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擊掌為誓謀先登
先登營乃是袁紹麾下大將麴義所創建的精銳隊伍,麴義是金城(蘭州)人,弓馬嫻熟,武藝超群,十分擅長使用強弩。先登營在麴義的嚴格操練之下,軍紀嚴明,作戰勇猛,戰力十分強勁。
三年前的界橋之戰,麴義手中隻有千餘先登營輕甲銳士,卻擊敗了公孫瓚麾下大將嚴綱率領的一萬多大軍,麴義還陣斬嚴綱,趁勝追擊大敗公孫瓚。界橋之戰之後,公孫瓚的勢力開始緩緩退出冀州,袁紹能夠順利占據大半個冀州,麴義和其先登營功不可沒。
公孫續並未親眼目睹界橋之戰,不過卻從不少幽州兵口中聽到過先登營的強悍可怕,對他們的作戰方式也了解得很清楚。在他看來,先登營和白馬營的精銳騎兵作戰方式很相似,都是以強勁的弩箭猛烈打擊敵人占據先手,然後依靠嚴密的攻擊陣形擊潰敵軍。正因為知道‘火力覆蓋攻擊’的可怕,公孫續才對先登營十分重視,很擔心袁紹會大舉擴充先登營。
“僅僅八百餘人。”張燕說出的人數讓公孫續大吃一驚。
“怎麽才這點人?”
張燕冷笑道:“袁紹外寬內忌,麴義又是個剛愎自大的脾性,曾經揚言袁紹能占據冀州都是他和先登營的功勞,故而頗受袁紹嫉恨。若非袁紹還需要麴義率領先登營為他效死力,恐怕麴義那廝早就人頭落地了,又怎麽可能繼續擴充先登營?”
公孫續恍然點頭,正如張燕所說,袁紹這種人豈能容忍功高蓋主之人?更何況是一個狂妄自大之人?正因為如此,袁紹麾下有沮授、許攸、田豐等人卻不能用,官渡之戰麾下兵馬五六倍於曹操,卻被打得大敗而逃,最終喪失了霸主基業。
張燕摸了摸大胡須,歎道:“袁紹給先登營人人配備了上等戰馬,把他們當作輕騎使用,來氣如風,一擊即走,實在是不好對付啊!”
“叔父無須憂慮!”公孫續勸道:“麴義和先登營人數不多,對大局影響不會太大。”
張燕尚未說話,陶升忽然冷笑道:“小侯爺說的倒是輕巧,莫非忘了界橋之戰?”
“平漢(陶升別稱)!”張燕不滿地喝道:“慎言!”
公孫續眉頭一皺並未說話,陶升此時故意揭幽州軍或者說公孫瓚的瘡疤,肯定不會隻是為了嘲諷,應該還有什麽其他意圖才對。
“大帥!”陶升站起身來,拱手道:“近來麴義和先登營屢屢來犯,吾黑山軍死傷數千,先登營的戰力之強大有目共睹!小侯爺卻說無須憂慮,難道是在嘲諷吾黑山軍都是廢物嗎?”
“陶大渠帥此言太過差強人意了吧?”公孫續冷笑著問道,明知道此人和袁紹早已勾結在一起,又何必給他麵子。
“老夫隻是陳述一個事實!”陶升冷冷道:“被先登營所殺的兄弟都是勇猛精銳之士,很多還是老夫的部下,老夫豈能讓他們死後蒙羞?”
“平漢,你醉了!”張燕喝了一聲,壓壓手道:“坐下歇息會吧!”
“大帥,近年來吾黑山軍力抗袁紹,死傷不下十萬,那可都是跟隨吾等多年的老兄弟啊!”陶升說著說著眼淚滾滾而下,抹抹淚水悲憤地叫道:“薊侯卻在幽州坐山觀虎鬥,把吾等當作看門狗,即便出了一些錢糧也隻是想讓吾等和袁紹拚的更凶一些罷了!這次薊侯表大帥為冀州牧,更是包藏禍心,想讓大帥和袁紹死拚到底啊!吾等都是造反起家的,一旦手上的兵馬拚光了,隻怕死無葬身之地啊!”
張燕對陶升所說的這些話心知肚明,隻是多方權衡之下還是覺得遵守和公孫瓚的盟約對黑山軍更有利,不過心裏確實有些不快。此時聽陶升提起那些死去的老兄弟,他雖然不滿陶升說這番話但是心裏確實有些不愉,同時也想聽聽公孫續會如何作答,因此本想嗬斥陶升住口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
楊鳳和把白繞見張燕不說話,也就把勸說的話收了回去,默然低頭看著酒碗。
“哈哈……”公孫續忽然大笑起來。
陶升怒道:“小侯爺難道覺得吾黑山軍死傷慘重這事很好笑?”
“陶大渠帥曲解人意的本事倒是不小!”公孫續譏諷了一句,站起身來向陶升拱手問道:“陶大渠帥是否覺得張大帥和家父都是愚蠢之人?”
“當然不是!”陶升急忙辯解道:“小侯爺休要信口開河,老夫何時說過這種話!大帥和薊侯都是雄才大略的大英雄,何來愚蠢之說?”
公孫續繼續問道:“那麽陶大渠帥覺得自己比張大帥和家父更睿智了?”
