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蒙德與最強之劍,溝通與動員準備
雨過天晴的早上，太陽照常升起，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如果有一隻鷹翱翔天際，俯瞰斯洛福德領地，它會發現隻有主城和周邊小範圍內，能看出暴風雨來過的痕跡。
德維克身處警備室一樓，經曆了整晚的巡邏，有些疲憊，他靠在椅子上，雙手握著裝有熱茶的杯子，兩腿搭在木桌上，不斷打著哈欠。
“還沒回去休息嗎？德維克老弟。你可是整晚沒合眼啊。”
伯恩斯隊長走進來，他是值後半夜的班，剛被馬歇爾替下來。德維克扭頭看著進來的伯恩斯隊長，兩隻小眼睛就跟沒睜開一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同樣困倦的伯恩斯走到對麵的位置，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也跟德維克一樣，把腿翹起來擱在桌麵上，頭靠椅背打起了哈欠。
“哈欠~大家都太累了，心累。感謝梅麗西斯，公主能活下來。今天居民們要給死難者送葬，我最見不得這種場麵。要不是德維克你的神勇，唉……”
與地獄馬傭兵團的戰鬥中，德維克在憤怒的驅使下，毫無憐憫，猶如鬼神，他是斬殺敵人最多的一個。戰鬥到了尾聲時，德維克才停止殺戮，把可憐的薩拉查留給了本森。
“伯恩斯隊長，請別這麽說。沒有保護好艾麗是我的失職，說到底，是我們的到來連累了斯洛福德。不曉得往後還有多少腥風血雨。”
德維克看著自己手中的茶杯說話，雨後的清晨涼意陣陣，杯子裏的熱氣嫋嫋升起，溫暖著德維克，德維克把茶杯放在地上，雙手搓臉，讓自己清醒一些。
“你也別這麽說。別看咱們這偏僻，大家夥還是明白事理的，艾爾娜公主待人禮貌親切，很招本地人的喜歡，就算她是普通旅者，咱們也得好好保護。艾布倫王國都亂成粥了，就是公主不來，我們也難置身事外啊。夜裏巡邏的時候，你提到謝爾特大人要擴充警備隊了？你還是劍術教官是吧，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年紀大了，揮劍的日子不多了。總得有年輕人站出來保護領地。”
聽到伯恩斯隊長說他自己老了，德維克嘿嘿笑著，放下腿後站起身，邊往門口走邊說道：
“我看你至少還能再做十年的隊長，你真舍得放下劍嗎？我先回去了，不知艾麗有沒有醒過來。”
告別了伯恩斯隊長，德維克並沒有回領主宅邸，而是朝著城內的墓地走去。
德維克從腰間抽出長劍，重新插回蒙德的墳前。在和地獄馬戰鬥時，德維克失去斬劍後所使的長劍，正是蒙德的長劍。
“蒙德，出發前咱們二十多人都發誓要護艾麗周全，如今隻剩下我了。慚愧，艾麗差點喪命在幾個無恥之徒的手中。要是你的靈魂還在斯洛福德，應該能聽到我的話吧。希望咱倆還能夠並肩作戰。”
就在德維克自言自語時，墓地裏已經霧氣彌漫，周圍白茫茫的一片，讓人分不清方向。
“德維克。”
有男人的聲音從德維克背後傳來，德維克的小眼睛猛然睜大。
“蒙德？！”
轉身後的德維克看見了蒙德，準確的說是看見了淡藍色的靈體。
“是我。”
靈體回答道。
“你的靈魂果然還在斯洛福德！”
看見靈體的德維克沒有恐懼，隻有喜悅。
“並不是這樣，德維克。很奇怪，我剛才還在祖先之地，那裏有我們的同伴。”
蒙德的靈體有些疑惑，他那空洞的眼睛正在環顧四周。德維克剛要開口再問，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是我將他的靈魂帶過來的。人類啊，你已經太久沒有祈求我的賜福了。”
這個聲音……祈求賜福？我什麽時候……難道是那時！？
德維克對陌生的聲音感到熟悉，他很快就醒悟過來，立刻單膝跪下，昂頭對著空中說道：
“您是格萊德尼忒！劍與雷電之神！”
“你終於記起我了嗎？”
空靈的聲音中帶著某種欣慰，沒有一點點責備，猶如長輩遇到多年不見的晚輩後，發出的感慨。
