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永遠要這麽乖
先是一隻手從簷角的陰影中猛地伸出來,一把抓住了那遊絲,緊接著是個幽魂一樣的男子,他背負斷刀,披著發,臉色很白,兩片唇像是刀削出來,那男子眼神陰翳地盯著逐月。
逐月一向冰冷的表情頃刻破裂,露出一絲驚駭以及那之下深深的本能畏懼來,“斷刀鬼……”
她的話音都帶著顫意,握遊絲的手心更是滲出了冷汗。
“我更想聽,”那男子薄薄的唇一掀,吐出句話來,他嗓音像是有過舊疾,因未愈而帶著破啞,“你叫我哥哥。”
逐月笑了起來,她極少笑,這一笑就像是沉睡安靜的幽藍蓮倏地含苞綻放,終於發出了幽幽清香,“哥哥?我身上的血和你的可不一樣,我沒你那麽高貴。”
男子搖搖頭,鬆開手中的遊絲,他目光穿過逐月,望進房間裏就道,“你打不過我,讓開。”
逐月手一揮,柔軟的遊絲像是黑色的紗幔,在她和他之間橫旦不去,“打不過也要打,你若想帶走夫人,就先殺了我。”
“你是我妹妹,我不會殺你。”斷刀鬼緩緩地抽出了背後的斷刀,那刀有掌寬,但卻詭異的從中而斷。
“妹妹?高攀不起!”逐月話還未落,便搶先出手了,那遊絲瞬間變成利箭,迅即地朝斷刀鬼左右夾擊。
斷刀鬼動都未動,一隻手抬起大刀,就那麽輕飄飄地格擋了幾下,便將遊絲給反擊了回去,然後他朝身後一招手,便有數十個同樣黑衣地人從他身後傾巢而出,繞過逐月,從窗從門以及房頂,想要進去房間。
逐月大急,她遊絲一拂,便將靠近門的那幾個給甩了出去,正要去攔木窗邊的那幾個時,斷刀鬼倏地飄忽到她麵前,未拿刀的那隻手一掌扣住她後頸,拉近她,低頭就在逐月唇上咬了一口,並道,“跟我回去。”
逐月惱羞成怒,棄遊絲不用,直接化掌為刀就往斷刀鬼胸口拍去,“我要你死!”
斷刀鬼並不急,他刀柄一豎,就將逐月的手穩穩地別開,更拉近她,讓她身體緊挨著自己的,用男人的力氣禁錮她,“好好的大家閨秀不當,還眷戀著給人為奴為婢?既然那麽想伺候人,就回來伺候我。”
逐月很識相地放棄掙紮,她冷笑看他,“回去?和你一樣做大皇子身邊的狗麽?你願意,我不願意。”
這話似乎惹怒了斷刀鬼,他收了那斷刀,一隻手就剪了逐月的雙腕背在身後,摟住她腰身,嘭的將她抵在牆上,一雙眼更是陰沉,像死人一樣發白的臉色奇異地浮起一絲潮紅來,“這麽不聽話,還是想讓我在眾目還有你夫人麵前寵愛你?是不是那樣你才會學的乖點,嗯?”
逐月雙眸圓睜,眼底彌漫起驚恐的情緒,好像斷刀鬼的話讓她想起了什麽,她唇囁嚅了幾下,就失去了聲音。
斷刀鬼似乎滿意了,他湊到逐月雪白的脖頸,貪婪地嗅了著,再埋頭咬了一口,那點皮肉一下就泛起血絲來,卻是咬傷了。
逐月眼神空洞地看著某處,她身子僵硬地像根木頭,麻木的已經連呼吸都要忘了。
花九早在逐月那一嗬斥的時候,就已經驚醒過來,她第一件事不是穿好外衫,而是到妝奩邊,將息子霄送她那套特製的頭麵都妝戴到身上,末了,撫摸了一下那把鑲有寶石的匕首,隻考慮一下還是放進匣子裏收好,拿了那薄薄的鋒利刃片藏進手腕中,貼著皮肉,這刃片在上次用來對付花容後,息子霄便一直沒收回去,現在卻比那把匕首好用。
她做完這一切,才慢條斯理地穿上外衫,這當就已經有黑衣人衝了進來。
但她扔不慌不忙地係好腰帶,“不用動手,我自己會走。”
她說這話的時候,頭也沒抬,無比認真地纏著腰帶,不鬆不緊,隻要不勒著肚子就好。
那些黑衣人也當真不上前,就那麽等著花九。花九做完一切,拍了拍衣袖,抬頭臉上就露出個清淺地笑來,“帶路。”
她無比清楚的知道,這些人能闖進她房間來,那便是外麵的人攔不住了,今天這一劫,是躲不過去了,今世不同往日,她要盡可能乖的配合,這幕後的人才不會為難她,她也才能最大限度地保住肚裏的孩子。
“三爺跟我們說,夫人巾幗不讓須眉,今日一見,我等果真信了。”其中一黑衣人上前一步道,他聲音像夜梟一樣地帶著嗜血的味道。
花九看了他一眼,這些人都黑衣蒙麵也不知道誰是誰,她也不在乎,“帶路吧。”
跟著這些人,花九款款走出房間,那模樣哪裏像是被人給抓住的,反而像極君臨天下的女王。
“夫人!”逐月驚呼出聲,她一見花九走了出來,便開始掙紮,想要擺脫斷刀鬼的桎梏。
聽到這聲喊,花九頓了腳步,她偏頭看著斷刀鬼,好一會才道,“男女授受不清,若是這位公子看上我家婢女了,還請找人來提親才是,若不然,我可不會放人的,畢竟我這位婢女才德兼備,我還不想這麽快就將她給指出去。”
