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活該

  恍惚了兩三秒鐘,回神自己正在陸家的洗手間里。


  側身,往後靠上牆壁,她捂住胸口——心跳慌得厲害,仍舊無法平息。


  全部都是血。


  早上她便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夢見那麼多的血。


  彼時唯一能夠聯繫起來的,就是傅令元。


  這樣的夢任誰都不會覺得是好事。她立刻停止自己將此聯繫到他身上。


  而剛剛在書房裡,陸振華說,這一次傅令元和陸少驄負責去接頭的交易遭遇警察的埋伏,如今兩人完全失聯,下落不明。


  她才明白,這可能不是單純的夢而已。


  或許世界上真的存在心靈感應。


  她不懂……


  她寧願不要這樣的感應……


  在書房裡時陸振華的話還沒多說幾句,好像是有新的消息傳進來,就帶著他的心腹先去處理了,留下她們一屋子的四個女人,各自惴惴不安。


  阮舒獨自來到洗手間,是希望先一個人呆著,好好冷靜冷靜。


  首先她盡量往好的一方面所想的是,下落不明起碼錶示傅令元暫時沒事,沒有消息從側面來講等於是好消息不是么?


  其次,雖不清楚傅令元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先遭遇警察,但目前看來他的野心暫時沒有暴露給陸振華。


  再者,既然警察方面至今沒有針對陸家的動靜出來,是不是代表警察此次的埋伏行動是失敗的,並沒有從現場抓到可以治罪青幫的把柄?那麼進一步就代表,傅令元和陸少驄並沒有被警察逮個現行?

  咬了咬手指甲,阮舒心裡亂糟糟的全是無法控制的不安——推測,終歸全部都只是她個人的極其局限的推測。


  包里的手機傳來震動。


  阮舒掏出,發現是陳青洲來的短訊息,打了個「?」。


  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已聽聞風聲——事情是昨夜發生的,而直至傍晚陸振華遣人將她接到陸宅來時,陳青洲對此儼然毫不知情。


  阮舒嚴重懷疑陳青洲的情報網,會不會太不靠譜了?靠這樣不靈通的情報網,他怎麼和陸振華斗?

  心裡頭因此而有點生陳青洲的氣。雖然理智上其實明白這事兒根本怪不到陳青洲頭上。


  壓了會兒躁動,阮舒才回過去道:「暫好,勿念。」


  其餘的話這個時候也不方便多說,只能先報個平安。


  ……


  陳青洲等了一兩分鐘,終於等來迴音,黃金榮比他還要激動地立刻往他的手機屏幕上湊:「咋樣?丫頭說啥?」


  陳青洲瞥一眼后將手機遞給黃金榮讓他自己去看。


  黃金榮先瞅見關鍵的「好」字,稍鬆了一口氣,摸著四個字跟摸寶似的,然後立刻又想到什麼,重新揪起八字眉埋怨:「這丫頭咋就四個字?不給說說究竟具體啥情況。」


  轉眸他看向陳青洲責怪:「你也是,說是出去了解情況,結果啥都沒打聽到。」


  陳青洲沒有接話,只是道:「榮叔你先去休息吧,她都說了要你『勿念』,你聽她的話。」


  「她人都還沒回來,咋『勿念』?」黃金榮不樂意。


  「她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你別等她了。」陳青洲從沙發里起身。


  「丫頭告訴你她不回來了?她難道今晚還要睡在陸家?」黃金榮大驚失色,「她咋可以在陸家過夜?」


  陳青洲不語,掃向剛從外面進來的榮一,兀自邁步朝書房去。


  榮一忙不迭緊隨其後。


  「確定了?」陳青洲邊坐進椅子里,詢問。


  榮一回道:「確定了,傅老大和陸小爺至今還沒有回來。而除了阮小姐,藍沁小姐傍晚也被叫去陸家,聽說是戲拍到一半臨時走人,為此導演還沒特別生氣。所以二爺您的猜測十、有、八、九是對的,他們的交易出問題了。」


  陳青洲凝眉——既然阮舒沒事,那麼就不是傅令元出紕漏。如果不是傅令元出紕漏,問題要麼就來自交易對象,要麼就來自……警察。


  現在他不清楚陸振華此次的交易對象是誰,而警察那邊,一般這種行動都是保密的,沒那麼容易查探出消息。


  沉吟片刻,陳青洲能做的暫時只有一件事:「繼續儘可能地留意陸家的動態,主要是這兩天的出入情況,尤其留意是否有警察找上門。沒有確定的消息之前,先不要和榮叔透露,別給他徒添煩惱了。」


