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麻煩就要來了

  清早，林理蜷在三把椅子搭起的臨時床上歪頭看看窗外的天空。


  天已經微亮，又是一夜沒睡，躺得太不舒服，又不敢亂動怕椅子腿與地板磚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吵了蘇嫣。他輕輕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脊椎骨嘎巴一聲響，他擔心地看了蘇嫣一眼，還好並沒有吵醒她。林理輕手輕腳地出了病房，關上門走到走廊盡頭，撥出了蘇嫣姑姑的手機號。


  蘇安妮很快就接了，笑嗬嗬地說：“小林啊？早！嗯，年輕人起早一點比較好！買房子了伐？嫣嫣的電話一直關機……”


  “姑姑！”林理喊了一聲，聲音有些沉重。


  電話那頭的蘇安妮聽出有些不對勁兒，忙問：“出了什麽事情了？”


  “您別著急！確實有點事……”林理歎了口氣，輕聲說，“蘇嫣受了點傷，住院了！”


  聽筒裏傳來蘇安妮的尖叫聲：“什麽！怎麽會受傷？我馬上就過去！我……我現在準備一下！一會兒再聯係儂！”


  林理掛了電話，忍不住又歎了口氣。蘇嫣的姑姑剛走沒兩天，又折騰回來了。誰能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蘇安妮上次走時肯定以為可以順順利利地把侄女嫁出去了，沒想到又出了差錯，而且是這麽大的差錯。林理在公共的洗漱室裏洗了一把臉，捧著涼水，啪啪地往臉上拍，又喝了一口水，漱一漱，吐在水槽裏，他深呼了一口氣，把嘴邊的水珠都吹了出去，他劃拉了一下臉上的水，輕手輕腳地回了病房，臉上的水很快就幹了，隻剩下一點點冰涼。


  蘇嫣已經醒了，衝他微微一笑，卻不是發自肺腑的笑。她聽到林理給姑姑打電話了，安靜的清晨，林理和姑姑說的每一句話都鑽進了她的耳朵。她本來想說別告訴姑姑了，可是又覺得讓林理一家照顧自己有些不妥。如果她孤身一人，還可以欣然接受林理家人的照顧，畢竟她是有親人的，而且她和林理還沒結婚呢。


  是不是林理覺得她是個負擔呢？急於把她這個負擔分出去？不是扔掉，而是分出去？看著林理關切地朝她走過來，她搖搖頭，讓自己甩掉了這個想法。


  林理這一上午忙得要死，安頓好了蘇嫣後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然後驅車到公司安排了一下工作，接著立刻再返回醫院。這中間不斷接到蘇安妮的電話，每次問的都差不多。等她問清楚情況之後，又對林理百般責難。


  林理明白，這時候自己說什麽都是多餘，也隻好任由蘇安妮指責。他心想，最好到北京之前，她把所有話都說了，省得來了之後，當著自己母親的麵說這些。


  坐在車上，林理又想到了王芊芊，想到那個晚上，他們激情放縱。而就在他和她赤身肉搏的時候，蘇嫣卻一個人躺在冰冷的雨中……想到這，林理就感覺渾身痙攣一般疼痛。


  快到中午的時候，林富華和周時英微笑著走進來，他們拿了些估計蘇嫣會用得著的日用品。


  林理起身接過父親手裏的東西，然後小聲問母親：“媽，您沒事了吧？”周時英對兒子搖搖頭。


  “叔叔，阿姨。”蘇嫣這是清醒後第一次看見林理的母親，她看起來臉色很憔悴。蘇嫣知道是自己受傷的原因，又暗暗地恨自己當初的的衝動。


  周時英坐到蘇嫣身旁的椅子上，微笑著問她：“小嫣，你好點了嗎？”


  蘇嫣應了一聲：“嗯！我沒事了！”卻隱約感到林理母親對她的態度有些奇怪，她平時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臉上的線條沒這麽硬。


  周時英一笑說：“阿姨這兩天身體不太好，沒來看你。”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您要保重身體。”蘇嫣說完自己也覺得別扭，是不是太客套了？


  “小理，住院押金你交了嗎？”周時英突然轉過頭問自己的兒子。


  林理才想起這件事，歪頭看父親說：“是我爸交的吧？我都忘了這事。”


  “你別管了！”林富華皺皺眉，他知道，自己的老婆說話總是不經大腦，顛三倒四。


  蘇嫣聽他們一家三口說她的住院費，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提一下自己有錢。


  正說著，一推門走進來一個四十五六歲的女人，微胖，健康的黑紅臉膛，一看就是常年曬在太陽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