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樊稠命喪冰梅手
醜時初,墨冰梅出現在了長安城北吉祥客棧門前的街道拐彎處,她正要過去敲門,忽然聽到左側傳來一陣腳步聲,趕緊把身子縮回去,探頭向那邊觀看。
一名年邁的更夫邁著蹣跚的步伐走過來,走到街道中間的時候,敲著梆子嘶聲叫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走遠之後,墨冰梅正要出去,又聽到沉悶的腳步聲從街角處傳來,隻好再次藏了回去。
十幾息過後,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踉踉蹌蹌走了過來,嘴裏還胡亂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一看就知道喝醉了酒。
墨冰梅借著幾家店鋪的燈籠光看的很清楚,來人穿著土黃色的衣衫,外罩一件皮甲,腰間掛著一把環首刀,顯然是西涼軍中的小頭目,很可能是一個伍長或者火長。她皺了皺眉,向後麵的黑暗處退了兩步,殺掉此人易如反掌,但是很可能會驚動其他的西涼軍,靜待其自行遠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壯漢走到墨冰梅藏身的附近,腳下忽然一滑,一個趔趄就向墨冰梅那邊撲去。
墨冰梅吃了一驚,正準備出手,對方卻扶著牆根站穩下來,胡亂罵罵咧咧了幾句,竟然開始解褲腰帶。她頓時大怒,雖然已經和公孫續有了肌膚之親,不再像過去那樣視男子為洪水猛獸,但是卻絕對不能忍受這種醃臢漢子在自己麵前做出如此不雅的舉動,當下一個箭步衝前,不等那壯漢反應過來,狠狠一掌斬在對方的脖子上。
壯漢哼都沒哼一聲,身子軟軟倒在地上。
墨冰梅探頭向周圍看了看,一手抓住對方的腰帶,輕若無物般提著百多斤的大漢來到吉祥客棧門口,四長一短敲了敲門。
門內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隨即有人低聲道:“數九寒天雪紛飛。”
墨冰梅輕聲道:“一枝墨梅秀枝頭。”
房門迅速打開,一個灰衣少年看清是墨冰梅,趕緊躬身行禮:“屬下參見钜子!”
“罷了!進去再說!”墨冰梅提著那壯漢,走進了客棧裏麵。
一個矮矮胖胖的掌櫃從後麵快步出來,拱手道:“參見钜子!此人是?”
墨冰梅把那壯漢扔在地上,淡淡道:“剛才順手抓來的!弄醒他,某親自審訊!”
掌櫃答應一聲,在壯漢臉上用力捏了幾下,對方有些痛苦的哼了幾聲,緩緩睜開了雙眼,看清周圍的情況,馬上張嘴欲呼。
噗!
掌櫃一掌擊打在壯漢的嘴上,打的對方滿嘴鮮血直冒,呼喊聲自然也被打了回去。他隨即從靴筒裏抽出一把鋒銳的短刀,抵在壯漢的咽喉上,冷然道:“老實點,否則殺了你!”
壯漢點了點頭,忽然一拳砸向掌櫃握著短刀的右臂。
掌櫃冷哼一聲,手腕閃電般一翻,一刀刺在壯漢的脈門上,左手迅速伸出,捂住壯漢的嘴唇,把對方的慘叫聲按了回去。
墨冰梅把人扔到地上後,就走到一邊的胡凳上坐下,端起那灰衣少年奉上的茶水淺酌,看都沒看掌櫃和那壯漢。
“不知死活!”掌櫃低喝一聲,手中寒光一閃,就把壯漢左手的小指頭切了下來。接著又把對方的衣襟割下來一大團,把對方的一張大嘴堵的嚴嚴實實的,隨後收起短刀,順手解下對方的腰帶,把雙手牢牢縛在身後。
壯漢疼的渾身冷汗直冒,奈何嘴被捂著,隻能在咽喉裏發出低沉的嗬嗬聲。
掌櫃冷笑道:“某倒是看走眼了,沒想到竟然是條好漢!小孫,把他帶到後麵好好伺候一番!”
壯漢口不能言,眼裏充滿了恐懼和哀求之色,名喚小孫的那店小二卻毫不理會,拖著他就走進了後麵的院子。
掌櫃走到墨冰梅身前,躬身問道:“不知钜子為何忽然來到長安?可要屬下出手?”
墨冰梅放下茶盞,低聲道:“某此來是為了一件大事,隻是城外流民泛濫,根本無法完成那件事,隻能設法挑起西涼軍的內亂再尋找機會!”
“原來如此!”掌櫃也不追問到底是什麽大事,低著頭略一沉思,小聲道:“不知钜子可知城內的局勢?”
“略知一二!”
“既然如此,钜子不妨把樊稠定為目標!李傕的實力略強於郭汜,樊稠和李傕已經反目,完全傾向於郭汜,若是刺殺了此人,李傕必定會以為是郭汜所為,他們有七八成的可能會發生內訌!”
“某正有此意!”墨冰梅點了點頭,皺眉道:“隻是會不會波及到城內的百姓?”
掌櫃黯然歎道:“西涼逆賊進入長安城之後,每天都四處燒殺搶掠,城中百姓死傷近半,若是能讓他們早日發生內訌,反而會挽救更多百姓的性命!”
