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聞鬱香的主角28
其他人都是看個熱鬧, 這個熱鬧耗費時間久,要是成功,說不定哪天自己受傷需要求到這兩人頭上頭上。
沈奈和蘇蓉蓉卻因為每天都在翻閱醫術檢查情況, 將換眼當成是更嚴謹的日常。
“我們的眼睛真的……會好嗎?”一個在這群人中年紀較大的人哽咽著自語。
旁邊聽到的女子隻聽這話, 便好像又重新經曆那痛苦,與她共同的, 是許多人伸手捂著眼睛。
她們在此之前有每個人身份也許都不太相似, 可被挖眼是她們共同的轉折點, 從此之後墜入黑暗,不見光明。
沈奈安靜看著她們的舉動:“還未開始, 我不敢保證是一定會好,但我和蓉蓉會盡力。”
“你們和他們兩個有些不同,他們先前是練過武功的,身體更強健,眼睛受傷的時間也比較短.……你們誰有意願先嚐試?”
最後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魔咒,那些女子聽完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安靜的像個失去情感的稻草人,卻又在下一刻,仿佛所有稻草被希望之火燃燒。
“我先來!我想先來!蘇大夫, 沈師父,我可以嗎?”
一個有些消瘦的少女臉上眼眶處空空蕩蕩,卻帶著充滿了憧憬的笑顏。
“當然可以。”
沈奈拉起說話這少女進木屋, 檢查她的情況。
“我也想試試!”
“沈師父我不怕疼,也不怕瞎, 反正現在已經是個瞎子, 還不如賭一把.……”
“我、我也想, 我當初就是出門去找朋友玩, 我想、想等我眼睛好了回家看看爹娘。”
“別擠我……我站不穩……”
說話聲一下就紛雜起來。
眾多女子七嘴八舌開始表露自己內心的想法。
當初在蝙蝠島的地洞中,她們沉默而畏縮,如今可以站在陽光下,重新獲得希望,看見外麵紅花綠草,好友家人……
“啊,謝謝你扶住了我。你是哪位姑娘呀?”
曲無容伸手拉住那在其中說站不穩的姑娘,她的視線在她眼眶處掃過。
原本好好的臉如今滿是疤痕,可相較於她,自己有自保之力,已是極好。
“我是曲無容。”
“曲姑娘謝謝你,山上有好幾位姑娘,我眼睛瞧不見,每次你們不出聲,都不知道是誰。”
曲無容靜了會答她:“等你眼睛醫好再看我,會嚇到的,我的臉很難看。”
難看?
那少女心中頓時升上來一股柔軟之情,聲音放的更柔:“不會的!曲姑娘你肯定人美心善,而且就算是你說難看,肯定也隻是疤痕痘痘,找蘇大夫沈師父她們看看有沒有什麽藥……”
這一塊地總共就這麽大,有時即便是封住些聽力,她們說話的聲音也經常會鑽進沈奈耳朵裏來。
白鶴山上其他有武功在身的人同樣如此,畢竟他們放在江湖上也都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沈奈.……”
“蓉蓉.……”
沈奈和蘇蓉蓉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張開口,見對方開口,又瞬間明白對方想說什麽。
這裏沒什麽是要用到自己的,山溪潺潺,曲無容拿著更換的衣物在清洗,清洗完,想著剛才聽到的安慰,取下這這臉上的麵紗,看著溪水水麵自己這張臉的倒影。
疤痕起伏交錯,一整張臉沒有幾處光潔皮膚。
溪水從高處向下流淌,在曲無容眼中最遠處的一個角落,有一角黑袍露出淡淡的倒影。
中原一點紅看著她:“你很美。”
曲無容別過頭,係上自己的麵紗。
“沒人會看著這樣一張臉說美的,哪怕是我自己也一樣。”
中原一點紅看著溪邊的曲無容:“那我現在我說你很美。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和你我手中的劍一樣美。”
山風吹過山溪,可山溪本來就因為從高處留下而常有波痕。
曲無容的心,亂了。
沈奈蘇蓉蓉挑選了兩個身體更健壯些的女子,又挑了兩個俘虜,關上木屋的門便開始換眼。
麻沸散、銀針、藥……
木屋之內,蘇蓉蓉沈奈動作配合,有條不絮。
山上所有的人都關注著。
柳無眉在這白鶴山上久留,完全就是為了自己身上奇怪的毒。
自上山後,她隻毒發時痛苦過一次,之後再毒發,沈奈便會用銀針止住,更讓她心中懷抱希望。
“嘎吱——”
兩個時辰過去,木屋的門被推開,裏麵走出身上穿著束袖衣裙的沈奈,她臉上表情平和,而後出的蘇蓉蓉也是一派輕鬆。
“是……成功了嗎?”
沈奈眼睛彎了一下:“後續還需要上藥一段時間.……”
剛才在木屋給兩個姑娘做換眼手術時,沈奈和蘇蓉蓉聊了一些事情,現在正好有空閑,她就想著,可以將這些事處理一下。
比如——柳無眉的毒,曲無容的臉。
這個世界的氣候已經亂了,五個多月的時間,本來已經從秋末接近春末,可如今山上還是冬天的氣候,清早或者晚上,時刻都能看見山中處處凝結有霜花。
晶瑩剔透,照出人心。
沈奈來到柳無眉和李玉函所居住的木屋門前,站在門邊,裏麵的李玉函正在為妻子描眉。
“沈奈姑娘。”曲無容有些驚喜。
沈奈看向她的眉:“你以前都是將眉毛剃光的,上山後便沒有這個習慣了,這是為何?”
