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未知的敵人,劍與雷電之神
大廳的人們已經用完了遲到的晚餐，諾伊斯帶著本森和理查德告別謝爾特，出了大廳。
經過狂風驟雨的摧殘，前院的的花壇裏一片狼藉，石板路上的積水尚算幹淨，但是諾伊斯出了前院後，一腳踩到了泥水坑裏，靴子和褲腳上都是汙漬。
“諾伊斯大人，請慢點走，注意腳下。”
理查德很貼心，在出來前問侍女要了盞馬燈，他走在前麵，燈提在身體一側，為諾伊斯和本森照亮道路。
“無妨，反正戰鬥的時候已經弄髒了，不在乎一點半點的泥水。理查德，本森，你們倆覺得是誰雇傭的地獄馬？”
“八成是白鷹鄧巴，他不會親自出麵，也許是授意別人去找的薩拉查。”
本森的猜測也是理查德心中所想，理查德轉過頭說：
“非常有可能，小心，這裏有個水坑。諾伊斯大人您剛才也跟我說了，這次是您的父親派您過來與公主聯係，出發前您得到消息，說是元老院寫信給鄧巴。依我說，鄧巴也是遵循元老院的意思，他不是跟十二席中的某個人沾親帶故嗎？”
“向右轉，我們的宅院在那邊。”
諾伊斯給前頭的理查德指明方向。
天上的陰雲散的差不多了，月光比他們剛出門時更亮，街道和房屋的輪廓已經能夠辨別出來。傭兵圍城事件，造成了一名無辜人質的死亡，自衛巡邏隊也有兩人犧牲，再加上艾爾娜公主生死不明，斯洛福德主城的空氣中彌漫著壓抑。尤拉留在謝爾特房間，除了感情因素，也因為今晚不適合酒館開門營業。
諾伊斯三人已經來到商會在斯洛福德領地的宅院，理查德上前敲門並報上事先預留的暗號後，裏麵的傭兵才打開了院門。三人走了進去。宅子是雙層建築，傭兵們大多在一樓打地鋪，諾伊斯和兩個傭兵首領則上了二樓，三人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坐在了方桌前，繼續路上談論的話題。
本森給諾伊斯和理查德倒了熱茶，三人邊喝邊聊。
“剛才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至少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諾伊斯喝一口熱茶後說道。
“現在您不這麽認為了嗎？”
本森聽出諾伊斯有別的看法。
“鄧巴可不是條乖乖聽話的獵狗，他有自己的野心。活捉艾爾娜公主顯然能帶來更多的好處，進一步可以打著忠心護衛王室的名義招納人手，傳播名聲。退一步，也可以跟元老院的十二席討價還價。什麽沾親帶故都是假的，真要掰扯起來，說不定我還跟王室有親戚關係呢。”
“那還能是誰？紅煞人？說起來，紅煞傭兵為什麽襲擊你們是團迷。”
理查德想不出還有其他人要對公主下手，更想不明白為什麽紅煞傭兵為什麽會出現在艾布倫王國，並且要對諾伊斯和本森下手。
“難道，跟公主交給諾伊斯大人您的東西有關？”
聽到理查德說起襲擊自己的紅煞傭兵，本森聯想到了諾伊斯交代他派人送走的東西，他並不知道皮革包裹的東西具體是什麽。
諾伊斯捋了捋頭發，摸著左手的戒指說道：
“也許吧。現在還不是告訴你們的時候，並不是說你們不值得信任，而是事關重大，父親原本對我都不準備透露。”
“本森，羽蛇所有在外的傭兵，一旦完成任務就不要再派出去。想必父親大人已經交代過，會有重要委托安排給你。其實後續的行動都將由我來指派，我將成為羽蛇今後最大的委托人，金幣已經準備好了。回到落影城後，父親會通知你去領取。”
“諾伊斯大人，還需不需要人手？嗨呀，我們火蜥怎麽遇不上這種好事。”
理查德好像很羨慕，也想從中分一杯羹。
“你這次難道沒嚐到甜頭？父親大人沒少付金幣給你吧，理查德。”
“您的父親是慷慨，可是我明白，本森這家夥已經是您的左膀右臂了，您父親將來注定會把一切都交給唯一的兒子，我當然羨慕咯。”
“以後會有很多合作機會的。艾布倫的局勢已經被攪動起來，隻要能活下去，賺錢的機會多到你想象不出來。”
“您的意思是？”
