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曹孟德意圖退兵
平時曹操聚眾商議要事的時候，一般都會先聽聽荀彧和荀攸的意見，然後再詢問其他人的看法，仔細斟酌之後才會作出決定。因此此時聽到曹操詢問，其他幾人都側目看向荀彧和荀攸。
荀彧對荀攸點了點頭，示意讓他先說說見解。
荀攸輕咳一聲，站起身來向曹操拱手行禮，沉聲道：“主公，若是公孫續沒有使詐，屬下認為可以答應他的這個提議。”
曹操麵無表情點了點頭，做個手勢示意荀攸說說原因。
“我軍出征冀州的一部分目的已經達到，如今將士們死傷不小，士氣也不是很高，完全沒有必要繼續和公孫續廝殺！”
荀攸的解釋很簡短，不過眾人都聽明白了其中的含義——曹操這次出征冀州的目的有兩個，第一個就是擔心唇亡齒寒不得不來救援袁紹，第二個就是趁機想要博取更大的名聲。如今看來已經不可能前去救援袁紹，而且曹軍入城之後秋毫無犯，和公孫續慘烈廝殺損失慘重，城中軍民親眼目睹，曹使君仁義無雙的說法遍布全城，曹操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響亮名聲，若是繼續和公孫續糾纏下去，一旦城池被攻破，隻怕大夥兒想走都走不了了。
而且荀攸說‘士氣不是很高’這句話純粹是在給曹軍臉上貼金，虎豹騎覆滅的消息傳開之後，曹軍的士氣就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昨日在公孫續的猛烈進攻之下曹軍死傷慘重，士氣更是低迷到了極點，軍中已經有了懼戰的言論傳出，為此夏侯淵還斬殺了好幾個人穩定軍心，若是公孫續接下來繼續不計死傷繼續猛攻，誰也不知道曹軍還能撐多久。
這次曹操率領大軍剛離開兗州的時候，還想著盡快殺到清河郡和袁紹匯合，擊敗公孫瓚之後撈一大筆好處，及至到了河內郡之後從高鋼手中獲得了巨額錢糧，他對前去清河郡救援袁紹一事已經不再那麽熱心。等到虎豹騎全軍覆沒，公孫續大軍圍城之後，曹操更是絕了前去救援袁紹的念頭，心裏已經有了退兵的念頭，不過為了名聲還是決定依托城池堅守一段時間再作打算。
公孫續開始幾天的進攻綿軟無力，曹軍的損失微乎其微，曹操心裏還有些得意，覺得留在河內郡的決定果然不錯，不管公孫續進攻疲軟的原因何在，自己想要的名聲和錢糧軍械等實打實的好處已經到手了，於是更加堅定了據城堅守然後靜待清河郡那邊戰局變化的念頭。不料昨天公孫續猛然發力猛攻，短短一天時間曹軍死傷不下兩千餘人，曹操頓時有些又驚又怒，這樣下去自己手中的兩萬多兵馬能撐幾天？
昨夜和夏侯淵商討之後，曹操就有了盡快退兵的念頭，此時聽了荀攸的話，他更是堅定了退兵的念頭，不過還是習慣性地征詢荀彧的建議。
荀彧沉聲道：“屬下讚同公達所言，不過屬下認為當務之急撤退河內，而是弄清楚公孫續為何忽然發瘋一般猛攻城池，換句話說，也就是弄清楚清河郡那邊到底發生了何事？那件事對吾等是好是壞？是否會影響到此戰的走向？”
曹操摸著胡須沉思了好一會兒，緩緩點頭道：“文若所言極是，清河郡那邊肯定發生了重大的變故，否則公孫續不會表現得如此異常！隻是城池被公孫續圍的水泄不通，想要派人偷偷出城前去清河郡打探消息十分困難啊！”
荀彧肅然道：“主公，此事事關重大啊！若是清河郡的變故有利於袁使君，主公忽然撤退不但會惹人恥笑，而且會損失很多該到手的東西！還是設法速速探明消息，若是那邊的變故不利於袁使君，再立即突圍回兗州也不遲。”
“出城的人多了必定會引起公孫續的圍追堵截，隻能讓一支小隊伍出城才有機會……”曹操沉吟了一下，回頭對站在身後的典韋說道：“典校尉，給你一百精銳騎兵，能不能衝到清河郡打探消息？”
典韋一抱拳，甕聲甕氣道：“請主公放心，典韋一定能及時打探消息回來！”
“好！今天夜裏你就……”
“兄長請等等！”一直坐著沉默不語的曹純忽然叫了一聲，把曹操的下半截話擋了回去。
曹操輕輕皺眉，有些不悅的問道：“子和有什麽話說？”
曹純站起身來，拱手道：“啟稟兄長，小弟可能知道清河郡那邊發生了何事！”
“哦？”曹操有些驚訝，隨即奇怪地問道：“知道就是知道，為何要說‘可能’二字？”
曹純臉色有些慚愧，輕聲道：“小弟聽到白馬營的人議論一件事，隻是不知其真假，故而不敢斷定！”
“何事？”不但曹操迫切地想要知道清河郡發生的事情，其他人也都紛紛盯著曹純，期待他能說出一個好消息。
曹純把大家的神色看在眼裏，心裏歎了口氣，悶聲道：“公孫瓚讓人截斷清河郡護城河的時候，竟然發現了九州鼎之一的冀州鼎！”
