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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虞

  虞在大君走之前一直覺得大君是自己的貴人, 是她將自己從懸崖邊緣拉了回來,但國君自夏季國人暴動而去國求學後她便忍不住大逆不道的覺得, 自己分明是剛出狼穴又如虎穴。


  對於國人暴動, 虞真的什麽都不想說。


  國人參政也算是人族方國的老傳統了,被國人暴動所殺或驅逐的國君也不止辛子一位,最多就是這位辛子創造了一個新記錄——有史以來被國人暴動驅逐的年紀最小的國君, 也是唯一一個真正被國人驅逐的國君, 才八歲。


  別的國家國人暴動,說是國人暴動, 實則國人就沒幾個真正參與的, 普遍忙著趁火打劫, 國人暴動的真正主力是貴族們養的私兵, 所謂國人暴動不過是貴族取得國人中立的態度後發動的兵變罷了。


  辛子被驅逐之事自然也是有貴族操控的, 若無貴族操控與推波助瀾也不至於演變為國人暴動, 但根本原因還是在於辛子自己,貴族們隻是抓住了機會。


  曆史上那些不滿總角便下台的國君因為太過年幼,也沒什麽權力, 是無法利用國人暴動去殺他們的, 普遍死於貴族的刺殺。


  若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成年國君, 刺殺很難有用, 反倒是對付稚齡的國君, 死士刺殺這招效果一流。


  八歲的辛子做到了以稚齡享受冠者的待遇。


  辛子是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 盡管年幼, 但已能彰顯出其兩分風采了,而這也恰恰說明了她的心急。


  大君你才八歲,不是八十歲, 何至於如此著急以至於最終被驅逐?

  辛子走得灑脫, 留下來的人需要蟄伏的人卻瀟灑不起來。


  被任命為國君長吏的虞笑不出來,卻又無法拒絕辛子給予的權力,她有自己的渴望,而那需要權力。


  經四十五丘被一名貴族襲擊,雖然巡邏隊最後趕到了,但丘長當時已經因為被拖在馬後拖了不少時間,皮肉都掉了一層,該丘的民卒們三人被殺,五人重傷,輕傷一大片,都被送去青婧那裏了。


  虞並未驚訝,早在國君走的時候她便加強了巡視,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國君直屬封地裏對流民野人來者不拒,而流民野人不是逃奴便是逃跑的庶農,不管是哪個都不可避免的損害了其它貴族和奴隸主的利益。


  貴族和奴隸主擁有廣袤的田地,源源不斷的生產糧食創造財富維持著他們優渥奢靡的生活,而要讓田地產生價值,需要人。


  田地再肥沃,沒有奴隸和庶農耕作放牧也不過一錢不值的荒地。


  現在都還沒人找大君算賬倒不是記得她是大君,自己是臣,而是國中貴族十之八*九都在忙著相互征伐,這場混亂已經從一開始的國君封地周遭蔓延至了全國,也創造了大量的流民。


  經四十五丘的丘長是逃奴,前兩年的饑荒裏,大君賑濟災民,按人頭發糧食,奴隸也有,糧食不多,吃不飽,但也餓不死,堪堪能讓人不餓死於饑荒。


  奴隸習慣饑餓,很滿足。


  貴族……一點都不習慣饑餓,想讓大君多發些糧食,這麽上書的人被大君給砍了首級掛城樓上,在國人暴動大君被驅逐後才取下來安葬。


  奈何不了大君又不想挨餓該如何?


  很簡單,奴隸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包括生命,包括子孫,包括耕作的收獲,自然也包括賑濟的糧食。


  丘長的兩個孩子餓死在了那場饑荒中。


  當貴族之間的征伐混亂蔓延全國時丘長帶著別的奴隸們一起殺了主人全家,據說死狀甚為淒慘,唯有彼時不在家的宗子逃過一劫,但宗子的三個兒女卻死在了那場殺戮中。


  這是不是唯一一例,也不是最後一例。


  辛國這一年來奴隸弑主屬於家常便飯,跑得國君封地來的逃奴十個至少七個弑殺了主人,剩下三個不是從犯便是暴行的旁觀者。


  那位宗子是唯一一個跑得封地來尋仇的,尋仇必然是真的,但單純的尋仇,虞不信。


  那位宗子也才二十幾歲,還很年輕,這也意味著他還能再生。


  子嗣沒了再生便是,虞對貴族的這種思維和心理太了解了。


  子嗣很重要,是傳宗接代的重要載體,卻也很不重要,除非不能生了,否則任何一個子嗣都是可以被犧牲的,隻要利益足夠,子嗣的生命也永遠都不能與自身的安危相比。


  那位宗子或許愛自己的子嗣,但不管多愛,都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真跑來當這隻出頭鳥,無外乎兩種原因。


  一是腦子壞掉了。


  二是受人指使,拒絕不了別人許諾的利益。


  辛歸鄉的假君之位看著就很穩固,穩如烈火烹油,不免讓某些人自信心膨脹,也有底氣膨脹。


  失去了大君直接庇佑的封地能守多久呢?