“萬分抱歉，那次呼喊您之後，沒有得到明確的回應，我就……您肯定知道，近衛跟王室成員一樣，都是供奉梅麗西斯的。”
聽到格萊德尼忒和德維克的對話後，蒙德的靈體也單膝下跪，表達武人的禮儀。
“梅麗西斯喲，到了如今，我有點羨慕你了。德維克，蒙德，好好聆聽我的話語。”
劍與雷電之神的聲音變得更清晰，他有重要的信息要傳達。
“德維克，我曾聽到你的祈求，之所以不做回應，是為了考驗你。唯有憑自身之力跨越生死，才配得到賜福。我的力量正在流失，神識變得虛弱。侍奉我的祭司在山巒之巔建造神殿，我將去那裏沉睡。”
德維克聽的心驚，他沒有擅自出言打斷。格萊德尼忒的聲音接著傳來：
“我累了，然而梅麗西斯的願望尚未實現，其他當世諸神隻顧勾心鬥角，忽略了真正的威脅。迪莫拉和伊克思歐降臨，我已無能為力。德維克，你知道‘晴空’嗎？”
“尊敬的格萊德尼忒，習武之人皆知，‘晴空’是您所持的神劍。”
德維克恭敬的說著，但是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劍與雷電之神的話超出了普通人類的認知。德維克不明白迪莫拉和伊克思歐是何方神聖，不過他聽得出來，連格萊德尼忒都覺無能為力的存在，是何等可怕。顯然，那兩者也不可能是什麽仁慈的善類。
“我會將它賜給你。‘晴空’無法被人類使用，所以我將蒙德的靈魂帶了過來。蒙德，原本你已進入先祖之地，享受榮光。是我從榮耀之神那裏將你借出。你可願意助德維克一臂之力，再次並肩作戰？”
蒙德空洞的眼睛看了德維克一眼，德維克也看著他。
“聽憑您的吩咐。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聽得出事關重大。能與在世好友攜手，是件快樂的事情。”
“很好。蒙德，我會將你的靈魂注入劍內。”
格萊德尼忒剛說完，一道刺眼的光從天而降，插在德維克和蒙德的靈體之間。光芒逐漸變暗，最後泯滅。
一把巨劍插在地上。
古樸無華的靛藍色劍閣和劍柄，強劍身處的寬度，手掌橫放都無法完全覆蓋。劍脊中線處有細細的凹槽。
蒙德站起後對德維克說：
“德維克，咱們又可以相處一段時間了。”
隨後靈體漸淡，消失無蹤。
“蒙德！？”
“他的靈魂已進入劍內。德維克，帶走晴空吧，找個好工匠打造一副好劍鞘。要想發揮出它的力量，你得努力獲得它的認可。不要讓我失望……”
劍與雷電之神的聲音在最後越來越小，消失在空中。
“尊敬的格萊德尼忒大人！我還有問題請教！”
過了許久，沒有聲音再次傳來。德維克站起身來，反複攥緊拳頭又鬆開，猶豫之後，雙手握住劍柄，試著提起神劍晴空。德維克剛剛發力，突然感到頭疼欲裂。
“呃……”
呻吟中的德維克因這莫名其妙出現的痛苦再次跪下，腦海中響起了蒙德的聲音：
“德維克，堅持一下，晴空在抗拒你。”
經過蒙德的提醒，德維克咬牙支撐，雙手緊緊握住劍柄，他胳膊上的肌肉隆起，額頭上滲出汗珠。
很快，頭痛過去了，德維克喘著粗氣，艱難的站起來，深呼吸後，猛提劍柄，神劍終於被拔了出來。
領主宅邸附屬建築之一的廚房裏，老喬伊斯正在準備早餐。侍女和其他仆人們都開始工作，打掃宅邸和前院石板路。
謝爾特是趴在桌上睡著的。尤拉剛剛睡醒，躺在床上伸著懶腰，左手中還攥著自己的嫁妝。
呀！我的衣服！
尤拉這次發現自己的肩膀露在外麵，胸前涼涼的，因為罩衫完全被弄走形了。她趕緊摟住兩邊肩膀，怕被人看見。當看到謝爾特的睡姿時，尤拉明白對方可能並沒有非禮的舉動。即便真有，她也未必會介意。
笨蛋……傻瓜……
尤拉開始在心中埋怨起謝爾特，至於埋怨的是什麽，隻有她自己知道。
整理好衣著的尤拉，慢慢的下床，她怕木床發出的聲音吵醒謝爾特。躡手躡腳走到謝爾特身邊後，尤拉輕輕拉出椅子，坐在旁邊，端詳起情人的臉龐。尤拉的眼中盡是柔情蜜意，她伸出手小心的撫摸謝爾特，此刻的情人睡得像小孩。女人與生俱來的母性和對情郎的愛意混合在一起，尤拉親了謝爾特的臉頰。
“唔……（吧唧）尤拉你醒啦？”
謝爾特也醒了，直起身後砸吧著嘴，發現尤拉正坐在一旁，眉眼帶笑的看著自己。