“理查德，本森，你們所看到的東西還太少，就連我也不過是窺見一角，父親大人所見的遠比我們更多。王室，元老院的十二席，其他各懷鬼胎的領主，包括我們艾布倫商會，這些都隻是表麵上顯露的部分。就像翡翠海的遠方海域，你以為隻有吃人的鯊魚和海妖，當毀滅性的以太風暴來臨時，你才知道漆黑的海溝裏到底藏著多少可怕的東西。”
丘陵地帶中，有處村落正被大火吞噬，焰光衝天，照亮了附近的夜空。大片低矮的房屋和果園正在熊熊燃燒，火勢蔓延到附近的樹林，正在擴大。
數量眾多的黑甲人正舉著火把，一麵點燃剩下的建築和莊稼，一麵搜尋外圍的幸存者。他們都包裹在黑色的鎧甲之中，手裏拿著的長劍也是漆黑如夜色。
“救，救命……”
微弱的呼救聲傳來，聽見動靜的黑甲人走了過去。地上趴著的像是村落的居民，他的身高隻有3尺，鞋子掉了一隻，露出的腳上長滿了毛。
“這裏有個活著的。”
“讓我來，今天實在不夠盡興。”
旁邊的一個黑甲人走了過來，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那不是人類的臉，也不是獸人的臉。他的額頭上長有兩隻黑色羊角般的東西，皮膚看起來像花崗岩，眼珠純白，詭異又可怖。
走過的黑甲人將火把遞給同伴，然後拽住地上的小個子，將對方提在半空，小個子居民跟人類很像，滿頭卷發，臉上抹了不少灰，像是從燒著的屋子裏衝出來。
黑甲人提起右手的長劍，刺入小個子的左胸，剜出了他的心髒，小個子居民當場斃命，血順著黑色長劍流淌。黑甲人隨後將屍體扔向大火中，那裏有座屍體堆成的小山，全是身材矮小的居民。
“味道不怎麽樣。”
黑甲人將串再劍上的心髒取下，直接吃掉了。
“高丘……嗚嗚……”
不遠處的高草叢裏，有人在輕聲嗚咽，但是嘴巴很快被捂住了。
“噓，梵妮，你會害死大家的。”
枯黃的高草叢裏，躲著二十幾個村民，他們全都很矮小，身高都在3尺左右。發出嗚咽的村民是女性，因為她的卷發很長，紮成了辮子。旁邊的男性村民正捂著對方的嘴，不讓她發出聲音。
“大家聽我說。等他們走遠了，我們再逃跑，往南邊去，躲在洞穴裏。”
“誰在那裏！”
黑甲人的聽覺異常敏銳，察覺到裏草叢裏的聲音，其他黑甲人舉著火把圍了過來。
“大家快跑！梵妮，快跑！”
名叫梵妮的小個子姑娘被拉起來並被推到後麵。
“你不走？！柯林你要幹什麽？”
梵妮踉蹌了幾步，站定身子回頭朝柯林大喊。
柯林的手中有把劍，長度上更接近人類的匕首。他正獨自麵對圍過來的黑甲人。
“我替大家爭取時間！你快跟大家走！我們半身人不是懦夫！將來一定要為同胞報仇！”
“梵妮快走，別讓柯林白白犧牲！”
另一個半身人村民拉住梵妮就往後跑。梵妮不斷大叫著柯林的名字，最後變成了哭喊。
對不起了，梵妮。我要死在這裏了，但我不會害怕這些來路不明的家夥，至少我要殺死他們中的一個，給大家夥報仇。
名叫柯林的半身人，目光堅定，雙手握住匕首，靜靜的看著著7尺高的黑甲人朝自己逼近，他的勇氣遠遠超過自己的身高。他主動從草叢裏走了出去，準備奮力一搏。火光照亮了他矮小的身軀，沙棕色的卷曲頭發和眼睛，古銅色的皮膚。藍色的衣衫正是逃走的梵妮親手所做。
“呀啊！”
大吼一聲的柯林衝向了黑甲人，對麵的黑甲人發出了輕蔑的笑聲。
“哎呀！”
沒跑幾步，柯林撞到了無形的牆，被彈倒在地，匕首般的劍也掉在了地上。他正捂著腦袋呻吟。
緊接著，晴朗的夜空中不知何時起多了一大片烏雲，閃電在雲中乍現，驚雷聲轟然響起，緊接著駭人的藍色電索從天而降，落在了黑甲人所在的位置。
柯林被嚇到了，他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落雷，然而更讓他畏懼的是，被雷電擊中的黑甲人隻是悶哼一聲，單腿跪地，用漆黑長劍撐住身體，硬生生扛住了！
“哼，隻有這點本事嗎？”
抗住雷擊的黑甲人翻動著白眼，輕蔑的說道。話剛說完，雲層中的閃電發出刺眼的光芒，幾乎要將天空變成天日一般，巨響聲在空中擴散，比剛才更粗的雷電從天而降，就如支撐天地的立柱一樣！
“迪莫拉！”
“迪莫拉！！”
