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同年同月同日死
隨後阮舒跟著馬以去到精神病院接受警察的調查詢問,關於懷疑毀容男人身份的事情她自然一個字都沒講,只解釋因為她第一次來這裡時那個病人對她有過激的情緒反應,所以她對那個病人上了心,才又來探視他。
這和護士們提供給警方的口供並無太大的出入,得虧了馬以當初為她安排單獨的見面時,沒有和院方講得太明白。
阮舒從精神病院離開時,天色已晚,警察們也暫時收了隊。
由於病人的身份不明,住在精神病院的大半年以來也沒什麼線索,被外人帶走的可能性很小。
以及從護士們口中聽說,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病人逃跑的事情。別看那些病人的精神狀態和常人不一樣,但其實很精明,就像學生總能開拓出奇葩的作弊方式一樣,他們也總會有各種辦法偷偷地不吃藥,即便護士當著他們的面盯著他們吃,偶爾也會有落網之魚。當然,他們躲避吃藥的原因是認為自己沒病。
阮舒也希望,是那個毀容男人自己逃跑,而不是被人帶走……
……
醫院,黃金榮的病房。
探視的時間差不多,大家各懷心思地向黃金榮告辭。
陸振華、傅令元和陸少驄三人留在最後。
陸少驄緊挨著陸振華的身旁。
傅令元沒有靠上前,坐在輪椅里,嘴裡叼著沒有點燃的煙捲兒,靠在門邊,對面站著陳青洲。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無聲地碰撞,皆冰冰涼涼。
那邊陸振華沉默地注視黃金榮許久,喟嘆:「老黃啊老黃,你一直都是我們三兄弟之中身體最硬朗的一個,怎麼就……」
黃金榮嗓音沉厚地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每個人總要有離開的一天,不過早晚的問題。我現在下去也好,璽哥一個人寂寞了十年,我能陪他,然後等著我們三兄弟重新聚首的那日。」
雖然語氣很好,但言外之意昭然。陸振華仿若沒聽懂一般,神色未有丁點兒的變化,依舊如先前,掛著抹忡忡,聽言繼續感慨萬千:「我也總懷念我們三兄弟過去風風雨雨攜手同行的日子,偶爾還會夢見那年我們三人結拜為兄弟的場景。」
「你也會夢見璽哥?」黃金榮故意挑出來問,「你夢見的璽哥是啥模樣的?」
他的口吻也同陸振華一般感慨,但多攜了一分不忍,面色不忍地回憶:「我夢見的璽哥,衣衫破爛,腳斷了一截,手臂也少了一隻,兩個眼珠子都沒了,胸口還插著一根護欄鋼管……」
陸少驄不爽地插話打斷:「榮叔,你怎麼會做這種夢?對陳伯伯不太好吧?每年陳伯伯忌日我們都給他燒了很多好東西,他在下面一定很體面的。」
黃金榮倒也不生氣,反而耐心地回答陸少驄:「是啊,我也不知道為甚會做這個夢……總夢見璽哥停留在當年車禍出事後的樣子……」
旋即他看回陸振華,問得別具深意:「老陸啊,你覺得為甚?」
「難道璽哥在下面真的過得不好……」陸振華露出一副沉思的神色,皺眉,問黃金榮的意見,「老黃,你覺得有沒有必要請個法師來,讓法師邦我們問一問璽哥的意思?」
「這個辦法倒是可以試試。」黃金榮八字眉一撇,接腔,「正好也能邦我告訴璽哥,我覺得我們仨兒當年結拜的時候,少了一句經典的結拜誓言,那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老陸你覺得咋樣?是不是更能體現我們的兄弟情誼?」
陸少驄又忍不住插話了,故作輕鬆地笑:「榮叔,這都什麼年頭了,還什麼『同年同月同日死』?況且按照陳伯伯和你們的兄弟感情,肯定是希望你們能活得好好的,帶著他的份一起活。所以榮叔,你要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趕緊好起來!我爸可不能再少個兄弟了!青邦也不能再少了你啊!」
「少驄長大了,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黃金榮爽朗地笑開,「也越來越有你爸的風範。以後三鑫集團和青邦,就得靠你了吧?」
「就這小子一個人能頂什麼用?」陸振華有點損陸少驄的意思。
黃金榮在這時望向門口的傅令元:「這不還有阿元這麼個能幹的人。」
「榮叔過獎了。」傅令元頷首,彰顯著對長輩的禮數,笑容閑散,眼角餘光沒有離開陳青洲,「我要是能幹,這回也不會差點在龍虎邦的手裡。」
陸振華也望向門口,視線卻是落在陳青洲身、上:「青洲不能再只做些邊緣外的事情了吧?雖然都完成得很漂亮,但畢竟都是些細枝末節,平時在會議上,大家討論的都是比較大的案子。青洲啊,你都不主動點?是故意偷懶嗎?」
最後一句的語氣像是玩笑似的。但誰人不知分明是他故意打壓。心內冷笑,黃金榮邦陳青洲把話接了去,笑聲依舊爽朗:「我可不就嫌青洲偷懶嘛。」
「你知道的,我是把青洲當我自己的兒子,正好這會兒我病了,萬一哪天兩腿一蹬就給去了,昨晚細細一想,也是時候把我手中三鑫集團的股份全部轉給青洲。這小子揣不少的股,想偷懶,董事會的大家估計也見不得讓他繼續懶下去了。你說是吧,老陸?」
陸振華鷹隼般的眸子不易察覺地一眯,笑了笑:「那是肯定的。就像少驄一樣,都是需要督促的。」
恰逢護士進來送葯打針,雙方的話題到此為止,陸振華叮囑他好好養病,和傅令元、陸少驄一併離開。
待他們走出門,陳青洲本打算問黃金榮股份的事情,卻見黃金榮驟然劇烈地咳嗽,像是忍了很久似的,到這會兒才發作。
陳青洲急急地給他抽了好幾張紙巾,同時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
黃金榮捂著嘴咳了非常地久。
見狀,陳青洲打算把醫生找來。
黃金榮勉強停了下來,將他阻止:「幹嘛動不動找醫生?護士小姐不是在這兒了?」
陳青洲的眼睛則盯著黃金榮手中方才捂嘴的紙巾,神情異常難看——咳出的痰哪裡還是痰?暗紅色的全是血!
「叫醫生!」陳青洲大喊。
黃金榮本想再阻止,卻又是一番控制不住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