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深埋的過去,拉開的序幕
夜已深了，德維克已經回房睡覺。傑西卡帶著侍女把準備好的東西送進公主房間後，也回去繼續睡覺了。整個領主宅邸安靜下來。
謝爾特卻睡不著了，他以“有重要事務要商議”為由，把伍爾夫叫到了自己的房間。
“少爺，您現在都不用睡覺的嗎？”
“被神關注的男人，當然沒那麽輕鬆了。”
兩個人又坐在了老地方。謝爾特起身去開窗，微風吹進來，燭光搖曳。
“伍爾夫，咱們說點正經事。”
謝爾特坐回椅子上，他先是看了看書桌上的賽普恩斯魔典，之後才開始說話。
“是關於諾伊斯帶來的東西嗎？篷車裏都裝了些什麽好東西？”
伍爾夫以為謝爾特出去的時候，已經查看了商會帶來的禮物。但是謝爾特隻是搖了搖頭。
“我還沒去看。明天再去也不遲。德維克跟我的聊天，你應該能聽見吧？我猜，當時你的耳朵正貼在你的房門上。”
謝爾特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看著伍爾夫。
“您為什麽就不肯相信我呢？唉……我作為領地執事，兢兢業業這麽多年，您這樣說，太傷人心了。”
“少來這套，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裏想的是什麽？哼哼，咱們都是一路貨，不對，咱們之間是有默契的，默契。”
“少爺，您不是要說正經事嗎？是關於領地的？諾伊斯這次走的急，不像以前來的人，至少要把咱們這開采的煉石礦石給運走。咱們這次少了一筆收入。”
伍爾夫惦記著商隊沒有進行礦石交易的事情。
“不一定，篷車裏的東西肯定比礦石值錢。我要說的是其他事情。你說過，咱們可能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情，我也有同樣的預感。是從遇到豺狼人後才有的。”
謝爾特變得一本正經起來，伍爾夫知道，眼前的少爺進入領主的狀態了。他問道：
“我讓巴尼帶人去清理時，他們也嚇了一跳，大家都說沒見過那些東西。您能具體說說是什麽預感嗎？”
“伍爾夫，你有想過命運嗎？”
謝爾特直視對方的眼睛。
“我明白了。少爺，您覺得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嗎？或者說，您覺得自己進入了一趟被刻意安排的命運之旅？”
聽了伍爾夫的猜測，謝爾特點點頭。
“你不覺得嗎？為什麽賽普恩斯非要找上我？魔典這種東西是可以隨便交給一個人類的嗎？除了賽普恩斯，還有別的神進入了我的夢裏。我不相信這是巧合。另外就是艾麗小姐，艾布倫王國這麽大，為什麽就偏偏逃到了斯洛福德？莫名其妙出現的豺狼人，還有那頭深赤龍，更別提什麽神臨地和舊曆。”
“伍爾夫，我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本事。論武藝，我連伯恩斯隊長都不如，更不敢跟德維克比。魔法完全是一竅不通。見識也不行，我知道的東西都是你告訴我的，或者從別人講的故事裏得來。至於雄心壯誌嘛，不怕你笑話，能娶尤拉，生幾個孩子就是我的全部理想了。”
“隻有廚藝，是我比其他人強的地方。賽普恩斯和其他的神難道是因為我做飯好吃，就要給我安排英雄才能完成的重任嗎？”
謝爾特說完後，又歎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沒有可以倚仗的東西，麵對隱隱可見，卻不能完全看清的人生旅途產生了深刻的擔憂。
“謝爾特少爺，您學會了審視自己的當下和將來的人生，這是一個男人開始成熟的表現。我很開心，哈哈哈。”
伍爾夫笑著說：
“人嘛，往往很難看清自己，總是處在來回搖擺的狀態。有的時候妄自菲薄，有的時候狂妄自大。您剛才的話，是妄自菲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靠武力解決，想要辦成事情，也不是隻有依靠自己的力量。艾布倫一世，也就是咱們的第一位國王，如果沒有十二騎士的幫助，他恐怕連落影城都到不了。”
