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矮子與駝子
仙氣與人間任何一種元氣都不同，那是從天道本源之中，散溢出的大道之氣，而不老不死的上界仙家，便是依靠仙氣維持形體，在上界逍遙。
而此時，在柔順的地火風水作用下，絲絲縷縷的仙氣溢出，戚籠只是吸了一口，便感覺一身法力凝縮了三分。
這至少省去了他三個月的苦功。
「副教主來助老夫一臂之力。」
戚籠知道這是百靈子在投桃報李，也不廢話，直接飛入地火風水之中。
水行者司空靛、神異劍客孫才人、白禿紅驢，都用羨慕的眼神看向戚籠，但也明白，這次道場的開闢，這位至少要佔上六成的功勞。
沒有這一位，就算東華派能開闢道場成功，至少也要扒上一層皮，別的不說，光是門內弟子就不可能完完整整的站在這裡，至少要死上一半。
地火風水從主峰溢出，漸漸鋪到其它靈峰之中，將之融化、淹沒。
從地火風水之中，一個個岩漿大泡突然冒了起來，火浪順著球體表面滑下，大泡也開始飛速生長起來，十丈、百丈、千丈……
等一個個火焰大泡醞釀到極點時，突然『啪』的一聲，像是雷聲，又像是雞蛋殼破碎的聲音。
一座座完好無缺，比之前還要仙峻百倍的山峰顯出。
飛鶴祥集，琪花瑤草，鳥語花香，之前獸潮造成的破壞似乎一點不見蹤影。
更顯眼的是，這些山峰一個個懸浮在半空中，底部是反覆燃燒的水火二氣。
東華山天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滾滾青雲，下方同樣是白雲滾滾，大地似乎消失不見，天空亦如是。
不知何時起，東華山的天地規則，似乎發生了特殊的變化。
「崆峒派香爐、跨霞，恭賀道友功德圓滿！」
「太乙劍派雪璇夫人、雪晴劍向雪晴、星月劍柳白雲、天光道人祝百靈子道友自成天地，自此與天同壽。」
「天玄派公羊百機、大化神君……」
「九渡山慧尼……」
「萬竹梅花劍仙梅亦寒……」
「鬼神府太平、五官城主……」
一道道遁光落入主峰的旋雲坪上，化作各派正教高人的身影，而宮昌早已等候多時，微笑道：「各位請跟我來，師尊在主殿相候。」
再一次見到百靈子時，這老貨的氣質又有了變化。
上古鍊氣士一貫以大神通、大法力著稱，所以哪怕貴為七真，百靈子以前身上是遮掩不住的龐大氣場和猥瑣氣質。
但如今，只是坐在蒲團上，便好似大道本身，混元一體，一絲一毫的人氣都無了。
百靈子輕笑道：「各位請坐，老夫要開講了。」
每一位道場之主，在開闢道場之後，都會講解一部分演化天地的感悟，這是慣例，他也不打算例外。
各派長老簡單打了個招呼后，便就找地方坐下，開闢道場的感悟，就算對他們來說，也是不小的機緣。
不過有不少長老目光掃了一圈，心中疑惑，之前大放異彩的那位副教主，怎麼不在這裡？
……
而在東華山後山，一座新開闢的山洞之中，戚籠盤膝坐定，面前多了兩物，一物是之前射落上古老鳩的一截翅膀，還有一物，則是一團被血霧包裹的人形。
翅膀倒也算了，最多算是頂尖的煉器材料，若沒有機緣，恐怕很難將之煉成法寶。
但是這團血霧包裹著的玩意卻實在恐怖，說是一具『外神』軀殼也不為過。
蓋戎氏挨了一記先天大道的抽打，花費幾十萬年，才粗粗凝聚的一點意識烙印再度崩潰，若是任由這股力量散溢，恐怕造成的災禍會很大，指不定又是一場天劫臨頭。
不過說是完全的外神力量也不正確，因為在這其中，還有一絲絲上古人族血脈的殘餘。
上古十凶，未必是上古最強大的怪物，但一定是最麻煩的存在。
『上古人種血脈與外神血脈的混合，簡直是異想天開，不過倒也是一條路子，我的血脈要想完全開發，沒有幾千年根本不可能成形，若能吞噬外神力量，或許能速成。』
上古人種又稱上古人冢，其血脈力量霸道、強勢、唯一，若是兩種血脈交鋒，必然以一種力量完全衰亡而告終。
而外神力量卻不一樣，它是概念上的、是形式上的，可以說，一切力量都可以化作外神力量。
若用人道意志駕馭外神，的確有成功的可能性。
在如今人間這般做，有一利一弊。
好處便是，如今不像是上古，外神到處都是，就算失敗，也不至於引發大災。
而壞處便是，一旦事發，很可能劍仙先不伐天，改伐他了。
「可以試試。」
戚籠念頭一動，頓時眼前血霧變光霧，光霧之中，一條又一條光蟲孕育、誕生、爬入其中。
