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進劇組報到了
夏末秋初是b市最美的季節，秋日特有的詩意氣息滲入了b市的每一個角落，處處皆可入畫。
b市黃金地段的一座外觀時尚大氣的高檔寫字樓中，《愛在初雪時》的劇組人員正忙碌的工作著，在結束了b大的校園劇情拍攝後，劇組借用了這座寫字樓做為之後劇情的拍攝場地。
做為文化影視行業的中心，b市每年立項通過的影視項目難以計數，有的從公布起始就廣受追捧，有的則從開拍到播出都一路默默無聞。相比之下，《愛在初雪時》還算是小有關注。畢竟原著有一定的知名度，兩位主演也在目標群體中具有不小的號召力，而出品方精創又是國內最大的影視製作公司，雖然對這部中小成本的偶像劇並不太重視，但也仍給予了足夠的宣傳，讓這部偶像劇保持著一定的曝光度。
導演鄭國祥是台島人，四十多歲，攝影師出身。他執導過不少大熱的偶像劇，經驗極其豐富，北上後雖然沒再接拍偶像劇，但發展得也不錯，雖然不是很有名，但也是個不缺片約的實力派。
他原本並不想接下這份工作，原因很簡單：他並不看好國內的偶像劇環境。古裝曆史正劇和家長理短倫理劇始終牢牢占據著主流地位，麵向年輕人的電視劇並不是沒有，但在體製決定一切的前提下，卻很難展現出偶像劇應有的浪漫唯美氣質。而他最終同意簽約，隻是因為熟人透露的消息：這部電視劇是個背景深厚的二代自己寫的劇本投資拍著玩的，找他做導演也是二代欽點的，於是出於拓展人脈的考慮，他還是答應了。
但在見到李嘉然之後，他卻吃了一驚：這個年輕女孩的條件如此優越，就算拋開她強大的家世背景，他相信以她的外形，在娛樂圈占有一席之地也並不困難。所以鄭導不理解這個女孩為什麽會喜歡毫不風光的幕後製作工作，尤其聽說她已在精創磨練了近三年。可隨著其後的相處，鄭導的驚訝卻越來越深，他漸漸意識到這個年輕貌美的千金絕沒有在玩，從編劇立項、組建班底，尋找演員到正式開拍都是她親力親為，她是很認真地要製作出一部優秀的作品。這不是一個富家千金的無聊遊戲，而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在踏出築夢第一步。
“我知道你並不認為一個無所事事仰仗祖輩的二代會真心想製作一部電視劇，但這確實是我的理想。”在正式簽約後，兩人曾有過一次短暫的交流，當時李嘉然望著他微笑，美麗的臉孔自信飛揚，“我感謝促使你接下這份工作的背後原因，它的確是我的優勢，但我想在之後的合作中，你會逐漸忽略它。”
在隨後的相處中，他的確如李嘉然所說，漸漸淡忘了她的出身，隻記住了她的能力。流暢而邏輯嚴密的劇本，一疊精心構思的人設及場景圖，沒什麽名氣但極具時尚氣息的道具、布景與服裝團隊都讓他驚訝不已。但最讓他驚訝的，還是完成了這一切瑣碎枯燥工作的李嘉然，她的確有與理想相匹配的能力。而在交流中，他發現她對劇本的理解，對風格的把握，對細節的塑造都有著獨特的思考，對當前的市場形勢也有著詳盡而可信的分析。
“坦白說，我個人並不喜歡男女談戀愛的劇情，但是既然它有廣大的市場，就值得爭取。”李嘉然道：“我的工作是尋找適合的人員，組建一個適合的班底，但如何讓他們產生出化學作用，發揮出應有甚至超常的魅力，播出後讓觀眾有追看的*。這就需要鄭導的能力了。”她微笑著，一雙美麗杏眼中是滿滿的誠意。“我考慮過很多導演人選，而你給我的印象最深，你對時尚、對青春都有很獨特的理解，我能感覺到你有一顆年輕浪漫的心，所以我把它交給了你，相信你能給我的首個項目增加更多成功的砝碼。”
不得不說，鄭導被一個小他近二十歲的年輕人，還是個女人，折服了。從一開始的應付心態到逐漸的全心投入，他的心態堪稱一日千裏，而李嘉然強勢又給予他人充分自由的監製風格，讓整個劇組都散發著一種向上的勁頭，竟讓他漸漸找回了幾分初執話筒時的激-情。
之前大學時代的拍攝很順利，現在劇情已開始進入到新的階段，也是故事的衝突高-潮期，他本來應該很興奮的，可是……想到這兒鄭導演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感動地似乎有些太早了。