  辛歸鄉留著大君的封地是為了大君去國求學時不至於衣食無著,那會對很丟辛國的顏麵。


  沒人覺得封地能一直保留,隻要辛子死了,國君封地立刻便會換一個主人,這片土地上的奴隸與庶農們自然也該各回各家,同時搭贈一定的人口賠禮。


  每一名貴族都天然享有將自己封地上的庶農與努力贈人的權力。


  國君的封地如今人口還挺稠密的,不咬一口未免可惜。


  虞很理解貴族們的心理,但理解不代表支持,做為國君長吏,貴族咬下的每一口肉都是在要她的命。


  辛子走的時候非常明確的表示:我會回來,我回來時封地的人口必須超過三十萬,少一口我砍你一根手指,手指砍腳趾,腳趾不夠砍首級。


  大君你認真的,國君封地總人口加起來都沒超過五萬。


  虞能看出,辛子是認真的,砍手指和腳趾可能是習慣性的威脅,但砍首級卻是認真的。


  為了生命,也為了更大的權力,哪怕覺得不可能做到虞也不得不為了搶人而用盡手段與心思。


  所幸,辛子之前的賑濟徹底撕開了奴隸與奴隸主之間的裂痕,不過數月封地的人口便增加了兩萬餘口,增長速度還持續增漲。


  引人眼紅是應該的,重要的怎麽應對。


  吃下去的人口虞不打算吐出。


  巡邏隊趕到的時間雖然不夠快,但還不算太廢物,那名帶著私兵死士去找茬的貴族和他所有的從人奴隸都沒跑掉。


  大約是受夠了貴族的架空,因而大君在封地裏生造了個官——司法。


  司法的權責也是唯一的權責便是審判別人有沒有罪,若有罪按著刑律該定什麽罪。


  定完了罪就不管司法的事了,關押是司寇的事,勞役是司空的事,至於更之前的抓人則是司寇和遊徼的事。


  但在大君的神來一筆之前,抓人判人全是司寇和地方官的事,司法的誕生相當於搶了司寇與地方官的一部分權力,不是分餅的那種搶,而是司寇與地方官都失去了判人罪行的權力,隻剩下抓人的權力。


  若非國君封地的貴族在那之前不是被大君給殺了就是被踢走了,司法一職的設立足以讓這位年幼而富有野心的國君暴斃。


  宗子及其從屬都被送去了司法官署,然而對方是貴族,上任也不過一年的司法並未審過貴族,過去也沒有貴族被庶人審判定罪的例子。


  某種意義上,隻要不是背叛帝國,貴族不管幹了什麽都不叫犯罪。


  司法也不知該如何審,不得不向虞求助。


  虞非常明確的手書:依刑律審。


  刑律是大君讓人集思廣益製定的刑罰定罪標準,初時隻有百餘條,但一直都在增加,其中便有關於貴族來找麻煩該怎麽量刑定罪的部分,是大君親自製定的。


  大君的性情……量刑標準自然也是簡單粗暴的,要麽弄死要麽弄殘,亦或是讓人死都不能安寧。


  這回也不例外,主犯從犯全部斬首,然後在封地的邊境道路兩邊用槍紮一排行道“樹”,犯人的首級紮在槍尖上享受風吹日曬與過往商旅的注目。


  人族崇尚事死如事生,這量刑完全屬於典型的讓人死了都不能安息的殘暴條款。


  虞曾經覺得大君太過狠辣,死都不肯讓人好好死,完全踐踏了貴族的尊嚴。


  哪怕是犯罪當死,貴族也不應像普通氓庶一般砍頭,應該給予貴族應得的體麵,允其體麵的自刎,然而大君是個不走尋常路的,她不喜歡給人留麵子,覺得既然做了就應該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包括死都不能安息。


  虞如今深表讚同。


  殘酷的刑罰不一定是因為狠辣,也可能是因為仁慈。


  隻有出頭鳥的下場足夠慘,慘到讓所有人引以為戒才能杜絕經四十五丘的事沒完沒了的上演。


  有些事,大君能做,她卻是不能做的,不過她可以照著名義上是大君製定的刑律來做。


  做為臣子,按著主上的意思照章辦事沒毛病,有異議請去尋我的大君,隻要你找得到並能活著回來。


  隻是,大君親自做和臣子做還是有些不一樣的,虞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大君從窮桑國買回來的奴隸,走了狗屎運得了小毛孩的信任,生造了個國君長吏的職位給她,給她在封地裏代行大君所有權力的權力。


  奴隸和氓庶會很認真的將她當回事,但貴族不會,而那些大貴族在必要時殺她也是不會有任何顧忌的。


  縱然你是國君,臣殺你一個奴隸你難道還要殺了我不成?