墨冰梅點了點頭,眼中怒氣一閃而逝,對西涼軍視百姓如草芥的做法深惡痛絕,暗自發誓一定不會讓那些胡亂殺人的西涼軍逃過懲罰。
二人說話的這期間,後院不時傳出痛苦的呻.吟,顯然小孫正在炮製那壯漢。
片刻之後,小孫拖著那壯漢走出來,拱手道:“钜子,可以問話了!”說罷,一把拉出了壯漢口中的布團。
那壯漢身上看起來並無傷勢,不過臉上充滿了痛苦,也不知道小孫到底用了什麽法子折磨他。此時雖然能開口說話了,但是卻不敢大聲呼叫,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等候詢問。
墨冰梅淡然問道:“你是誰的手下?”
壯漢顫聲道:“小……小的是樊稠將軍的手下。”
墨冰梅臉上喜色一閃而逝,這可真是得來全不得功夫啊!當下壓低聲音,開始詢問樊稠軍營的情況,壯漢不敢隱瞞,但有所問無不老實回答。
墨冰梅問完話之後,揮手令小孫把人帶進去,站起身來說道:“墨罄,去聯絡我們的人手,某去見見樊稠,回來後另行安排!”
名喚墨罄的掌櫃躬身道:“屬下遵命!钜子務必小心!”
墨冰梅點了點頭,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黑暗處。
墨罄去後院看了看被綁在柴房裏的壯漢,又對小孫吩咐了幾句,也跟著出了客棧的門。
墨冰梅根據那壯漢的交代,一路向城北而去,一路上遇見了好幾起巡邏的西涼軍士卒,都被她輕易躲避開去。片刻之後,她來到了城北樊稠的軍營附近,縱身躍上一座茶樓的屋頂向軍營中張望。
這座軍營原本是羽林衛的駐地,大營十分的氣派,大門就有兩三丈寬、三四丈高,此時大門緊閉,門後的左右兩座哨塔上,依稀可見幾個人影正在打盹。墨冰梅目光前移,並未看到軍營內有巡邏隊伍,心裏頗為納悶,按理說此時形勢已經很急迫,樊稠應該會加強防備才是,為何大營內卻顯得很鬆懈?不過裏麵防備鬆懈總是件好事,她也懶得多想,躍下屋頂就向著軍營接近。
墨冰梅之前已經觀察好了,因此一直繞到看上去最黑暗的西北角落才停了下來,仔細觀察著柵欄內的動靜,過了好一會兒也沒發現有暗哨的存在,於是雙手交替攀爬,三兩下就翻到了大營之中。進來後她藏在黑暗的角落裏又等了一會兒,附近的帳篷和木屋裏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鼾聲,除此之外別無異常。她稍稍辨認了一下方向,向著大營中間的帥帳迅速接近。
一路上暢通無阻,直到快接近樊稠的帥帳的時候,墨冰梅才發現了幾處暗哨。她並未貿然出手,仔細觀察了一下,確認了暗哨的數目和位置,又數了一下帥帳外麵值守的西涼軍士卒,向後退了十幾步,繞過那些暗哨來到了帥帳後麵。
帥帳之內點著幾盞油燈,隻聽的鼾聲如雷。墨冰梅抽出一把短刃,悄無聲息的把帳篷割開一道口子向裏望去,隻見床榻中間睡著一個粗壯的大漢,上身袒露,胸前露出了大片的黑毛。壯漢一手摟著一個赤.裸.裸的少女睡的正香,那兩名少女臉上兀自有著淚痕,即使是在睡夢中也是一臉恐懼。
墨冰梅大怒,手腕輕輕劃動,很快就把帳篷割開了一個大口子,身子一縮就鑽了進去,貓著腰向數步之外的床榻接近。她剛來到床榻邊上,睡在外麵的那少女忽然醒了過來,看到麵前有人拿著短刀大驚失色,立即驚恐的大叫起來。
墨冰梅也顧不得理會這少女,一刀就刺向樊稠的心口。
樊稠也是久經沙場的宿將,盡管昨夜折騰了很久才睡著,聽到驚叫聲立即睜開眼,見到眼前寒光閃爍,毫不猶豫就把睡在外麵的那少女向身前一拉,同時扭身向床榻下滾去。
墨冰梅暗罵一聲,立即收起短刀,從背上抽出一把長劍,一劍斬向樊稠的脖子。這一劍勢如閃電,樊稠雖然已經奮力躲避了,但還是被斬中了脖子後側,一篷鮮血飛射而出,把床榻邊上的油燈一下子澆滅了。
樊稠噗通一聲落在地上,扯開嗓子叫道:“有刺客!”
外麵值守的十幾名西涼軍士卒背對著帥帳,根本就不知道有人悄然潛了進來,聽到樊稠的叫聲楞了一下,這才向裏麵衝來。
墨冰梅一躍翻過床榻,再次一劍刺向樊稠的後心。
樊稠翻滾的方向是裏麵,床榻和帳篷之間地形狹小,他的身材十分壯碩,再則又受了重傷,手忙腳亂間根本就爬不起來。轉眼之間,墨冰梅的長劍就從他後心刺入,從胸前穿透而出!凶名赫赫的西涼大將樊稠,就這麽稀裏糊塗丟了性命!
若是戰場廝殺,墨冰梅肯定要費一番手腳才能擊殺樊稠,不過在這種出其不意的情況下,樊稠麵對著天下數一數二的刺客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力。
這時外麵的西涼軍士卒已經衝了進來,墨冰梅不敢怠慢,一個跟頭就從剛才割開的帳篷大口子裏翻了出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片刻之後,整座軍營都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