“夫人,他不是……我……”逐月說不清了,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要怎麽跟花九解釋。
斷刀鬼卻低低笑出來聲,他鉗製逐月的力道鬆了鬆,“夫人放不放人沒關係,她是在下妹妹,走哪都是逃不掉的。”
花九細長的眉梢跳了一下,她差點以為看到了第二個花明軒,但隨即便發現逐月臉上的表情不對。
那種表情,帶著恨意,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畏懼,然後一拳將斷刀鬼逼的後退,就像滑翔的大鳥一樣撲向花九那邊。
她速度快,但斷刀鬼的刀更快,花九隻眨了一下眼,感覺有道白光閃過,然後逐月就已經躺在了她腳下,有血從她身上蔓延而出,一直流向花九的繡鞋邊。
“夫人……婢子不會……讓……讓他們帶……走你……絕不……”逐月朝花九伸了伸手,但斷刀鬼那一刀直接折斷了她的四肢,還很快的在她肚腹間開了一刀。
淡色的眼瞳猛地一縮,尖銳的像是麥芒,花九緩緩蹲下,伸出指尖輕觸了腳邊的血,有暖意,有粘稠。
“帶走。”斷刀鬼身上有寒意散發出來,他朝著黑衣人怒吼了一聲。
於是,花九就被人拉起,看著逐月喊著她,在她眼裏越來越遠,直至她最後隻能看見血色的大紅。
逐月匍匐在地上,半點力氣也沒有,她似乎已經感受到了息子霄回來之後的怒火,以及麵對斷刀鬼時心中那集恨和懼一體的情緒。
斷刀鬼蹲到逐月麵前,他抬起她下頜,手指無意沾染了血,他就那麽抹到逐月那一向顏色淺淡的唇上,待那唇都被他塗抹的猩紅嬌豔後,他才滿意地點點頭,“現在多乖,月兒記住,在我麵前永遠要這麽乖才好……”
他說著,然後嗤啦一聲將逐月四肢的衣衫撕的破碎,那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泛著涼意和奪目的顏色。
斷刀鬼看了好一會,才從懷裏掏出個瓷瓶來,為逐月上了藥,又將她輕柔地抱起,在她滿是鮮血的紅唇上親了一口,似乎就想將她一起給帶走。
逐月連說話的勁也沒有了,她就那麽毫無生氣,像是任由斷刀鬼玩弄的人偶。
她一直以為跟在息子霄的身邊,她就能逃開這個人,逃開他帶給她的一切,原來兜兜轉轉,她還是在他手心打轉,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逃離過。
“放下她!”斷刀鬼才到院門口,斜刺裏一把閃爍寒光的劍刺了出來,行雲護著春生趕到。
春生有些狼狽,身上還算完好,隻行雲衣衫已經有劃破,他們在那巷子口的小鋪子裏買了東西,就遭到了將近二十個人的攻擊,那些人穿黑衣蒙麵也不說話,上來就一陣刀劍相接。
如果隻有行雲一個,他倒能輕鬆走人,但多了春生,他幾經纏鬥之下,便心知大事不好。
果然,這才到門口,就看見逐月身受重傷。
“行雲?斷刀鬼呢喃了一聲,他眼眯了眯,帶著危險的鋒利,恍若他整個人就是那把斷刀。
“斷刀鬼?久仰大名。”行雲冷笑了一聲,執劍而立,他身上湧起不輸於斷刀鬼身上的氣勢。
春生麻著膽子從邊上溜進去,才一踏進去就看到花九房門口一大灘的血,她提著心闖進屋子,卻不見花九的人影,“夫人……”
聽春生這一聲,行雲知道還是晚了一步,他遂直接動手,手腕劍花,就再不留手,大皇子擄走了花九,他便將斷刀鬼留下,一人換一人,他便不信大皇子能舍得這左膀右臂。
斷刀鬼抱著逐月多有不便,他左躲右閃,終於歎息了口氣,避過行雲一劍之後,選擇放下逐月,並猛地出刀。
刀劍相接,發出刺耳的聲音,他人一閃,就躍上房頂,飛快的離開。
行雲憤恨地一劍斬落院門,他上前看了逐月一眼,發現上了藥,死不了,春生就紅著眼睛跑了出來,“行雲,行雲……夫人不見了……怎麽辦……”
“別急,你先去鳳靜大人那邊說一聲,我去追。”行雲無比冷靜,他知道花九暫時不會有危險,便安撫了春生,轉身將逐月抱進房裏,這點傷對他們來說,自己照顧自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去吧,找鳳靜大人和流水,自己小心。”行雲說著,還是忍不住抱了春生了一下,然後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