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水猴子
胎仙又名乾坤胎仙，並非是肉身成道，但天地便是其肉身。
戚籠方證胎仙，便敏銳感覺到，有好幾道龐大的念頭盯上了自己。
事實也證明如此，第一個接引自己的上界仙家、龐大黑影、兩位上古劍仙、青帝、白帝。
到目前為止，戚籠只能猜到青帝的意圖，一者，為木王公報仇，二者，搶先殺死自己，畢竟諸葛侯給自己選定了『青帝』之位，自己是祂的帝位爭奪者。
至於最後一個出現的白帝，戚籠就真的不明白了。
祂為什麼要保自己？
不過自己到底是仙家，不會再向當初那般，一點反抗之力都無。
濃郁的白氣瞬間從體內溢出，一道道後天大道被召喚而來，構成筋絡，直接化作了一尊仙氣巨人，體態比起百靈子的青天神魔還要完美。
同時仙氣巨人內，戚籠再次化作上古人種形態，結果有些驚訝的發現，上古人種形態與仙氣巨人居然產生了特殊的聯繫，念頭一動，巨人大吼一聲，從虛空中各自抽出一口近千丈的毀滅神兵。
感應著仙氣巨人身體內遊走的後天大道。
戚籠發現了胎仙的第二個業位特性：後天大道如指臂使。
戚籠瞳孔之中，好似出現了另一個透明世界，這方世界的核心，乃是一道散發著至高氣息的青光，也就是青帝光輝。
青帝要是突破，這玩意必然反噬。
而能不能擋住這五分之一的天帝金光，戚籠也不確定。
結果出乎意料，銀質星空之上，青色光芒像是烏雲，時不時便把天空渲染一大片，最強盛的階段，幾乎把大半個天際都給染成青色。
但青色光輝不僅沒有衝破銀色世界，反而一點一滴被消化，越來越少，越來越小。
而戚籠也敏銳感覺到，青帝神光之中，屬於青帝的意志越來越弱。
青帝鬥不過白帝？
青帝、赤帝、白帝都是老資格五帝，在遠古便成道，而黃帝和黑帝則是在上古成道。
但目前來看，哪怕五帝之中，似乎也有強弱之分。
『白帝的力量，有點眼熟啊。』
戚籠下意識的掃了一眼身上的黑衣，那種連霸道無比的青帝之力都能同化、吞噬的手段，似乎有點像是外神。
但沒有一絲一毫的瘋狂之念，只剩下帝王般的絕對壓迫。
銀色世界足足持續了三日三夜，第四日的天光剛剛破曉，銀光突然消失。
與它一般消失的，還有之前降臨的數道龐大意志。
戚籠朝辛涵梅微微點頭，對冰無垢二人視而不見，直接走入色空，消失不見。
「等等吧，」辛涵梅打圓場道：「他才剛證胎仙，需要時間，而且，上界的事，他也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冰無垢點頭，將手一點，天上的白霧凝成冰屑，而冰屑又凝結成一座冰府，直接步入其中，同樣選擇閉關。
才出北極，就接二連三撞見這麼刺激的事，她也需要緩一緩。
黑山老仙欲言又止，他現在滿腦門子都是問號，但在場之中，沒有一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最終他猶豫半晌，並沒有選擇回到自家黑水洞府，而是同樣在半空中凝出一座臨時洞府，走了進去。
辛涵梅望向天空半晌，悠悠一嘆，「人間不太平，天上不太平，何時能太平。」
這一閉關，便是比一月有餘，一月過後，一道光門突然出現在青銅殿的門口。
同樣兩道光門出現在另外兩座臨時洞府之外。
辛涵梅與冰無垢都不猶豫，直接走入其中，而黑海老仙猶豫半晌，還是走了進去。
戚籠如今所創的色空世界已經與過去大不一樣，仙雲滾滾，靈光璀璨，有仙娥，有白鶴，有下棋老翁，有摘果婦人，放眼望去，似乎是某處仙家洞府。
「三位裡邊請，戚先生已經等候多時了。」一位婦人道。
三人均嘖嘖稱奇，以三人的眼光，都能看出，這人是大活人，有著三魂七魄，不弱的氣血，人性充足，看向三人的目光中，似乎還有一些畏懼。
