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要和我說情話呢
鳳靜看著花九離開,他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他覺得息子霄沒在,他便有義務幫著息七護著點花九,可是最意外的事,她懷孕了。
他知道女子懷孕的頭三月很重要,但眼下,息泱和楊屾雖暫無動靜,但仍虎視眈眈著,花九又初為昭洲香行會的會長,加上還有玉氏配方,這風口上,稍不注意點,便讓人有可趁之機。
“公子?”卜老先生的聲音驀地響起。
鳳靜回神,才發現自己腿都站麻了,他彎腰揉了揉,“卜老有事?”
卜老先生點點頭,撫了下胡子,“剛才我給花氏把脈的時候,發現她氣血不足,我手頭也沒養胎補氣養血的藥材了,打算出去買點,到時候做成藥丸子,讓流水回去的時候送去,息七不在,花氏那邊我想公子總的幫襯著點。”
“行,那叫上流水,一同去吧。”鳳靜也隻想了那麽一下就同意了,不就是出銀子的事麽?這點銀子他還有。
事實上,卜老對藥材很挑剔,那種吹毛求疵的性子就像是在挑個極品的美人,發絲不順滑不行,手指不細長不要,腰不夠細也瞧不上……
整個昭洲大大小小的藥材鋪下來,也才買了幾種而已,這幾種還是堪堪能入卜老的眼而已,實在沒法挑出來更好的了。
鳳靜腿都走軟了,他身子還虛著,這一會就受不了,趕緊拉著卜老找了間茶肆躥了進去,身後是抱著藥材的流水。
“公子,你養歸養,但平時還是多動點的好。”卜老笑眯眯的,自己倒了茶喝。
鳳靜卻是管夥計要了杯清水,一口飲盡,感覺緩了口氣才回道,“卜老,我知道了,您少操心吧。”
盡管他說著這樣話的時候,眼眉之間的薄愁仍然不減一分,在經曆生死之後,他眼底更多份不經意的滄桑。
卜老搖搖頭,也不在說了,這公子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打小就心思重,偏生誰也不說,自己一個人悶著,對外人還溫文儒雅,身子不好也有這原因。
“流水,你家夫人可是明日回府?”回頭,鳳靜就對站一邊的流水問道。
流水那豎瞳眯了眯,帶著點野獸才有的慵懶,“聽行雲是那麽說的。”
“那好,一會晚上卜老做好藥丸子,你順便就給帶回去,讓你家夫人多養著身子,免得息七回來怪我。”鳳靜嗤笑了一聲,這種笑容和他臉上的氣度本不相符,但他做出來,也就讓人覺得那憂鬱被衝淡了點。
流水應聲,他也不多問花九是怎的,隻要聽吩咐就好。
鳳靜喝完第二杯清水,起身理了下衣袍,再抬頭,視線遙空,在坊間掃了圈,“卜老,還逛……”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驀地住了口,隻因一抹月白的妙曼熟悉身影生生地躥進他眼角,他視線一凝,眼瞳猛地一縮,手邊甚至打翻了茶盞。
卜老先生回頭,“公子……”
才說了兩個字,鳳靜就已經風一般的衝了出去,朝著他剛才瞥見的那抹身影,流水反應很快,他一把操起桌上的藥材,一手夾著卜老先生,腳下生風地跟了上去。
“公子,你看見誰了?”追上後,卜老先生問了句。
“是冉冰,卜老,我看見她了……”鳳靜不依不饒,此刻他隻覺身體裏迸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眼見那抹影子越走遠快,直至朝著城外的方向而去。
卜老的臉一下就沉了,“公子,她死了,你親手殺的她!”