他不僅是人祖預備役，還是不同佛法的『西天佛』，若是操作的好，或許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
時間一過便是七日，七日之後，百靈子停止講法，而這些正道長老的子侄們也送來了各種禮物，然後在新道場到處參觀，東華門人每天都樂的合不攏嘴。
此時，一眾晚輩正在觀看兩位高手比劍。
其實一開始只是弟子們的小比斗，不過在陰素女不屑的眼神和嘲諷中，果斷把人師門長輩給惹惱了。
此時和陰素女斗劍的，是太乙劍派的星月劍柳白雲，這一位又有正道十劍的美名，是除了老一輩，劍術最強的十名劍仙，據傳他的劍術催發到了極點，如同滿空星辰。
然而當陰素女一劍生萬法，劍光在遊動之中變幻了上萬次，每一次都摘上一顆星辰，最終，群星黯淡，只剩陰暗。
「我輸了！」柳白雲深吸一口氣，坦然道。
「理所當然，」陰素女頓了頓，道：「不過在小輩之中，你的劍術算是成器的。」
柳白雲苦笑，以往這種話，他都是扮演著『長輩』的角色。
他還想說些什麼，陰素女卻不給他機會，直接離開。
柳白雲眼中閃過一絲悵然。
山道之中，陰素女突然腳步一頓，頭也不回道：「出來。」
「我們應該沒見過，但確實是認識。」
陽道人從後方走出，笑道。
「你是圓道人最小的弟子，如今的大峨派掌門？我們的確是沒見過，當年那圓小子火氣未消，到處惹事，就連記名弟子也只有兩位，還是歸山替他收的。」
陽道人嘿嘿一笑，「原來老祖比我還不靠譜么，那我就放心多了。」
「你是來取劍的？」
「是也不是，雖說二十四諸天劍必不可缺，但是少上一兩口，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陰素女皺眉看向對方，眼前之人，與圓道人似乎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不過，對方身上的劍意幾近於無，哪怕站在她的面前，卻一點都沒引起劍意相衝，這感覺，有點熟悉。
她面色終是一變，脫口道：「你已經達到當初圓道人的那一層境界？」
「若是人道與劍相合的話，的確如此。」
陰素女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道：「沒想到我當年比不上他，現在連他一個徒弟都比不上。」
「前輩謙虛了，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您的劍術，都不出人間前三，只不過要做第一，就不單單隻是劍術了。」
「這句話他也說過。」
陽道人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看來前輩與我師尊關係很深，這一世就不想再續前緣嗎？」
陰素女眼神一眯，道：「你什麼意思，圓道人沒有死？」
「是否復活，前輩可自己判斷，只是見完之後，能否給晚輩一個答覆？」
陰素女面色微變，對方這話什麼意思？他是在懷疑什麼？
似是看出了對方的想法，陽道人哈哈一笑，直接道：「天帝都可能是假的，更何況是老頭子呢。」
這種話從當今的大峨派掌門口中說出，還真是夠大逆不道的。
陰素女看著對方的背影，眯了眯眼，這倒是有點當初圓道人百無禁忌的風采了。
……
東華山之外，『轟隆』『轟隆』的聲音不斷響起，只見一座小山頭正在緩緩移動。
山頭之下，一位背部微躬的紅面老人扛山而行，走到半路肩膀酸了，將山頭輕輕一頂，拋在空中，然後揉了揉，換了一邊繼續抗。
只在山頭落下的一瞬間，腳下三道光芒一閃而過，一點震感都無。
三道光芒，玉清、上清、太請，具是道家最高神通，三清合一，難度不亞於戚籠的先天五行圓滿。
「啊，到了，」紅面老人看著不遠處的東華山，哈哈一笑，也不廢話，單手用力，幾乎一個瞬間，便把山頭往東湖山擲去。
然而下一刻，這不知重達多少萬萬斤的山頭，就在下一刻定在半空。
然後百靈子怒氣沖沖的聲音響起，「駝子，你找死不成！」
「哈哈，矮子，老夫是來給你慶祝的，慶祝你這烏龜殼終於建成了。」
「駝子，你想試一試老夫的手段嗎？」
「試試便試試，老夫想看看，這與寧家道場能有什麼區別！」
「甚好，本座想打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