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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無名

  豫州大部分國家的精銳主力被盡數殲滅, 無名卻沒繼續撈戰功,至此為止她撈的軍功已經非常多了, 再撈的話就要招人恨了。


  ??自己吃肉總得給別人喝湯, 不然又是吃肉又是喝湯,什麽都不給別人留,再好的交情也要掰, 更別提她與其它將領們的交情也就一般般。


  ??鑒於此, 無名沒再參與之後的大規模滅國戰爭。


  ??防風國其餘的將軍在防風侯的命令分別率領軍隊滅掉那些元氣大傷的國家,柿子撿軟的捏。先從小國下手, 滅掉小國後會征伐小國的青壯入伍, 其餘人則組織起來負責後勤, 用該國貴族累世積攢的財富和土地打動氓庶, 再伐中等國家, 以戰養戰。


  ??這也是同辛箏學來的, 大軍遠征在外,食敵一鍾粟當吾二十鍾,但辛箏就是能吃得被占領地的氓隸們心甘情願心服口服。其它國家因為國情而學不了, 但防風國的國情與嚴重近似反倒能學, 既如此不學白不學, 畢竟辛箏當年滅兗州數百國的戰績已經證明了這招效果很好。


  ??事實證明這招也的確很有用, 無名坐鎮唐國故地, 整頓唐國, 丈量土地, 清查人口,安置傷殘軍卒,恢複農桑, 短則三五天, 長則一旬就能收到一個國家滅亡的消息。


  ??說驚訝也不驚訝,說不驚訝也不驚訝。


  ??不算她手裏的十萬精兵,後續滅諸國,防風侯出動的總兵力已經達到了一百萬,相當於防風國九分之一的人口,就這還沒算上那些被滅亡後征召的青壯。


  ??如此龐大的軍隊,若不能所向披靡那防風國也該反省自己變法是否變了個寂寞。


  ??而要供養如此龐大的軍隊,每日的糧草損耗不是一座山,而是很多座山。


  ??防風國上上下下都被迫進入了瘋狂中,尤以官吏為甚,一個人當十個人用,每日幹活到深夜,頭發紛紛隨風而去。


  ??無名並非官吏,但做為小君她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行國君之權,因而唐國滅亡後的土地與人口都暫時由她管理。


  ??雖隻一國,但唐國做為豫州最大的國家,僅在豫州的疆土便超過了豫州五分之一的土地,更別說它在瀾州西北也有一部分疆土,一國疆土頂好幾十個國家,人口亦然。


  ??每天從子夜幹到子夜,根本不得閑,唯一慶幸的是寧神劍功效神奇,不僅能平複精神,還能讓人一直保持著旺盛的精力,更不會掉頭發。


  ??修有事來探望無名時發現寧神劍被這麽個用法不由得驚歎。“我頭回知道寧神劍還能用這麽資本的用法,不過你背後又沒有資本在盤剝你,怎麽你比工人還壓榨自己?是為了那個人族諸侯嗎?可你是祂的表人格,又不是真正的重新投胎,愛情不可能讓你做到這一步。”


  ??表人格是在裏人格的基礎上誕生的,某些本質上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無名隨口道:“既然有了這份權力,我總得讓我治下的氓隸們過得好一點,如此才對得起手中的權力。”


  ??修的眼眸有些複雜:“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不過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過了三十萬載仍舊愛你如初。”


  ??想起記憶碎片裏看到的修與尋的恩怨,無名嘴角抽了抽,被你愛上簡直是這人世間最可怕的悲劇,沒有之一。


  ??修低頭看了看無名手裏的奏章。“你還給傷殘軍卒聘請醫者治療,安置他們的後半生?”


  ??奏章上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對最底層的普通軍卒的安置措施,能治療不落下殘疾就盡力治療,注定要落下傷殘的話,那就想辦法撫恤與安置後半生。


  ??不是給錢了事的那種安置,而是有軍功的就授予田地,有田地,哪怕自己沒法種也可以租給別人種,靠收租養活自己,沒軍功或田地不夠多的,無名便找人教他們一門手藝,多少也是進項,爭取讓人能自己養活自己。


  ??“有什麽問題嗎?”無名問。“我看到一些記憶裏的文明就是這麽幹的。”


  ??“沒問題,隻是有點超前,不過這不是大事,浩瀚曆史長河中總會時不時蹦出個把超越了時代的人,比起兗州那個,你很正常。”修道。“隻是,你不知道那些遊醫十之七八都是兗州的間嗎?”


