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退守後山欲固守（續）
飛鷹堡地處徐州北部，距離冀州的南部不到二百裏路，算起來也是大漢帝國的心腹地帶，可謂是十分的安全，故而當初建造飛鷹堡的人根本就沒想過再造一條後路。不過為了以防萬一，當時修建了一條通往後山的台階小路，以便在遭遇到忽然襲擊的時候能退到後上固守待援。
這條台階小路修好之後，隻有當年高祖劉邦來到飛鷹堡的時候上去過，在隨後的數十年裏，這條小路幾乎形同虛設，因為高祖劉邦再也沒有來過這裏一次。楚地徹底平定之後，飛鷹堡中的漢軍士卒全體撤離，這座軍堡也就逐漸成為廢墟，山後的那條小路更是被世人所遺忘，埋沒在了枯枝落葉和厚厚的青苔之下。
幾名公孫續的親衛揮動木叉，清除掉台階上厚厚的各種雜物，厚厚的灰塵在火光下四散飛舞。
公孫續右手在鼻子前麵扇了幾下，看著露出本來麵目的幾道台階，每一個台階高一尺左右，寬不到一丈，勉強能讓四個穿著甲胄的人並肩站在一排。他抬頭向上望去，隻見小路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粗略估計不下四百個台階。由於光線的昏暗，見不到台階盡頭是什麽情況，不過他已經很滿意了，就算上麵什麽防禦的設施都沒有，在這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憑借手中的兵力，三兩天之內絕對能擋住劉備和袁術大軍的攻擊。
“將軍，他們到了！”
公孫續回頭一看，隻見幾個膀大腰圓的並州軍士卒用一塊門板抬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呂布正大步而來，陳宮、貂蟬和嚴氏緊隨一旁，貂蟬手中還抱著睡得正香的呂靈兒。在陳宮等人的後麵，跟著一千多名並州軍士卒，他們衣衫不整，有的連兵器都沒帶，顯然是在睡夢中被忽然驚醒的。
“屬下見過將軍！”陳宮躬身行禮。
嚴氏和貂蟬並未說話，隻是同時屈膝行了一禮。
公孫續也不廢話，指著台階沉聲道：“公台先生，你們先上去！”
陳宮回頭望了望，發現大批火把光已經到了兩三裏之外，一員大將正帶著幾百人且戰且退，不必想就知道肯定是高順。他急忙道：“敵軍即將到來，將軍不如一起上去吧！”
嚴氏也低聲道：“公孫將軍，請一起上去吧！”
公孫續搖了搖頭，語氣不耐道：“不必了！快上去，某在此接應高順將軍！”
若是換了以前，陳宮還有可能再勸說幾句，但是如今已經正是投靠公孫續，麵對著對方明顯的不耐煩，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急忙催促著那幾個大漢抬著呂布趕緊上去。
貂蟬和嚴氏迅速跟了上去，經過公孫續身邊的時候，貂蟬再次屈膝行了一禮，低聲說了句‘將軍保重！’。呂布對待麾下的士卒們也算不錯，但是像公孫續這樣為了掩護大隊人馬撤離，自己親自斷後的事情卻從未做過，故而貂蟬心裏對公孫續十分欽佩。
公孫續笑著點了點頭，他對貂蟬這種奇女子也很是欽佩和讚賞，不過也僅止於此，並沒有多餘的非分之想。
這一千多名並州軍士卒都知道形勢緊迫，扶著台階兩邊的石頭圍欄，手腳並用迅速向上攀爬。台階上堆積的雜物和灰塵實在太厚，隨著他們急促的腳步，一時間之見塵土飛揚，枯枝亂葉四散亂飛。也虧了接連幾天都是大晴天，否則若是換成下雨天，想要迅速攀上濕滑的台階是根本不可能的。
盞茶時間過後，最後一個並州軍士卒也上了台階。
公孫續不禁笑了笑，心裏暗呼僥幸。前幾天他護送嚴氏、貂蟬和呂靈兒來到這裏之後，隨意地在城堡內外轉了轉，無意中發現了這條廢棄多年的台階小路，當時並未放在心上，今夜得知敵軍大軍來襲的消息，他馬上就決定退守後山。
這時前方的廝殺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二三百步之外。高順抬頭看了看前麵，發現十分的安靜，剛才公孫將軍帶著他過來時看到的台階下方點著數十支火把，其中一人從身形上看正是公孫將軍。他頓時放下心來，看來奉先他們已經先上去了！當下不再戀戰，大喝一聲‘撤退’，帶著二百餘名重甲騎兵轉身就走。
追殺高順他們的正是李豐率領的數千人馬，他一直憋著一口氣，試圖重新找回袁術的信任，因此硬撐著傷殘的軀體，督促手下奮力攻擊高順等人。隻是高順帶著重甲騎兵們且戰且退，完全不給對方包圍上來的機會，普通的箭矢又對他們不起什麽作用，因此李豐並未占到多少便宜。這時見高順竟然想要撤退，他頓時眼珠子都急紅了，趕緊下令全軍速速追擊。