  榮一感覺得到自家二爺的有心無力,沒多加打擾,應承著就退出去。


  陳青洲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盯著桌面上的手機——第三天了,他不給她打電話確認她是否真的沒逃,她竟是也一通電話也沒給他打來。


  抓起手機,翻到她的號碼界面,黑著眼睛凝了數秒,最終,手指還是摁下了下去。


  ……


  發現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陳青洲,傅清辭即刻從昏昏欲睡中清醒過來,先急急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人。


  見他依舊睡得安靜並沒有被吵到,她吊著心緩了緩,小心翼翼地將手臂從他的身上抽走,給他掖好被子后,才輕手輕腳地下床,離開他的房間,走到外面的客廳陽台上,趕在來電的最後一聲時接起。


  接起后,傅清辭沒有馬上說話。


  陳青洲也沒有說話。


  兩人相互聽著對方的細微呼吸。


  須臾,傅清辭率先打破沉默:「我後天會信守承諾回你那兒。」


  「伯母的病情好轉了?」


  「嗯,已經沒有大問題了。」


  「什麼病?」


  「老毛病複發。」


  「什麼老毛病?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傅清辭被他追問得心裡有點毛,忍著脾氣道:「我家裡人的事輪不到你管。我都已經告訴你我後天會回去!」


  陳青洲的語氣有點冷嘲:「好,我不打探伯母的病情了。」


  傅清辭聽出些味兒來,眼皮不安地一跳。


  便聽陳青洲緊接著問:「你現在和談笑在一起?」


  「你在懷疑什麼?」傅清辭冷笑,「懷疑我從你那裡請了幾天的假,是為了和談笑見面?怕我和他合謀商議如何弄死你好讓我擺脫你?」


  「你希望我死?」陳青洲的關注點在此。


  傅清辭皺了一下眉,沒有回答,道:「你已經確認了我沒有逃。如果沒有其他事,先這樣。」


  陳青洲換了語氣,問:「你現在是不是完全不清楚你們緝毒大隊里的事情?」


  這樣的話題猝不及防且始料未及。傅清辭稍稍愣怔,很快譏嘲:「你不是很清楚我已經被停職好幾個月了?怎麼?想收買我從我這裡套取局裡的內部情報?你做夢!你們這群社會的毒瘤!」


  說到最後她已完全是激動憤慨,即便隔著電話,他彷彿都能感受到她渾身的正義凜然。陳青洲淡笑一下,也不做辯駁,反正這也不是她第一回罵他了,何況有些話罵得也是事實。他無所謂。道:「你停職了,但談笑沒停職不是么?」


  傅清辭又愣了一下。


  不等她繼續罵,陳青洲先堵了她的話:「是令元可能出了事,不是我要收買你。」


  「他?」傅清辭皺眉,「什麼叫他可能出了事?」


  陳青洲沒有回答。


  不過傅清辭自己已反應過來——他們這些混道上的人,還能出什麼事?


  心頭當即磕了一下,轉念她卻是又冷聲:「他犯事兒被緝毒大隊的給逮了?呵,活該!是他自己要走這條路的,早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可惜我不在局裡了,否則我一定要親手抓他給我們傅家清理門戶!」


  陳青洲淡聲:「並不確定他就是被扣了。所以想問你是否有辦法確認。」


  傅清辭嘲諷:「聽你的口氣怎麼好像挺不希望他出事?你們不是死對頭?你難道不是應該巴不得借我們緝毒大隊替你掃清一個障礙?」


  「嗯,如果真是你們緝毒大隊掃了他,我很感激你們。」陳青洲語聲清淡,顯得輕描淡寫。


  傅清辭輕哧。


  身後在這時忽然傳出喚聲:「媽……」


  傅清辭下意識地轉回頭,正見小晏西不知何時從卧室里出來了,站在那兒看著她,睡眼還有些惺忪,打著呵欠提醒:「媽,你站在風口上說話,明天肚子會不舒服的。」


  而下一秒,便聽聽筒里陳青洲在狐疑:「媽?誰在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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