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慷慨陳詞說奉先
辰時，太陽剛剛升起，大批徐州軍和淮南軍的士卒們就開始集結，準備對飛鷹堡的後山發起強攻。陽光下隻見刀槍閃耀，旌旗舞動，一片殺氣騰騰。
半山腰的台階頂端，公孫續和陳宮、高順三人站在一起，三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不同於昨天的騷擾進攻，今天劉備和袁術顯然準備畢其功於一役，這種忽然的反常，讓公孫續心裏十分擔憂，難道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要緊事情？
陳宮顯然和公孫續想到了一起，他摸著胡須肅然道：“將軍，敵軍昨日還擺出一副圍困到底的態勢，今日卻忽然準備強攻，莫非有什麽變故？難道……劉玄德和袁公路已經得知吾等援軍即將到來的消息？”
公孫續眼睛一亮，陳宮的這個說法應該是最有可能的，不過那趙安為人機警，當時又是獨自一人從後山偷偷溜下去的，按理說不會被敵軍當場抓獲……不，應該說趙安絕對不會在溜下後山的時候就被擒獲，否則的話父親若是接不到求救信，就不可能派來援軍，劉備和袁術也就不會忽然改變策略！他越想越覺得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於是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陳宮立即明白過來，低聲問道：“將軍的意思是說，可能是趙安在歸來的時候被敵軍抓獲，從而讓劉備和袁術得知薊侯會派遣援軍前來的消息？”
“正是如此！除此之外，某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可能……”公孫續說到這裏頓了頓，語氣疑惑道：“隻是某十分不明白，趙安雖然不是幽州人，但是此人一直都十分忠誠，就算被擒也不應該叛變啊！莫非另有隱情？”
陳宮鬆開摸著胡須的手，指著山下的大群敵軍，沉聲說道：“將軍，屬下認為就算吾等的猜測是正確的，劉備和袁術已經得知薊侯會派遣援軍前來的消息也不會影響大局，當務之急還是要抵擋住敵軍的進攻，同時要盡快再次派人和薊侯聯絡！”
公孫續點了點頭，陳宮所言極是，隻要抗住敵軍的進攻，等到援軍到來就萬事大吉了。至於那趙安……他是否被擒也隻是個猜測，況且區區一個趙安也無關緊要。
高順插言道：“將軍，若是趙安當真被擒，劉玄德和袁公路肯定會加強巡邏，想要再派人前往清河聯絡隻怕很不容易啊！”
公孫續渾不在意的笑道：“就算援軍要來，最快也是兩天後的事情，今天夜裏再派人前去聯絡就是！高將軍，敵軍即將發起進攻，準備接戰吧！”
高順抱拳應諾，轉身走向已經集結完畢的陷陣營士卒。
片刻之後，山下戰鼓齊鳴，三千餘名精銳士卒在袁術的親自督戰之下，他們舉著盾牌，高聲呐喊著向山上發起了進攻。
高順不甘示弱，等到敵軍衝到近前的時候，帶著陷陣營的數百士卒們就衝了下去。台階小路之上頓時殺聲四起，人仰馬翻。
地勢險要，再加上高順和陷陣營的士卒們再次使用了近戰時威力巨大的連弩，很快就殺得敵軍節節敗退，丟下二三百具屍體退了回去。
公孫續看著迅速退卻的敵軍，臉上卻沒有半分喜色。
陳宮察覺到了公孫續的擔憂，沉聲問道：“將軍可是在擔憂箭矢不足？”
“正是！”公孫續點點頭，歎道：“我白馬營的將士每人都會攜帶八十支弩箭，如今已經消耗大半，若是劉備和袁術不惜死傷一直猛攻，一旦弩箭用完，隻怕傷亡會很慘重啊！”
“將軍心懷仁厚，屬下欽佩萬分！”陳宮隨口讚了一句，隨即搖頭道：“隻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敵軍兵力數十倍於吾等，不拚命，何以禦敵？將軍隻管寬心，就算傷亡慘重，並州軍上下也不會有半點不滿！”他說到這裏，指著身後的山林，“將軍，此地林木繁多，何不砍伐樹木製作檑木？就算比不上箭矢鋒利，也有些作用才是！”
公孫續恍然大悟，用力一拍自己的額頭，這可真是暈了頭了，前世做傭兵的時候，曾經有一次在密林中彈盡糧絕，後來就是用巨木和樹枝製作陷阱，一舉擊殺了追殺自己的幾名敵人，這才順利逃脫了險境！如今入目之處都是林木，而且人多勢眾，製作一些簡陋的武器易如反掌，哪怕隻製作最簡單的標槍，居高臨下投擲出去也會有不小的威力！
“本將軍有一事請公台先生去做。”
陳宮拱手道：“將軍隻管吩咐！”
