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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5牝雞司晨

  安錦繡看著安太師呈給她看的摺子,說了聲:「還都是些好字。」


  安太師說:「太後娘娘,這畢竟是一字王爵的封號。」


  安錦繡手指點著摺子道:「我看這個賢字不錯。」


  安太師說:「太後娘娘要封五殿下為賢王?」


  安錦繡說「你們沒有擬忠字,不然我覺得忠字更好。」


  讓白承澤頂著忠王的封號?安太師低聲跟安錦繡道:「娘娘,您這耳光打得重了一些。」


  「就定這個賢字吧,」安錦繡挑一下眉頭,說:「賢能之才,不是他,雲霄關這一仗也許我們祈順還慘勝不了呢,在詔書上再加上一句話,聖上要多謝賢王領兵駐守落月谷。」


  安太師說:「這樣一來,會不會激怒五殿下?」


  「那種人怎麼會為了這種事生氣?」安錦繡道:「我等著他回京。」


  安錦繡既然這麼說了,那安太師就唯有遵命了。


  這天夜裡,吉和帶著傳詔上官勇率衛國軍回京的詔書,帶著一隊大內侍衛,騎快馬,出了京都南城門。


  到了這天城門快關之時,安元志帶著一隊衛國軍,也從南城出了京都城,跟吉和一樣,往向南河趕去。


  安錦繡帶著白承意站在帝宮裡的一座望樓上。


  帝宮所在之地本就是京都城的地勢最高處,站在這座望樓上,整個京都城的景緻盡收眼底。


  白承意第一次走上這望樓,看著眼前的京都城,跟安錦繡說:「母后,外面的人看起來怎麼這麼小?」


  對於兒子現在的改口,安錦繡也只是一笑,彎腰將白承意抱起,說:「這是因為我們站得高,所以聖上看外面的人,就會覺得他們很小。」


  「好像螞蟻,」白承意說:「母后,現在看京都城也不那麼大了,這也是因為我們站得高?」


  安錦繡點一下頭。


  「哦,」白承意看著好像就踩在自己腳下的京都城,突然又問安錦繡道:「母后,平寧的家在哪裡啊?」


  安錦繡被白承意突然問到上官平寧,一恍神。


  白承意仰頭看向安錦繡,又喊了安錦繡一聲:「母后?」


  安錦繡手往南指,城南舊巷在哪兒,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白承意順著安錦繡的手指望過去,說:「母后,朕看不出來。」


  「衛國侯府在城南舊巷,」安錦繡跟白承意小聲道:「就在南城。」


  「京城有這麼多的巷子呢,」白承意說:「不知道哪個是城南舊巷,母后,平寧住的巷子很舊,所以才叫城南舊巷嗎?」


  「母后聽說京都城建城之時,那巷子就在那裡了,」安錦繡說:「所以叫城南舊巷。」


  「原來年紀這麼大了,」白承意嘀咕了一句。


  安錦繡說:「聖上,現在這城,你眼前的這些人,還有這座江山,都是聖上的了。」


  白承意小嘴一癟,說:「這是因為父皇不在了。」


  「還在想先皇?」安錦繡低聲問兒子道。


  「想,」白承意說。


  「聖上要快點長大才可以啊,」安錦繡嘆道:「這江山太大了,聖上以後一定會很辛苦的。」


  「我有母后,」白承意雙手摟著安錦繡的頸項說道,小皇帝還是不習慣自稱為朕,說著說著,這聲我就又說出口了。


  「母后不可能一輩子陪在聖上的身邊啊,」安錦繡臉上的笑容很無奈。


  「不要,」白承意說:「母后得陪著承意一輩子。」


  安錦繡聽白承意說話的聲音裡帶上了哭音,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拍拍兒子的小屁股,讓白承意看他們眼前的京都城。


  「他們都是朕的臣民,朕有好多的臣民!」白承意聽安錦繡的話,又看了一會兒眼前的京都城后,突然就沖著望樓外大喊了一聲。


  「母後為聖上請了老師,」安錦繡在這時跟白承意道:「聖上日後要好好讀書,一定要做個好皇帝。」


  讀書到底是個什麼滋味,白承意其實還沒有往深里嘗過,眨巴著一雙越長越像世宗的眼睛,白承意問安錦繡說:「跟父皇一樣嗎?」


  「嗯,」安錦繡說:「聖上要跟先皇一樣,做一個好皇帝才行。」


  「那母后呢?」白承意問安錦繡,他做一個好皇帝,那他母后要做什麼?

