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壽張大戰(三)
楊志倏地站起,一把扯掉銜在戰馬嘴中的銜木,翻身上馬,厲聲叫道:「兄弟們,去攪個他娘的天翻地覆,出發!」
霎時,李雲、曹正還有數個梁山守備軍軍侯屯長也是翻身上了戰馬,振聲齊呼:「出發!」十多個騎將率著七百多士卒如風一般衝出了山林,先彎弓搭弩,一陣箭雨偷襲,射翻了一大波背向攻擊的黃巾軍,繼而眾人拋了弓弩,緊握刀槍,攜著呼嘯之聲,狠狠撞進黃巾軍的側翼。
「殺!」楊志快馬當先,宛若一條怒龍,飛掠而至,沖入了萬軍叢中。楊家槍法,名不虛傳,手中八寶駝龍槍振臂顫抖,點出一樹梨花,白光閃爍,雲彩流瀉,疾如閃電。單槍匹馬所到之處,無不哀嚎連連;楊家槍白光點到之處,無不綻放絢爛血色桃花。
身後操刀鬼曹正與青眼虎李雲並其餘騎兵也縱馬殺到,一左一右護在楊志左右,兩把大刀也斬得黃巾士卒身斷肢離,血流滿地,哀嚎遍野。
黃巾軍注意力俱在攻城上,猝不及防之下,在整個長約四里寬兩三里的戰場上,正西邊側翼被楊志梁山守備軍殺出了一條偌大的血路,西路黃巾軍慘叫震天四散逃跑。聽得西邊震天的哀嚎,整個戰場頓時混亂起來,黃巾軍哪敢還往城頭沖,俱掉頭往後逃跑,驚恐大叫:「官軍援軍來啦,援軍來啦!」
「援軍來啦!……」城上的蕭讓、凌振和眾百姓將士居高臨下看得更加的分明,他們見得一隊軍馬在一神勇將軍的帶領下直插敵群,將黃巾軍攪了個天翻地覆,他們也齊聲大叫起來,歡呼徹地,士氣大振,磚石檑木更是砸得如疾風驟雨一般。
雲梯上的黃巾軍哪裡還敢再往上攀爬,俱心慌意亂,在磚石檑木狂轟濫炸之下,半數慘叫著摔下雲梯,半數心慌慌滑下城來,城頭壓力登時大減。
一黃巾小帥悍勇,見得楊志肆意追殺自己麾下,他厲吼一聲,策馬趕上,揮刀就向楊志斬來。楊志聽得風起,急忙側身躲過雷霆一擊,見是一位滿身披掛的黃巾將佐,卻是大喜,高聲叫道:「終於來個經殺的。來!吃我一槍!」他虎吼一聲,手掌一盪,楊家槍閃現而出,殺氣奔涌,一道凌厲的青白槍影快若閃電地刺向那黃巾小帥胸膛。那小帥避之不及,胸膛已是胸甲破碎,一道血箭噴涌而出,慘叫著掉下馬來。見得小帥陣亡,其餘黃巾士卒更是驚慌不已,驚叫逃竄,於是場面更加混亂了。
黃巾渠帥在戰場後面見得遙遠的西邊混亂異常,知曉有變,卻不知如何情況,臉色霎時鐵青,揮舞旗幟,高聲大叫「撤!撤!……」招呼攻城黃巾退回。
再揮舞旗幟,指揮著原本四散督軍的黃巾鐵騎彙集。
數萬黃巾軍又一次潮水般地退回原處,徒留下不計其數的斷肢殘臂、破碎屍體以及成河鮮血。
「將軍!將軍!要追不?」梁山守備軍廝殺正興,瞧見對方倉惶撤離,兩軍已是拉開一段距離,急忙詢問。
「追個鳥!準備撤!敵人馬軍要追來了!」楊志並未得意忘形,他舞個槍花,收回長槍,冷冷笑罵道。
果然,幾息之後,兩軍分離,黃巾渠帥終於看清攪亂自己隊伍的正是一夥不足千人的人馬,馬軍才一二十人。張伯登時大怒,高舉起青銅大刀,邊縱馬疾馳,邊厲聲嘶吼道:「黃巾鐵騎,給俺殺,殺光那伙不知死活的賊子!」
那上千黃巾老營剛剛集合完畢,聽得命令,霎時俱齊呼一聲,跟隨著渠帥張伯策馬向西邊楊志守備軍呼嘯過來,鐵蹄轟隆,喊殺陣陣。
楊志冷冷咧嘴一笑,笑畢,大叫:「撤!……」他當前一轉馬頭,就往山林中狂竄!將士們也俱轉身爭先恐後逃竄了回去。
山林中金錢豹子湯隆早候在那裡,一聲「跑」字令下,急急驅趕著幾匹戰馬還有五十名士卒在山林中跑動起來,身後拖曳著粗大茂盛的樹條枝葉,邊跑邊敲擊著手中鐵質刀槍,霎時間山林中煙塵滾滾,戰馬嘶鳴,金鐵交鳴,好似有千軍萬馬在林中。
黃巾渠帥張伯硬生生一拉韁繩,胯下戰馬前肢人立,「希律律」嘶鳴一聲,強行停了下來。他粗壯胳膊向後一揮,「停!……」,做聲吼起來。
「停!……」
霎時,「希律律」聲音大作,身後上千騎戰馬俱硬生生停駐下來,掀起漫天塵土,嗆得馬嘶人咳。
卞喜對望了張伯一眼,兩人異口同聲大叫:「小心有詐!林中有埋伏!」