曹純話音一落，頓時引起眾人的激烈反應。
“什麽？九州鼎？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是啊，這怎麽可能？九州鼎隻存在於書籍描述之中，一直以來從未有人親眼見過，肯定是公孫瓚自己造的贗品！”
“九州鼎從商朝之後就消失無蹤，怎麽可能如此湊巧落到公孫瓚手中？肯定是公孫瓚久攻清河城不下，不得不使用這種下三濫伎倆！”
曹操並未開口說話，不過臉上有些憂色，其實他知道那冀州鼎是真是假並不重要，要緊之處就在於清河城內的軍民是否相信九州鼎是真的。換句話說就是袁紹是否還能徹底掌控清河郡城，不至於讓冀州鼎的出現影響到軍心民心，不過曹操對此並不抱太大希望，公孫續能在這邊忽然發起猛烈的攻勢，顯然清河郡那邊的公孫瓚有了極大的進展，以至於公孫續根本不在乎損失情況。
荀彧也沒說話，他皺著眉頭聽著眾人的討論，眼中也有著濃濃的擔憂，曹操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而且比曹操想得更加深遠一些——荀彧覺得公孫瓚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沒必要用假造的冀州鼎來打擊清河城內的軍心士氣，而且冀州鼎的地位如此重要，公孫瓚即便用贗品冀州鼎能打擊袁紹軍的士氣，將來也必定會被人鄙視嘲笑，由此可見那冀州鼎應該是真的。擁有冀州鼎的公孫瓚實力顯然比以前更加可怕，就算這次能順利殺回兗州，一旦公孫瓚率領大軍前去攻打，兗州能守得住嗎？
這時曹操輕咳一聲，眾人迅速安靜下來看著他。
曹操並未就眾人的談論發表看法，而是詢問荀彧：“文若，剛才你為何不發表見解？”
荀彧苦笑道：“屬下想到的，主公想必也想到了，那冀州鼎是真是假並不重要，屬下擔心的是袁本初到底能否堅持下去！一旦袁本初敗亡，吾等就算回到兗州，將來又用什麽抵擋公孫瓚的數十萬大軍？”
曹操輕輕歎了口氣，十分無奈的說道：“依文若之見，吾等該如何是好？”
荀彧肅然道：“主公，為今之計，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曹操眉頭稍緩，正色道：“願聞其詳！”
荀彧沉聲道：“若是在冀州鼎出現之前，屬下還對袁本初有些信心，最不濟應該也能堅守三五個月，如今看來恐怕……正所謂唇亡齒寒，若是不設法救援袁本初，誰知道公孫瓚下一個矛頭會不會對準吾等？故而屬下建議主公盡快殺出河內郡城回到兗州，然後暫且放下私仇，派人去徐州和劉備聯盟救援袁本初，甚至還可以試著說服呂布也一起行事，唯有如此，才有救出袁本初，擊敗公孫瓚的可能！”
“聯合劉備？”曹操一怔，臉色十分不虞，他一直認為曹嵩之死是陶謙所為，故而對徐州人十分痛恨。原本曹操和劉備的交情還算不錯，自從劉備繼承徐州牧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和劉備有過書信往來，如今忽然要拉低身段派人去和劉備聯盟，而且目的是為了救援袁紹，他的心裏怎麽想都覺得不愉快。
許攸躬身道：“主公，屬下讚同叔父所言，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請主公以大局為重啊！隻有擊敗了公孫瓚，將來才有機會給老太尊報仇雪恨啊！”
夏侯淵也肅然勸道：“孟德，文若說的很有道理，如今不管是我們還是袁紹劉備，亦或者是荊州劉表，都沒有能力獨自對抗公孫瓚！關中的李傕郭汜倒是有可能擋住公孫瓚，但是遠水不解近渴，而且那倆人名聲太臭，若是和他們聯盟，名聲受到影響不說，恐怕還會引狼入室啊！如今遍數天下諸侯，確實隻有劉備才是最有可能結盟的盟友啊！而起呂布如今暫時依附劉備，隻要劉備答應聯盟對抗公孫瓚，呂布肯定也會率軍跟隨。呂布有萬夫不當之勇，有他在就能極大地提振士氣，一人可抵一萬精兵，我們三家聯盟去救援袁本初，絕對可以擊退公孫瓚！”
曹操揉了揉額頭，冷冷的問道：“這麽說來，大夥兒都同意盡快殺出重圍回到兗州和劉備聯盟？”
荀彧拱手道：“請主公以大局為重！”
“請主公以大局為重！”其他幾人紛紛跟著站起身來。
司馬懿嘴上跟著附和，眼中的神色卻變幻莫測，生怕被人看出端倪，趕緊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