“小侯爺休要胡說八道!”陶升瞠目道:“老夫無才無能,隻是素來對大帥忠心不二,這才承蒙大帥看重委以數萬兵馬!豈敢和大帥相提並論?”
“既然如此……”公孫續冷笑道:“張大帥和家父難道都不知道唇亡齒寒這麽簡單的道理?不錯,家父多次援助張大帥,還討來一個冀州牧的官職,確實是想要黑山軍幫著抵擋住袁紹的進攻,不過家父從未想過借袁紹之手消耗黑山軍!吾可以對天起誓,家父始終都把張大帥看做最可靠的朋友!若非彈汗山之戰,再則天寒地凍不宜大軍作戰,家父早就率領大軍南下了!既然陶大渠帥不放心,吾在此代表家父做個承諾,這次和袁紹之間的大戰,吾幽州軍做主力,黑山軍從旁輔助即可!”
張燕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馬上開口道:“賢侄此言差矣!既然是真誠的盟友,哪能讓盟友出大力氣,自己在一邊看著?老夫剛才就說過,此戰黑山軍上下任由薊侯調遣,有膽敢抗命者,老夫會親手斬下他的人頭!平漢,你可還有別的疑慮?沒有的話就坐下吧!”
“末將再說最後幾句話。”陶升向張燕點點頭,看著公孫續冷冷道:“小侯爺話說得倒是漂亮,隻是不知道能否真的做到?老夫隻提一個要求,若是小侯爺能做到,老夫從此之後對小侯爺心服口服!”
‘大爺要你這老東西心服口服有個屁用!’公孫續心裏暗罵,拱手道:“請陶大渠帥明言!”
“小侯爺不是說先登營不足為慮嗎?”陶升冷然一笑,拱手道:“先登營近些日子時常前來河間郡,還請小侯爺率領白馬營除掉這個威脅!”
公孫續猛然提起了警覺,看來陶升這廝是想借麴義的刀來害自己,不過隨即又心頭釋然,白馬營若是連一個八百餘人的先登營都無法殲滅,還有何資格去逐鹿天下!
當下他冷然道:“吾願立軍令狀,定當全殲麴義和先登營!不過若是吾做到了,不需要陶大渠帥對吾心服口服,隻要陶大渠帥盡心盡力輔助張叔父就是!”
陶升心頭一震,莫非公孫續知道了自己和袁紹的勾結?這不可能啊,老夫確認大勇那小子沒有說出這個秘密,公孫續這豎子豈能知道?肯定是虛言詐唬而已!
公孫續追問道:“陶大渠帥以為如何?”
陶升搖頭道:“軍令狀就不必了,在座的諸位都聽到了小侯爺的豪言壯語,小侯爺肯定不會食言!至於小侯爺說讓老夫盡心盡力輔佐大帥,這話根本就毫無意義,因為老夫一直對大帥忠心耿耿,一直都竭盡全力替大帥效力。若是小侯爺能全殲先登營,老夫願意輸給小侯爺十萬貫錢!”
“好!一言為定!”公孫續點點頭,走到陶升麵前伸出了右掌。
陶升也伸出手掌,和公孫續三擊掌。
擊掌完畢後,二人相視大笑起來,剛才言語間的劍拔弩張似乎隻是個玩笑而已。
楊鳳和白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發現了驚訝和忌憚。
“好了好了!”張燕壓壓手道:“都坐下!都坐下吧!”
公孫續對張燕拱拱手以示歉意,快步走回座位坐下。他嘴上雖然說得輕鬆,但是對先登營這種足以改變局部戰場形勢的精兵卻絲毫不敢大意,就算陶升不提出這個明顯暗藏禍心的要求,他也會在大戰開始之前,千方百計設法幹掉先登營。
張燕輕聲道:“賢侄,那先登營人數雖少,卻不可小視啊!”
公孫續笑道:“叔父放心,小侄從來不會輕視任何一個敵人!還請叔父說說先登營近來大致的進軍路線。”
“好!”張燕找出一副破舊的輿圖,鋪開後讓公孫續過來,指著上麵一條彎曲的河流說道:“這裏是小清河,先登營跟隨袁紹駐紮在清河郡一帶,每次都會順著小清河進入河間郡,然後向老夫的遊騎隊伍或者周邊幾個小縣城發起攻擊。不過老夫已經下令禁止其他幾個小縣城的百姓們大量出城,因此麴義最近一段時間一直都在襲擾河間郡,所以老夫麾下的遊騎隊伍近來死傷十分慘重。”
“如此說來,想要攔截先登營,最好的地方就是這裏!”公孫續點點頭,手指點在了小清河延伸到河間郡境內的那一塊。
“不錯!”張燕點點頭,歎道:“這一片地形平坦,先登營又都是騎兵,一旦發現有大群敵軍就會迅速遠遁,發現人少又會迅速撲上來吃掉!實在讓老夫頭疼不已啊!賢侄所指的這裏林子倒是不小,隻可惜枝葉落盡,根本無法藏匿大軍啊!”
公孫續有意無意在那塊地方用力敲了敲,微笑道:“叔父放心,回頭小侄會親自前去查探地形,定要讓麴義和先登營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