「不經過六道輪迴，創造活人，這小子的手段越發詭異了。」
黑海老仙跟戚籠打交道有十年了，雖說是敵非友，但也多少有點惺惺相惜，覺的二人是同類人，如今看著對方這般手段，卻突然又陌生了起來。
三人見到戚籠時，戚籠正在水池邊上釣魚，水中沒有魚，卻有一些奇怪的蟲子，花花綠綠的，還怪好看。
辛涵梅看了看，輕咦一聲，道：「這是外神之力？」
「是，又不是，」戚籠笑了笑，道：「如果把天地當作一個大池子，這仙人、修士、凡人，便是池子里的大魚、小魚、蝦米，而池中泥土則是生死輪迴，而外神，則是污水，一旦注入過多，池中生態便會被破壞，無論大魚、小魚、還是蝦米，都要完蛋。」
冰無垢沉吟了會兒，道：「所以說，只要能融入這方天地的外神，便不算是外神了？」
「的確如此，但說易行難，外神之力便是外道之力，想要完美驅逐瘋狂，又如何能輕易做到？」
戚籠輕輕一提，魚鉤上便釣上了一顆白色蟲子，在掌心不斷蠕動，然後戚籠用指頭順著蟲身輕輕一劃，蟲身開裂，一滴米粒大的黑血從蟲身上流下，落入池塘之中。
然後短短數息之間，整個池塘就被迅速染黑，無論大魚小魚，都僵硬漂浮在水面上，片刻之後又遊動了起來，只是魚眼之中，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瘋狂。
黑海老仙不知為何，心頭一縮，彷彿妖神血脈恢復了某種記憶。
戚籠笑了笑，手掌一抹，頓時十幾條金色鯉魚躍入水面，見蟲便吃，很快便將池水又恢復一清，又有很多小魚小蝦不知從哪裡遊了出來，繁衍生息。
「其實也不是沒有永久治理的法子，」戚籠頓了頓，道：「前輩可知道仙家為何能長生不老？」
辛涵梅愣了一下，「自然是飛升上界，業位融於天道本源之中，只要業位不滅，自身自然不滅。」
「天道本源是什麼？」
「天道本源是——」辛涵梅頓了頓，下意識道：「老婆子又沒上界過，怎會知道。」
「不，你知道，你不上界，他自下界來。」
辛涵梅反應過來了，瞪大了眼珠，道：「你的意思是，天道本源是天帝？」
「先天四十九種大道合一，代表著天帝之力，那麼天帝意識便是天道本源，這並不難猜；天帝則用意念鎮壓住了漫天仙佛的神仙業位，祂們自然便能超脫生死。」
戚籠頓了頓，又忽然一笑，「當然，這也只是我的一種猜測，但是假如這種猜測成立，那麼便有了另一種可能。」
「那就是用天帝意念鎮壓外神意念，是不是便能得到完美的外神之力，哪怕對方是舊日支配者這種層次的外神，在此方天地之內，也不可能是天帝對手。」
「天帝無敵，自然也不可污染。」
這下子，連辛涵梅也聽不懂了，怎麼突然話鋒一轉，轉到外神去了。
倒是冰無垢聽出了什麼，瞳孔微微睜大，看向戚籠，張了張嘴，卻沒有發聲。
她聽懂了，對方懷疑之前那位白帝是外神，而且是外神之中的頂級存在。
她有些嚇傻了。
天上帝君有十幾位，但最強的一直便是五帝，為何？因為五帝分別在歷史的某個階段，扮演過天帝的角色。
那豈不是說，在某一段時間中，天帝，便是外神？
戚籠不做解釋，看向辛涵梅，又笑道：「老前輩跟戚某這麼久，一直沒撈到什麼好處，這次成了胎仙，倒是有一樁機緣。」
戚籠將指一點，一道仙光射在辛涵梅身上，化作一套梅花外衣。
「這？」
「這是乾坤罩，是胎仙的一種仙家神通，只要此罩不是被人打破，前輩可隨意行動，不用擔心被人強行招攝。」
辛涵梅一喜，想了想，又問：「此罩防禦如何？」
「人間能破此罩的，不足二十人，嗯，黑海道友的黑水分身全力以赴，恐怕都還差一點。」
雖然黑水分身並不以攻伐見長，但被戚籠這麼一說，黑海老仙有些不服氣的道：「若說七真、五首在老夫之上也就算了，這人間哪來那麼多強者。」
