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早上六點多, 女生寢室樓靜悄悄的, 樓門開著, 房管阿姨不知去哪了。


  甄寶放輕腳步爬到三樓, 中間沒遇到一個人, 到了寢室前, 甄寶用最輕的動作打開門, 再小心翼翼關上。三個女人都在睡覺，甄寶慢慢走到自己的床位，坐好了看書。


  當然看不進去, 腦海裏全是傅明時。


  曾經覺得離她很遙遠的事情，就那麽自然而然地發生了，緊張羞澀, 卻美好。


  “啊, 甄寶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賈小魚昨晚喝了太多水，這會兒內急, 一抬頭看到對麵坐著個不該存在的人, 她著實嚇了一跳, 然後隨著她的這聲喊叫, 錢樂樂、範萱也都醒了, 一起探出腦袋看甄寶。


  甄寶佯裝淡定地翻書，小聲道：“剛剛回的, 昨晚看電影太晚了……”


  她沒說完，錢樂樂嘿嘿笑：“不用解釋了, 我們都懂。”


  甄寶閉嘴。


  賈小魚蹭蹭爬下床, 趴在甄寶背上曖.昧問道：“是不是被傅總吃了？”


  甄寶推她：“別胡說……”


  賈小魚隻是逗逗她，並不是非要一個結果，吃不吃又怎樣，反正都是早晚的事。範萱、錢樂樂也知道甄寶臉皮薄，有些東西可以一直開玩笑，像那種親密話題，現在還不適合拿來逗甄寶，湊了會兒熱鬧，二女重新躺下去了，沒忘了讓甄寶、賈小魚幫她們帶早飯。


  甄寶見舍友們跟傅明時猜測的一樣，並沒有大驚小怪，頓時安心了，繼續若無其事的上課。


  周末是甄寶與傅明時的約會日，隻要傅明時有空，他周六都會來A大找甄寶，有時候帶甄寶出去玩，有時候陪甄寶自習，因為甄寶有兼職，基本一到下午就送甄寶回來。


  這周六傅明時比較忙，中午吃完飯就得回去了，兩人就去食堂吃飯。


  親密後的第一次約會，甄寶還是有點尷尬。


  “別勾.引我。”傅明時將剛剛剝好的蝦放進她碗，一邊用甄寶的紙巾擦手，一邊看著她說。


  甄寶抬眼，清澈的眼睛裝滿無辜，她怎麽勾.引他了？

  “你一臉紅，我就會情不自禁回想那晚。”傅明時微微俯身，用隻有甄寶能聽到的聲音說。


  於是甄寶臉更紅了。


  傅明時喜歡她臉紅，看起來特別讓人想咬一口，剛要捏捏她臉，忽然瞥見甄寶身後，有個見過幾麵的人端著托盤朝他們走來了。傅明時笑容收斂，就像沒看到對方一樣，繼續吃飯。


  馮月以為傅明時真的沒看到自己，有點失望，但很快就走到甄寶旁邊，笑著打招呼：“甄寶。”


  甄寶仰頭，看到馮月，她暗暗吃驚。


  今天的馮月，非常漂亮。她頭發弄成了大波浪卷，臉上妝容精致，眉毛細細，嘴唇紅豔，顯得特別嫵媚。她身上穿了一件淺灰色短款大衣，腳下是高跟鞋，顯得那一雙被打底褲緊緊包裹的腿特別長……


  好像還用了香水。


  自從馮月開始化妝後，甄寶就覺得這人越來越陌生了。


  “你也來吃飯啊。”甄寶僵硬地回道，所謂的“和好”後，她對馮月都是這種態度，像對待最普通的同班同學，除了客套，多餘的話一句不會主動說。


  “嗯，沒想到會遇見你們。”馮月自來熟地將托盤放到甄寶旁邊，坐好了，笑著看傅明時：“時銘，你到底是饞我們甄寶了，還是饞A大的食堂啊？”


  傅明時看似高冷，但他並沒有媒體猜測的那麽大的架子。以前陪甄寶逛校園，遇到甄寶班裏同學，甄寶與同學打招呼，傅明時都會麵帶恰到好處的微笑，唯獨馮月，短暫的接觸後，傅明時早就將馮月拉進了不必應付的黑名單中。