  ??無名道:“我知道,但我缺醫,我不可能因為遊醫是間便不用它們,這是陽謀。”


  ??兗州的遊醫遍布帝國,諸侯貴族們不知道那是間嗎?不知道放任它們在自己境內活動很危險嗎?知道啊,但沒辦法。


  ??遊醫雖然行醫,但人的主業是間,隻是副業幹得太出色,成了保命符。


  ??給貧苦沒錢的氓隸看診,教氓隸們采集野生草藥用於自己,或是抵診金,再或者給遊醫一碗飯就能當診金,具體怎麽收診金看病患的家境決定,反正不收錢。閑時還教導氓隸們更好的農耕技術與製作更好的農具,甚至還會組織當地的氓隸們修渠灌溉田地以增加地裏的產出。


  ??誰會不喜歡這些間?

  ??至少底層非常喜歡。


  ??諸侯貴族若是將它們給殺了,窮苦的氓隸們染病後便隻能等死,也沒地方再去學更好的農耕技術與工具,更沒法組織起來修渠。


  ??一句話,誰敢殺這些間,氓隸們哪怕不炸也會心懷怨恨。


  ??不信邪的人自然有,但要麽被暴/動弄死,要麽在之後的某一次戰役中被徙卒們坑死在戰場上,反正沒有好結果。


  ??“也是。”修似笑非笑道。“可你的靜是平靜而非冷靜。”


  ??無名反問:“怎樣?”


  ??修笑。“不怎樣,隻是有點感慨,表人格和裏人格在某些方麵真的很像。”


  ??“不同的人格算是一個人嗎?”無名反問。


  ??修坐在地上道:“是,也不是,看你自己怎麽想。”


  ??“那你怎麽看?”


  ??“你是也不是。”修歎道。“尋很愛我的,但你對我沒有任何的愛意。”


  ??無名:“.……你在說笑嗎?”


  ??修道:“是真的。”


  ??無名道:“你把麵具摘下來再說這話。”


  ??修將麵具摘了下來,露出了麵具沒有任何血肉的森森白骨的半邊臉,與另外半邊俊美的容貌形成了最極端的對比。“祂愛我,所幸你隻是暫時的。”表人格不愛祂,因為表人格是暫時的,所以祂還能忍,若裏人格永遠都醒不來,那就沒法忍了。


  ??無名無言的瞧著修的白骨,若這是愛,那尋對修著實愛得深刻入骨。


  ??修將黃金麵具重新戴上。“我有個事想求你。”


  ??無名疑惑。“我隻是凡人,能幫你什麽?”


  ??“尋能幫我。”修道。“我隱約感覺到了另一個同類的精神波動,但我一時半會找不到它,等到了以後,為了它的安全,我想將它送去拘纓,我希望你的本體能幫我保護它。”


  ??無名道:“我要如何讓裏人格知道?”


  ??“你知道了就等於祂知道了。”修道。


  ??無名不解。“你不怕祂殺了你的同類嗎?”


  ??修笑。“祂愛我。”


  ??無名沉默須臾,最終還是決定不糾結這種奇葩問題。“我也有個事想問你。”


  ??“何事?”


  ??“你可認識燭吟?”


  ??“燭吟?哪個?”修下意識的翻著自己的記憶長廊,燭吟不是什麽常見名字,卻也不是什麽生僻名,活了幾十萬年莫說同名的人,便是同名同姓的人都見過一大堆,認識的燭吟自然也不止一個。雖不止一個燭吟,卻非每個都能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因而很快便翻出了一個人。“你是問蠻荒紀時古妖帝國滅亡時那個倒黴蛋?”


  ??“倒黴蛋?”無名不解。


  ??“心比天高,也有才能,奈何心悸之症沒得治,跟人打架需要掐時間,平時更需要控製情緒,不能有激烈的情緒。”修感慨道。“即便如此最終也改變了古妖原本必滅絕的命運,也是很厲害了。某種意義上她與辛箏有點相似,不過開局比辛箏差多了,辛箏撐死也就普通的地獄開局,她卻是十八層地獄開局。不論是資源還是身體都不如辛箏,唯一超過辛箏的大概就是第一王朝末期的爛攤子比如今的第四王朝更爛,神靈也救不了那種,我記得你和她關係挺不錯的。”


  ??聽著就是個不一般的傳奇,無名心說,問修:“那你可知我將她的墓修在哪裏?”


