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馬騰郭嘉議婚事
郭嘉隨著馬騰入城後，一股難聞的塵土氣息撲麵而來，他忍住咳嗽抬眼望去，人目之處一片黑灰色，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層薄薄的塵土和灰燼。街道兩側倒閉的店鋪比比皆是，殘破的招牌旗幟無精打采的隨著微風飄動，一眼望去看不到半個行人，若非城西那邊不時傳來的號子聲，真讓人懷疑這是一座死城。他黯然搖了搖頭，幾年前曾經來過長安，那時尚未發生董卓之亂，城中頗有一番繁華景象，如今卻處處殘破，百業凋敝，哪有半點大漢都城的風光！
馬騰見郭嘉神情唏噓，心情也低落起來，低聲道：“郭李二賊在關中禍害日久，百姓大量逃亡，長安城中的百姓更是十不存二！除非禦駕迅速回轉長安，幽州也鼎力扶持，短期內根本不可能恢複昔日的繁盛。”
“將軍恐怕會失望了，天子短期內不可能回來的……”郭嘉歎了口氣，在擊敗袁曹劉聯盟之前，天子絕對不可能返回長安。
馬騰眼神一凝，了然的點了點頭，沒有公孫續的同意，隻怕天子要一直在幽州待著了。
幾人默然前行，一時間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走出數十步之後，郭嘉看著城西的方向，問道：“將軍，那邊的號子聲是怎麽回事？”
馬騰語氣惋惜道：“皇宮被焚毀了大半，老夫召集了幾萬百姓清理廢墟，再有幾天就能清理完畢了。奉孝啊，咱們是真正的自己人，稱呼老夫一聲叔父便是。”
馬雲騄臉色微燙，迅速看了一眼郭嘉，據說公孫子民十分寵溺小妹，對這個妹婿也器重無比，不知道此人對這樁婚事是何看法？
“小侄遵命！”郭嘉躬身答應，又對馬雲騄笑道：“小弟見過嫂嫂。”
“啊！”馬雲騄吃了一驚，低聲道：“郭……妹婿不必多禮。”
郭嘉暗自點了點頭，他聽公孫續說馬雲騄爽朗猶如男子，一時起了促狹之心想試探一下，因此故意稱呼其為嫂嫂，換了一般未過門的女子說不定會羞惱成怒，沒想到馬雲騄竟然坦然答應了，果然是個爽朗大氣的女子。
馬騰嗬嗬一笑，明知故問道：“不知奉孝此來所為何事？”
郭嘉笑道：“叔父，小侄來長安為了商討子民兄和嫂夫人的婚事。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馬雲騄臉色一紅，微微扭過頭去。
馬騰微笑道：“這樁婚事是多年前就定下的，如今小女和公孫子民都到了婚配的年紀，老夫自無不允之理……隻是……”
郭嘉收起笑容，輕聲問道：“不知叔父大人有何疑慮？”
馬騰皺眉道：“伯圭兄去世還不到一年時間，若是此時就舉行婚事，子民會不會因為此事被人大肆攻擊？”
馬雲騄黛眉一蹙，如今朝廷都搬去了幽州，那些朝中大臣大都是儒家門徒，若是跳出來反對豈不麻煩？她心裏一陣煩悶，那些腐儒著實可惡！
“原來叔父擔心的是這件事！”郭嘉恍然大悟，冷笑道：“你我兩家都是將門出身，並非儒門弟子，何必遵循腐儒定下的守孝三年這個破規矩？”
“這倒也是！”馬騰笑著點點頭，自先祖馬援起，後來的馬家弟子大都是武夫，讀書習字也隻是為了方便，根本無人對儒學感興趣。
馬雲騄輕輕舒了口氣，她已經十九歲了，很多幼時的玩伴早已有了子嗣，若是再等兩年時間，人老珠黃不說，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變故！隻要父親和公孫續那邊都不在乎守孝這件事，其他人的非議又能如何！
既然馬騰不反對，這樁婚事就再無變故的可能，接下來隻需要按著婚禮流程走一遍即可。雖然早有預期，但是事情如此順利就談成了，郭嘉還是十分喜悅，一路上和馬騰說說笑笑，很快就來到了馬騰的臨時駐地長安府衙門外。
公孫續和馬雲騄的婚事知道的人並不多，門口的馬家軍士卒見到那些馬車上拉著的紅色箱子不禁目瞪口呆，紛紛暗自猜測到底是何人要辦婚事，卻沒人猜測是馬雲騄，隻因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
馬騰令人把箱子搬進府內，又讓馬雲騄親自去安置那批護送的騎兵，想讓女兒提前和公孫續的手下打好關係，他自己則領著郭嘉進了府衙。
正所謂官不修衙，這長安府衙十分殘破，還比不上薊縣的縣衙，不過內院卻十分精致。二人進了書房落座，侍女奉上茶水後退了出去。
郭嘉從袖中取出一份禮單，站起身笑道：“區區薄禮，還請叔父笑納。”
“都是自家人，奉孝太客氣了！”馬騰笑著接過禮單順手放在一邊，當著客人的麵打開禮單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郭嘉回身坐下，微笑道：“家嶽母想讓子民兄盡快完婚，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馬騰摸了摸胡須，問道：“不知親家母想定在什麽日子？”