於是乎,整個戰場突然之間停滯了下來,形成了一個對峙的局面:壽張城在南;黃巾軍在北,大部撤到五里開外;梁山守備軍在西側山林中,離城三四里,離黃巾大部也是三四里;而黃巾鐵騎縱馳至山林外一里處也停在那裡。
城頭蕭讓見到黃巾鐵騎進入了火炮攻擊範圍之內,他一抹滿是紅黑污漬的臉,扯著嘶啞的喉嚨叫道:「凌振,快!快!放炮!」
凌振癱坐在城頭地上,也抹著抹血汗交匯煙熏火燎的臉龐,朝蕭讓搖頭苦笑道:「哥哥,哪還有火藥呀!好不容易積攢的火藥用光了!」
「唉呀!」蕭讓懊惱地拍著大腿,拍得儒裳四下飛舞,渾沒一點讀書人溫文模樣,他大叫:「那怎麼辦?」
「打咯!打下去就成!怕啥!那山林中應該是我梁山兄弟!打下去我們就贏了!」
「我懊惱就是沒法幫他們分擔壓力……」蕭讓站在城頭趴著城垛往山林那望去。
山林外,張伯橫跨青銅大刀,高聲大叫:「林中好漢,有種明刀明槍出來干一場,莫鬼鬼祟祟,故弄玄虛!」
「出來!……」上千黃巾鐵騎齊聲高叫。
「出來!……」
山林中沒有回聲,依舊只是那煙塵滾滾,戰馬嘶鳴!
身後有黃巾將佐忍耐不住,大叫道:「渠帥,攻進去便是,若有大隊兵馬,他們早攻出來了。疑兵耳!」
卞喜思忖一會,朝張伯說道:「我也以為官軍必然不多,只是疑兵之計耳。不過小心為上,先行偵查!」
張伯點點頭,轉身吼道:「速去,叫張遠部進山林打探!」
一鐵騎得令疾走,不一會兒,一小帥領著麾下步兵兩三千人馬戰戰兢兢過來。
那小帥顫抖大叫:「大帥!可是叫俺部進去打探?」
卞喜見得小帥模樣,笑笑說道:「張遠,那官軍其實人馬不多,方才我軍大亂,只是猝不及防耳。我們清楚看到,他們不到千餘兵馬,現在俱逃竄龜縮林中。
張伯瞧了山林,冷冷一笑,振聲叫喊道:「張遠,卞喜將軍以為那林中必然官軍不多,那煙塵只是疑兵之計耳,使俺軍不敢進山林。山林不適合馬戰,你部人馬盡去打探,將他們驅趕出來!盡去!盡去!不要廝殺,打探知曉便是大功!驅趕出來更是大功!」
小帥張遠聽到不要廝殺,心安許多,拱手大叫:「遵命!」
他一抖馬韁,跑回自己陣中,高叫道:「弟兄們,官軍兵馬不到一千!方才我軍混亂不是官軍太厲害,是我軍沒提防。現在那一小撮官軍逃入了山林中,大帥有令,我軍進山林打探。眾兄弟小心,能驅趕就驅趕,不能驅趕就算,一有不對勁就出來!」
黃巾步兵聽得小帥這樣說,也安心了不少。大家相互推搡著相互罵罵咧咧著小心翼翼的鑽進山林,往煙塵盡起方向打探而去。
一會,一個黃巾斥候急沖沖跑出山林,喜不自禁,大聲來報:「渠帥,哪有什麼大軍,數十人拖著樹枝前進而已,見得我軍進山林,早四下逃竄矣。張小帥還在進一步打探!」
張伯仰頭放聲大笑:「俺就知道只是疑兵之計耳,眾弟兄,進林子,殺了那伙官軍!」
眾騎兵也是緊繃著的神經登時放下,各個大笑:「我說嘛,那官軍就是怕我們攻進去宰殺了他們呀。有個毛用,只拖延一會,還是死!」
「走,走!殺了這伙官軍,繼續攻城,城上沒啥子抵抗了……」眾人相互叫喚著。
突然,山林中響起了鋪天蓋地的廝殺聲,廝殺慘烈,金鐵撞擊聲不絕,吼叫哀嚎聲不絕,滾滾煙塵還是不絕。
眾老營騎兵又停了下來,眾人丈二摸不著頭腦。有人嚷道:「娘的!張遠這廝今日這麼果決?見得官軍不多,莫非想立個更大功勞?不當打探了事,還幫俺們的活也幹了?」
有老營騎兵嘻嘻叫道:「大帥!如此下去,那張遠不當做小帥了,得給他個更大的官才是!」
張伯也大笑:「都是老營的兄弟。你們不得調笑張遠啊。他現如今都是小帥了,你看你們還是個小卒。」
那個騎兵大叫:「俺們小卒,俺們也是大帥麾下老營小卒。給個小帥當,俺都不去,哪像張遠屁顛屁顛就去了。」
眾騎兵嬉笑著,跟著渠帥張伯策馬朝那鋪天蓋地的廝殺聲處策馬縱去。
正欲進山林。
突然!
無數士卒哭爹喊娘逃竄出了山林。定睛一看,俱是黃巾打扮,他們已是丟盔棄甲,身無兵刃,滿身血污,狼狽不堪,哀嚎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