  ??“湟水之畔。”


  ??“具體點呢?”


  ??“這我怎知?你那會兒還是裏人格,裏人格看到我就想弄死我,咱倆平時都是沒事不見麵,有事更不見麵的。”修傷感道。


  ??無名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需要重新上學,不然愛這個字和她的理解怎麽差那麽多?


  ??“你可以走了。”無名道,不要妨礙她批奏章。


  ??修收起麵上不知是真是假的感傷,精神勾勒出的虛影消失在了無名麵前。


  ??無名揉了揉抽疼的額角,黑褐色的眸子隱約泛綠,額頭沒那麽不舒服了,無名繼續埋頭批奏章。


  ??要處理的事情好多,好像有點理解為何陽生都第三境了,衰老速度卻一點都沒慢多少。


  ??國君這份職業就不是人能幹的,不僅要鞏固權力,還要操心各種大大小小的國事,工作強度大、壓力大……除非奔著當昏君享受生活,不準備管事去的,否則未老先衰是必然。


  ??好不容易將唐國的秩序給恢複了可以喘一口氣,秋收又到了。


  ??秋收不僅僅關係到遠征的各路軍隊的口糧,也關係著唐國氓隸們冬日的口糧。若是在南溟沿海那一邊還好,哪怕是冬日也沒那麽冷,或者說,正因為冬日降溫反倒不容易熱死人,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節。可豫州北部還是很正常的四季分明,冬季是一年中最難熬的季節。


  ??草木枯萎凋零,冬日之前若沒有攢夠過冬的口糧,冬日時食人便是必然。


  ??反正無名的童年記憶裏,冬日時氓隸們易子而食並非什麽稀奇事。


  ??忙完了秋收,將征上來的秋糧進行分配,再送去給那些還在打仗的軍隊,下雪了,又要組織人手掃雪,加固房屋,冬狩獲取大量的肉食順便削弱野獸對氓隸們的傷害,以及救災。


  ??小冰期之前豫州不常下雪,哪怕下雪,雪也不大,小冰期到來後,豫州南部尚且隔三差五的下雪,何況北部,雪災頻發。


  ??考慮到冬季時雪災已經是大概率事件,不,哪怕是平時,對於氓隸而言冬季本身就是天災,小冰期隻是加強了它的殺傷力。


  ??無名隻得再次投入無止盡的工作中。


  ??“春季要忙春耕,夏季要忙水利,秋季要忙秋收、冬季要忙降雪冬狩.……”因為養傷而得以逃過工作的丹頡對來探望自己的無名道。“一年四季都有幹不完的活,幹一段時間還行,幹一輩子,你們對此著實是真愛。”


  ??他也幹過官吏的活,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有一千載左右,但那是他這輩子最辛苦的時間,公務永遠都幹不完,頭發一把一把的掉,很難理解那些能夠一輩子都投入其中的人。


  ??無名道。“也談不上熱愛,別人幹一輩子是因為這份活被人養著,不需要耕作,為官為吏卻是脫產的,沒有務農辛苦,收入穩定,更可以善用權力,將權力變現為財富。”


  ??丹頡道:“可能是文化差異的關係,我無法理解。”


  ??並非所有的古妖官員都是因為熱愛所以當官,但能夠堅持幾千年甚至萬年,多少還是心存喜歡的,不然幹著幹著就幹不下去自然而然就改行了才是常態。


  ??無名笑了笑,她有點明白修對燭吟的評價了,如果記憶碎片沒有錯,第一王朝時古妖的社會並不比人族好多少,但重建的古妖第二帝國卻是截然不同的風貌。


  ??丹頡一邊吃著蜜餞一邊道:“不過說起來,我們的文化差異真的很大,古妖是沒有婚姻的,而且我們繁衍後代都是將差不多時期進入發/情期的男女集中起來,抓鬮決定發/情期與誰一起生孩子。不過你們人族,好像比較支持婚姻生育,並且將孩子根據嫡庶,婚生與否分出尊卑等級。”


  ??無名問:“你聽說了什麽?”


