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二十九章 奉天子以令不臣
清晨，山間起了一層淡淡的白霧，山林間猶如披上了一條條飄渺朦朧的輕紗。一塊林間空地上，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的趙雲正在練習槍術，他的七探盤蛇槍已臻化境，鋒銳的銀槍就像是一條銀蛇一般靈動吞吐，隻見道道寒光閃爍，尖銳的破空聲此起彼伏，他身側的濃霧就像遇見了滾水的白雪一般，先是被長槍帶起的風聲驅散成了一小團一小團，旋即化作肉眼看不見的水汽消失不見。
一套槍法練完，趙雲額上微微見了汗水，他順手把長槍插在地上，抬起袖子擦了擦前額，走到高處向遠處眺望。這裏是一處距離高邑城大概十幾裏的隱秘山穀，七八裏開外就是殘破的官道，站在山穀頂端輕易就能把官道上的情景盡收眼底。
趙雲試圖在官道上發現敵軍的蹤跡，然而和前兩日一樣並無所獲，他麵色如常，並未因沒什麽發現而心裏不快，他相信袁紹一定會派兵前來，隻是時間的早晚罷了——這是郭嘉和公孫續共同的推斷，趙雲絕對不會有半點懷疑。
趙雲正準備回到山穀中換身衣服，單猛從一邊奔了過來，到了麵前激動地叫道：“將軍！將軍！主公那邊傳來了消息，顏良最遲明日就會率領四萬人馬抵達高邑城下，主公令將軍隨時做好出擊的準備。”
“終於來了一條大魚！哈哈……”趙雲聞聽頓時大笑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指揮數萬人，對即將到來的這一戰十分的期待。
單猛奉上一封書信，笑道：“這是主公的信件，請將軍過目。”
趙雲接過信件並未馬上打開，問道：“斥候派出去了嗎？”
“已經派出去了，他們會前出五十裏打探消息，一旦發現敵軍的蹤跡就會佯作快馬向高邑城下稟報，絕對不會泄露吾等的行蹤！”
“如此甚好！立即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生火，不得大聲喧嘩，否則軍法從事！”
“喏！”單猛抱拳一禮，轉身奔下了小山坡。
趙雲打開信件，公孫續在信中叮囑他小心隱藏，等到高邑城下鼓聲震天的時候再從旁殺出，一舉截斷顏良所部的歸路。除此之外，公孫續還說許攸會隨軍而行，許攸會帶著顏良從設伏的山穀附近走過，讓顏良的大軍隨時都會處於趙雲的視線之中，必要的時候許攸還會忽然發難，盡力讓顏良的兵馬發生內亂。
趙雲收好信件，自言自語道：“如此看來，主公是想要顏良全軍覆沒啊！嗬嗬……文醜已經伏誅，若是顏良也死在高邑城下，袁本初恐怕會心疼死啊！殲滅顏良的兵馬之後，吾等大軍就能即刻南下，集中優勢兵力和袁紹決戰，冀州旬月可定啊！”
趙雲說完之後，再次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官道，臉上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高邑城下，公孫瓚父子和張燕、郭嘉、關靖正在就顏良大軍即將到來一事進行商議。由於兵力占據絕對優勢，對顏良的底細又十分了解，除此之外還有‘內奸許攸’相助，更要緊的是趙雲提前埋伏下來的兵馬，此戰失敗的可能性極小，因此幾個人的神色都十分輕鬆。
公孫瓚向張燕拱手道：“這次幽州大軍會全力圍殺顏良，吾父子會親自率軍出戰，還請飛燕兄嚴防張郃田豐忽然從城中殺出！飛燕兄隻管防備他出城，暫且不要趁勢攻入城中。”
張燕拱手道：“伯珪兄請放心，吾手中有五六萬人馬，對付張郃的一萬餘人絕對不會出什麽差錯！就算張郃想要不顧一切突圍，吾也會保證不讓他的一兵一卒殺出城來。”
公孫瓚笑道：“飛燕兄麾下騎兵不多，不如再讓子民調集兩千騎兵給你，萬一張郃僥幸突圍出城而逃，這支騎兵就能派上大用場！”
“也好，那就多謝子民了。”張燕爽快地答應下來，他的黑山軍騎兵確實十分缺少，盡管他有絕對信心阻攔張郃出城，但是凡事都有萬一，若是張郃僥幸逃出城來，隻靠黑山軍的少量騎兵想要追擊還真的不容易。
公孫續拱手笑道：“義父不必客氣，孩兒會調撥一支最精銳的騎兵給義父使用。”
張燕歎道：“和老夫的兵馬比起來，子民麾下的人馬都是精銳啊！”
“義父放心，此戰過後，吾等再把黑山軍重新整編操練，到時候黑山軍的整體實力也會提升很多的！”
