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次ACTION
報到結束後，路宸在鄭導的介紹下，認識了工作人員與劇中的其他演員。
兩位主演蘇勁堯與王佳沁都是近來極有人氣的新人，蘇勁堯選秀出道，長相英俊帥氣，身材高大笑容親切，正是當下流行的暖男類型。王佳沁則是正統的電影學院表演係出身，畢業兩年多已演出了幾部作品，評價都很不錯。她長得不是特別美，但卻有一股靈氣，在業內人士眼中，是天生帶著主角氣場的那種演員，未來大有可為。
三個人年齡相仿，又都是入行不久的新人，還沒有太強的競爭意識與心機，因此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路宸你的個子可真高。”王佳沁的身高是很標準的，但站在路宸身邊卻明顯矮了一截。說話時她要微微昂頭看路宸，神情帶著羨慕。
路宸身高，已算得上高挑，但放在模特行業裏，可能連hf的入門標準都達不到。不過她已無意再走t台，身高什麽的也就無需在意了。“太高了的話演戲也受限製，我覺得我就有點高了，幸好小蘇身高夠。”三人中王佳沁年齡最大，而路宸和蘇勁堯同年卻也比蘇勁堯大了半年，所以兩個女孩都不客氣地稱呼他小蘇。
蘇勁堯略帶羞澀地笑笑，他的大長腿身材是他的吸粉來源之一，也是李嘉然看中他飾演江澄的一個原因。做為一個有人氣沒作品的新人，他很珍惜這次的機會，《愛在初雪時》的江澄非常貼合他本身的形象，又是個很有人氣的角色。拍攝幾天之後，他就感覺這次遇到的劇本有別於當下的同類劇，看似差不多的劇情卻帶著不一樣的清新感覺，讓他預感事業會因此而迎來轉折。所以他非常重視這次工作，投入了更多的專注揣摩學習演技，同時也慶幸自己的好運氣，在初試水時就遇到了一個靠譜的劇組。
王佳沁也有同樣的感覺，她的經驗更豐富，感覺也更敏銳，很多電視劇在拍攝時就能對其質量有所察覺，《初雪》整個劇組從上到下的態度都非常認真，而這樣的氛圍在她的演藝經曆中也是第一次見到。她的經紀人覺得這部劇雖然未必能多紅，但一定不會撲，尤其又能和口碑極好的鄭導合作，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但王佳沁的期望卻不止如此，她說不出具體原因，卻一直莫名堅信。
王佳沁想著，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不遠處觀看鄭導指揮布景的李嘉然，比起鄭導演，她對這個與她同性別同年齡卻一手打造出整個班底的監製更抱有一種崇拜感，年輕似乎隻體現在她的年齡上，想到這裏她忍不住道，“當年靳若蓮拍《梨花飄落》的時候，是不是也像嘉然姐這樣？”
“不會吧，靳若蓮那會兒肯定比嘉然姐難得多，《梨花飄落》是電影，和電視劇不一樣的。”蘇勁堯道，在他們這些新人演員眼中，靳若蓮是隻能仰視的存在，地位遠高於能力未經證明的李嘉然。
王佳沁有點不服氣，但她剛想開口，就聽到助理的聲音，“佳沁，該你了。路宸去化妝換衣服，下場就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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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是不會按照劇情順序連貫下來的，但為了照顧沒有經驗的路宸，鄭導特意做了些調整，盡量將她的戲份按照劇情順著拍攝，以便她能比較順利的進入角色。好在夏嫣的戲份不多，出現的場景地點也很固定，安排起來並不算麻煩。
路宸的第一場戲也是夏嫣的第一次出場：女主楊曼羽因為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兒子出了車禍，她狂奔出公司時與正步入公司的夏嫣迎麵撞上，遭到嗬斥時，卻被夏嫣阻止了。
首先拍的，是楊羽曼接到電話，然後驚慌失措收拾東西的場麵。
在布置完畢的大辦公室，攝影燈光各就其位，隨著鄭導一聲“！”，剛剛還和路宸說笑的王佳沁立刻一臉驚慌，拿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著，聲音也發著顫，“好，好……我立刻就到……”
她胡亂收拾了下東西，背上背包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已不自禁地留下了眼淚，但她卻顧不得擦拭，隻是更快的奔跑著。特寫鏡頭下，她臉上的惶急恐懼都顯得真實而極具感染力。