他原本很認可李嘉然挑選演員的眼光：兩個主演蘇勁堯和王佳沁雖然還有些稚嫩，但都是認真踏實的性格，能虛心接受指點，配合起來感覺很愉快。但在討論原創的夏嫣時，他卻有了幾分擔心，夏嫣是個很典型的女配形象，但卻看不到陰狠，從頭到尾都美好得像個女神，李嘉然顯然在她身上投入了很多心思，將她塑造的有點太過完美了，而太過完美的角色，有時候卻並不討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可能我不喜歡所謂的套路吧。”在他與李嘉然討論角色時，李嘉然說道：“我不理解，為什麽女人會為了一個男人，使盡心機手段，和另一個不如自己的女人掙得頭破血流。如果是宮鬥劇我還可以勉強接受，但現代都市背景，一個本身很優秀的女人，她為什麽要把自己弄得這麽可悲？她的未來她的價值她的幸福，難道必須要靠一個男人才能證明？”
鄭導無言以對，他並不意外李嘉然的女權主義傾向，但做為劇組實際上的領導者，他必須開口，“電視劇需要衝突的情節，需要抓住觀眾，而女主和女配的競爭必不可少，關係不錯的朋友為了一個男人反目，這正是看點所在。如果這是部電影，它也許可以平緩到底，但電視劇不同，它的載體需要它時刻保持一個吸引人的節奏。”
“誰規定吸引人隻能由爭男人體現？”李嘉然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觀眾認定一種情節，不是因為喜歡，隻是幾乎所有的劇都有這種劇情，所以觀眾才習以為常。這個情節也許是標配，但也並不代表每部電視劇都要采用它，我也是個年輕女性，如果我在電視劇中看到一個從始至終都美麗優雅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堅持，自己的驕傲，自己的人生，她重視愛情卻並不把它視為唯一，該放手時就會放手，那麽我想我一定會喜歡上她。”
鄭導無力地歎了口氣，他早該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說服這個女孩，想了想，他從另一個現實的角度提出了問題，“那麽，你有適合的人選了嗎？”他腦子裏過了一遍人選，卻一時想不到合適的，“夏嫣不一定要很美，但必須很有氣質，她應該是個帶點複古感，很文靜又堅韌的感覺，但這樣的話……”他忍不住笑了，“李監製恐怕要傷腦筋了，你覺得邱洛瀅有可能會貢獻出電視劇的第一次嗎？”因奇跡之作《梨花飄落》而一夜成名的邱洛瀅是極少數從未拍過電視劇的女星，做為國內的一線當紅花旦，她沒有任何自降身份的可能，不管製片人她爸是誰。
“鄭導隻能想到邱洛瀅嗎？”李嘉然亦勾起嘴角，神情卻透出一絲微妙，“看來《梨花飄落》的影響真大，以至於說到氣質女星，就隻能想到一個邱洛瀅了。”她接著道：“不過邱洛瀅年紀有點大了，再有氣質也不合適。”
鄭導點頭同意，邱洛瀅已二十八歲，的確不太適合，他也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他心裏雖然有幾個人選，但不打算現在就提出來，一是那幾個人選都有些不足，二是李嘉然對這個角色太看重，之前有一個副導演接受了幾個新人的“好處”，很積極地推薦給了李嘉然，但李嘉然卻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就將那個副導演開除出組。所以鄭導想等到夏嫣戲份開始，實在找不到人時再提出來。
但沒想到開拍沒多久，李嘉然就說她已經找到了夏嫣的人選。非科班出身的名校應屆畢業生，沒有任何表演基礎，對演戲似乎也沒什麽興趣天分，但是目前對未來還沒什麽計劃，就在她的邀請下同意了演出，是她的好朋友。
鄭導把這些信息反複分析了幾遍，有想咆哮的衝動。果然圖樣圖森破嗎？那麽強勢幹練的監製也有如此不著調的一麵，偶像劇是不看重演技，但她真以為隨便拉來一個美女就能扮演一個女神嗎？在高清攝影鏡頭下，各種平時不明顯的細微瑕疵都會被無限放大，再美的人上鏡都會打個折扣，沒有受過訓練的普通人在鏡頭前連舉動自然都做不到，更別提更進一步的表演了！
鄭導知道這位蒙李嘉然青眼的幸運兒應該也是位背景強大的千金，對她來說，這也許隻是出於興趣的遊戲，但他真心不希望前半段凝聚著全體劇組心血的作品會在後半段會因她的玩忽而失色。但要向李嘉然反映的話，他又知道根本不可能。
於是在這種糾結無奈中，他等到了這一天，夏嫣的扮演者進組報到了。
這天一大早鄭導就坐在導演辦公室裏和副導演攝影師討論著接下來的拍攝，這時敲門聲響起，不斷帶給他驚喜的年輕監製出現在門口，而她身後跟著一個同樣高挑的身影，看起來卻與他印象中的千金小姐似乎不大一樣。
“鄭導，這是夏嫣的扮演者路宸，她找你報到了。”李嘉然笑著介紹，那道身影走上前來，出現在眾人眼前。
鄭導微微一愣，眼前的女孩很年輕，眉目姣好淺笑盈盈，一看就是家境良好的大小姐，但卻不見嬌縱。她穿著白色印花t恤與鉛筆褲，身段修長比例完美，同樣纖長的脖頸間繞著一條深色長圍巾，牛仔外套搭在肘間，看著很隨意的穿著，渾身卻透著優雅的氣息，她整個人就如同b市的秋天，充滿著靜美溫婉的氣質。