張燕點點頭，忽而歎道：“昔日大賢良師最鼎盛之時，號稱有百萬大軍，奈何其中有七八成都是未經操練的普通民夫，若是當日有伯珪兄父子這樣的名將操練大軍，數十萬人馬也不會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飛燕兄無須傷感。”公孫瓚擺了擺手，勸道：“逝者已矣，數十萬黑山軍還等著飛燕兄帶著他們建功立業呢！”
張燕沉聲道：“伯珪兄是知道的，吾對權勢並不是很感興趣，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主要是因為義父（指張牛角）生前的諄諄囑托，而吾亦不忍眼睜睜看著百萬黑山軍分崩離析，這才勉強掌控了黑山軍數年時間。隻可惜吾能力不足，幾年下來，黑山軍的日子卻每況日下，若非伯珪兄數次接濟，恐怕早就……這次大戰結束之後，吾會全力協助伯珪兄和子民整編黑山軍，隻盼伯珪兄和子民能盡快結束這亂世，給天下蒼生帶來祥和穩定的日子。”
公孫瓚肅然道：“即便將來整編完成，飛燕兄依舊是黑山軍的首領，兄正值壯年，豈能撒手不管不顧？”
張燕聞聽默然點頭，心裏卻決定一旦天下太平就告老回鄉，帶上公孫續承諾的小孫子一起，常伴於父母的墳塋之前。
關靖見氣氛有些凝重，趕緊開口轉移了話題：“侯爺，擊殺顏良之後，是否馬上攻打高邑城？”
郭嘉微笑道：“若是顏良全軍覆沒，高邑城說不定能不戰而下！子民兄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張郃和田豐的家眷已經被墨門的人暗中控製著，隨時都能帶著他們離開河間郡。若是張郃和田豐見到自己的家人，恐怕就沒什麽心思據城頑抗到底了。”
張燕恍然道：“難怪伯珪兄剛才說無需攻入城中，原來是抱著招攬張郃的念頭。”
公孫瓚笑道：“此乃子民的意思，他說張郃乃是世之良將，不亞於吾軍中赫赫有名的閻柔。”
張燕點點頭，並未詢問公孫續從何處得知張郃乃是世之良將，公孫續得遇鬼神一事他已經知道了，這也是他最終下定決心讓黑山軍並入幽州軍的原因之一。此時的人都相信天命和鬼神之說，張燕對此更是深信不疑，因此堅信公孫續一定能帶著黑山軍走上一條康莊大道。
關靖笑著問道：“這次擊敗袁紹之後，侯爺就是了名副其實的北地霸主，不知侯爺下一步作何打算？”
“這件事情讓奉孝來說吧。”公孫瓚笑了笑，對郭嘉點了點頭。
郭嘉也不客氣，侃侃而言起來。
“吾等擊敗袁紹之後也需要時間休整和安撫冀州各地，同時整編黑山軍也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和錢糧，短期內大軍不能再隨便出戰。況且如今中原和關中依舊十分混亂，各家勢力犬牙交錯，侯爺擊敗袁紹之後肯定會引起其他諸侯的全體敵視，若是侯爺貿然率軍進入中原，必定會是的其他的諸侯們聯合起來對付侯爺！故而最好的策略就是穩固北地，伺機解決掉遼東的公孫康和塌頓等人，讓幽州再無後顧之憂，到那時諸侯混戰想必也有了結局，彼等肯定元氣大傷，侯爺再率軍南下事倍功半！”
關靖問道：“奉孝準備如何對待天子？聽說天子如今的境況十分困難，日常生活都成了問題，以至於很多大臣不得不時常接濟。”
郭嘉笑道：“天子這麵大旗，吾等還是需要的！若是尋找到合適的機會，侯爺不妨迎接天子到幽州，以天子的名義行事，就會占據大義的名分，征伐天下不臣的時候就有了合乎法理的名義！”
“奉天子以令不臣！”公孫續道：“奉孝其實就是這個意思，一旦天子到了幽州，很多忠於皇室的人才也會跟著前來，隻要他們來了，有天子在手，就不怕不替吾等效力！”
郭嘉拱手笑道：“子民兄所言十分精準，吾之意思正是奉天子以令不臣！”
公孫瓚輕聲問道：“子民，你的人是否已經接近到了天子身邊？”
“是的。”公孫續點頭道：“準確的說，這都是墨小娘子的功勞，她的人已經成為了天子身邊很受信任的中官，一旦吾等決定動手，此人就會成為最可靠的內應！”
“此事要謹慎從事，萬萬不可泄露消息！”
“父親請放心，墨小娘子做事十分有分寸！”
“墨家小娘子此時何在？”公孫瓚點點頭，詢問公孫續。
“她親自去了河間郡附近，準備時刻打探顏良大軍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