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欲縱梟雄歸兗州
河內，是華夏對黃河以北地域的稱呼。
河內郡戰國時期是魏國的領地，後來本朝高祖劉邦即位之初改名為殷國，此後不久又改名為河內郡，至此一直沿用至今。
河內郡此時歸屬於冀州，地處冀州西南，城池四周地勢平坦，由於是初春季節，一眼望去盡是鬱鬱蔥蔥的翠綠。
視線繼續向北望去，在二三十裏開外就會發現一條並不算很高的山脈，這是太行山的一條支脈，它把河內郡和北麵並州的上黨郡隔了開來，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這次袁紹選擇在清河郡和幽州軍決戰，主要就是因為清河郡易守難攻，而河內郡城四周無險可守的緣故。
距離城東三裏開外臨時搭建的帳篷內，公孫續正在和隨後趕來的郭嘉對坐飲茶，神態十分輕鬆愜意。
一杯茶飲完，郭嘉長長的舒了口氣，用力揉了揉因為長途騎馬而酸痛的雙腿，歎道：“總算是活過來了！這長途騎馬真是要人命啊！”
公孫續譏諷道：“奉孝啊，手無縛雞之力說的就是你啊！回到冀州要好好鍛煉一下才行。”
郭嘉翻個白眼，滿上茶水遞到嘴邊：“我又不上陣殺敵，身體過得去就行了！”
“不上陣殺敵？過得去就行？嘿嘿……”公孫續盯著郭嘉，忽然露出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
“咳咳……”郭嘉猛然咳嗽起來，一口茶水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公孫續這個笑容的含義外人看不出來，郭嘉卻心知肚明而且無法宣之於口——兩個月前的某一天，郭嘉舊病複發偷偷去一家青樓飲酒作樂的時候被公孫芮逮了回去，隨後公孫芮就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誡，郭嘉被好好教訓了一頓卻連反抗之力都沒有，恰好被公孫續意外看見了，當時公孫續臉上露出的就是和此時一模一樣的笑容。
郭嘉對酒色並無多少抵抗力，一有機會就想偷偷去玩樂一番，不過公孫續並不讚成妹妹對郭嘉的‘嚴加看守’，開始的時候還勸誡過幾次，後來發現郭嘉竟然毫不生氣反而有些樂在其中，似乎把這件事當成了和公孫芮之間的遊戲，於是公孫續也就懶得理會這種事情。
盡管郭嘉已經成了自己的妹婿，公孫續對郭嘉的態度卻沒多大的變化，一直把他看做值得信賴的朋友。其實除了郭嘉之外，公孫續並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謹守本分的趙雲隻能算是半個朋友，因此公孫續更加看重和郭嘉之間的友情。
為了避免郭嘉過分尷尬，公孫續迅速轉移了話題：“曹操會不會堅守城池？”
“絕對不會！”郭嘉臉色迅速恢複了正常，蔑視地笑道：“正如你剛才在城下說曹操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這話說得十分正確！曹操這次率軍前來解救袁紹隻是次要，最主要的是想博取良好的名聲以便引來世家豪族的支持！也許曹操出兵的時候還想著殺到清河郡解救袁紹，但是他不會想到自己手中最強悍的一支兵力這麽快就不複存在，現在他一定想著如何能弄回一些損失再體麵地撤回兗州！”
郭嘉這番話公孫續也已經想到了，他接著問道：“曹操會怎麽做？”
“曹操此人心狠手辣，絕不會在乎其他人的性命……”郭嘉略一沉思，說道：“我想他肯定會大量借助城內郡兵和百姓的力量守城，從而保存住自己的實力！從目前的態勢來看，曹操隻要在城中堅守個十天半個月就行了，到那時他再以損失慘重這個說法撤回兗州，不管是袁紹還是那些支持他們的世家豪族都無法指責他。”
公孫續點頭道：“我們該怎麽做？”
“那要看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了！”郭嘉放下茶杯，瞥了一眼公孫續，“如果你想把曹操也一並滅了，那就請求嶽父大人再調集兩三萬人過來，四麵圍城發起猛攻，曹操手頭那點兵力是絕對抵擋不住的！”
“嘿嘿……”公孫續輕輕笑道：“你說了‘如果’這兩個字，你覺得現在不是把曹操也一起滅了的好時機？”
“確實不是最好的時機啊！”郭嘉歎道：“真是可惜了！清河城內兵多糧足，沒有大的意外發生的話，我軍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攻下城池的，如此一來就會耗費很多的時間和錢糧，即便我幽州富庶冠絕天下，這些消耗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再次補充齊備的！袁紹滅亡之後，還要整合黑山軍、安撫冀州各地、清剿袁紹勢力殘餘……樁樁件件，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啊！”