  “走了。”傅明時放下筷子，直接對甄寶說。


  其實兩人剛坐下來沒幾分鍾，飯菜也剛動了幾筷子，甄寶不知道傅明時為什麽反感馮月，畢竟她沒有跟傅明時說過當初的不愉快，但既然傅明時不喜歡，甄寶當然選擇男朋友。


  拎起包包，甄寶還想找個離開的借口，肩膀卻被傅明時摟住，帶著她走了。


  馮月沒有回頭目送兩人，她繼續麵朝傅明時的座位，臉色通紅，很快又轉白了。她知道傅明時今天多半會過來，一直在陽台上偷偷地留意，然後遠遠地跟到食堂。馮月精心打扮過了，她對自己的化妝有信心，可她沒想到，傅明時那麽不給麵子，一眼都不看她，還直接離開。


  “同學，這個可以收走了嗎？”


  清理餐桌的食堂服務員走過來，指著傅明時、甄寶的托盤問馮月。


  馮月抬頭，怎麽看都覺得這個食堂大媽在嘲笑她。


  什麽都沒說，馮月也走了，從食堂另一個出口走的，腳步飛快，差點撞到人。


  食堂人.流最多的出口，傅明時又恢複了好心情，牽著甄寶問她：“去西點鋪？”


  他還沒吃飽。


  甄寶點點頭，邊走邊忍不住問他：“你怎麽？”


  傅明時知道她的意思，捏捏她手道：“那種女人，無論讀書還是工作，我都見多了。”不用多來往，看一眼就能猜到對方的心思。


  “哪種？”甄寶心裏隱隱有個猜測，但她不太確定。


  “她想吸引我。”傅明時低頭說，嘴唇不知有意無意，碰到她耳垂，“以後跟她保持距離。”


  猜測得到被勾.引對象的證實，甄寶胸口特別不舒服。賈小魚說馮月多半猜到了傅明時的身份，希望通過與她和好得到某些物質上的便宜，甄寶也是那麽想的，所以對馮月很冷淡，沒想到馮月還想要更多。


  不是喜歡孟繼寧嗎？


  “生氣了？”傅明時看著她問。


  甄寶搖搖頭。她早就不把馮月當朋友了，不是朋友，就不用特別在乎。


  但甄寶有點酸，扭頭嘀咕道：“想吸引你的美女，是不是挺多？”


  “吸引”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傅明時差點笑出聲，礙於身邊來往食堂的學生太多，他先沒回答這個問題，隻將她的小手攥得更緊，一點一點趕走了甄寶心裏的酸氣。


  到了西點鋪，甄寶不小心看到了那幾根法式長條麵包，做賊心虛，臉紅了。


  挑麵包有什麽可臉紅的？

  傅明時心中奇怪，目光掃過麵包櫃台，很快就發現了可疑目標。看著那幾根麵包，傅明時突然就領悟了，小腹頓時竄起一把火，貼著她耳邊道：“原來你思想這麽不純潔。”


  不過，確實有那麽幾分形似。


  看著甄寶窘迫的模樣，傅明時莫名愉悅。


  挑好麵包果汁，傅明時騎車，帶甄寶去圖書館西側的湖邊用餐。


  因為麵包，甄寶忘了傅明時豐富的被勾.引曆史。傅明時卻記得，吃好了喝好了，他將甄寶抵在樹上，俊臉幾乎貼上了她的臉，“是有很多人想勾.引我，但直到如今，隻有你成功了。”


  甄寶別開臉，“我沒勾.引你。”


  “嗯，是我成功勾.引了你。”傅明時笑著說，一手捧住她臉，吻她。


  嚐過半顆禁果，這個吻明顯多了情.欲的味道。


  甄寶招架不住，及時攥住他手臂，他太熱情，但現在是在學校。


  傅明時鬆開她，默默平複一會兒，收拾好垃圾，送甄寶回寢室。走到寢室樓一樓大廳，不知怎麽那麽巧，又撞見馮月，手裏拎著從西點鋪買的麵包，一看就知道她也沒有在食堂吃完飯。


  迎麵相遇，馮月腳步停頓了下，直接看向傅明時。


  傅明時低頭跟甄寶說話：“明晚見。”


  甄寶苦笑，等傅明時走了，她回頭，馮月已經沒影了。想到接下來還要做幾年同學，甄寶有點煩惱，心不在焉地上樓，到了三樓，忽然看見馮月站在樓梯口。


  目光相對，馮月側身，指著走廊左側的陽台道：“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甄寶沒動：“什麽事？”