“救下艾爾娜公主的那天，您的身先士卒就展現了男人的勇氣。敢於獨自麵對巨龍，為其他人的撤離爭取時間，這說明您有領主的擔當，其他地方的貴族恐怕沒幾個能做到。少爺，這些品質可比其他東西寶貴多了。”
謝爾特聽著伍爾夫的話，表情鬆弛下來。觀察到這一點後，伍爾夫接續鼓勵他：
“少爺，您是個很聰明的人。我不知道您跟巨龍談了些什麽，結果是它主動離開了。要是換了腦子不夠靈活的人，惹怒了它，大家都會沒命。還有您對當前時局和領地所處境地的分析，也在諾伊斯帶來的情報中驗證了。還需要我再找其他的理由誇您嗎？”
我有這麽厲害？伍爾夫幹了這麽多年執事，拍馬屁的功力果然不一般……
“咳咳，不要再阿諛奉承了，本領主不喜歡你的諂媚之語。伍爾夫，你覺得賽普恩斯到底要我幹什麽？舊曆裏的事情為什麽沒有人知道？過去的事情跟我們現在遇到的事情，會有關係嗎？我的感覺就像站在地上仰望星空，有一種茫然和無措。”
“少爺，想聽故事嗎？也不算故事，是某些地方的民間怪談而已。”
“舊曆的故事？”
“之所以說是怪談，是因為在那些傳言裏，舊曆之前的人類差不多都死光了……”
兩個人困意全無，開始了秉燭夜談。
眾神的聚會同樣在繼續。
“所以我才要問你，這次選擇的人類究竟會不會像從前一樣。賽普恩斯，我讚同卡西萊恩的話。你和我們一樣，並不是無所不知的，你的洞察力在上一次的選擇中，已經被證明靠不住。”
龍神洛赫加德曼與賽普恩斯針鋒相對。
回答洛赫加德曼的卻不是賽普恩斯，而是另一個陌生的聲音：
“龍與勇氣之神，您下結論的時間過早，請多些耐心吧。人類是如此特殊，您是知道的。阿卡斯克將神識中大部分的特性，慷慨的贈與了人類。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會考慮尋求他們的幫助，不是嗎？”
“又來了一位，哎呀，今晚太熱鬧了。真讓我興奮呢。特蕾賽普特，你的人類形態有變化嗎？快出來讓我瞧瞧。”
施慕妮安表現的像個看熱鬧的人類女性。隨後，一位金發女子出現在施慕妮安的身旁，同樣是容貌出眾，神韻非凡。
“說到耐心，恐怕沒有哪一位神祗能與你相比了。治愈之神，溫柔之觸，生命的修複者，眾多種族供奉的女神，特蕾賽普特。”
洛赫加德曼對剛剛到來的治愈之神很尊敬。
“您過獎了。”
在人類中，沒有哪個女人能發出和特蕾賽普特一樣的聲音，如此的溫潤動人。
治愈之神話音剛落，月神露米娜輕輕的發出了疑問：
“咦？好奇怪的感覺，請問您是哪一位？”
露米娜的疑問引起了在場其他眾神的注意，他們也注意到了不同尋常的力量來到了穀地，但是對方顯然是一位非常陌生的神祗。
最先識出來者的是知識與洞察之神，賽普恩斯。
“漫步者，你來幹什麽？這個世界從來都與你無關吧？難道你突然有了興趣？”
賽普恩斯話中的“漫步者”沒有做任何回應。
精靈與妖精之神安多米爾對著空中說話：
“賽普恩斯，我們還是回到之前的主題上吧。漫步者，如果你想表達自己的看法。我很歡迎。”
漫步者仍然沒有回應。
“別打岔了，快繼續說吧，我可沒你們這些家夥有空。”
工匠之神卡西萊恩有點急躁。
“呦吼～卡西萊恩，幹嘛這麽著急？你也愛上凡間女子了嗎？你這老光棍也有春天呀！”
“閉嘴！派樂你這家夥怎麽也來了？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亂糟糟的，一點兒都沒有神應該有的樣子嘛。”
回憶與靈感之神施慕妮安有些不高興。
賽普恩斯打算回到正題，它又傳來話音：
“好了，諸位，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派樂，既然來了，你也可以談談自己的看法。柯爾庫恩已經開始了行動，他最近的動作可不小。七百年前的事情不允許再次發生！梅麗西斯執意要給人類第二次機會，我們不能無視她做出的犧牲。”
眾神都安靜的聽著。
“我給了那個傻瓜魔典，自然也會安排相應的考驗，如果他交出的答案不能另我們滿意，我隨時可以收回魔典，順便取走他的小命。卡西萊恩，你教出來的好徒弟是怎麽跑到柯爾庫恩那邊去的，請你解釋一下！”