“而且若是這次拚盡全力滅了曹操，一定會引起關中諸侯的關注和仇視，沒了曹操在兗州做緩衝和遮擋，我等很可能會麵臨他們的聯合進攻，徐州劉備也很可能會插一腳進來。更何況還有呂布在一旁虎視眈眈，就算我們在這裏殺了曹操，也很難把兗州掌握在手中！退一萬步說，即便呂布安分守己不趁虛而入攻占兗州，我等又哪來那麽多人手和兵力掌控兗州呢？所以解決袁紹之後我們最要緊的事情就是盡快穩固地盤，把這次傷亡的巨大兵力補充回來，到那時再擇機出擊也不遲！”
“你說的十分有道理，我也讚同你的說法，隻是……”公孫續說到這裏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接著道：“曹操乃是人中梟雄，就怕縱虎容易縛虎難啊！若是這次放他回到兗州，下一次就很難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我實在弄不明白……”郭嘉疑惑的盯著公孫續，“比起曹操，袁紹更加的兵多糧足，不過也不見你有半點畏懼啊！為何會對曹操如此看重呢？”
公孫續一愣，隻好勉強找了個借口：“曹操性格堅韌，又能識人善用，這一點上袁紹遠遠不如啊！盡管曹操此時實力還很弱，但是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我堅信他肯定能強勢崛起！”
“你這話我不讚成！”郭嘉斷然搖頭道：“曹操盡管占據了兗州，但是卻無法徹底掌控兗州的地盤，兗州各地盜匪四起，地方豪族更是對曹操陽奉陰違，又有呂布時常前去攻打，就算給他一年半載的時間，他也不可能掌控兗州全局！若是這次放曹操回去，然後再向呂布示好……對了！”
郭嘉說到這裏猛然興奮起來，一撫掌叫道：“不妨效仿張燕大帥的事情，請嶽父大人上表奏請朝廷任命呂布為兗州牧！這驅虎吞狼之計雖然老套了一些，但是呂布乃是利益熏心之徒，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肯定會猛攻曹操！一個混亂不堪的兗州才對我們最有利，隻要我們牢牢掌握著冀州，不管他們雙方誰勝誰負，到了最後還不是要看我們的眼色行事？”
“呂布！”公孫續聽到這個名字心頭一震，來到這個時代他想見的人很多，但是武將之中最想見的人呂布絕對名列前茅。
“你見過呂布？”郭嘉見公孫續神色有異，瞪大眼睛開口詢問。
公孫續搖頭道：“如雷貫耳，但是從未謀麵！隻是他會聽從我們的安排和曹操死磕嗎？”
郭嘉笑道：“呂布暴躁易怒，貪財好色，而且早就厭恨了寄人籬下的日子，一直對兗州虎視眈眈，隻要從朝廷手中買到兗州牧送給他，他肯定會不顧一切攻打兗州！”
去年曹操從徐州回師，接連激戰之後擊敗了呂布，徹底把呂布驅趕出了兗州。呂布一時間沒了安身之處，隻好投奔了已經占據徐州的劉備，隻是劉備雖然表麵上對呂布很尊敬，但是心裏卻一直嚴加防備，張飛關羽二人更是時常對呂布冷嘲熱諷。呂布乃是心高氣傲之人，豈能任由關張二人肆意恥笑？於是數次和關張二人發生衝突，若非劉備出麵勸阻，恐怕早就已經大打出手了。如今呂布被劉備安置在徐州城外的閑置軍營中，看似是為了避免和關張二人的衝突，其實是把呂布當做守門犬看待。若非實在無處可去，再則又有陳宮苦苦勸阻，呂布早就一怒之下離開徐州了。
公孫續已經被郭嘉說服了，於是他點頭問道：“是否要先派人和呂布接觸一下？”
“可以！”郭嘉笑道：“不過最好避開陳宮！此人不容小覷啊！”
公孫續撫掌笑道：“行！我稍後就寫信稟報父親這件事，若是他答應的話，我馬上派人去和呂布接觸！”
郭嘉正待說話，外麵傳來公孫乙低沉的聲音：“主公，趙雲將軍來了！”
自從見到公孫甲的遺體之後，公孫乙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若非公孫續嚴令禁止，他早就去取了曹純的性命——曹純如今和糧草一起被關押在後軍之中，有十幾個人專門看管他。
“請他進來！”公孫續喊了一聲。
趙雲掀開簾子，進來後向公孫續和郭嘉抱拳行禮。
“子龍，坐下說話。”公孫續擺擺手讓趙雲坐下，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多謝主公。”趙雲接過茶水端在手中，輕聲道：“主公，末將剛才已經勘察了四麵的地勢，最好的攻擊方位是在東麵，那邊地勢更加平坦而且要略高一些。”
“這個先不著急！”公孫續笑著搖搖頭，“剛才我和奉孝商議了一些事情，你先聽聽，然後也說說自己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