仍在感性狀態中的尤拉，直接以唇貼唇的方式給了謝爾特回答。謝爾特順勢摟緊尤拉的腰身，尤拉嚶嚀一聲，與謝爾特擁吻。
這是兩人第一次接吻。
謝爾特躍動的思維首次凝固下來，腦中盡是無意義的空白。兩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兩人的手也開始在對方後背亂摸。尤拉不斷哼出沒有具體含義的聲音，謝爾特覺得自己快要燃燒起來。
世事無常，正如謝爾特曾經猜想賽普恩斯是否趴在窗口窺視一樣，他正要實施心中大膽的想法，結果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給破壞了氛圍。
“少爺！尤拉小姐！你們醒了嗎？昨晚休息的還好嗎？餓不餓？”
剛想破口大罵的謝爾特卻發現自己根本就騰不出嘴，尤拉的身子又燙又軟，緊緊摟住謝爾特，根本不讓他動彈。
偉大的露米娜喲，這就是您的力量？！尤拉這丫頭怎麽了？先讓我喘口氣啊……
懵懂又害羞的尤拉一反常態，主動起來，她無師自通，用舌頭撬開了謝爾特的齒縫，兩人的軟舌翻江倒海。粗重的鼻息充滿熱度，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都上升了。
門外的伍爾夫沒有罷休，他開始敲門並繼續喊著：
“少爺，我是想讓您多睡會，可是今天要為遇難的人下葬啊！艾爾娜公主也醒過來了，科瑞先生說她已經沒有危險了！”
伍爾夫的話終於讓謝爾特和尤拉都冷靜了下來，尤拉主動鬆開了謝爾特，隻是眼神中還帶著迷離。
“對不起，謝爾特。”
“傻丫頭，為什麽要道歉，你又沒有做錯什麽。”
謝爾特捧著尤拉的臉，親吻她的額頭。
“反正咱們做夫妻後有的是時間。我先去看看艾麗小姐的情況，你可以先去吃早餐。看來今天會很忙啊。”
說最後一句話時，謝爾特的目光中透著不尋常的堅定，根本不像往日。尤拉很敏銳的察覺到變化，輕輕的“嗯”了一聲。
謝爾特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打開房門走出去。
“艾麗小姐醒了？咱們先去看看吧。”
伍爾夫還想伸頭往謝爾特的房間看，結果被謝爾特掐著脖子給拽走了。
“我讓你看！我讓你看！我就知道沒有冤枉過你！今天我讓你好看！”
尤拉聽到外麵的聲音，咯咯笑出聲來，然後回到床邊，將那串項鏈戴在脖子上。
艾爾娜的房間內，洋溢著喜悅的氛圍。因為公主已經醒過來，靠在床頭與傑西卡說話，雖然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惹人憐惜。
“謝爾特你怎麽才起床？昨晚累著了？”
呸，下流胚子，虧你還是純樸的獵人。
謝爾特在心裏把瑞托貶低成流氓，把對方英勇救人的事跡拋在了腦後。他沒有搭理對方，直接來到床邊蹲下來問候公主：
“艾麗，你感覺怎麽樣？傷口還疼嗎？”
艾爾娜笑著搖搖頭。
“謝爾特，謝謝你。”
“為什麽要謝我？我沒有保護好你。這次對虧了瑞托，不然我這輩子都會在自責和痛苦中度過。我以後的人生肯定完蛋了。”
“咯咯，咳咳……”
公主還很虛弱，剛笑出聲就開始咳嗽。傑西卡緊張的詢問，艾爾娜微笑著表示沒關係。
“我對你有這麽重要嗎？”
“那還用說！”
“跟尤拉比呢？”
艾爾娜清澈如往常的眼神中多了點別的東西，謝爾特察覺到變化，但沒想明白到底多了什麽，他愣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公主緊接著說道：
“我在開玩笑。各位請先去用餐吧。科瑞先生，多謝你的醫治和照顧，感激不盡，請快回去休息吧，等我傷好了，會親自登門拜訪的。莉婭，傑茜，也請你們快點去休息吧，十分感謝你們的照顧。”
“您太客氣了，讓我惶恐不已。這是梅麗西斯的庇佑罷了。”
“公主您不必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哎呀，好了好了，都別囉嗦了。艾麗，你想吃點什麽嗎？”
