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7黃袍加身
安元志,上官睿一行人站在離御書房高台的百米遠處,看著巍峨的殿堂在巨大的聲響中坍塌。
這一刻,對於忠君之道已經刻在骨子裡的祈順人來說,是一種天毀地滅的感覺,就算是對始作俑者上官睿和安元志而言,這種感覺也依然存在,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們的骨血里流失,留下了一個空曠落沒的缺口。
吉和在高台上遠遠地看見安元志帶著人來了,跌跌撞撞地從高台上跑下,一路跑到了安元志的馬前。
「聖上呢?!」安元志大聲問吉和道。
吉和跪地大哭道:「不知道,聖上不見了!」
「你們沒有救出聖上?」上官睿看著吉和情緒激動地道。
吉和答非所問地哭道:「房子都榻了!」
「七王爺呢?!」安元志又問。
吉和說:「就是七王害得聖上!就是他放的火啊!」
上官睿幾乎是跌下了馬,沖著御書房一跪,大喊了一聲:「聖上!」
「聖上蒙難,」安元志在愣怔片刻之後,抽出了腰間的戰刀,大聲下令道:「叛聖上者,殺無赦,給我殺!」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此刻小皇帝生死不明,那安元志就更是他們的主心骨了。
安元志縱馬往御書房跑去。
兵將們一起亮了兵器,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後。
吉和呆坐在了雨水中,不明白面前這是發生了何事。
上官睿從地上站起,走到了吉和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太監總管,道:「大總管,聖上已經被白承瑜所害。」
吉和仰頭看著上官睿。
「再傷心難過,」上官睿說:「大總管也得接受事實才行。」
上官睿這是反了?吉和看著上官睿,腦子僵硬地想著。
上官睿不再說話,轉身又去看御書房高台上的濃煙。
屍體開始從御書房的高台上,或直接掉落,或順著台階滾落。
漸漸的,血被雨水帶著,流到了高台下,一直流到了上官睿和吉和的跟前。
「你,」吉和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般,跟上官睿顫聲道:「你們造,造反了?」
上官睿說:「安五少爺是在捉拿叛黨,為聖上報仇,大總管看不到嗎?」
「聖上,聖上還沒有死啊!」吉和大叫了起來:「誰說聖上死了?」
上官睿扭頭看了吉和一眼,道:「大總管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吉和被上官睿此刻看死人一樣的目光嚇住了,大張著嘴,雨水都灌進了嘴裡,這位太監大總管都不自知。
慶楠和戚武子在聽到七王行剌小皇帝的消息后,兩位將軍同樣是心神俱滅,問親兵也問不出白承意是生是死,只知道御書房失火。這兩位著慌之下,點齊了兵馬,一路騎兵策馬,步兵飛奔,用了千里奔襲的力氣,趕到了帝宮門下。
許興在城樓上看到慶楠和戚武子帶兵趕到,稍一數這兩位帶來的兵馬,足有四千多人。
「將軍,我們怎麼辦?」有御林軍因為緊張,而聲音失了常調,哆嗦著問許興道。
許興這會兒已經回過味來了,安元志和上官睿根本就不是忠君之人,這會兒慶楠和戚武子兵臨城下了,許興知道,自己也該有個選擇了。
「怎麼辦?」戚武子坐在馬上問慶楠。
慶楠抹一把臉上的雨水,說:「聖上現在怎麼樣了?」
戚武子說:「我哪知道?不是,你聽宮裡是不是有喊殺聲?」
慶楠當然也聽到了宮裡的喊殺聲,但慶楠臉上這會兒沒什麼表情,跟戚武子說:「聽到了。」
「白,白承澤的人殺進宮了?」戚武子卻是著慌。
慶楠抬頭看著城樓上站著的許興,高聲道:「許老弟,開宮門啊!」
城樓上的御林軍們,一起看著許興,等著這位拿主意。
「開門,」許興雙手握拳又鬆開,最後下令道。
「將軍?」
「開門!」許興喊了一聲。
上官睿是上官勇的弟弟,安元志是太后最看重的母族弟子,這兩個人不可能突發其想的造反。許興不用深想這裡面的彎彎繞,以及利害關係,他只用想這明白這一點就夠了。
宮門緩緩打開,慶楠跟戚武子說了一聲:「我們進去。」
戚武子說:「就這樣騎馬闖進去?」
「天知道聖上怎麼樣了,進去再說,」慶楠催馬便前行。
「進,」戚武子回身,同時招呼白虎和朱雀大營的兵將道。
四千人的人馬衝進帝宮之後,徑直就往御書房奔去。
而此時緊閉著的內宮門內,宮人和太監們已經在內宮門前的空地上擠滿了,只是守著內宮門的大內侍衛們,無視門內處於驚慌中的人群,仍是將內宮門緊閉。