穀地的眾神都在等著工匠之神的回答。
“你是在指責我嗎！？你就沒看走眼的時候嗎？要不是你這個名不副實的洞察之神錯給了魔典，梅麗西斯也不會犧牲自己！”
“請兩位停止爭吵吧。我們什麽時候變得跟地上的種族一樣了？賽普恩斯已經說的很清楚，我們大可靜觀其變，審視那個人類的每一次選擇，然後再做決定。卡西萊恩，希望你為大家準備的東西能夠順利完成。一旦持有魔典的小鬼通過了考驗，我們就要在他的小隊裏做選擇了。”
龍與勇氣之神洛赫加德曼製止了爭吵，並將話題推進到正軌上。
密林與妖精之神安多米爾也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賽普恩斯，柯爾庫恩躲在什麽地方，你知道嗎？我們真的要做最壞的打算嗎？如果可能，我希望與柯爾庫恩再談一談。”
“嗬——嗬，安多米爾，你的神識是否受到了地上精靈的影響？柯爾庫恩不會與你講道理，他的神識已經瘋癲。別忘了，他是陰謀與爭鬥之神，一個瘋癲的陰謀與爭鬥之神會做出什麽事情，你心裏還不清楚嗎？”
賽普恩斯對安多米爾的話不以為然。
月神露米娜也開口了：
“請不要這樣評價柯爾庫恩。他的神識並沒有瘋癲，我能理解他的想法。柯爾庫恩隻是受困於自己的權能和職責，他想要獲得看穿命運的力量，正是因為他太愛這個世界，愛所有的種族……”
“露米娜！你的神識也瘋了嗎？！就像你的姐妹一樣？！”
賽普恩斯的聲音帶著憤怒，但是很快，這位知識與洞察之神的聲音再次傳來，已經沒有怒意，反而帶著些許人類一樣的遺憾和惆悵。
“很抱歉，露米娜。我居然也像人類一樣失去了理智，真是諷刺。難道你還沒明白嗎？柯爾庫恩根本沒有理解命運存在的意義。拋開這些，地上的種族每天都在上演類似的情形，打著正義的旗號，還有美好的願景，行的卻是生靈塗炭的事。我與柯爾庫恩的關係，諸位應該都了解。難道我希望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嗎？”
“我能看到的命運已經注定，審判之戰終將到來。露米娜，你說自己理解他的想法。指的是理解他要毀滅我們，還有整個世界嗎？你認為，他可以成功的提升自己的神識和神體，成為與阿卡斯克同等的存在嗎？”
賽普恩斯的聲音回蕩在穀地，月亮與愛戀之神露米娜緊緊的抿著嘴巴，沒有說話。她的樣子像個受了委屈的人類女孩，惹人憐惜。
賽普恩斯的聲音繼續傳來：
“柯爾庫恩或許不明白，更可能是不願意承認！秩序和混亂是世界存在的根基，缺一不可。就算他獲得了看穿命運始末的能力，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未知的穀地中，飄蕩著眾神的歎息。
一處空間廣闊的地下洞穴，身穿紅色長袍的男子和一個矮人正站在巨大的黃銅色金屬門前。
“您瞧，這裏就是黑境的入口了。”
矮人對紅袍男子說道。
“嘻嘻，你的祖先也算得上偉大了。黑境古卷是他們的傑作吧？”
“當然。可是七百年前的一戰後，他們已經離開了這裏，去往了海外之地。”
“你怎麽不跟著去呢？”
“我還在等著您的召喚。托您的恩賜，我擁有比他們更長的壽命，能夠熬過歲月的折磨。”
“好吧，作為獎賞，你會是第一個新晉的神祗。要不，我讓你取代卡西萊恩如何？你可以做工匠與寶石之神，就這麽定了，嘻嘻。”
“喔！感謝您的慷慨。”
紅袍男子擺了擺手，矮人走到門前，從屁股上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圓盤，然後嵌入門上的凹槽。
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像是某種機關在轉動。洞穴頂部不斷的掉下碎屑和小石塊。
黃銅色的金屬門緩緩提起。
“您請。”
矮人做了個手勢後，自己帶頭進入門內漆黑的空間。
紅袍男子隨後也跟了進去。
“賽普恩斯，上一次是我準備不足。此次我有的是時間，反正你是無法找到我的。誰對誰錯，終究會揭曉。”
男子自言自語著，消失在黑暗中，金屬大門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