  安錦繡笑著拍一下白承意的後背,沒有答白承意這話。


  白承意也沒追著安錦繡問,扭頭又看眼前的這座城池。


  幾個被關進了大理寺的戶部官員,在這時終於見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戶部尚書鄭鴻。


  「鄭大人!」一個戶部官員忙就撲到了木柵門前,高聲喊了鄭鴻一聲。


  鄭鴻沉著臉,跟他一起進天牢來的人,還有安太師,相國周孝忠,大理寺卿韋希聖,刑部,吏部的官員。


  「大人,下官冤枉啊!」幾個戶部官員相繼跟鄭鴻喊起了冤來。


  韋希聖看向了鄭鴻,問道:「鄭大人?」


  鄭鴻搖了搖頭。


  韋希聖便跟一旁的衙役道:「把他們都押出來。」


  一行人進了天牢的一間訊室里,按官階高低坐下了后,大理寺的衙役們也把幾個戶部官員押了進來。


  幾個官員被押進這間訊室之後,喊冤的聲音更大了。


  「都給我閉嘴!」鄭鴻聽了幾句下屬們的喊冤之後,就不耐煩道:「你們有什麼臉面在這兒喊冤?」


  「李公公,」安太師跟站在自己身後的一個太監道:「你給他們宣旨吧。」


  姓李的這個太監從安太師的身後走了出來,走到了這幾個戶部官員的跟前。


  幾個官員被押跪在地上,看著這太監一點點展開手裡的聖旨,心裡越發地感覺不好。


  坐著的官員們也都站起了身。


  「咳,」李太監清了一下嗓子,高聲宣讀起了慶宗白承意的這道聖旨。


  鄭鴻用手擦了一下腦門上冒出的汗,犯下欺君之罪的人除了死,還能有什麼下場?

  戶部的這幾個官員聽到要將他們即刻處死的判語之後,有的呆傻在地上,有的則激烈地在地上掙紮起來。


  韋希聖沒等這些官員把要罵安錦繡的話罵出口,便下令道:「把他們的嘴堵了。」


  安太師看到這裡,跟相國周孝忠說:「周相還要再看嗎?」


  周孝忠看看兩個小太監手裡捧著的托盤,托盤上裝著毒酒的瓷瓶都是純白瓷的,在訊室里的燭光照耀下,還倒映著發黃的暖光。


  「送他們上路,」韋希聖這時下令道。


  周孝忠在衙役們上前,要灌這幾個官員毒酒時,一甩袍袖,往訊室外走去。


  跟著過來的官員們看周孝忠往外走了,紛紛邁步往外走。


  鄭鴻是最後走的官員,看了自己的這幾個下屬最後一眼,鄭鴻在心裡默念一聲抱歉。他在安元志帶人從糧庫運走糧草之後,就進宮求見安錦繡了。安錦繡只問他那份摺子是誰寫的,當時鄭鴻就明白了安錦繡的意思,不找出幾個替罪羊來,他的命就難保了。


  韋希聖看著鄭鴻走出訊室之後,把目光又轉到了正被迫飲著毒酒的官員們身上,韋希聖搖了搖頭,能爬到一部尚書之位的人都不簡單,只是鄭鴻這個人不可深交。


  周孝忠走出了天牢之後,跟安太師小聲道:「看來鄭鴻的尚書之位難保了。」


  安太師說:「是啊,戶部還有誰會服他?太後娘娘讓他過來,就是要讓戶部的人知道,這些人死在誰的手裡。」


  周孝忠說:「他還是太嫩了些,在千秋殿把頭磕破了也是好的,至少讓手下的官們知道,自己是儘力求情了。」


  安太師這時看鄭鴻從天牢里走了出來,便沒再應周孝忠的話,而是看著鄭鴻道:「鄭大人今日辛苦了,回府後早些休息。」


  黑暗中,鄭鴻此刻的表情,旁人看不清楚。


  周孝忠道:「不管以後如何,你當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籌糧。鄭大人,日後出事你不要怪我今日沒有提醒你,你的命一點也不保險。」


  鄭鴻跟周孝忠應了一聲是,然後問安太師道:「太師,這些犯官的家屬要如何處置。」


  安太師說:「欺君是什麼罪,你還用老夫提醒你?」


  鄭鴻全身就是一顫。


  「各位都忙自己的去吧,」安太師跟其餘的官員們道。


  官員們在安太師發話之後,才各自散去。


  「你也去吧,」周孝忠跟鄭鴻道。


  鄭鴻往外走,身形蕭索。


  「不殺幾個,太後娘娘就立不了威,」周孝忠在眾官員都走了后,才跟安太師道:「只是以一個女子的心腸來說,太後娘娘不似女子。」


  安太師說:「周相這話何意?」


  「牝雞司晨,」周孝忠說:「這不是我祈順之幸。」


  安太師一笑,說:「周相倒是耿直,只是聖上年幼,讓聖上現在親政完全無可能啊。」


  「太師,」周孝忠道:「有事些你我心裡都清楚,朝政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是誰之錯?」


  安太師說:「周相的意思是,我之錯?」


  周孝忠仰頭長嘆了一聲道:「我老了,等眼前這一關過去后,我會上書聖上告老還鄉的。」


  安太師說:「周相這是怕了太後娘娘?」


  「我不知道她在朝政上有多大的本事,」周孝忠道:「不過太後娘娘能走到今天,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我也不怕太師把我的話傳與太後娘娘聽,聖上總有親政的那一日,到了那個時候,我倒是希望太後娘娘可以也像現在這樣,一心為聖上著想,回歸後宮。」


  「這是多年之後的事,」安太師說:「周相現在就想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周孝忠冷道:「皇權之事怎可不未雨綢繆?太師,你我是聖上的臣子!你把我的話告訴太後娘娘好了,我等著太後娘娘的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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