慶楠和戚武子快到御書房的高台下時,安元志已經又從高台上下來了,手裡的戰刀染血,衝上官睿搖了搖頭。
上官睿小聲道:「找到聖上了?」
「火還在燒,」安元志道:「沒看到小皇帝的人影。」
「四九呢?」
「也沒有看到,他可能把小皇帝救了,宮裡這麼大的地方,想藏兩個人太容易了。」
上官睿眼瞅著離他和安元志越來越近的慶楠和戚武子,跟安元志道:「聖上駕崩了。」
「扯吧,」安元志說:「四九要是抱著小皇帝突然跑出來呢?我們要怎麼跟人說?說我們先前是胡說八道?」
上官睿有些意外地扭頭看了安元志一眼,說:「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回頭?」
安元志抬頭,喝了一口雨水。
上官睿抬手在安元志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
慶楠和戚武子馬到了安元志和上官睿的跟前,翻身下了馬。
上官睿不等慶楠和戚武子發問,便道:「聖上駕崩了。」
戚武子的雙腿就是一軟。
慶楠看一眼還坐地上雨水裡的吉和,看著安元志問道:「怎麼回事?」
還是上官睿說道:「七王入宮行剌,還放火燒了御書房。」
慶楠指著高台下的屍體,「這些人又是怎麼回事?」
上官睿道:「這些都是叛黨。」
戚武子往前又踉蹌了幾步,道:「小睿子,你當我們瞎的?」
太監,宮人還有侍衛會是叛黨?
安元志這時道:「沒有護住聖上,我們都是死路一條。」
戚武子說:「什麼?」
上官睿道:「聖上一死,還有誰能當這個皇帝?」
戚武子看瘋子一樣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說:「你們兩個是不是瘋了?」
「白承舟,白承澤,」上官睿說道:「先皇還剩這二子在世,他們哪一個當了皇帝,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戚武子還懵懵懂懂,反應不過來,慶楠倒抽了一口冷氣。
上官睿看著慶楠道:「與其等死,我們不如拼上一回。」
戚武子說:「小睿子,你到底在說什麼?」
「戚大哥,」安元志這時開口道:「聖上駕崩了。」
戚武子說:「我知道啊,你剛才說過了。」
「白承舟和白承澤,你覺得他們兩個誰當皇帝好?」安元志問戚武子道。
戚武子隱隱覺得安元志的這個問不太對,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是哪裡不對,把安元志說出來的兩個人在腦子裡過了過,戚武子覺得這兩個無論是誰當皇帝,他們的確都是死路一條。
慶楠卻是心裡門清,只要是白氏宗親,在道理上都有可以成皇的資本。
戚武子撓著頭問:「你們兩個想幹什麼?」
安元志低低地說了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戚武子瞪大了雙眼,神情凝固在愕然的狀態下。
上官睿就只看著慶楠,道:「慶大哥,你怎麼說?」
面前這兩個混蛋是在逼著自己反啊,慶楠眯了眯眼睛,這是他要發怒的前兆,沒人喜歡被人算計。
安元志還要說話,被上官睿攔住了。
戚武子說:「聖上真的駕崩了?」
上官睿說:「聖上若安好,這個時候應該出來安撫人心了。」
「白承澤的人有這麼大的本事?」戚武子問道。
上官睿一笑,說:「在雲霄關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有這個本事了。」
戚武子看向了慶楠。
慶楠臉色隱隱泛青,看著地上的這些屍體和泛紅的雨水,慶楠知道現在是覆水難收了。
「我們的動作要快,」上官睿說道:「不然這個京城我們未必能控制得住,三省六部的人應該已經往這裡趕了,府兵的人數也是不少的。」
慶楠這時道:「我們要做什麼?」
安元志扭頭看看身後的高台,小聲道:「這個宮闕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殺光?」戚武子驚道。
「我們不能做叛臣,」安元志道:「不然將來,我們如何助我姐夫得天下?」
戚武子又是嚇了一跳,這事還是他大哥讓做的?
慶楠卻是看著安元志道:「這是你的真心話?」
「我聽我姐夫的話,」安元志說道:「一支衛國軍,足以爭天下了,反正這個國家年年征戰,老百姓的日子並不好過。」
慶楠看向了上官睿。
上官睿低頭看著腳下積著雨水的地面,神情平靜。
「大哥知道你兩個這會兒的事?」戚武子不相信上官勇會有爭天下的心,有這個心早就爭了,還等到今天?
「他不知道,」安元志笑道:「不過到時候,皇袍加身,我姐夫還能把我們都殺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