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李儒矯詔抓眾臣
李傕一言既出,頓時震驚全場,天子和西涼軍仇深似海,怎麽可能讓士孫瑞聯絡他來對付公孫續?更何況他已是喪家之犬,天子再是糊塗也不可能做這種事!
士孫瑞瞬間反應過來,渾身顫抖不停,戟指李傕顫聲喝道:“豎子竟敢汙蔑陛下,陷害老夫,真是罪不容誅!”
其他幾名大臣也迅速反應過來,紛紛跺腳怒罵侯成、李儒和李傕,心裏卻一片冰涼,他們已經看出來了,對方對天子和朝廷沒有半分敬畏,否則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加以誣陷!盡管來幽州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們都知道侯成和灰衣衛的陰險凶狠,對方既然撕破了臉,今夜想脫身隻怕難上加難!
崔鈞對士孫瑞等人的罵聲置若罔聞,他看著緩步走向自己麵前的侯成,一想到稍後家中就會血流遍地,屍堆如山,不禁渾身都被悔恨和恐懼籠罩——他原本以為自己並不怕死,然而當死亡的陰影實實在在籠罩在自己和家人頭上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強勇敢。當然,士孫瑞等人的威逼脅迫也是他改變初衷的重要原因之一。
侯成在三步開外站住腳步,對著崔鈞微微一笑。
崔鈞心頭一顫,對方的這個笑容在他眼裏無異於毒蛇吐信。
侯成略微彎腰,低聲問道:“崔先生,有什麽想對某說的嗎?”
崔鈞站起身來,半垂著頭一言不發。
侯成嗬嗬一笑,扭頭望了望周圍的屋子,歎道:“這宅院真不錯!崔先生,你想讓這座宅院換個新主人嗎?”
崔鈞一愣,猛然抬頭看著侯成,他聽懂了對方的意思,若是換了前些日子,他會斷然拒絕對方的‘善意’,但是此時他的想法早已改:一邊是家人的生死,一邊是士孫瑞等人的威逼脅迫,即使他是個很有氣節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難做出選擇。隻是荀攸乃是真正的忠義之人,若是將其交給侯成,自己還有何麵目苟活人世?
侯成向空無一人的書房內望了一眼,微笑道:“崔先生的貴客是荀公達先生吧?我家主公之前曾經說過,荀氏子弟都是忠義之士,將來他還準備登門拜訪,因此先生不必擔心荀公達先生的安危!”
其實侯成並不確定前來聯絡崔鈞等人的就是荀攸,僅僅隻是一種試探性的詢問,冀州那邊的好幾份飛鴿傳書已經送回了幽州城,其中一份是公孫續親手所寫,他推測荀攸可能到了幽州,原因很簡單——在這麽要緊的一場大戰中,作為曹cao重要謀士的荀攸卻始終不見蹤影,隻有荀彧一人出現在清河郡城,再結合之前查探到的幽州內部的某些情報,荀攸有極大的可能在幽州潛伏,伺機聯絡其他人發動一場暴亂。
崔鈞臉色大變,用見鬼一般的目光盯著侯成,荀攸到了家中之後,一切都做得十分隱秘,就連他的子嗣都不知道此事,侯成卻知道荀攸在自己家中,灰衣衛竟然如此神通廣大?
侯成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他從崔鈞的神色上一眼就看出了答案,荀攸果然來了幽州城!他並未繼續追問,轉身走向李儒那邊,既然確定了荀攸就在崔氏府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掉。
李儒麵對著幾個大臣的辱罵始終一言不發,臉上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李傕卻忍不住了,當初在長安的時候,這些家夥根本不敢在祂麵前有半點放肆,更遑論跳著腳辱罵了!他怒喝一聲,一個箭步衝向士孫瑞,準備給對方一個狠狠的教訓。
士孫瑞大驚失色,急忙向後就退,不料腳下一滑,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張京等人見李傕凶神惡煞衝過來,既不敢阻攔也不敢上去攙扶士孫瑞,紛紛跟著向後就退。
李傕哈哈一笑,伸手就準備抓起士孫瑞。
“稚然兄,且慢!”李儒大喝一聲。
李傕皺了皺眉,緩緩停下手,用力吐了口唾沫,走回到李儒身邊。
侯成走到士孫瑞身邊,笑著問道:“衛尉大人,要不要某扶你一把?”
士孫瑞怒哼一聲,手掌在地上一撐,一骨碌站起身來。
李儒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軸,輕輕晃了晃,笑道:“某這有一份聖旨,諸位大人是否想聽聽內容?”