落雷降下之前，所有黑甲人齊聲大叫，並將手中漆黑的長劍統統舉起來，直指天空。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雷電被無形的力量阻擋在半空，根本無法再次擊中黑甲人。不僅如此，激流般的電索正在與無形的力量較勁，最後竟然慢慢退了回去！
“迪莫拉！！”
所有的黑甲人再次大喊。與此同時，半身人柯林的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快走。
是誰？
“快走。”
那聲音更加清晰，就好像有人直接在柯林的腦子裏說話似的。
所有的黑甲人正與不可思議的電索對抗，柯林明白當前的形勢，不再呆坐地上，他撿起自己的劍，朝著梵妮等人先前逃跑的方向奔去。半身人的個子矮，很快就消失在了草叢裏。
電索終於敵不過未知的力量，片刻後消失無蹤，雲層中再次傳來雷聲，卻不見閃電，很快就消散了。
先前被雷擊的黑甲人，鎧甲上正冒著黑氣，但他沒有受傷的樣子。白色的眼珠望著天上消散中的烏雲，用輕蔑的語氣說道：
“劍與雷電之神，格萊德尼忒。”
梵妮和其他半身人已經跑進了山腳下的小樹林，他們在大口喘氣。梵妮用手扶著樹幹，正在望著遠處天空中的火光。與柯林不同，梵妮的皮膚白裏透紅，像蜜桃一樣，即便是人類裏，也很少有皮膚這麽好的姑娘。
“柯林……”
眼淚還在打轉的梵妮腦海中是柯林的背影，她的想象力將影像推動，腦海中的柯林朝敵人衝去，卻被一劍砍翻在地，隨後被剖出心髒慘死。火堆中的屍體被燒著，化為焦炭，散發出特有的味道。
“梵妮，蓋瑞，裏爾，你們在哪裏？聽得到我嗎？”
柯林的聲音突然傳來，梵妮先是愣住，然後激動的回應道：
“柯林！柯林！我們在這裏！你能平安太好了，嗚嗚……”
激動與緊張，喜悅與害怕交織，或許是想到之前自己的魯莽導致敵人發現了幸存的人們，甚至差點害死柯林，梵妮努力的壓抑著情緒，控製自己說話的音量，最後捂著嘴巴啜泣。
其他半身人聽到柯林的聲音也是驚喜無比。
“柯林！感謝老天，你沒死！？我們在這裏，聽得到嗎？”
“我們在這裏，樹林裏！”
很快，柯林的身影出現在樹林中，借著月光，他看見了同伴。
“柯林！”
梵妮衝了過去，捧著柯林的臉細細的看著，她要確認對方安然無恙。
“好了，梵妮，我沒有受傷。不知道怎麽回事，莫名其妙的閃電劈了下來，正對著那些穿黑甲的怪物，我的老天爺，你們一定不會相信，他們竟然毫發無損，還擁有逼退閃電的力量。太可怕了。”
“我們聽到了可怕的雷鳴，也看見了閃電，一定是諸神在懲罰那些怪物。村子裏隻剩下我們了，他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是什麽東西？嗚嗚嗚，為什麽要殺了所有人，嗚嗚……”
另一個半身人說著說著，悲從心底來，忍不住哭出聲。
所有幸存的半身人在逃出生天後，悲傷終於湧出，有的在抹眼睛，有的抱膝坐在地上，還有的不斷用拳頭砸著樹幹。
剛才的聲音是誰的呢？到底這些怪物從哪裏來？我一定要為大家報仇，一定……
柯林不斷想著之前發生的慘劇，此刻他的內心沒有恐懼，隻有憤怒和報仇的信念。他是村子裏公認最勇敢的半身人，突如其來的慘劇，神秘凶殘的敵人，在他的腦海裏醞釀著驚濤駭浪。
“柯林，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家沒了，那些怪物還在，我們要怎麽辦？”
梵妮的聲音將柯林的思緒拉回現實。柯林握住梵妮的手，又看了看其他人後說：
“洞裏麵有個魔法陣。爺爺還活著的時候說過，總有一天我們會用到，那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可是從來沒有人知道該怎麽用啊？”
“爺爺說了，當命運的安排到來時，自然會明白。”
柯林與梵妮，還有其他半身人一一對視後，獲得了大家的支持。
幸存者們朝著山洞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