“請先生召集一些並州軍的兄弟，讓他們砍伐樹木製作檑木和木槍木矛。”
陳宮點點頭，轉身向後麵走去。
公孫續再次把目光投到台階小路上麵，隻見高順已經帶著部下走了回來，而退下去的敵軍在後方督戰隊的怒罵之下，正準備再次發起進攻。目光前移，公孫續發現了袁術的大旗，大旗下一人騎著一匹純白馬，身後的紅色披風迎風飛舞，看起來十分的氣派，雖然隔得太遠看不清麵目，想必就是袁術本人。他估算了一下距離，隻能遺憾的搖了搖頭，除非使用床子弩，否則這麽遠的距離根本不可能用暗箭傷到袁術。
就在公孫續心生遺憾的時候，身後一人抱拳稟報：“啟稟將軍，溫侯醒了，請將軍過去敘話！”
公孫續聞聽大喜，呂布能請自己過去敘話，肯定已經徹底醒了過來，他回頭一看，卻是一名有些麵熟的呂布的親衛，當下笑道：“本將軍這就過去。對了，把這個消息宣揚一下！”
片刻之後，溫侯徹底清醒的消息就傳揚開來，並州軍上下無不士氣大振。高順和陷陣營更是士氣暴漲，人人奮勇，個個爭先，迅速打退了敵軍的第二次進攻。
公孫續見到呂布的時候，呂布正在貂蟬的服侍下喝著一碗稀薄的粥，隻見他臉色蠟黃，雙目無神，如同一個病入膏肓的重症病人，哪還有半點睥睨天下的英雄氣概。見到公孫續來了，呂布擺擺手讓貂蟬把粥拿走。
“嫂夫人且慢！”公孫續叫住了貂蟬，對呂布笑道：“奉先兄剛剛醒來，不吃點東西怎麽行？天大地大，不如吃飽肚子事大！有什麽話，吃完再說吧。”
“天大地大，不如吃飽肚子事大……”呂布低聲把這句話念叨了一遍，忽而歎道：“剛才醒來之後，隻覺得渾身疲軟無力，眼前金星直冒，直到吃了幾口粥才勉強恢複了一些氣力。當時某就在心裏感慨，沒想到這一口普普通通的白粥，竟然是如此的香甜，如此的令人滿足！
隻可恨未能早日聽見子民賢弟這句話！往日某隻顧著爭權奪利，又哪裏知道吃飽肚子才是這天底下最要緊的事情啊！某真想就此退隱，和家人安度餘生算了！”
聽了呂布這話，貂蟬大為震驚，不過隨即又很是欣喜，若是溫侯能真的就此退隱，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不過……她看了看同樣臉色震驚的公孫續，暗自搖了搖頭，就算溫侯真的想隱退，公孫續將軍肯定也不會答應的！他在溫侯身上費了這麽多的心思，怎麽可能就這麽算了？他肯定會力勸溫侯放棄這個念頭！
果然不出貂蟬所料，公孫續馬上勸道：“奉先兄此言差矣，男子漢大丈夫，豈可因一時的失利而氣餒？說句不該說的話，這次為了掩護奉先兄突圍，多少並州好男兒心甘情願付出了性命？難道是他們不想活了嗎？絕非如此！隻因他們都很清楚，唯有溫侯活著，才能重振並州軍，才能帶著他們一起恢複昔日的榮光！”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指著身後肅然道：“奉先兄，你仔細聽聽那邊的歡呼聲！”
呂布側耳一聽，果然聽到了熟悉的歡呼聲，一時不解其意，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公孫續。
公孫續語氣激動道：“高將軍剛才正帶著陷陣營的兄弟們在和敵人殊死搏殺，聽說奉先兄醒了，大夥兒都激動無比，紛紛叫嚷著要給敵人一個下馬威，用來慶賀溫侯的蘇醒！奉先兄，高將軍和兄弟們都盼望著你帶著他們重建輝煌！而且……奉先兄莫非忘記了此前和小弟的約定？你將來可是要做倭國之主的人，到時候成百上千萬人的生死榮辱都係於你之手，你將會帶著並州軍的兄弟們開創一個屬於自己的時代！而史書上也會留下你們的赫赫威名，為後人所敬仰！奉先兄，聽聽兄弟們的歡呼聲，你舍得拋棄它們嗎？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因為些許挫折，就放棄了自己的雄心壯誌呢？”
呂布越聽眼睛越亮，聽完後一把打掉貂蟬遞到嘴邊的飯碗，厲聲吼道：“不錯！某乃堂堂九尺男兒，豈可因為些許挫折而心灰意冷！子民，請扶某起來，某要和兄弟們在一起戰鬥！”
貂蟬看著地上破碎的陶碗，悄然歎了口氣。
公孫續扶起呂布，微笑道：“恭喜奉先兄，你總算是想通了！兄弟們見到你安然無恙的出現，必定會欣喜若狂！”
“哈哈……”呂布狂笑道：“隻怕劉備和袁術看到某出現，也會十分‘驚喜’吧！子民，走吧！”
公孫續跟著大笑了幾聲，扶著呂布就向前方走去。走出幾步之後，他悄悄回過頭來，對貂蟬歉然笑了笑。
貂蟬苦笑著回應了一下，實在不知道溫侯跟隨這位公孫續將軍到底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