“卡！”這個鏡頭很順利的一次pass，從鄭導的表情來看，他顯然很滿意。王佳沁已拍攝了一段時間，對楊羽曼的塑造已得心應手，不用多加引導，就能把動作和表情都做的很到位，她的狀態已經開了，就是不知道一會兒和路宸對戲時，會不會出現什麽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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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場戲移到了大堂裏，這時路宸已化妝完畢，她立體的五官和細膩的膚質都讓化妝師讚歎不已，上妝時的動作猶如對待上好瓷器般輕柔精心。路宸閉著眼睛，不時配合著化妝師的動作擺動頭顱，心裏卻想起了在秀場後台化妝間中，緊張忙碌而又期待興奮的一幕幕。但當她睜開眼睛時，鏡中的甜美臉孔卻讓她升起了幾分恍惚。
“你的皮膚真好，五官也好，怎麽化妝都好看。”化妝師笑著說道，欣賞著自己的作品。這個女孩真的很美，自然幹淨的裸妝更突出了她的五官與氣質，她看起來就像芭比娃娃一樣精致高貴。
化妝師的話讓路宸回過神，蓮恩已死，而她是路宸，“謝謝。”她微笑道謝。
夏嫣的服裝顯然也經過了細心挑選，其中有不少大牌。服裝師同樣很興奮，不停地把一件件衣服比在路宸身上，像個熱衷給心愛娃娃玩換裝遊戲的小女孩。路宸已換上了一雙之前和蘭姨逛街時新買的d波點高跟鞋，因此她選擇了一套紫色的hy套裝裙，當法式的古典優雅遇到美式的張揚搶眼，會對撞出強烈的迷人魅力，而捕捉住這種魅力並將它展現在人前，是模特的職業本能。
當路宸重新出現時，片場竟有了瞬間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道紫色的身影上的鞋跟高度讓她看起來更加高不可攀，剪裁精良的套裝包裹著她完美的身材，短裙下一雙線條優美的小腿更顯纖長，她腳步依然輕盈優美，輕快地交替邁步前行，鞋跟與地麵接觸發出規律的清脆敲擊聲，仿佛是此刻寬闊空間中的唯一聲響。盡管她的笑容仍然甜美親切，但周身的氣場卻不知為何竟令人心生畏懼。
為了遷就徐一翔的身高，原來的路宸從不穿高跟鞋，鞋櫃裏都是平底船鞋與運動鞋的天下。所以重生以來，她還沒有穿過高跟鞋，但對女人來說，高跟鞋給予女人自信與勇氣，是她們最值得信任的夥伴。這一刻當她再次與昔日的最佳拍檔重逢，再次感受到熟悉的片場氛圍，盡管她的身份已變成了從未想象過的演員，她仍感覺到了不知何時起開始變得劇烈的心跳，曾經的輝煌璀璨仿佛倒帶般一一掠過眼前——從麵試試衣到忙亂的秀場後台，無暇顧及的裸-露身體被時尚的美衣與誇張的妝容包裹，超高的鞋跟必須借助工作人員的幫助才能奔跑到入口，然後閉目三秒，睜眼微笑，在音樂聲中走向前方的t台……不知不覺，一股已在心底沉睡了太久的情緒漸漸有了蘇醒的跡象。
她在眾人的注目中走到了鄭導和李嘉然麵前，微微一笑，又變回了最初的溫婉甜姐兒，“導演、監製，我這樣打扮可以嗎？”
李嘉然拍手笑道，“你走過來的時候，我以為這裏突然被施了魔法，竟變成了時裝周的大牌秀場。”
“天啊。”王佳沁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導演，拜托請告訴我我怎麽才能從她手裏把江澄奪回來？”她的性格是北方人的大方爽朗，路宸的美麗讓她驚豔，卻沒多少妒忌心理。
一直旁觀的蘇勁堯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江澄大概會有點自卑心理吧……”
他的話令周圍爆出一陣笑聲，鄭導笑得尤其開心，美麗的人物是一部成功的偶像劇不可或缺的主因，而路宸的夏嫣無疑將這一要素發揮到了最大。
確認了一遍走位之後，王佳沁走進了樓梯間，路宸則和幾個西裝筆挺的龍套演員走到了大門外。
隨著鄭導一聲“！”樓梯門被大力推開，楊羽曼掛著一臉的淚，狂奔了出來，顧不上同事驚訝的眼神，焦急地向外奔去。小初冬是她的命，是她年少時光中最刻骨銘心愛戀的紀念，他有任何不測，她的人生都將再沒有任何希望。
她邊哭邊跑，衝出大門時，一行人正好走進，她卻收勢不及，直直撞了上去——
“啊！”楊羽曼狠狠摔在了地上，但她顧不得疼，倉皇地站起來時，卻一下子嚇得臉色發白。
麵前是人事部經理，正臉色鐵青地瞪著她，聲音因怒火而崩得緊緊地：“你是哪個部門的？叫什麽名字？”
“對……對不起……”楊羽曼慌忙躬下身，人事經理身後是一大堆公司中層管理，簇擁著一位氣質出眾的女子，這一定是位大人物，搞不好是個大客戶什麽的，卻被她衝撞了，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小初冬還待在醫院裏，她不能……
“對不起，白經理，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兒子……剛剛被車撞了，他在醫院，我太著急了……”
