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莫問君心1
床上的男子換了身幹淨的衣衫,隻是還很虛弱,睜著眼睛有些呆滯的望著上方。
我蹲在床前,微笑著問道:“阿木,好些了嗎?”
他的目光輕輕落在我身上,終於有了些神彩,突然他掙紮著拽緊我的手,用沙啞粗糙的聲音拚命喊著:“他傷的很重!”
“誰?誰傷的很重?”
阿木似乎激動了起來,全身開始抽搐,我忙握緊他的手。
“阿木,阿木,你現在不能太激動,別說話,別說話。”
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把勝雪的白衣染成妖冶的紅。
我頓時慌了神色:“阿木,我這就去替你找大夫來。”
“不……不要,”他緊緊拽住我的手,艱難的喊著我的名字,“燕……燕長清……”
“我在,我在!”
他張著嘴,似乎有話想說,我俯身側耳在他口邊傾聽,阿木用盡全身力氣對我喊出了一個名字。
我頓時身心巨震!
“莫言,皇上呢?”
我狂奔在街上,呼嘯的風從耳畔刮過,那不爭氣的淚水在逆風中盛滿眼眶。
安辰軒,你非要把我身邊的人一個個傷盡不可嗎?我隻想跟你平靜的走下去……可為何你連這份平靜都不肯給我?
我止步停在一座豪華的酒樓門前,朝陽下,進南樓三個大字熠熠生輝。
莫言跟在我身後也停了下來。
“他在裏麵對不對?”
我出聲問道,聲音卻有些喑啞。
莫言點了點頭,下一秒卻已經攔在了我身前。
“皇上見的人很重要,你不能進去。”
我一字一頓的道:“他囚禁的人對我也很重要。”
眼前人眸中的堅決讓莫言心底一顫,竟鬼使神差的替她讓了路。
進南樓內很寬敞,不,應該說空蕩的有些寬敞,樓內沒有小二,沒有掌櫃,隻是一派寂靜,從而,二樓某一閣間細微的喧鬧也就顯得分外刺耳了。
“皇上,我們改良過的戰船最快也要等到後天才可趕到,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得不與暗帝的軍隊碰上了。”這樣想來,尉遲衛不禁有些擔心。
尹國太子——尹莫君卻毫不在意的一笑:“這又如何,依本殿看來縱然碰上了,就幹脆給那暗帝一個下馬威。”
“太子說笑了,”蕭珞然淡淡開口,屋內就在刹那安靜了下來,“若是來的單單隻有暗帝一方的軍隊也就罷了……”
“皇上是擔心天朝也會派兵前來?”
一旁久久沉默的老者突然開口接過話。
“沒錯,若單隻是暗帝一方,我們大可相助與依國,但若加上天朝,這一戰的勝算……”蕭珞然掃了一眼眾人皆變的臉色,繼續道,“……就隻有四成。”
四成,還不到一半的把握不禁讓眾人倒吸了口涼氣,卻是方才開口的那位老者朗聲笑了起來。
“嗬嗬,皇上既然能如此估算,想必已經有了對策,抓住了那六成會失敗的原因。”
好個奸猾的老狐狸,蕭珞然心底冷笑,表麵卻仍是不變的平靜,道:“司馬丞相不愧是尹國三朝元老。”
若非是他相助,那尹莫君又怎可能坐上這太子之位?
不過……蕭珞然眸中閃過一絲疑慮,這尹莫君才華謀略都遠不及他三哥——尹天玨,而司馬廷向來手段毒辣深謀遠慮,又怎會平白無故助尹莫君這樣的廢物登位?
“皇上過獎了,不知少主有何高招可否道出來讓老夫也見識見識。”
蕭珞然淡淡一笑,道:“既然這依國安辰橪勢在必得,不如就讓他奪。”
司馬廷麵色一變,沉聲問道:“少主這是何意?”
“哈哈哈哈,”坐在司馬廷旁邊青衫少年望著對麵的白衣男子笑了起來,“司馬相爺這幾年征戰沙場好像變得越來越有勇無謀了,你說對吧,夏侯堯?”
夏侯堯卻是抿了抿唇,沒有答話。
司馬廷心中雖怒,但見蕭珞然並未出聲製止他,也就不好發作,隻得憋著一口氣。
“祈王爺這話,老夫便當玩笑聽了。”
十一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我四哥的意思很簡單……”
“什麽人?”蕭珞然目光一沉,拂袖一揚,身後緊閉的房門‘碰’的一聲打開,那股強勁的力道將站在門外的素衣少女遠遠震開。
蕭珞然心中一驚,飛身一躍接住了半空中落下的身影,忍不住沉聲斥道:“莫言呢?我不是讓他好生看著你的嗎?他怎麽會讓你一個人跑到這裏來?”
緊隨著趕到門外的眾人皆是一楞,尉遲衛道出了眾人疑惑。
“餘姑娘,怎麽是你?”