這句話殘忍而無情,震的鳳靜一下停住了腳步,他脖子像生鏽了一樣,緩緩地扭過來注視著卜老,眉目之間的愁緒都化為明晃晃的憂傷,他抬手看著自己的雙手,“是啊,我怎麽就忘了,是我親手殺的她,可是,卜老你不知道,息七帶我逃出漢郡的時候,我沒法帶她一起走,我看見她躺在地上,到處都是血,就那麽睜著眼睛看著我,嘴唇還在動,還在喊著我,每天晚上我一閉上眼睛,仿佛就能聽見她在叫我,叫我帶她一起走……”
卜老歎了口氣,他伸手摸了一下鳳靜的腦袋,口吻中有飽經世事的滄桑,“都會過去的,公子,你終究有一天會忘記她,連她的模樣都會記不住,甚至聲音也一起遺忘的。”
流水抿了抿唇,他看著剛才那抹影子消失的方向,“小的去查探一下吧,還是查清楚的好。”
鳳靜沒說話,沉浸在自己的執念之中無法自拔,這些日子他努力張開嘴角微笑,以為這樣就能什麽都過去了,可實際呢,隻是自欺欺人而已。
卜老先生從流水手裏接過藥材,點了點頭,“去吧,小心點,無論發現什麽,一會都要回來,還要給你家夫人送藥丸。”
流水神色嚴肅,他朝鳳靜喝卜老先生點了點頭,一提氣,就跑了起來,那速度疾馳的很快就隻能看見他一點小黑影。
“走吧公子,我們先回去,流水去查了,究竟是不是一會就有消息了。”卜來拉著鳳靜,眼底有擔憂的神色,按理他給鳳靜調理這麽久的身子,早該完好了才是,可是一直因為他心思多,到今日都還這般虛,這不是件好事。
且說花九從鳳靜那邊回來後,讓春夏秋冬進屋,關了門,吩咐行雲守著,她依次看了四個丫頭半晌,才緩緩的道,“我有喜了。”
果然,四個丫頭都驚的半晌說不出一個字,秋收更是差點沒驚叫起來,還好春生眼疾手快捂了她的嘴,要不然指不定外麵守著的行雲都聽到了。
“你們知道就行,對外就說我最近身子欠安,需要養著,秋收我的日常膳食你來負責,這段時間將手裏的香品放一放,春生和夏長將院裏的東西收拾一下,明天回息府去。”花九一條一條的叮囑下去,確保萬無一失。
春夏秋冬應,花九最後喊出春生說了句,“你跟行雲透個風,但別讓逐月知道。”
行雲是可靠的,但逐月她不信任。
春生點了點頭,眼見花九似乎有點困乏,就上前來扶著她點,“夫人,要不回房休息一下?”
“也好。”花九揉了揉小臉,以前不覺得,但知道自己肚子裏還有個生命後,就老是覺得困乏。
伺候花九躺下了,春生才出門,準備去找行雲,哪想她才院子裏,行雲就從天而降落到她麵前,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她耳根一熱,還是記著先將正事給辦了,到處瞅了眼,沒看見逐月才道,“逐月呢?”
“在房裏沒出來。”行雲伸手,挑了春生耳邊的一縷發絲,大白天的就把玩起來。
春生橫了他一眼,一把搶過自己的發絲,才小聲的道,“附耳過來。”
行雲笑了聲,“怎麽?要和我說情話呢?你若不好意思,咱們可以到房間裏去說。”
這下,春生不僅耳根,連臉都一下就紅了,她咬著唇,也不知是氣還是惱,“是夫人的事,你若再這樣,我就……就……”
“好了,說吧,真不經逗。”行雲止了笑,他也就是愛看她臉紅羞惱的模樣罷了,省的整天裝著個不苟言笑地樣子當沉穩。
春生忍著羞意,將花九有喜的事說了遍,果然就看到行雲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他一下抓著她手腕,“別對任何人,流水也不行,逐月就更不行了。”
春生點點頭,這下才覺手腕被抓疼了,她哎喲了聲,嗔怪了他一眼,“夫人,早吩咐了,不用你操心。”
“那就好。”行雲垂著眼,才發現自己將春生細白的手腕給捏紅了,他趕緊鬆手,討好地揉了揉。
春生抽回手,臉上露出沉思的神色,“你說這有孩子的人都喜歡吃什麽口味的?”
行雲還真認真想了下,“不是酸的就是辣的吧?再不甜的?”
“這樣啊,可是我都沒有準備,不行,我現在就要去給夫人買點備著。”說著,春生就往外走,卻不想一把被行雲給拉住了。
“我陪你去。”他道。
春生想了下,又覺不妥,“你若和我出去了,那夫人怎麽辦?沒人看著啊。”
“有逐月,沒事的,也就幾刻鍾而已,出門往前走個巷子就有賣的,味道不錯,我帶你去。”行雲眼睛都彎了起來,他朝逐月的房間吹了個口哨,然後拉著春生就出去了。
聽行雲這麽說,春生也就不拒絕了,行雲剛才說的那地,她還真找不到。
吱嘎一聲,有房門被打開,一身黑衣的逐月走了出來,她看著行雲和春生離去的方向,然後徑直到花九的房門前站著,無聲無息,像尊門神。
大約一刻鍾的功夫,一直半斂著眼皮子的逐月猛地一睜眼,看著院中某個角落,有黑色的遊絲從她袖中流瀉而出,隻一個呼吸的時間,她手上的遊絲猛地擊出,並大喝了一聲,“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