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埋兵懷玉山 3
數萬人紮下營寨,忙碌卻不乏秩序,並沒有出現那種亂糟糟的場麵。不過半個時辰,營寨大數都已經紮建完畢。張士誠的帥帳,還有各級將領的營寨都已赫然在目。
王小十在營地閑逛了一周,看清了這營地中的布局。就隻見,張士誠的帥帳在當中,而後是各級將領的營帳,再外圍是糧草輜重存放之所,而後最外圍才是尋常軍士的營帳,尚未完全搭建完畢。
繞過一圈之後,王小十又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他們夫妻兩人的住處。進了營帳,他就有一種心跳的感覺。對小羽,他都從未有過如此之感。或許,這就是愛情吧。
可現在,卻不是他們講愛情的時候,因為營帳裏尚有另外一人。
因為張定邊的關係,這姑娘看向王小十都帶著幾分的防備。“見過駙馬爺!”
“好、好。”王小十不知道說些什麽。
倒是陳穎兒,兩人新婚情熱,若不是有外人在場,她恨不得這就撲到王小十的懷裏。而這連日來在外紮營,陳穎兒都是與那張姑娘宿在一處,每次與王小十見麵,張姑娘也都在場,可算是看上了他們。
她們兩個本是朋友,十分要好的朋友。第一次,陳穎兒對這朋友有了幾分嗔怒之意,怪其不識時務。可這是陳友諒安排來保護自己的人,她也無法說什麽。
“父王那裏沒事了嗎?”陳穎兒問。
“沒事了。”王小十頓了一下又道:“至少今天沒事了。”
至少今天沒事了,可明天將要發生的卻是大事。天大的事,改天換日的大事。隻要事能成,這天下間將再也沒有陳友諒這個人。江南之地,也將盡數落在朱元璋的手裏。照比史上,朱元璋的起義之路可算是萬分順利,將提前數年登基也說不定的。
王小十在營寨裏停留了一陣,便又去到陳友諒這裏。
“賢婿你來的正好。剛剛孤王想過了,既然姑蘇王就在懷玉山中,我們停留在此處,隻怕是於禮數不和吧。不如這樣,你去請姑蘇王來,本王好好宴請一番。”
“這……”王小十不知陳友諒是唱的哪一出?真的隻是想要盡一盡地主之誼嗎?“嶽父大人,而今我們將要對朱元璋用兵,一切還是謹慎些的好。”
陳友諒有些等不及了,竟連這一夜都似等不過。
王小十見狀,心中忽然來了主意。“嶽父大人,不如我們這樣。我夤夜去到懷玉山中,先一步見過我父王。而後,您等我的信號,再帶大兵進山,直接兵發池州城。”
“你是說,將發兵日期提前到今夜?”
“怎麽樣?”王小十道:“這麽一來,池州肯定沒有防備。”
“也好!”
王小十又道:“還有,我想帶著穎兒一並去見我父王。”
這話,倒是正和了陳友諒的意。“好!穎兒這孩子與你成了婚,也該去給姑蘇王見禮了。這樣,我傳令今夜三更造飯,讓將士們吃飽了再行用兵。”
王小十道:“不勞父王。這一路來,軍糧都是自當地調派,而今到了懷玉山,自當我父王為重將士準備戰飯。今晚三更,山上亮起紅光之後,嶽父大人帶人進山,而後飽餐戰飯,再和兵一處,強攻池州城。”
“好、好……”陳友諒一連說了幾個好字,竟丁點也不曾懷疑。
陳友諒若是懷疑,豈非早就應該開始懷疑了?尋常之人,遇事猶豫,哪怕是事到臨頭的最後一刻仍舊舉棋不定。而陳友諒不是常人,遇事當斷則斷,過後從不思量。如此,當算是成大事的一個必備因素。可其這性格特點被王小十所利用,終究不過悲劇收場。
性情,是成功與否的一個因素,但更多的則是天意。就似陳友諒,若非上天降下朱元璋這個不凡之子,隻怕天下早就已經是他的了。
王小十心底高興。陳友諒見他麵有喜色,還以為是因和兵之事而激動。殊不知,他是為的陳穎兒。如此,他有理由將陳穎兒帶走了。
陳友諒特地派了一隊人護衛。而後,王小十打馬在前,陳穎兒還有張姑娘坐於馬車之上,一行人往著懷玉山而去。這一刻,萬般的情愫湧上心頭,王小十在馬背上竟然哭了。
到江州來,這些日子他就未曾安生過,日日提防著張定邊,卻還是搭上了胡定邦和丁普郎的命。而今,他終於要成功了。懷玉山上,等候陳友諒的絕不是香噴噴的飯菜,而是血腥的濃湯,戰火、血肉交織而成的晚餐。
王小十之所以那麽說,為的就是讓陳友諒手下的兵將餓著肚子進山。到時候,一群饑腸轆轆的兵將,麵對的是徐達手下飽餐戰飯的虎狼之師,這一戰不用打便已經敗了。
一步一步,越蹬越高。王小十從未來過懷玉山,而今的心情卻是如回家一樣。他的確是回家,懷玉山上正住著他的親人,那豈不就是家嗎?
