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可憐你連霄哥的麵都沒見過
“你想不想讓你的孩子成為息子霄的長女?亦或你想不想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嗯?”花九緩緩蹲下身牢牢抓住柳青青的腳踝,微傾著身子,猶如誘人墮落的女妖精怪,尾音上揚,就帶著濃濃的蠱惑意味。
柳青青雙眸睜大,忡怔地看著花九,暈黃微弱的油燈之下,那張素白小臉蕩漾著微末之光,就為那雙極淡的瞳色平添一分的詭譎淺淡。
“你可知,作為息七公子的妻,會得到一座桑園,每年至少百兩銀子的進賬,如果你想,這桑園自然也可以是你的……”花九靠的柳青青更近,她嗓音低沉帶著沙磁的音色,四周黑夜暗沉,唯有她手上那盞為死人指路的長明燈有微弱的光芒,映照著小小的一方地,那便也是朦朧的看不真切。
但柳青青是清清楚楚聽到花九說的話,那每一句都如黃豆大小的雨點子狠狠地砸在她心上,讓她帶著生疼又升起一種貪婪的色香欲望,她想要,花九說的一切她都想得到。
“嗬嗬嗬,”花九低低地笑出聲來,她將柳青青眼底的野心看的清清楚楚,然後她便樂了,果然,這利益就是最喜人的,沒人可以抵擋誘惑的魅力,“要是想,那麽便照我說的做。”
花九這般說著,然後她拖過火盆,抓起柳青青的十指就按在那倒刺上,微翹的唇尖有著冷酷寡情的笑意,“哭吧,哭的越淒慘越好。”
她這般說著,柳青青頓覺十指一陣火辣辣的疼,十指連心,那痛突如其來,差點沒讓她暈厥過去,然而她耳朵裏聽到花九的話,便嚎嚎大哭起來,悲切淒慘的像是厲鬼。
整個息府的人都被吵醒了,主屋離的遠,一般時候也不敢去輕易打擾息老太爺,但息府其他房裏的人統統都披著外衫,麵色不愉地跑了出來。
然而,才靠近外設的臨時靈堂,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隻見,靈柩邊,那蓋屍身的白布,還有地上,全是淋漓的鮮血,微涼的空氣中還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晃悠微弱的長明燈,匍匐倒在地上不停嚎哭的柳青青,還有花九身上斑駁的血跡,像雪中怒放的紅梅般刺眼,這些場景映襯著那已長有屍斑的屍體,便怎麽看怎麽瘮人。
“這是怎麽回事?”大爺息烽頭發都散著,堪堪批了件外衫,那鞋子也都還沒穿好,一身不複白日裏的儒雅模樣,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就有些氣急敗壞,任誰大晚上被擾人清夢都會如此暴躁吧。
花九什麽也不說,小臉上掛著晶亮的淚珠,走到柳青青麵前,扶起她,然後二話不說的就跪在地上。
“息七小媳婦這是做甚,今天最後一天守靈,你要不想守直說便是,何必搞出這般來!”說這話的便是掌管府中中饋的息府二房息二夫人,即便如此慌亂,她依然在出來的所有人中,穿戴算是很整齊,頭上竟還有閑地插了支簪子,那像還是少婦的瓜子麵上仔細看去,還撲了點粉。
“還請各位叔伯為阿九和柳妹妹做主啊。”花九拉著柳青青,毫不猶豫地就往地下磕了個頭,那聲音中的悲色能讓人心都泛起酸來。
“你且說來。”大爺息烽麵上有陰沉,白日裏才發生了靈堂走水的事,誰想到了晚上也不得安生。
花九抬起臉來,她眼眶泛紅,襯得那雙淡色的眸子越發清淺,她轉頭朝柳青青溫和的叮囑道,“柳妹妹,你好生些,別摔了。”當真情誼深厚的很的模樣。
然後她起身,提著那火盆,嘭的就摔在地上,周圍已經有下人點了好些明亮的燈籠,眾人便清晰地看到那火盆邊竟鑲著一圈銅質倒刺,尖銳鋒利,還閃著冷冽的寒光,那之上,依稀還有殘留的猩紅血液,看著就覺得生寒。
所有的人都被驚駭住了,誰也搞不清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大爺同樣神色一凜,他臉上就更深沉了,要知道白天走水的原因便是不小心掛翻了火盆,以致才點燃了靈堂,而現在,這些倒刺刺眼的被展示在眾人麵前,便有一種深深的諷刺。
“誠如大家所看到的,阿九本在替夫君守靈,柳妹妹與夫君也自是情深意切的,白日裏太過混亂,她便沒過來,到了晚上妹妹她放心不下,待丫丫睡了後,就想過來為夫君盡一份力……”花九拿帕子揩揩濕潤的眼角,然後她抽了下鼻子,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便是傷心的狠了。
“妹妹剛才過來,冷不丁見我穿著白衣,被嚇了一跳,然後她便摔倒在地,按翻了火盆,也是個幸運的,那火盆裏我還並未燒多少紙錢,所以也不燙手,可誰想,妹妹一手按在火盆邊,便……便……”說到這裏,花九似乎說不下去了,她躬身親自扶起柳青青。