  馮月意外地看看她，抿抿唇，很是委屈地問：“你跟時銘說過咱們鬧別扭的事？”


  甄寶搖頭。


  馮月不信：“那他為什麽那樣討厭我？”好像她是蒼蠅，見到她就走。


  甄寶目光複雜地看著馮月：“你為什麽這麽在意他？”


  馮月噎住。甄寶脾氣好，說話做事從來沒讓別人難堪過，她沒想到甄寶也會這麽一針見血。但馮月不可能承認自己別有居心，便好閨蜜撒嬌似的道：“咱們是好朋友，如果我男朋友討厭你，你不想知道原因嗎？”


  甄寶不習慣給別人難堪，但馮月並不是真心要跟她做朋友，還想……


  馮月這樣，她連表麵的和氣都不想維持了，太累。


  “咱們還是隻當普通同學吧。”


  繞過馮月，甄寶頭也不回地走了。


  馮月站在原地，一直看著甄寶進了寢室，她才皺皺眉。她從未把甄寶當朋友，最開始是為了帶個老鄉一起去找孟繼寧，現在是為了接近傅明時，隻要能搭上傅明時，甄寶怎麽看她，她一點都不在乎。


  晚上馮月靠在床上，不停地刷朋友圈。


  甄寶沒有更新任何狀態，但以前她發的每一條，“時銘”都會點讚。時銘那個一看就是小號，什麽內容都沒有，專門為甄寶而建的。


  看著時銘的微信頭像，馮月咬咬牙，申請好友。


  她想知道傅明時為什麽討厭她，如果是甄寶說了她壞話導致傅明時誤會，那麽隻要解釋清楚了，就還有挽回的機會，否則……


  好友申請發出去，等了十分鍾，都沒有回複。


  馮月想了想，點開甄寶微博，那裏也有時銘的小號。


  馮月編了一條私信，發出去。


  傅明時是大忙人，沒閑情逸致天天玩微博，但認識甄寶後，傅明時養成了睡覺前刷甄寶各種圈子的習慣。刷完微信登微博，看到一條未關注人私信，傅明時頓了頓，隨手點開。


  是馮月，頭像是化妝過的，像網紅。


  私信內容是加密的，傅明時懶得點開，直接將人拉進黑名單。


  馮月剛編寫完一句話，忽然發現無法發送了。


  猜到傅明時拉她進黑名單了，馮月立即換小號，繼續發，這次為了不進黑名單，馮月開門見山：我與甄寶是好朋友，如果你對我有什麽誤會，希望你告訴我，我想解釋清楚。


  傅明時在看甄寶發的貓爺照片，又看到私信，他皺皺眉，點開。


  這次馮月沒加密，傅明時一眼看完了。


  看著私信框，傅明時在繼續拉黑之前，回了四個字：人貴自知


  連個句號都沒有打，不想多費力氣。


  被一心接近的男人說這種話，馮月就像挨了一耳光，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她想問是不是甄寶說了什麽，卻發現，消息又無法發送了。這一次，馮月沒有再注冊小號聯係傅明時的勇氣。


  馮月整整一晚沒睡，周日也是在寢室悶著過的，舍友們以為她在看小說，誰都沒多問。周一上課，馮月照舊早起化妝，下午散課看到傅明時在教學樓下等甄寶，馮月目不斜視地走了。


  過了一周左右，賈小魚上完體育課回來，興衝衝跑進寢室，“你們猜，我剛剛在樓下看到了什麽？”


  甄寶三個一起看她。


  賈小魚神秘兮兮地道：“馮月有男朋友了，四班的李健，兩人手牽手出去的。”


  都是動物醫學院的，甄寶腦海裏立即冒出一個男同學的身影。醫學院帥哥不多，四班的李健五官一般，但身高有一米八，走到哪都顯眼，圈子太小，甄寶聽人說的多了，就記住了這麽一個人。


  “聽說李健挺花心的，去年就跟學院兩個女生好過了，不知道馮月怎麽跟他勾搭上的。”賈小魚八卦地說。


  錢樂樂歎氣：“明擺著一個花心大蘿卜，馮月怎麽那麽想不開呢。”


  範萱一本正經道：“這種事情說不準的，也許他們倆是真愛。”