高順很快就奔到公孫續麵前，滾鞍下馬抱拳道：“將軍，末將回來了！”
公孫續沉聲道：“奉先兄他們已經先上去了，你等也趕緊上去吧，本將軍在此斷後！”
高順一怔，語氣慚愧卻堅定地說道：“請將軍先上去，末將願意留下斷後，請將軍準許！若是誤了事情，末將提頭來見！”
自從看到敵軍真的連夜追來，高順心裏就十分愧疚，總覺得都是自己的錯，若是當時公孫將軍說起此事的時候，自己鼎力支持，此時早就遠離飛鷹堡了，又怎麽可能身陷重圍？憤怒、愧疚、擔憂……等各種負麵情緒充斥著高順的心頭，因此他才不顧自身安危奮力阻擊敵軍，盡管已經知道還有一條退路，他心裏的愧疚也沒有減輕多少。現在公孫續又要再次斷後，高順心裏的羞愧達到了頂峰，這才不惜放了狠話。
公孫續楞了一下，詫異地看了看高順，盡管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想的，但是卻不好掃了他的麵子，當下點頭道：“好！給你留一百人，且戰且退即可！”
“喏！”高順抱拳答道：“末將謹遵將軍之命，定不讓一個敵人衝上去！”
公孫續隨意點了一百人留給高順，讓其他人跟著自己上去。
其餘的一百多重甲騎兵們趕緊牽著大夥兒的戰馬，快步衝向台階。
公孫續喝道：“戰馬留下！”
眾人吃了一驚，都用不舍的目光看著公孫續，他們和戰馬朝夕相處，早就締結了深厚的感情，甚至把戰馬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對待。此時明明有機會帶著戰馬一起撤離，公孫將軍卻要下令把戰馬留下！若非他們都對公孫續敬若神明，早就有人跳出來大聲反對了。
“戰馬留下！趕緊上去，此乃軍令！”公孫續無奈，隻好再次下了一遍命令。他之所以要把戰馬留下，主要的原因就是為了麻痹劉備和袁術，讓對方認為自己沒有突圍的意圖，從而忽視對四周的封鎖，以便派去向公孫瓚求援的人能悄然離開。
白馬營的軍令如山，眾人盡管心疼不舍，但是卻不敢違背命令，隻好丟開手中的韁繩，跟著公孫續快步上了台階。
那些戰馬似乎也知道自己即將被丟棄，很多馬都發出哀鳴聲。
戰馬的主人聽到這些哀鳴聲，不禁心如刀絞，紛紛回頭望去，一時間士氣十分低迷。
公孫續急忙大聲喝道：“敵人不會傷害戰馬，而本將軍在此保證，將來必定會把它們全都找回來！”
公孫將軍在將士們麵前從不說謊，承諾的事情都會做到，這一點白馬營乃至於整個幽州軍都十分清楚，因此聽到公孫續這麽說了，眾人雖然還是依依不舍，但是心裏的悲傷卻減輕了不少。他們加快腳步，很快就跟著公孫續登上了台階高處。
高順把目光從台階上收回來，看著已經到了數十步開外的敵人。
李豐這時也抬起頭向前望去，當他看到高順背後那條台階小路的時候，頓時大驚失色，他並不知道這條小路隻能通到半山腰，還以為這是一條通道飛鷹堡外麵的小路，當下一邊催促手下上前廝殺，一邊趕緊派人去向袁術稟報。
高順令眾人用連弩阻擊敵人，一波箭雨之後迅速奔上台階小路，然後繼續用連弩攻擊對手，根本就不給對手近身廝殺的機會。
李豐大怒，也令弓箭手還擊，隻可惜收效甚微。等到他策馬衝到台階下方的時候，高順等人已經登上了數十級台階。
旁邊一人問道：“將軍，是否追擊？”
李豐猶豫了一下，此地易守難攻，而且不知道上方有沒埋伏，貿然追擊的話很有可能遭遇慘敗，但是不追擊的話，稍後袁術趕來肯定會嚴厲斥責，搞不好還會清算此前的舊賬……想到這裏，他心一橫，管他死多少人，隻要不牽連自己就好！
“李祿！”李豐招手喊來一名親信，大聲吩咐道：“你帶一千人上去追擊！”
這李祿是個瘦長漢子，相貌十分凶悍，他抱拳答應一聲，帶著一千人就衝了上去。
“高將軍，敵軍追來了！”
高順回頭一看，不禁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兄弟們，給他們個厲害瞧瞧！”
盡管對方人多勢眾，跟在高順身邊的一百名白馬營重甲騎兵卻毫無畏懼，紛紛大笑著點頭答應。
李祿帶著人剛衝上了十幾級台階，就聽到上方一片喧嘩，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就聽到弓弦陣陣，隨即一波弩箭飛射而來。在如此狹小的地方，想要躲避從上麵飛射而來的弩箭根本就不可能，刹那間就有數十人被射翻在地，慘叫著翻滾了下去。
“殺！”隨即上方又傳來一聲大喝，高順帶著人迅速衝殺下來。
李祿等人猝不及防，頓時被殺的慘敗而逃，在台階上白白留下了二百餘具屍體。
高順也不追擊，帶著人迅速奔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