他話音未落,身旁的半百老人已然麵露凶相,一掌朝我劈來。
蕭珞然側身將我護在身後,一拂袖已然將那人彈開數丈。
尹莫君忙眼疾手快的扶住司馬廷,道:“皇上,我們方才的對話她必定是聽了去,這人留不得。”
“她是我的人,留不留得好像還輪不到太子過問。”蕭珞然淡淡開口,語氣中鮮見的不悅令眾人皆不敢再輕易接話。
我冷冷一笑,緩步退出他的保護之外,在所有人麵前,屈膝跪下。
“奴婢冒昧前來,請皇上賜罪。”
即使低著頭,我仍然可以察覺到他此刻輕蹙的眉,唇角的笑意突然便深了幾分,卻冷到了心底。
“請問皇上,如我這般冒昧不知禮數是否該被囚禁?”
蕭珞然目光的凝重的望著眼前屈膝而跪的女子,淡聲道:“今日就到此為止,諸位請回吧。”
一陣腳步聲響過,原本就空曠的進南樓此刻更是安靜的可怕,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修長的手伸來扶我,我一側身,微微避開了。
蕭珞然麵色沉了沉,道:“清兒,你這是在跟朕使性子嗎?”
我抬頭望著他,緩緩開口:“四爺,我隻問你一句,沐寒在哪兒?”
“沐寒?”
蕭珞然冷冷一笑,眸中的寒意刹那讓屋內的溫度急速轉降,他伸手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幾近憤怒的低吼道:“你在乎的男人究竟還有多少?”
可能還是顧忌了我的身體,他的力道並不大,但相比與他的憤怒,我更希望他緊握住我手腕的手能使出全力,這樣一來手痛了……心大概就不會那麽痛了吧?
“四爺……這樣的你讓我害怕,”我抬手輕撫上他的臉,目光忍不住柔和起來,“我愛你……但我的身邊卻並不隻有你……”
“如果你依舊認為我的目光中除了你再不能容下其他人的話……那我也許會後悔,後悔回到你身邊。”
緊握住我手臂的手忽然鬆了,我能清楚的感覺得到他此刻的顫抖。
對不起……安辰軒,即使明白這些話會傷害到你,我卻終究還是親口對你說了。
你的好,你的謹慎和小心翼翼我都能感受得到,但四爺,為什麽你卻連最基本的自由都不肯給我?
我真害怕有一天自己會因此遠離你身邊,逃的遠遠的……
“對不起清兒……”蕭珞然伸手將我攬入懷,他低喃的聲音緩緩傳來,“如果你在乎……這樣做如果你會開心,以後你身邊的人……就留在你身邊吧。”
這一刻,我深信眼前這個男人他是真的愛我,真的在乎我的……他所有的驕傲和霸道在這一刻都已經化為灰燼,隻剩下對我無盡的寵愛和包容。
我忍不住在他懷裏眼眶濕潤:謝謝你,四爺,謝謝你的在乎……
經過這幾天的調養阿木的傷勢漸漸有了好轉,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再過不了多久,相信就可以恢複到以前那般活蹦亂跳了。
隻是……他臉上的疤痕……
我黯淡了雙眸,如果沐寒在也許還有辦法……可惜他的傷勢卻並不比阿木輕多少,我又有什麽理由再讓他來幫忙呢?
況且安辰軒的退讓已經到了極限,我又怎能……
“想什麽呢?”一雙大手輕輕按在我的肩上。
縱然不回頭我也知道身後站的人是他,於是淡淡一笑。
“想你呢。”
“噢,想我什麽,倒是說來聽聽。”
蕭珞然攔腰將我抱起擱置在他腿上,我麵上一紅,伸手便往他胸口上落了一拳。
“大白天的,你還真不害臊。”
他騰出一隻手握住我不安分的拳頭,淡淡道:“我這房間沒人敢擅自闖進來。”
我一笑,方欲開口,突然想起了什麽,不禁好奇的問道:“對了,今天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想你了。”蕭珞然將頭深埋在我的發間,悶悶的開口。
我咯咯一笑,伸手環住他精瘦的腰,柔聲問道:“這幾天,累壞了吧?”
每日都是我睡下他才回來,清晨醒來卻又不見了他的蹤跡,我不想參與他的事,卻也不忍心看他如此辛苦。
“今天還什麽事要忙嗎?”
蕭珞然伸手順了順我的發,道:“沒什麽事了,今天我想陪陪你。”
這幾日她總是睡得很晚,又睡得極淺,雖然她嘴上說是睡不著,但他明白她是在等他,若他不回來她是絕不會安心睡下的,他也是擔心她睡不安穩,無論多忙,他夜裏總會回來擁著她入睡。
這就是牽掛一個人的感覺……蕭珞然輕揚起嘴角,卻聽見懷中人苦惱的聲音傳來。
“怎麽辦呢?要是今天你晚點回來就好了。”
“聽你這語氣倒是不願我早回來了。”蕭珞然淡淡道。
聽出了他話中的不快,我忙狗腿的笑笑,依偎在他懷裏,道:“我本來想替你準備一頓晚飯的,現在你這麽早就回來了,我都沒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