  ??丹頡坦誠道:“我聽人說防風侯生了兩個庶孽,我記得,庶孽在人族中好像指代非正室所出的庶出子女。”


  ??無名點頭。


  ??“你好像沒有子嗣?”丹頡道。


  ??無名繼續點頭。“是啊。”


  ??“你的部下們有點擔心你的以後。”丹頡說。


  ??他並不能理解無名的部下們對無名的擔心,不就是配偶和別的人生孩子了,並且財產以後都會由那兩個孩子繼承嗎?繼承的是防風侯的財產,又不是無名的,有什麽好擔心的?

  ??“他們多慮了。”無名道。“兩個幼崽影響不了我。”


  ??丹頡道:“我也這麽想的。”


  ??丹頡是發自真心的覺得這不是事,無名亦然,但其它人不這麽想,包括防風侯。


  ??開春的時候無名送走了傷愈辭了短工,要回湟水之地繼續找墓的丹頡,沒幾日便收到兩個大消息。


  ??第一個是防風侯很快就會到唐地來,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大軍在前麵打仗,打下的地盤自然需要整合與治理,防風侯一直在忙這個,隨著疆域越拓越遠,丹陵便有點夠不著了,防風侯隻能山不就我我來就山,帶著百官跟在大軍的後麵一邊巡狩一邊治理。


  ??跑到唐國來是必然,但來得這麽早就有點意外了。


  ??無名思考了須臾,推測與那兩個庶出子嗣有關,老實說,防風侯將兩個孩子瞞得挺死的,在兩個孩子站住了,不會輕易夭折後才給人上宗室譜牒,也因為上了譜牒才會有消息傳出。


  ??無名算了算下兩個孩子的年紀,都是亙白1137年生的,難怪自己一無所知,那會兒她還在蒲阪劃水看戲呢。驟然得知防風侯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有點不開心,卻也沒到生氣的地步。


  ??她又不瞎,防風侯年過四旬都沒子嗣,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雖然防風侯還活著,但宗室旁支裏心思活躍的不在少數,甚至連防風侯的親弟弟都暗中向其它同姓宗室示好:大君無嗣,我看好你來日繼位。


  ??親弟弟尚且如此,何況其它人。


  ??曆史上四十幾都沒子嗣的國君也不是沒有,但別人那要麽是生了,但所有子嗣都夭折了,要麽就是有活著的子嗣,但都是不合法的私生子,並無成活的合法子嗣,防風侯卻是不論夭折的幼崽還是私生子都沒有,不免令人懷疑他的生育能力。


  ??若是嗣君,無法生育這一條足以廢儲,但防風侯是大權在握的實權國君,隻有他廢別人,沒有別人廢他,倒不至於擔心因此被廢,卻也擋不住別人去支持其它公族子弟成為嗣君。


  ??能在這方麵同防風侯媲美的也就兗州的辛箏與寧州的濁山侯,但這倆,前者家裏原本有國君之位要繼承,但隨著她迎王入兗州,廢除封國後便沒了,如今的辛箏是帝國丞相,雖然權勢甚於一方諸侯,但相位不世襲,王位亦不世襲,自然沒人會在意她有沒有子嗣。


  ??而辛箏自己,隻能說奇葩之所以為奇葩便在於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揣摩,反正辛箏明顯是沒有生育後代的興趣。


  ??濁山侯的問題在於其性別,她要生育後代就得自己十月懷胎的生,整整十個月都得防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危險,沒有足夠的安全把握與充裕的時間濁山侯是不會輕易生育的。女性諸侯與貴族們皆如此,因而同樣是無子,濁山侯的壓力相對較小,更別提她是第三境武者,身體衰老緩慢,隻要願意,七老八十了都還能生。


  ??防風侯他就不一樣啊,濁山侯那是為了生命安全,嗣君再重也重不過國君。但防風侯是男人,他不需要自己生,所有的生育風險都不屬於他,他隻需要播個種就行,後續都是女人的事。這種情況下他年過四旬還無子,需要麵對的壓力遠勝濁山侯。


  ??防風侯會與其她女人生孩子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倒是防風侯撐到了四十多歲才撐不住頗令她感到意外。