山路多崎,車輪開始顛簸,車上的人自然也不好受。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王小十計算著時間,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他便將穎兒從車上接了下來。“車子顛簸,下來走幾步吧。”他這謊話說的自己都覺著臉紅,都覺著愧疚,可這有什麽辦法呢?
“好啊!”陳穎兒天真無邪,連這張姑娘也跟著下車步行。
王小十拉著穎兒的手,將他拉倒了自己的身邊。他們兩個人貼的近了,王小十的嘴就貼在穎兒的耳邊。
見狀,還以為他們要說什麽悄悄話,張姑娘扭過了頭。而王小十卻是說道:“跟緊我。”
“恩?”穎兒還未聽清。而這時,耳邊便是呼嘯之聲。“這是……”
是箭矢呼嘯的聲音。陳穎兒不曾經曆過這些。或者說,是不曾經曆過如此密集的箭雨。王小十攬過她到自己的懷裏,而後兩個人躲在馬車後麵。而其他人,隻能是任憑著箭雨的衝刷。
“這是怎麽了?”穎兒還沒有能清楚情況。怎麽好端端的,就有遭到了襲擊?
陳穎兒不通世故,也想不通,可並不代表別人想不通。因為張定邊的關係,那姑娘一直都在監視著王小十。這一路上相安無事,她還以為是父親懷疑錯了呢。不想,在懷玉山上終於事發了。
想通了這點,姑娘拔劍便向著王小十刺來。當初,她並非丁普郎一和之敵,今日又怎麽會是王小十的對手呢?劍鋒刺來,王小十輕易便將之躲過。
“你這是幹什麽?”陳穎兒還不清楚目前的狀況。“大敵當前,你不想著殺敵,怎麽和自己人動起了手呢?”
“穎兒,你還不明白?這些都是他做的,他就是王小十!”而後,她就被王小十給打暈了。
外麵的箭雨停歇,慘叫聲也逐漸消弭。但這不是殺戮的終點,而是另一場煉獄的開始。
…………
夜越發的深了,剛剛那場殺戮若非親身經曆,旁人無從知曉。陳友諒還滿心歡喜,等待著山上的信號。他整個人精神亢奮,同樣不曾用餐,卻豪情滿懷。
“幾更天了?”陳友諒問。
“剛過二更。”
“才剛過二更啊。”這時間怎麽變的這麽慢啊。終於,漫長的等待熬過去了,懷玉山上,火光通紅,宛若夜色下的一個小太陽。
“太好了,賢婿果然不負所托。傳令,全軍登山!”陳友諒在前。在其心底,並不知前路的凶險,還樂嗬嗬的以為是“親家翁”在等著他呢。
山上,臨時的營寨像模像樣,木質的房屋透著光亮,將王小十的思緒一下子拉回了在山寨的時候。橫澗山上,房屋也是如此。單薄的木板房屋,卻囚不住男兒的心。因為男兒的心中裝著天下。而後,才是男女之情。
“小十!”朱元璋衝上來,一把抱住了王小十。“小十,大哥想死你了!看看,這才是咱的好兄弟啊!這次回去,你是大功一件。”
王小十卻高興不起來。“大哥,我什麽都沒做,都是徐帥他們用兵有方。”
“你就別客氣了!”朱元璋拉著他進了屋子。“你瞧,咱們的徐大帥,還有劉先生都在呢。”
“怎麽不見常大哥?”王小十問。隨後他也想到,自己是問了一句傻話。常遇春會在哪?當然是正帶著兵伏擊陳友諒去了。每逢大戰,常遇春勢必身先士卒,如一隻猛虎,無人能與之匹敵。
或許,張定邊與陳榮能夠勝過常遇春,可他們此時卻都不在。
“王將軍。”故人重逢,一向老成穩重、不苟言笑的劉伯溫也更添了數分的親近。“王將軍真乃福將,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立下不世之功。更有大帥親臨,徐帥運籌帷幄,常將軍一騎當先,陳友諒何足懼哉。”
“沒錯。小十你先好好休息,以下的事情,就看徐達和常遇春他們了!”
而後,就聽山林間轟然做響。這一次,朱元璋下了血本,在山坡高處埋上了火雷,爆炸不隻能夠傷敵,更能夠將巨石推落,造成不小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