「人間的老怪物可真有不少呢，譬如這位冰姑娘的祖父，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戚籠頓了頓，又說出了一個讓三人震驚的事實。
「整個人間，不算戚某，仙人的數量至少有五位，都沒有飛升，而是藏在這人間的某處。」
「怎麼可能！？」黑海老仙下意識道，他一直自負實力，若非對開宗立派不感興趣，這七真、五首還得加上他一個。
如今卻告訴他，在這人間，仙人都有五位！
「騙你作甚，神仙業位的作用之一，便是可以相互感應，當然，業位排名相近才能相互感應，事實上，業位排名超過四十名，這感應便模糊了，而業位超過三十，便只有對方感應我，而不是我感應對方。」
黑海老仙無語了，感情這仙人可能還不只五位，而是他感知到的只有五位。
「仙人好好的不飛升，太、太狡詐了！」
戚籠笑了笑，看向冰無垢，道：「在我能感知到的仙家氣息中，你祖父是最強的，他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冰無垢被戚籠看似平淡的眼神一掃，精神一凜，她祖父是仙家，她自然知道修士，哪怕是頂級修士與仙家無法彌合的差距，便實話實說道：
「我祖父也是受人所託。」
「誰？」
「我沒見過他，不過祖父稱他為諸葛先生。」
「諸葛侯么，」戚籠自言自語，「我還奇怪，這位最近在忙些什麼，原來是應在這裡啊，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
冰無垢鬆了口氣，「那前輩，我們這就啟程？」
「等等，」戚籠看向黑海老仙，笑道：「黑海道友，戚某佔了你的黑海十年了，雖說機緣之爭，生死勝負莫怪它人，但我已超脫，準備與你了結這點因果。」
黑海一凜，道：「你待如何？」
「很簡單，」戚籠笑了笑，「道友這分身雖然強大，但似乎並沒有圓滿吧，我以仙術助你，將這片黑海與你徹底合一，這樣道友至少能省去十年苦功，如何？」
黑海老仙先是一愣，繼而一喜，還有這好事？
道行越高，再進一步的難度就越高，只能水磨功夫，不到那一層境界，莫說十年，便是百年也未必行。
有一個仙家助自己煉化黑海，這比什麼機緣都要寶貴！
「若是道友願意助老夫，日後旦有吩咐，絕不推辭！」
戚籠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特殊的光芒。
黑海固然無物不沉，但對於仙氣卻沒有多少抵抗能力，加上胎仙最擅長的，便是融煉天地，不過十日，黑海老仙便成功更進一步，元神分身與這片黑海成功合一，等再出關時，恐怕黑海老仙就可以真正嘗試凝鍊仙位，晉陞地仙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辛涵梅直到在前往北極的路上，才不解道：「你小子的性子老身還算了解，雖說不是小心眼，但也從不做冤大頭，這次怎麼這麼好說話？」
「無它，我突破胎仙時，正好無意間看到了黑海的源頭，便借著幫那廝突破之際，順道取了出來。」
「那老身怎麼沒看到你動手腳？」
「最近悟出的一些小手段，前輩不想看看，這無物不沉的黑海，到底是什麼玩意組成的？」
「好啊。」
話音一落，辛涵梅眼一花，兩道人影便走了出來，她連忙轉頭，發現自己本體和戚籠還在雲頭飛遁，冰無垢正在前面，半點沒有察覺。
「簡直匪夷所思！」
「走吧。」
戚籠笑了笑，當先而走，很快，滿空的光芒便把二人包裹，走了約有半炷香時間，浠瀝瀝的雨水從天而降，辛涵梅抬頭，天空半點雨水都無，低頭一看，烏雲滾滾。
一隻巨大的灰毛猴子躺在烏雲之中呼呼大睡。
辛涵梅愣了一下，脫口道：「這不是當初堵塞天河的水神巫支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