傑茜認為艾爾娜急需補充營養。
“伍爾夫，德維克呢？”
謝爾特發現德維克不在。
“還沒回來吧，估計在警備室睡著了。”
“科瑞大叔，非常感謝你對艾麗的看護，請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會讓伍爾夫把診金送到佩蒂的雜貨店。莉婭，麻煩你送科瑞大叔下樓，順便讓人把早餐全都送到這個房間，我有事情要和大家商量，我們邊吃邊說。”
“遵命。”
科瑞醫生跟眾人道別，與莉婭出去了。
“少爺，您說的事情是指？”
“伍爾夫，差不多該與大家講清楚了，我接到了新任務。你叫人找到德維克，盡快。”
伍爾夫明白謝爾特的意思，莊重的點頭告退。
莉婭帶著其他侍女和仆人，把早餐送到了艾爾娜的房間，並且額外搬來了方桌和板凳，最後搬走了夜裏取暖用的炭火盆。德維克很快也被找到，扛著‘晴空’進入了房間。
“咦？德維克，這麽大的劍，你從哪弄的？”
瑞托很驚訝，大家都看向德維克扛著的巨劍。
“先用餐吧。瑞托，你的問題待會可以讓德維克詳細講講，現在我有重要事情跟大家商量。”
謝爾特非常認真的說話，頗有上位之人的氣勢，就連老是抬杠的傑西卡也沒有多嘴。眾人開始用餐。傑西卡坐在床邊，陪著艾爾娜吃東西，公主身體虛弱，隻能吃些流食。四個男人坐在方桌旁吃東西。
眾人正吃著，尤拉推門而入。
“我，我可以加入進來嗎？”
她又恢複了往常害羞的狀態，正端著托盤征求大家意見。
“尤拉小姐，當然可以。”
“是呀，尤拉，你可是領主夫人，哈哈。”
“請坐我旁邊吧，尤拉。”
傑西卡挪了挪，示意尤拉坐在床邊。艾爾娜也微笑著請尤拉陪她用餐。尤拉行禮後，來到床邊坐下，她在看到艾爾娜的臉色後，心中有些愧疚，她覺得自己好像幹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伍爾夫，將魔典取來吧。這裏都是自己人，該講清楚了。”
伍爾夫點點頭。很快伍爾夫就將魔典拿到了房間。
“各位，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也許聽起來很荒誕。我希望大家不要中途插話。”
謝爾特從頭到尾的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眾人，包括尤拉在內，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紛呈，變化到最後，大家的臉色不約而同的歸於凝重。
“命運啊命運，你是故意把我們這些人聚在一起的嗎？謝爾特，艾麗，諸位，我也有事要說。是關於這把巨劍。”
一間小小的臥房中，人們討論的是前所未有的秘聞。
由於降雨的範圍很小，雨水很快滲入地下，素象的陽光和幹燥的風配合，也地麵變幹，至少不再是一片泥濘。
斯洛福德居民按照傳統，要集體為災難中喪生的人舉辦葬禮。城外得到消息的零散居民也在天亮後趕往主城。
諾伊斯帶著本森和理查德，還有其他的傭兵早早來到宅邸院門口等待。謝爾特推開大廳的門走了出來，出了尤拉，他們都是戎裝在身，攜帶武器，就連伍爾夫也佩了長劍。艾爾娜堅持出席，其他人拗不過，隻得同意。傑西卡和尤拉左右攙扶著她。
“謝爾特，公主殿下已經可以行走了嗎？太好了！感謝梅麗西斯的庇佑！”
“公主殿下！”
諾伊斯帶頭單膝下跪，本森、理查德和其他傭兵齊聲高呼，也跟著跪下了。
“各位請起，我還沒有感謝大家的援救。”
艾爾娜讓他們起身。
謝爾特對諾伊斯等人點頭致意，手按長劍，邁開大步。隊伍朝墓地前進，不斷有民眾加入隊伍，人們都已從伯恩斯隊長那裏得知公主平安無事，沒有喧鬧，都是輕聲祝福。
需要下葬的遇難者，還有他們的親屬都已經在墓地等候。
走在隊伍最前頭的謝爾特回憶起與女神的談話，神情愈加堅定。
無論命運如何，斯洛福德的崛起將從今天開始！
謝爾特昂首挺胸，將劍柄抓的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