾特，你有沒有覺得人與人相處是很難的事情？”
“有時候會。就像安德拉美索說的，我們有虛偽狡詐的一麵。我得承認，人類每天都在撒謊，包括我自己。”
謝爾特說的這些話是經過認真思考的。
“你說的很對。我們跟同類相處的方式就是這個樣子。人與人之間是不可能完全了解的，否則我們就無法保持個體的形態。艾麗還年輕，她的人生才剛開始，這些東西是她必將要了解的。我希望你能幫到她。你很聰明，也有種說不出來的特別。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深藏不露的德維克啊！真不敢相信他的腦袋跟體格一樣厲害。
“德維克你真的隻是一個王室近衛嗎？”
“我說的話是不是很有哲理？沒有啦，都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比如傑茜提到的那個老頭。”
“是從兒童福利院帶走她的老頭嗎？應該是個特別厲害的大法師吧？”
兩個人一個在裏麵，一個在外麵，都靠在同一扇門上，不停的談論著關於人的話題。
不知名的穀地，長滿青草與銀月花，明亮的月光和徐徐的微風相伴。
“為什麽都不願意用人類的形態現身呢？”
白衣女子站在草地上，她在和空氣說話。
“真是有意思呢，為什麽要用人類的形態？”
回答的聲音妖嬈嫵媚。
“嗬——嗬——嗬，露米娜，我早提醒過你吧，這樣對你可不是好事。兩個月亮，卻隻剩下一位月神，難道你也要步後塵？”
賽普恩斯的聲音也出現了。
白衣女子聽後隻是平靜的說：
“隻要月亮還在天空不就夠了？施慕妮安你真的不出來見個麵嗎？我很久沒看到你的人類形態了。”
“我隻是不想被你的容貌比下去，露米娜。我不得不說，你的人類形態很好看。真讓我嫉妒呢。”
妖嬈的聲音出現後，一名異域風情的女人出現在了露米娜的對麵。她的頭和臉上都蒙著紗巾，隻露出兩隻眼睛。如果此時有任何一個人類男性在場，肯定會被她那攝人心魄的眼神給奪走靈魂。
這是一場神的聚會。
月亮與愛戀之神露米娜。
回憶與靈感之神施慕妮安。
知識與洞察之神賽普恩斯。
施慕妮安又開口了：
“賽普恩斯，你所選擇的小鬼可不怎麽樣呢。”
“你是在懷疑我的洞察力嗎？”
賽普恩斯的聲音傳來。
就在這時，一頭巨龍憑空出現，緩緩落下。金色的身軀熠熠發光，它的身軀比在斯洛福德出現的安德拉美索還要大數倍。就在它即將落地時，金光一閃，出現的是一名人類模樣的男子，身高八尺。
“龍神洛赫加德曼，勇氣之神，龍族的庇佑者。你也來了呀。”
“施慕妮安，你是不歡迎我嗎？”
男子走了過來。
“嗬——嗬，洛赫加德曼，那頭深赤龍是你弄過去的嗎？”
“與我無關。賽普恩斯，這個問題原本是我要問你的。”
露米娜的手臂在身前左右擺動，地麵上的銀月花全都在跟著她的手臂搖晃，穀地裏出現了花海組成的波浪。露米娜像人類的少女一樣，玩的很開心，笑出了聲。
“露米娜，你的姐妹之前也是這樣，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如果你也走了，我們就更孤單了。”
洛赫加德曼的金色眼睛望著嬉戲的露米娜，平靜的說道。
“誰要走了？”
又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
“越來越熱鬧了，到底還有多少家夥沒來呀。”
施慕妮安抬頭望著天空說道。
“嗬——卡西萊恩，我都快忘了你的存在。地上的種族也快把你忘了吧？”
賽普恩斯似乎在調侃新來的這位。
“不關你的事。賽普恩斯，你是不是真的以為自己無所不知？沒有我，你們的寶貝都是誰造出來的？”
“卡西萊恩，你的神識還是老樣子，不能改一改嗎？作為工匠之神，明明可以受到所有智慧種族的侍奉，卻落到現在這般田地。”
又是一位神祗到來。
“不關你們的事！特別是你，安多米爾！我愛怎麽做是我的事情，用不著你們多嘴！”
微風吹過，露米娜身旁出現了一位女性精靈，身形高挑，容貌極美，前額佩戴著綠色的寶石。
“密林與妖精之神，安多米爾。我們也是很久沒有以這種方式相見了。”
露米娜像人類一樣微笑著打招呼。
“賽普恩斯，你新挑選的傻瓜配得上魔典嗎？可別讓我們再次失望，時間不多了。”
龍神洛赫加德曼提出了質疑。
“時間到了自然會見分曉。你又何必如此著急？地上的以太越來越不穩定了，如果沒有梅利西斯作出的犧牲，恐怕我們也沒有必要在這裏商談了。”
賽普恩斯沒有在“傻瓜”的問題上多做解釋，他的聲音接著傳來：
“我們還是來談談柯爾庫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