那十指,血淋淋的掌心便讓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十指幾乎被刺了個對穿,掌心也血肉模糊一片,都還在滴答滴答的留著血,剛才她趴著的地方已經又紅了一灘。
“妹妹,你怎麽就這麽苦啊,為七郎生下兒女,未得半點名分,好不容易入了府,卻出了這樣的事,你要我如何跟七郎交代啊,以後丫丫又怎麽辦呀,到底是誰這般狠的心,七郎屍骨未寒,便這樣容不下他的妻妾兒女,好歹那桑園每年的進賬都入到了公中,現在卻這般對他……”
花九說唱俱佳,她摟著柳青青,好不傷心,柳青青一直埋著頭,發絲垂落就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她亦是個聰明玲瓏的人,眼見那火盆邊的倒刺,便瞬間明白花九的打算了。
花九這是要想抓住背後那人哪,在不濟也要敲震一番,而且她根本不等到息子霄被下葬之後,這樣的苦肉計卻更顯的悲情。
隻是,這苦肉之痛卻是讓她來背負了,柳青青心底沒點怨恨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她想到花九說的那個桑園,心頭又火熱了起來,她便不信,仗著丫丫是息子霄的血脈她就還弄不到一個妻之位。
這當前,她倒也想的明白,眼下也隻有配合好花九,先保住那桑園才是要緊,要不然花九一失勢,憑她現在沒名沒份,卻是根本不被這息家人放在眼裏。
想通這一節,柳青青反手抱住花九,那手上還有血在滴,她便比花九還哭的傷心,“姐姐,妹妹總歸跟了霄哥三年,可憐姐姐你卻是連霄哥的麵都沒見過,便要為霄哥守一輩子,妹妹有個什麽不打緊,可是姐姐你為霄哥一片心,這府裏頭就用帶刺的火盆來暗害你,這是好狠的心哪。”
大爺息烽的臉都黑了,特別是柳青青那句暗害,真要傳了出去,指不定外麵會怎麽說息家的閑話,他正要說什麽,哪想息二夫人快人一步。
“住口,滿口胡言,都做人外室了,還有什麽廉恥可言,現在還沒確認,誰知道你那野種是什麽來曆!”息二夫人惱火異常,她白皙的臉上有不耐的神色,這番言詞在花九眼裏便是急躁了。
柳青青那是什麽出身,什麽樣耍潑的沒見過,息二夫人這般一說,她更來勁了。
當即放開花九,幾步到息二夫人麵前,就直直跪下,抱著她腿,哭的更為傷心,幾乎淚如雨下,“二夫人,妾身再怎麽樣都沒什麽,可是您不能汙了霄哥的血脈啊,那也是您息府之人,即便霄哥不再了,以後丫丫也可以教養在姐姐的名下,那依然便是有名分的,這火盆倒刺之事,妾身就是挨了也是無話可說……”
二夫人臉色瞬間就變了,她恨不得抬腳將柳青青踢開了去,省的還汙了她的衣裳。
然而,花九怎會讓她如願,今晚這般一看,也就二夫人表現急了些,加之二房那些破事,不用想,她都可以確認這手腳定是二房幹的無疑。
“阿九這就去找太爺,讓太爺將那桑園收了回去,實在是阿九無顏成為息府的人七郎的妻,白日被誣陷不說,晚上也遭此等黑手,阿九是怕了……”花九說著,抬起袖,掩了半張小臉,纖細瘦弱的肩顫抖幾下,在夜色之中便有一種楚楚無助之感。
而她一提起桑園,眾人眼神都一變,立馬想起這桑園地契若是交出去,那一個搞不好便會立馬被官府收了充公去,到時候便是雞飛蛋打,什麽好處都撈不到了。
於是,立馬有人出聲道,“我雖不常在家,但也不能就讓我兒媳被人欺了去,這事必須嚴查,必須家法處置,我看以後誰還敢打我兒子和媳婦的主意!”
說這話的,便是才回府不久的息五爺息旻,他桃花眼泛著冰冷的黑光,唇緊抿著,便有一股風流的氣質從他身上散發出。
“是,必須這麽做。”息大爺也開口讚同道,不管出於何目的,他都不願那是桑園被充公了去。
“二嫂,這後院之事一向是你在管著吧,這事,二嫂還得操心查一查才對的起息七不是。”一旁閑閑開口的是息芊芊的父親息四爺。
息四爺,花九卻是第一次見到,她細看了去,隻見此人與息五爺長的頗為相似,都是一副風流多情的眉眼,然,息四爺身上還熏陶出了一股濃厚的書卷氣息,生生將股子犯桃花的相給壓了下去,整個人顯得溫和又斯文。
息二夫人幹笑了一聲,然後她眯了眯眼,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暗芒,然後便義正言辭的道,“這肯定是自然的,我絕不姑息養奸。”
“有二嬸子這句話,阿九想必會能安心的休息一會,待夫君下葬之日也好有力氣奔喪,”花九一口接過話頭,將二夫人抵入死胡同,然後她扶起柳青青又道,“妹妹也不必傷心,二嬸子掌著家,日後定不會讓人欺負了咱們姐妹和丫丫了去。”
如果剛才那話是讓息二夫人沒後退的餘地,那這話便是給息二夫人徹底的扣上了大帽子,要以後再有個什麽萬一,你息二夫人自然也是逃脫不了幹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