  直覺告訴虞,如果自己死了,大君回頭肯定屠了凶手全族,但貴族們不會有這種感覺,因為違背常理也違背了道德,而他們對大君的認知還不夠深。


  貴族是人,奴隸是物。


  為物而殺人,禽獸豬狗。


  回複了司法吏,虞加快速度將手頭的公務處理完便出了門。


  跑到司空官署時沒見到人,一問,因著司空府的屬官胥吏都出師了,個個都能當一麵,因而司空大人光明正大的放手了。


  這幾個月天天被公務給淹沒的虞甚為羨慕。


  青婧怎麽做到的?

  須知大君走之前留下雖非草台班子,但一來大君年紀太小,古往今來吃絕戶乃人族一大傳統,沒人覺得大君能活到成年,二來大君這兩年幹的事幾乎得罪了辛國所有可以或勉強可以稱之為人的階層,因而各個官署裏的屬官胥吏就沒幾個真正出身好的。


  在這個出身決定一切的時代,沒有出身血統也意味著沒有才華。


  貴族壟斷了教育,再有天賦,沒有血統也沒地讀書識字,何來詩書滿腹?


  拜師學藝你也得有姓氏,不然人根本不收你。


  因而這年頭識字的不是貴族便是與貴族關係密切的上層庶人,再不就是貴族家庭中世代為奴的世仆。


  官署裏識字的屬官胥吏普遍為後者,大君這兩年滅了多家貴族滿門,攢了不少世仆,雖然比不上接受精英教育的貴族,但能識字能管幾個人就夠了,她不挑,也沒得挑。


  被編入官署裏的世仆們普遍為少年,從十一二歲到十六七歲都有,更大些的很少。


  出身決定一個人接受的教育,奴隸也有一套屬於它們的教育,灌輸奴隸要忠誠主人,以為主人無私奉獻犧牲一切為榮的思想。


  年紀大的那些被灌輸了一輩子奴隸思想,基本沒救了,不是想趁機刺殺大君為主報仇便是心懷恨意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會爆發,以至於官署裏的屬官胥吏年齡偏小,奴隸思想還有救,至少不會想著刺殺大君為主報仇。


  年齡偏小也意味著能力的不足,再加上奴隸接受的教育是以忠誠奉獻為核心,含金量其實並不高,隻是相比氓庶要高罷了。


  虞這些日子便深刻體會到了這點,因為屬官胥吏太不給力,她這個主官不能說事事親為,卻也差不多,並且在將手下人培養出來之前這噩夢還會一直持續。


  見青婧不過幾個月便培養好了人手,並且個個都能獨當一麵,虞自然想取經。


  小司空聞言神情有一瞬的古怪,仿佛想起了什麽噩夢一般。


  虞不解,雖然青婧的道德水準就是沒有道德,但也會隨便禍害人吧?

  須臾,小司空控製著顫栗用平鋪直敘的語氣告訴了虞一件事,青婧將所有人集中起來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培訓,必須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掌握她要他們掌握的所有知識,掌握和學會是有區別的,學會不代表會用,但掌握的標準不僅要會用還用得得心應手。


  這很有點難度,所有人都做到了。


  當答錯一個題,有一點疏忽的代價便是各種花式酷刑時,哪怕是弱智也會在一個月的時間出師為能獨當一麵的人才。


  什麽花式酷刑?

  小司空給青婧看了看自己的手,能看到一些淺淺的痕跡,有點像燙傷的痕跡,但燙傷的痕跡不應該這麽淺。


  “我這隻手被按進火盆裏過。”小司空說。


  虞瞅著小司空的手,除了有一些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痕跡,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司空的醫術很好。”小司空很是一言難盡的說。


  明明每一樣小懲罰都是酷刑,但最後的時候每個人除了心理陰影,生理上竟然沒有後遺症,所有生理上的傷害都被完全治好了。


  虞隻能回以一切都過去了的安慰眼神,同時確定這招自己學不來,倒不是下不去手,而是沒法保證不會將人給弄廢了。


  “那司空去哪了?”虞問。


  “司空這些日子都在軍營。”


  軍營?