  ??推敲出了防風侯的行程加快是為何後無名便將此事扔腦後,關注起另一件事。


  ??辛箏頒布王詔傳天下列國廢分封,讓諸侯們識趣點自請除國,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傻子才願意除國,若非打不過,搞死辛箏的心都有。


  ??迄今為止向帝都自請除國的都是那些在戰爭中被滅了國的國君,縱是如此,也並非所有亡國之君與亡國貴族都願意投向辛箏,原因也很簡單,投靠別的國家說不定還能再混個貴族身份,血緣世襲,但投了辛箏,辛箏可不會給貴族身份。


  ??辛箏廢除的可不僅僅是諸侯們,而是整個分封體係。


  ??亙白1142年之前沒有任何未亡國的國君願意響應辛箏的王詔自請除國,指責辛箏挾王以令諸侯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亙白1142年,葛天侯自請除國,消息傳出,天下嘩然。


  ??天下人的驚訝大概能用一句話來總結:居然真有這種傻子?


  ??無名見了倒是一點都不驚訝。


  ??青婧與辛箏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同盟,而葛天侯早在當年立青婧為嗣君時就被架空了,葛天國與其說是葛天侯的,倒不如說是青婧的。


  ??對於玉宮之主而言,區區葛天國能與整個帝國的權勢相比嗎?更別提這位巫女還是災難君王,災難君王她會在意尋常人在意的權勢嗎?


  ??隻是——


  ??“下一步是冀州嗎?”無名拿著情報思考道。“也對,帝國所有疆域中冀州是開發得最好,人口也最多的一州,哪怕這些年的戰亂與大疫損耗了很多人口,但底子雄厚,哪怕元氣大傷,剩下的體量財富也是驚人的。得了冀州的人口與財富,誰還能是她的對手?更別提冀州這些年諸侯兼並頻繁,若不趁早吞下冀州,待冀州內部自行整合完畢,那不妙的便是兗州了。”


  ??論體量,沒有任何一州能與內部整合完畢的冀州相提並論。


  ??“隻不過這回你打算怎麽做呢?”無名頗為好奇。


  ??盡管辛箏如今是第四境的武者了,壽命達兩百歲,但曆史上人族還有過不入武道的貴族靠著精細的養生活了兩百多歲呢,活得比第四境的武者壽命還長。


  ??災難君王也說過人族的理論壽命長達幾百歲,但理論是理論,實際是實際,實際是大部分人都活不到自己的理論壽命,包括入了武道的武者與修習靈力的術士。


  ??辛箏也就比防風侯小那麽幾歲,防風侯都已經撐不住開始抓緊時間準備繼承人了,後繼無人的辛箏壓力隻會更大。


  ??論著急,辛箏比防風侯更著急,這也決定了她必須在最短時間裏吃下冀州,要速度就不能走尋常路。


  ??無名思考了許久,最終不得不承認:正常人就不要去揣摩奇葩的思維了,如果揣摩得到,那她就該審視一下自己是否正常人了。


  ??盡管如此無名仍舊派人持續盯著冀州與兗州的後續發展。


  ??暮春時節,被無名給扔腦後的一件事找上了門,防風侯的巡狩終於抵達唐地。


  ??盡管數年來一直都有書信往來,但見麵這還是無名領兵出征這幾年的頭一遭,訝異的發現眼神中寫滿了心虛愧疚的防風侯比起數年前老了許多,原本隻是有點霜色的兩鬢這會兒一片斑白。


  ??進了台城,打發走了從人們,隻剩下兩個人時無名感慨道:“你老了很多。”


  ??防風侯聞言露出了苦笑,看著無名數十年如一日,不曾有絲毫改變.……不,還是有改變的,無名的眼眸曾經是黑褐的,如今黑中透綠,但其它仍如雙十的年輕人。“比起你,我的確老了很多,你會不會嫌棄我?”


  ??無名搖頭。“不會。”


  ??防風侯看著無名,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他看得出無名說的實話,她的確不在意皮相,在意的唯有他自己,對著鏡子看著白發與臉上悄然爬上的皺紋如鯁在喉。“有的時候我真希望你和我一樣。”


  ??無名道:“我也希望自己與你一樣。”不是尋的表人格,不需要麵對尋的蘇醒。


  ??無名看著防風侯,忽問:“如果有一日我不再是我,你可還能認出我?”