“家嶽母找人看了日期，再過五天就是個黃道吉日。”
“再過五天？”馬騰吃了一驚：“會不會太急了？”
郭嘉沉聲道：“小侄有些事情要和叔父說說，聽完後叔父就知道為何要如此趕時間了。”
馬騰正襟危坐，做個手勢示意郭嘉隻管說。
“若是天子和群臣得知長安落入了叔父手中，必定想立即返回長安，而在擊敗袁曹劉三家聯盟之前，子民兄是不可能讓天子回長安的！如此一來，就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勸說’天子暫時放棄回長安的念頭，最好的理由就是長安城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天子若是回來連落腳之地都沒有！”
“這個理由……”馬騰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就算能說服天子，和急於舉辦婚事又有什麽關係？”
“子民兄想為叔父謀取長安留守一職，隻要雙方成了一家人，子民兄的提議就無人能夠反對！”郭嘉說到這裏頓了頓，看了看馬騰眼中的興奮之色，接著道：“如今長安百業凋敝，這個長安留守並不好當，除了要重建皇宮之外，還要盡力恢複長安城的繁榮。朝廷的倉庫能跑老鼠，換了其他人根本做不好這個長安留守，唯有叔父可以，因為叔父能得到幽州不遺餘力的支持！”
馬騰按捺住心頭的激動，低聲問道：“若是天子和群臣反對，如之奈何？”
郭嘉冷笑道：“誰反對，誰來做這個長安留守，還必須立下軍令狀！子民兄還會當朝宣布，除了叔父上位，我幽州不會為其他人提供半點幫助！”
馬騰聽了這話不喜反驚：“子民若是如此做法，會不會被人認為太跋扈了？”
“嘿嘿……叔父無須擔心，如今朝廷的運轉都要仰仗我驃騎大將軍府，若是子民不提供幫助，朝廷連大臣們的俸祿都發不出來！”
“驃騎大將軍府？”馬騰一怔，心裏大惑不解。
郭嘉一拍額頭：“小侄忘了告訴叔父一件事，子民兄已經被天子封為驃騎大將軍，總攬朝廷軍務。”
“啊……”馬騰大吃一驚，語氣急促道：“這是捧殺啊！你們為何不推辭？”
郭嘉笑道：“為何要推辭？子民兄有了這個名頭，做起事來才會更加容易！捧殺？嗬嗬……隻要兵權在手，誰能耐我何？”
馬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讓激蕩的心情恢複下來，身子前傾低聲問道：“奉孝，咱們是自己人，你說句實話，子民是不是有逐鹿之意？”
郭嘉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老夫早就看出子民野心極大……”馬騰低聲喃喃，他原本隻是猜測，這時從郭嘉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心裏不禁興奮無比。
郭嘉把馬騰的神色變幻盡收眼底，心裏暗暗一笑，這位叔父看來也是野心勃勃之人啊！他放下茶杯，肅然問道：“叔父對五日後的婚期可還有異議？”
馬騰皺眉道：“時間太緊迫，來得及嗎？”
婚禮流程十分繁瑣，長安到幽州又距離遙遠，五天之內根本不可能完成整套流程。
郭嘉輕聲道：“事急從權，該節省的步驟節省一下吧。對了，叔父還是看看禮單吧，其實這份禮單就是聘禮。”
馬騰點了點頭，既然是對方主動提出，看看禮單就算不得失禮。他緩緩打開禮單，隻看了一眼就麵色大變——第一欄就是精鋼環首刀五千把！他的部下大都使用的是精鐵兵器，即使是精銳也不例外，唯有將領們才有資格使用精鋼打造的兵器，如今公孫續一出手就是五千把精鋼環首刀，足以籌建一支強悍的盾刀兵隊伍了！他接著往下來，一千把連弩、一萬斤海鹽、錢五千萬……每看一項，他的眼角就不禁抖動一下，早就知道幽州富甲天下，沒想到竟然這麽有錢，單單這份聘禮就比馬家軍所有的家底加起來還值錢！有了這批東西，馬家軍的戰力絕對會倍增！
看完後，他合起禮單，有些慚愧道：“奉孝，這份聘禮……實在是太貴重了啊！”
郭嘉笑道：“叔父剛才也說了，咱們是真正的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些禮物又何足掛齒？”
馬騰點點頭，肅然道：“奉孝說的極是，今後隻要子民賢婿有需要，老夫會全力相助！婚期就定在五日後，這幾日就辛苦奉孝了！”
“此乃小侄分內之事！”
馬雲騄這時正好走到書房外的院子裏，聽到父親說出‘婚期定在五日後’這句話，腳下不禁一頓，躡手躡腳的走向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