女孩微笑著，以一種極優美的步伐緩緩走到屋子中央，她環視了眾人一圈，微微一笑，“鄭導你好，我是扮演夏嫣的路宸，很榮幸能加入《愛在初雪時》劇組，我是個沒有經驗的新人，在今後的合作中還請各位多多指教多多幫助。”
她聲音清脆動聽，說話間右臉上一個深酒窩若隱若現，更添了幾分甜美陽光，而她謙和的態度更讓人心裏受用。
鄭導發現，從女孩出現起，他們幾個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牢牢被她吸引了。鄭導收回了心底的成見，暗罵起自己的死腦筋：李嘉然對待工作的態度如此認真，怎麽會因為交情就允許朋友隨便攙和？這個女孩既然得到了李嘉然的認可，就必有過人之處。至少外形氣質上，她非常、非常的出色。
鄭導的態度溫和了起來，“路宸是吧，劇本都看過了嗎？”
“看過了。”
“那你對夏嫣都有什麽想法？”雖然演員已經定下來，但鄭導依然循例做了發問。
“一個女神。”路宸道：“表麵溫婉但內心很驕傲，她沒有多複雜，但要每個角度都美麗。”說到這兒她神態帶了點赧然，“我對她的理解隻有這些，再多的我也說不出來了。”
鄭導忍不住也笑了，本來一部看臉的偶像劇就扒不出什麽內涵，就像青春本就是那最表麵的熱烈鮮妍。路宸的坦誠讓他多了幾分好感，於是他沒指示攝影師，而是自己走到了攝影機後，“那就直接把夏嫣的美麗表現出來吧。”
路宸微微一笑，轉身麵向鏡頭，眼眸一動，整個人卻立時發生了變化，她剛剛隻是禮貌性的淺笑，就讓人如沐春風，而此刻隨著她眼眸彎起，菱角般飽滿鮮潤的唇綻開，甜美的臉孔立時如流光生輝，仿佛日出天邊從暗淡到逐漸鋪滿天空的燦爛陽光，充滿了強烈的感染力，讓人不由自主就想和她一同微笑。
旁邊的攝影師與副導演都情不自禁的輕輕拍手，這一刻仿佛劇本中的文字一個個跳出了紙頁，幻化成了眼前的女孩，讓他們立刻明了了什麽叫做“夏日嫣然陽光般的笑容”，絢爛奪目得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李嘉然站在一旁，臉上掛著微笑。這次見麵，路宸把原本及腰的齊劉海長發剪成了及肩的longbob，光潔的額頭終於從那層很不適合她的齊眉厚劉海中露了出來，隻是發型上的微小變化，卻讓她的優雅更加凸顯，如同秋日的女神。而當她綻開笑容的時候，似乎季節倒退回了夏末，那褪去了灼熱，卻仍明媚溫暖的陽光。
鏡頭後的鄭導卻悚然一驚，他是攝影師出身，眼光很毒。路宸長得很美，但她卻有一張不宜上鏡的蘋果臉，甜美卻缺乏線條感，需要找好角度才能有最好的效果。但此刻鏡頭中的路宸非常自然地微側著頭，角度卻恰到好處，她立體的五官毫無遮掩地被完美呈現，配上她燦爛明媚的笑容，無需他再做任何調整，就已經達到了最佳的上鏡效果。
莫非她喜歡照相，有專門的攝影師教過她擺角度的方法？鄭導想著，又指示道：“側麵、半側麵，轉身走幾步再走回來。”
隨著他的話，路宸做出了相應的動作。鄭導發現，即使動態之中，她依舊能精準地展現出自己最美的一麵，就算放慢到每一幀都無可挑剔，而她走路的姿態優美流暢，行雲流水般帶著種獨特的韻律感，每一步都似乎點在了觀者的心上。轉身時纖細的腰帶動著修長的腿，有一種利落而極具力量的美感，特別她停步的時候，很自然地眼眸一轉嘴角一揚，以一個牽動人心的嫵媚微笑為短暫的表演做了完美的收尾，卻餘韻悠長。
旁觀的副導演和攝影師都看得驚了，娛樂圈從不缺少美女，但眼前的女孩卻仍超出了他們的認知，比起第一印象的甜美溫婉，鏡頭前的她卻像是變了個人，即使隻是短短的幾分鍾，卻產生了一種強大的氣場，令人目眩神迷。
鄭導的震驚不減反增，這個女孩，雖然還不能肯定演技如何，但她在鏡頭前依然落落大方，毫無拘謹不安。新人第一次站在攝影機前就像麵對著一個極具壓迫感的對手，會不由自主緊張焦慮進而未戰先敗，但路宸卻輕鬆地掌控了戰局，笑對鏡頭的眼神仿佛麵對著最熟悉的夥伴。這讓她的美麗仿佛更籠上了一層光環，輕易地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站在一旁的李嘉然沒有說話，但唇邊的笑容卻逐漸加深，從第一麵起，她就覺得路宸很特別，在她的甜美之下似乎存在著另一種被壓抑的氣質正在等待釋放，她想象不出卻莫名期待。而現在，終於到了驗證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