  ??防風侯不解:“你怎麽會不再是你?”


  ??“因為我發現,人有的時候真的會變成另一個人。”無名歎道。


  ??防風侯心中更虛了。“你生氣了?”


  ??無名疑惑的看著防風侯。


  ??防風侯繼續道:“那兩個孩子,真的很抱歉,隻是我們一直沒有孩子.……”


  ??無名擺了擺手。“我並不在意此事,正如你所言,你我沒有子嗣,而你需要繼承人。”


  ??防風侯眼神複雜的看著無名。“你不生氣?”


  ??“不生氣。”無名道。“不過事先聲明,我不會替你打理後宮,你的後妃們的生活用度你自己打理,不要找我。”


  ??防風侯道:“不需要你打理,她們已經死了。”


  ??無名疑惑的看著防風侯。“都死了?”


  ??防風侯解釋道:“其中一個在生了孩子後跟我要名分,我賜死了她,其她人也不太放心,沒有生孩子的都遣回了家,有孩子的都賜死了。”


  ??無名皺眉:“.……那可是你孩子的母親!”


  ??防風侯看著無名的眼神愈發複雜與幽深。“我需要的是繼承人,不是妻,雖然那女人口口聲聲說不在意名分,什麽都不想要,隻是擔心自己沒名沒分影響孩子,但我又不瞎,說是什麽都不想要,但眼睛裏的貪婪野心,哪是什麽都不想要,分明是想要小君之位,太後之位。我不介意給她名分,卻也不想自找麻煩。”


  ??“那也不是你殺人的理由。”無名道。“她們什麽都沒來得及做,你若不喜,送其歸家便是。”


  ??“我死之後,孩子去認回生母,置你於何地?”防風侯問。


  ??“認就認唄。”無名不以為然。“親生母子,想認母很正常。”


  ??防風侯用理智咽回心中不理智的疑問,改口道:“你可真是寬宏大量。”


  ??無名瞅了瞅防風侯已經從心虛變成快爆炸的眼神,安撫道:“不論兩個孩子認不認母,都不敢慢待於我,別忘了我可是防風國兩大名將,除非你想收回我的兵權。”


  ??防風侯道:“我不會收回你的兵權。”


  ??“所以他們認不認母又與我何幹?”無名道。


  ??“他們是我的孩子。”防風侯道。“你不想做他們的母親?”


  ??無名不可思異的看著防風侯。“你都說了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雖然我是你的妻,但隻要不是我生的,統統與我無關,我為何要給與我無關的人做母親?”


  ??防風侯怔了下。“可你不是很喜歡孩子嗎?”他有看到無名與稚童們玩得很好。


  ??“我喜歡幼崽是因為幼崽心思單純,相處起來很舒服,這並不代表我就要喜歡你與其她女人生的幼崽,還要給人當母親。”無名狐疑的看著防風侯。“你莫不是想讓我養他們?”她看著很母愛泛濫嗎?


  ??防風侯無言,他確實有這個打算,將兩個孩子給無名養,既可以提高兩個孩子的地位,又可以讓無名與他們培養感情,以便他們來日善待無名。


  ??看出防風侯真有這心思的無名道:“我勸你打住,我不會給你養孩子的,你的孩子你自己養,我不會管的。”


  ??防風侯看著無名溢於言表的抗拒,防風侯心中悄無聲息的鬆了半口氣。“你不願意便罷了,那你說該立哪個為嗣君?”


  ??無名不解的看著防風侯。


  ??防風侯解釋道:“你不想養他們,但我總得多給你一點保障,立嗣君的決定權在你手裏,他們才會尊重你。”


  ??無名感覺頭疼。“我不要,立嗣君立得不好,禍害的是一國,我不沾這事。你也別替我操心,你若死我前頭,我不一定會為你的孩子效忠。”


  ??防風侯聞言隻能道:“那我多給你一些封地,兵權你也一直留著.……”


  ??無名皺眉:“你怎麽跟交代身後事似的?”


  ??防風侯笑。“我都四十幾了,以防萬一罷了。”


  ??“我不想聽。”無名道。


  ??“那就不聽。”防風侯道,他把遺詔都準備齊全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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