“還有無容姑娘身後的追殺,也是柳姑娘在其中做了什麽嗎?弟子隻在山下發現過幾次追殺中原一點紅的殺手。”
柳無眉看向鏡中的自己:“我將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訴了一個人,一個我師父石觀音絕對不會防備的人。”
“咱們不說這些了,沈奈姑娘,你來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的嗎?”
有。
沈奈進屋,遞給了柳無眉幾張畫。
畫的是罌粟。
木屋空間有限,李玉涵轉身想要離開。
“李公子留下來聽一聽吧,我這一次來,是想再次說一下柳姑娘的毒。”
曲無容和中原一點紅留在這裏,是因為身後有兩股追殺的勢力,而沈奈的武力能震懾這兩股勢力,同時也能讓他們幫忙解決一些沈奈並不太在意的小麻煩。
蘇蓉蓉留在這裏,是因為誌同道合。
柳無眉夫妻留在這裏,是因為身上的毒。柳無眉從來不是拖遝之人,她早就已經向兩人詢問過解毒之法。
得到答案,卻不信。
“柳姑娘,這一次我還是上次的答案,如果你去問蓉蓉,她也會說,你身上並沒有我們沒發現的毒。”
當大夫的好好講解病情,當病人的心結難解,沈奈也沒有辦法啊!
“這畫上的是罌粟,你應該看見過吧?或者說,很了解它的效果。”
“她的效果.……”並不算了解。
柳無眉有些恍惚。大漠之中她看見最多的花就是罌粟花,因為師父石觀音種植了大片。
“這是罌粟花,它的花、果、莖、葉、殼,甚至隻是種子,都有一種毒性,可以讓人產生一種幻覺。你身上沒有毒,可你幾次詢問卻從來不信,我便想著從你的心結開始試試,能不能解你這心病。”
“你這是癮,罌粟花毒的癮。”
“罌粟提煉之後的藥可以用作麻沸散,可如果使用者居心不良,長期服用會致……”
將這一通話說完,沈奈留下那幾張罌粟花的畫卷就離開了。
希望她能解開這個心結,用她以前看見的某些過往對這個這個診斷報以一點點的信任,不然,讓若英在江湖上打探石觀音的事可就白費她的時間了。
這罌粟花在這個世界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它的效果,更不要說用這個來做毒。
就連五石散,沈奈看了一大箱醫術,也隻看見有醫者記錄用減輕來減輕病人外傷的痛苦,還沒有成為高門大戶手中的日常品。
柳無眉站在屋子裏,看著沈奈逐漸遠去的背影。
“我真的沒有中毒?是……癮?”
她對於石觀音到底有多狠辣是很了解的,過往沒一次送過來的“解藥”,連取下一些找大夫看藥都難以下定決心。
李玉涵有些擔心:“娘子,咱們在這山上呆了快半年,你詢問幾次都是這樣的結果,這一次沈大夫還將罌粟花效用說的詳細.……”
一個溫暖的環抱將柳無眉攬住:“辛苦娘子了。娘子,照她所說,這癮隻能娘子自己撐過去,苦了你啊。”
將毒這種事說明白,沈奈走向曲無容在的地方。
她停在溪邊呢。
腦海中仿佛又出現滿大漠的殷紅花朵。曲無容聽完沈奈所說,有些恍然。
“原來控製那些男人變成那模樣的,是罌粟花毒啊。她種植了太多,提煉藥時又沒讓我們接手,我都以為她隻是喜歡此花而已。”
“她那樣的人,又怎會毫無理由的喜歡一種花?”
曲無容的感慨沈奈感受不到,她說完這件事之後,看著站在曲無容旁邊的中原一點紅,感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好似更微妙。
在中原一點紅的注視之下,沈奈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到了一絲.……壓力?
她在心中疑惑這壓力的來源,麵上還是將和自己和蘇蓉蓉想做的事情說了出來:“無容姑娘,這半年來我和蓉蓉醫術進益許多,我對於治眼更加得心應手,她對於一些手段也理解更透徹。”
“我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試試將臉上的肌膚像換眼一樣換去?這樣就——”
“有幾成把握?”
說話的人是中原一點紅,而不是曲無容。沈奈這下明白自己感覺微妙的是什麽事了。
他們的關係更親密了,親密到,容不得外人,以及,能替對方決定意願。
沈奈:“現在是六成,你再等等,等成功換眼有三五人,便有九成。”
九成。
曲無容取下麵紗,對中原一點紅點了點頭。
中原一點紅看著沈奈:“好,我們再等一段時間。麻煩你了!”
雖然現在無親人師長,可現在有了一個愛人不會嫌惡外貌,會永遠相伴身旁,有了幾個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在這種時候,連最後的容貌瑕疵,都可以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太陽下山了。
地麵上的草葉開始凝結晶瑩剔透的一點點霜。
沈奈走了幾步突然回頭看著曲無容和中原一點紅,認真問:“山上太安靜了,要不然你們好商量日期告訴我,來給山上辦場喜事熱鬧下?”
大半年的時間,足夠石觀音將另外一個自己的所有,吸收為自己的養料。
她身上傷勢消失,容顏恢複嬌豔,接手大漠之中熟悉的權勢。
那半年前是廢墟的寢宮重起了一座一模一樣的宮殿,她在房間中擺滿了鏡子,對著鏡子裏的美豔女人輕輕一點。
“唉,真是傷了妾身的心,這大半年了,竟也不來看看師父的情況,看來不管是哪個世界,無眉,無容,妾身的兩個好徒兒,都是一點兒沒變呢。”
鏡中人動作和境外人動作一致,手指點上鏡麵,石觀音露出愉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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