  賈小魚轉向甄寶。


  甄寶沒什麽可說的。李健不如孟繼寧優秀，但除了疑似花心，個人條件還算不錯，如果李健真的喜歡馮月，馮月選擇他很正常。不過馮月之前明明那麽喜歡孟繼寧，現在怎麽，好像有點見一個喜歡一個了？


  剛知道馮月戀愛的消息，第二天傅明時來見她，兩人在校外的飯館吃飯，回寢室路上就撞見了馮月與李健。


  甄寶也有八卦心，輕輕撞撞傅明時胳膊，讓他看前麵。


  傅明時抬頭，黑漆漆的校園，路燈不怎麽亮，前麵沒有任何亮點。


  他疑惑地看甄寶。


  甄寶小聲提醒他，“那個是馮月。”


  傅明時再次抬起頭，甄寶猜他可能認不出馮月的背影，特意指給他看。馮月穿著長裙，手抱著李健胳膊，背對他們朝寢室樓走。兩人身高差距也不小，李健高大強壯，馮月小鳥依人，看起來還挺配的。


  傅明時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問未婚妻：“怎麽了？”


  甄寶沒什麽具體原因，普通的八卦，畢竟馮月與他們有交集。


  傅明時笑著摟住她。


  馮月給他發消息的事，他並沒有告訴甄寶，沒什麽必要。馮月如此迅速地交了男朋友，裏麵未必沒有惱羞成怒的自尊心作祟，再用這種方式告訴他與甄寶，她馮月同樣有人喜歡。


  但馮月太高看自己了，在他與甄寶的生活中，馮月這個人，並沒那麽重要。


  ~

  甄寶農曆三月十七生日，那天正好是周六。


  周五晚上傅明時來接甄寶，今晚在別墅過，明天再帶甄寶去別的地方過生日。


  吃完晚飯，兩人在客廳看電影，傅明時將甄寶的手拉到腿上放著，手指在她手背上來回地摩挲。甄寶自己做這個動作沒有任何問題，可換成傅明時，就多了一種讓人心慌的癢.癢感。


  她往回縮手。


  傅明時笑著鬆開，想到明天的約會，她做什麽他都享受。


  電影結束，十點多了。


  傅明時送甄寶上樓，一直送進房間，一直送到床.上。


  他的吻太熱情，就在甄寶以為他想提前一晚時，傅明時卻止在了她脖頸間，火.熱的唇沿著她脖子慢慢回到她臉上，一下一下地親，不帶欲.望，更像玩鬧。甄寶漸漸明白了，這個男人，在用細碎的吻，表達他的雀躍。


  甄寶想笑。


  “笑什麽？”傅明時敏銳地抓到了她的笑，不由抬起頭問。


  甄寶閉上眼睛，不說。


  傅明時看看她依然翹著的嘴角，大手突然放到她褲腰上。


  甄寶嚇了一跳。


  “剛剛笑什麽？”傅明時威脅地問。


  甄寶怕了他，隻好乖乖回答：“你好像很開心。”


  傅明時眸光立即危險起來，按著她嘴角道：“明晚，我會更開心。”


  甄寶說不過他，抬手擋住眼睛。


  傅明時最後親她一口，意猶未盡地回自己房間了。


  甄寶一個人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失眠了，腦海裏一遍遍地浮現傅明時摸她嘴角時的俊美臉龐。他說他會更開心，甄寶沒見過他“更開心”的樣子，但她記得他達到那一刻時的呼吸與悶.哼，很好聽，也很……撩人。


  心跳加快，竟然，也隱隱期待。


  不知不覺到了零點，微信叮叮響，舍友們幾乎同時發來生日祝福。甄寶側躺著翻看手機，在大意相似的“生日快樂”中，傅明時的那條祝福格外刺眼，他居然祝她……成人節快樂。


  甄寶回複了三個舍友，沒理他。


  可是入睡前，心裏滿滿的都是他。


  第二天早上，甄寶洗完臉打開房門，傅明時果然等在外麵。


  “生日快樂。”傅明時現出藏在後麵的右手，手裏是一捧火紅的玫瑰。


  甄寶臉頰緋紅：“謝謝。”


  “該我謝謝你。”傅明時低頭，意味深長地說。


  甄寶轉身去放花。


  吃完早飯，兩人這就出發了，傅明時開車，駛出別墅時，遠處忽然有閃光。


  傅明時臉色陡變。


  甄寶疑惑地扭頭，看到有人舉著相機，在對著他們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