  虞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青婧跑軍營去做甚。


  大君建了個傷醫營,專門培養傷醫,也為軍中將士治傷,雖然後者的傷一多半都是傷醫們幹的。


  青婧對於傷醫營的工作極為配合,充滿了熱情。


  至於原因,虞也能猜到,大君承諾過,在不死人不影響身體健康的前提下,青婧可以用將士們做任何人體實驗。


  考慮到青婧對人體實驗的癡迷,虞沒有選擇等待,而是跑去軍營找人。


  國師因為人太少,隻有六百餘人,哪怕加上傷兵營和雜役皰人也沒超過一千,因而隻有一處營地,離得也不遠,快馬一日便能到。


  畜牧氏族與方國因為逐水草而居的關係,發展出了一種奇特的建築物,由架木、苦氈與繩帶製成的像帳篷但又比帳篷很大的建築,而比起定居氏族的屋舍,這種名為穹廬的建築又非常便於搬拆。


  軍營的穹廬建得很大,一個穹廬住一個兩,即二十五人,遠遠便能看到,也顯得格外的稀疏。


  稀稀落落的二三十個穹廬散落草原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小部落呢。


  軍營不能隨意出入,哪怕虞是國君長吏也一樣,因而在守門的徙卒去通報時虞便坐在門口旁邊專門給非軍營中人歇腳的小亭子。


  虞坐在小亭子裏望著軍營,因著穹廬分布太散也太規律的關係,她很容易便發現軍營中有一片正熱火場的工地,徙卒正在忙著修建新的穹廬。


  六百人根本不夠將整個封地控製得滴水不漏,除非不管那些村社,雖然所有人都是這麽做的,這年頭統治者對基層的控製基本為零,但大君不允許。


  主上的意誌便是下屬的目標。


  擴軍勢在必行。


  反正子國允許建兩軍,六百人遠未達標,便是達到了也不事,九州大地上有哪個國君和貴族的軍隊數量是沒超過實際規定的?


  虞思索到軍費開銷問題時青婧終於出來了。


  虞心中微歎,不論認識多久,她都真的很難相信這個著淺綠衣裙的少女會是如同夢魘般的存在。


  無它,這人長得太有欺騙性了。


  少女有著一雙極為剔透的棕黑色眼珠,靈活而澄澈,澄澈得如同稚子。膚色白皙,麵相很是幹淨甜美,仿佛水中徐徐盛放的白蓮。嘴角眉梢總是帶著微微的笑意,靈巧乖覺且甜美無害。這樣一張臉,討異性歡心絕對足夠,卻又不會讓同性產生反感和警惕,或者說,同性也很難抗拒她的魅力;年長者覺得她聰敏可愛,年幼者又會覺得他可親——哪怕不喜歡,也很難討厭。


  然而,虞很清楚一件事,這人並沒有她表現的那般甜美無害,司空府屬官胥吏的遭遇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虞每次看到青婧的眼睛都很不可思異,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擁有這樣一雙澄澈純淨如稚童的眸子?

  青婧並不在意虞的不解,而是將一枚鑰匙遞給了虞。“喏。”


  虞疑惑的接過鑰匙,雖然這是自己的目的,但這麽爽快真的好嗎?


  青婧問:“你不是想用兕子留下的印璽嗎?”


  印璽不是什麽人都能用的,而除了個別代表職位的印璽,比如人王璽,而大部分的璽都有其專門的含義,代表著身份,每一枚都是獨一無二的。


  大君是被驅逐的,國君璽自然帶不走,落到了辛歸鄉這個假君手裏,但大君的印璽不止國君璽一枚,還有兩枚私璽,私璽同樣可以代表身份,隻是比起國君璽稍有不如,但國君隻能批奏疏公文時用,公璽和私璽之間並不衝突,甚至於是互補的。


  大君走的時候帶走了一枚,留下了一枚。


  因著私璽形同國君本人,可以調動國君可以調動的大部分能量,權力太大,大君將私璽放在了一隻銅匣裏,必須三把鑰匙齊了才能取出私璽。


  虞一把枚,青婧一枚,老巫一枚。


  隻是,擁有鑰匙不代表能用,三個人裏隻有虞能用璽,隻要她能說服另兩個人同意她要幹的事。


  虞點頭。“我想寫一封賜予辛鹿合法身份的製書。”


  國君一係隻能亂中求存,既如此,那就讓辛國更亂一些吧。


  青婧勾唇。“驅狼吞虎,你可曾想過辛鹿並非狼而是異獸。”


  虞道。“那又如何?他的出身是他與生俱來的缺陷,他必須容得下大君,至少十載之內必須如此。”


  青婧聞言沒說什麽,辛鹿和大君之間的情況太過複雜,什麽都可能發生,包括兄友妹恭。


  虞遲疑了下,還是沒忍住問了另一個問題。“大君真的無事?”


  國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她麵上再穩如老狗,心中也終是不免忐忑。


  青婧道:“她命硬著著呢,頂多有點倒黴。”


  嗯,死不了不代表平安。


  卦象顯示小家夥有劫,最多吃些苦頭,卻無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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