幾位大臣默然怒視李儒,偽造聖旨也是滿門抄斬之罪,不過對方根本就不在乎這種事情,開口喝罵也根本無濟於事,還不如保持沉默聽聽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李儒打開‘聖旨’,先清了清嗓子,沉聲念道:“大漢天子詔曰:‘朕聞尊卑有序,天定綱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近者逆臣公孫,跋扈暴虐,結黨謀私,操控朝政,欺君罔上,更勝昔日董卓!朕夙夜難眠,恐天下將壞於此賊之手!衛尉士孫,國之重臣,朕之肱骨也,可聯絡八方忠義之士,誅滅逆賊,匡扶社稷,如此天下幸甚,祖宗幸甚!付卿詔書,如朕親臨,慎之慎之,不可有負!初平五年六月初一詔。”
‘聖旨’剛一念完,士孫瑞就怒吼一聲,也顧不得李傕就在李儒身後,衝上來一把搶過‘聖旨’,用力撕成幾片,再狠狠踩了幾腳。
李儒冷笑道:“衛尉大人何必如小兒一般行事?某還有相同的一份聖旨,衛尉大人要不要一並撕碎了事?”
士孫瑞喘了幾口粗氣,厲聲喝道:“此乃矯詔,天下人一看便知是假的,爾等休想以此來誣陷陛下和老夫等人!”
“矯詔?”李儒臉色一沉,喝道:“此乃天子手書,還蓋有天子的禦印,何來矯詔一說!衛尉大人損毀聖旨,目無天子,該當何罪?”
“呸!”士孫瑞也顧不得形象,一口唾沫吐向李儒,大喝道:“逆賊,老夫和爾等勢不兩立!”
李儒閃身躲開那口唾沫,冷冷道:“既然衛尉大人執迷不悟,某就多有得罪了!來人,把諸位大人請回去好生詢問一下!”
十幾名灰衣衛應聲上前,拖著士孫瑞等人向外就走,後者罵不絕口,不斷地奮力掙紮,奈何卻身不由己被帶出了院子。
李儒對侯成拱手笑道:“這邊就交給侯兄了!”
侯成抱拳道:“文優先生放心,某會處理好這邊的事情。”
李儒點了點頭,帶著李傕轉身離去。
侯成走回到崔鈞身前,沉聲問道:“崔先生,想明白了嗎?”
崔鈞深深吸了口氣,他終於明白侯成想讓自己做什麽,並非是交出荀攸,而是想讓自己指證士孫瑞等人,進而牽連到天子!崔氏自詡家風清正,十分重視名聲,若是這麽做勢必臭名遠揚,很可能會遺臭千古!他本來還在猶豫之中,現在再度下了決心,寧肯粉身碎骨,也絕對不做這種事情!
他肅然道:“某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侯成皺了皺眉,低聲道:“崔先生,名聲固然重要,可是若是人都沒了,要名聲又有何用?不瞞你說,我家主公對先生還是很尊敬的,曾經吩咐讓某善加對待,否則某不會如此有耐心!”
崔鈞愕然看著侯成,他和公孫續隻是在博陵見了一麵,雙方絕對沒有交情,公孫續為何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若是公孫續知道崔鈞此時所想,必定會感慨‘情懷’二字,當初他看《三國》的時候,看到劉備三顧茅廬那一章,崔州平的出場描寫十分精彩,因此就記住了這個名字。打壓逼迫崔氏離開博陵去幽州是為了大局考慮,但是他並未想過對崔氏動屠刀,其實就是因為前世的一份情懷罷了。
侯成臉色一沉,冷然道:“某最後再問一次,崔先生是否要改主意?先生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以免將來無顏去見崔氏先祖!”
麵對著侯成赤果果的威脅,崔鈞心裏再次動搖起來,侯成這賊子固然可惡,但是有句話卻沒說錯,若是人都沒了,名聲再好又有何用?一想到妻子和親眷都會因為自己而死在屠刀之下,他就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將來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向他們解釋?
“唉……”侯成長歎口氣,,搖搖頭道:“既然先生執迷不悟,某也無話可說!來人!”
數名灰衣衛小頭領同時抱拳道:“請統領下令!”
侯成冷喝道:“抓人,從上到下一個不留!”
“喏!”幾名小頭領大聲答應,轉身就準備帶人四處搜尋。
“且慢!”就在這時,書房裏傳來一聲大喝。
崔鈞大吃一驚,急忙回頭望去,隻見荀攸正緩步走了出來,他又氣又怒,急忙上前扶住對方,埋怨道:“公達賢弟這是何苦來哉?”
荀攸淡然笑道:“一切都是因小弟而起,小弟若是眼睜睜看著州平兄全家蒙難,自己卻做了縮頭烏龜,還有何麵目苟活於人世?小弟有一言相勸!”
“都這時候了,賢弟有話隻管說吧!”崔鈞歎了口氣,心裏隱隱有些期待,若是荀攸勸自己屈服於侯成的壓力,要不要順水推舟答應下來,以便保全崔氏全家的性命呢?
荀攸看了一眼侯成,見對方沒有幹涉自己的意思,於是湊到崔鈞耳邊,小聲道:“小弟剛才徹底想明白了,如今驃騎大將軍大勢已成,再不濟也是另一個王莽,某等又是被天子拋棄的對象,又何必為了一個飄渺的目標而苦苦支撐呢?”
崔鈞吃驚地看了荀攸一眼,摸著胡須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