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餘音繞梁
“她手上那把琴，名為“梧””
蘇錦繡順著也看了過去，不明所以：“是用梧桐木所製嗎？”
花顏抿嘴笑了笑道：“娘娘不是最懂音嘛，怎得連梧都不知道，取自鳳凰非梧桐不棲之意，這把琴可不是隨便那個彈的好的都能彈的，看來這公主琴藝不俗啊。”
蘇錦繡了然一笑，敵方來勢洶洶啊。
那公主端坐好之後，緩緩抬手撫上琴，從上往下劃出一串流暢的樂音，琴音甫一傳入在座之人的耳朵裏便讓眾人一驚。
公主勾嘴一笑，神色溢出三分蔑然，似乎對在場諸位的反應習以為常。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雙手便已經在琴弦上舞動，衣袖揮灑間，大片的樂音傾瀉而出，大氣磅礴，仿佛要灌滿整個大殿。
琴音急促時，如沙場上號角在聲聲催促，戰馬高揚起前腿嘶鳴，直讓人熱血沸騰；琴音稍緩時，若大風嗚咽卷過草原，帶著巨大的悲愴感席卷所有人的心神。
隨著那公主手上動作的放緩，最後一個尾音也在空氣中漸漸消散，可是大殿之中的眾人，卻久久沒能回神，幽遠磅礴的琴音仍在激蕩著心神……蘇錦繡心裏暗暗讚歎，這公主實力著實不虛。
“啪――啪――啪”
蘇錦繡緩緩的鼓著掌，打破了這肅然的沉默，口齒含笑，舉起一杯酒轉身看向慕百川道：“公主實在是厲害，本妃這杯酒想敬公主。”
慕百川點點頭，眼裏含笑。
公主見狀也收了琴，端起一杯酒，兩人相視一眼，遙遙一舉，分別喝下。
喝完之後，蘇錦繡眼波流轉，又笑道：“公主的演奏驚為天人，本妃著實欽佩。公主如此喜愛我大商國國琴，也實在讓本妃感動。”
對著那公主和使臣客氣一笑後，蘇錦繡又繼續說道：“本妃也想獻上一曲，向公主和陳國致以謝意。”
說完款款轉身，拂手從桌上拾起一杯酒，對著那高位者略略一抬手，目光中芳華流轉，櫻唇輕啟道：“還望殿下成人之美。”
羅顏鈺也有幾分詫異，向蘇錦繡投去不解的眼光，早就有傳言金國人善舞可是卻不曾聽聞有善音律的，這蘇錦繡仵作確實了得，花藝就連前太子妃歐陽叢雪都不敵，當初她更是一舞傾城，將慕子辰迷的神魂顛倒，難不成她還懂琴技？
慕百川目光帶上幾許探究，但終是看不出蘇錦繡臉上哪怕些許的深意，薄唇吐出一句：“好，難得你有這個興致。”
他知道蘇錦繡多才多藝，可是當真不曾聽過她彈琴。
那公主倒是大方，聞言，一手做出請的手勢，同時淡淡道：“若是娘娘不嫌棄，便用我的琴吧。”
蘇錦繡感激一笑，坦誠道：“公主美意，隻是本妃對這古琴著實是一竅不通，萬不敢染指半分。”
這話一出來，底下都傻了眼，若不是還有個魔王慕百川鎮場，知道這太子殿下最是寵妻狂魔，恐怕早已經炸開了鍋。
首先起身的便是宰相，極力想要避免一場鬧劇，他拱手作揖，恭敬道：“殿下，想來太子妃娘娘隻是貪了幾杯酒，一時興起，實在不可當真。”
緊接著起來的就是那羅顏鈺的爹樂尚書，他一臉憤恨道：“太子宴請群臣，以示兩國友好，如此重要之場合，太子妃娘娘卻這般隨意，絲毫不將太子與使臣放在眼裏！”
聽樂尚書如此斥責蘇錦繡，慕百川皺了皺眉，眼裏的厭惡毫不掩飾，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著他的麵將蘇錦繡數落的這般不是，很好，很有勇氣！
樂尚書見此，以為是慕百川對蘇錦繡心生厭惡，心裏暗笑。
蘇錦繡還沒說話，宰相便已經反駁到：“太子妃娘娘即便是不會古琴，也是一心為兩國友好之交而高興，故而才想要以曲向公主致謝！尚書大人為何要這般無端猜測！”
“好了。”
慕百川一聲令下，如同射出兩道寒冰，樂尚書與宰相立馬不敢再說一句話。
他正想說些什麽，不料蘇錦繡搶先開口道：“公主誤會了，本妃不彈古琴。”
那公主冰冷的眼眸眯了眯，不解道：“不知娘娘是何意。”
蘇錦繡卻是不答，笑容略有深意，起身往大殿之中走，大方迎上所有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隻堪堪往那鋼琴那一站，素手一指，不容置疑道：“本宮彈這個。”
這回慕百川在也壓不住了，直接就炸開了鍋。
首先便是使臣本，不可置信道：“娘娘.……可是要.……演奏？”
可是這個大樂器才製造不久，整個陳國也隻有寥寥幾人會演奏.……蘇錦繡淺淺一笑，點點頭，並未多言，徑直坐下，輕輕撫過琴蓋，像打開了千百次那般再一次打開了它，試著敲了幾個音，冰涼又熟悉的感覺讓她心頭一陣泛酸。
深吸一口氣後，她閉上眼，屏棄掉所有的雜念，一瞬間無數張樂譜仿佛在眼前鋪展開。她高高的抬起雙手，嘴角忍不住泛開笑意，睜眼的一刹那，手指迅速在鋼琴的兩個音區裏流轉，細碎迷幻的琴音如水一半在大殿內流淌。
慕百川，公主，使者，朝臣，女眷，大殿之上所有人的麵容都隨著清脆的樂音開始融化。
一個一個樂符連接成一片，有如月曜鬆石下的清泉叮咚，清澈美好，讓人恍然覺得似乎是仙外之音。
蘇錦繡專注的演奏著，享受著這久違的發泄與快樂。她的手指快的眼花繚亂，身體隨著樂音的律動而自然起伏，臉上的笑意張揚肆意。
一時間琴音似乎驅走了人們心中的躁動，大家都專注的看著蘇錦繡，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動作。
良久，大殿就這樣安靜著，如同被琴音給洗滌了一般，直到蘇錦繡再次高高揚起手臂，精準的落下最後一個和弦，靜靜的等待琴音弱下去。
一曲彈畢，蘇錦繡施施然起身，兩手交疊於腹前，微微頷首。再抬頭，一雙剪水眸盡是暢快，笑意張揚，孑然立於典雅的黑色鋼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