“好了，白經理。”清脆的聲音響起，楊羽曼被一雙手扶了起來，她抬起頭，看到了一張天使般的甜美臉孔，眼神親和而理解，“孩子的事最重要，你趕緊去吧。”
“您……”艱難的時候，一點點關懷就會讓人深受感動，楊羽曼不禁又留下了眼淚。
女子笑得更溫柔了，猶如一道溫暖的陽光，直映入她心底。“有沒有碰到哪裏？”看到楊羽曼慌忙搖搖頭，她又笑了，“那就快點去吧，白經理也理解的。”
“謝謝您！”楊羽曼淚來不及擦就笑了，“謝謝您，那我先走了，以後再向您賠罪。”
說完她狂奔了出去，嬌小纖瘦的背影帶著說不出的惶急恐懼。
“夏總監真是好心。”陪同的另一位經理笑道，“那是業務部的小楊吧，一個人帶著個孩子，的確不容易。”
夏嫣回過頭，看著正跑向出租車站牌的楊羽曼，彎彎的眉毛輕輕蹙了起來，“linda。”她叫過身邊的秘書，“讓小張送送楊小姐吧，這個時間車不好打。”
“卡！”
鄭導喊了停，看著收住動作望向他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道，“拍的很好，過了！”
片場爆發出一聲歡呼，工作人員又迅速開始了下一場的布景整理。路宸和王佳沁笑著擊了一下手掌，一起向攝影機走去。
鄭導也走到攝影機後，與大家一同查看剛才的拍攝成果。李嘉然精心組成的班底在配合了一個多月後已培養出了高度的默契，鏡頭回放了剛才的場景，人物畫麵台詞都顯得流暢自然，給人一種成熟精製的感覺。不少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做為新加入者的路宸身上，雖然路宸態度一直溫和有禮，但她畢竟是個空降的新人，還是有部分人對她抱著些微妙的心理。
鏡頭中的路宸，論表現談不上多驚豔，但她卻足夠美麗，神色沉穩言談自若，舉手投足間端莊優雅，都無不顯示出她是個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而且大概和她是外語專業有關，她聲音清脆吐字清晰，台詞功力雖然不能說好，但也並不顯得別扭。而最後夏嫣看著楊羽曼的特寫鏡頭：她微微歪著頭，臉上還保持著習慣性的微笑，但眼神中卻浮起了著淺淡同情。修長的頸項拉出了一道柔美的弧度，配上她若有所思的神情，竟呈現出了一種近似意境的美感。
“哇，路宸，你這個特寫太美了，你怎麽做到的？”王佳沁又大呼小叫起來，“暫停下來的話，就是張精修的大片啊！”她仔細端詳了下路宸，“咱倆都是多肉臉，可怎麽鏡頭裏看你的臉一點都不肉了，好神奇啊！”
路宸沒說話，一臉茫然無辜的微笑，萌得王佳沁忍不住去捏她的臉，她忙躲在了李嘉然身後，順手把蘇勁堯推了出去，幾個年輕人立時笑成了一團。
鄭導走到角落的椅子中坐下，從見到路宸開始就湧現的疑惑再度加深了。
這場戲很簡單，但足以讓他看出演員的能力。路宸的演技隻能說是不過不失，她的確如李嘉然及她自己所說，是個沒經驗的新人，但是讓他深深驚訝的，是路宸展現出來的穩定心態，與超強的鏡頭感。
在麵試路宸時鄭導就有所感覺，隻是那時他並不能肯定，但剛剛的拍攝卻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的心態的確遠超常人。同樣是初次演戲，蘇勁堯時不時就會流露出緊張的情緒，這對新人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但路宸卻從頭到尾都顯得平和從容。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王佳沁有功底有經驗，在角色體會上又比路宸更多了時間上的優勢，但是在剛剛的拍攝中，王佳沁卻沒占到半點上風。其中固然有劇本和人設的緣故，但更重要的，是路宸絕佳的鏡頭感彌補了她演技的不足。
普通人照相也能看出一個人是否上相，所指的就是鏡頭感。它有可能天生，但更多的則依靠後天的培養，關鍵是要顯得自然而不刻意，說得直白點，就是要裝得自然。
靜態的拍攝中裝一裝還算容易，但在動態的拍攝下，卻很難保持住裝的狀態，畢竟這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但太過在意鏡頭，又會破壞攝影追求的自然感。所以很多時候，鏡頭就像個嚴苛又矯情的女人，誰都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滿意，而明星對鏡頭的愛恨交加就緣由在此。
可在剛才，路宸卻並沒有注意鏡頭，在拍攝中她似乎對鏡頭全然視而不見，但鄭導卻能感覺到她似乎每個細胞都處在最適合拍攝的狀態中，而她的精神卻又明顯很放鬆，仿佛身體已與注意力分離，因此一個不算短的鏡頭，她卻完成得輕鬆自在，遊刃有餘。
而且，她顯然非常清楚鏡頭前的表現要到何種程度才會令觀者感覺賞心悅目，鏡頭中的路宸不像早上報道時那樣光芒四射，她的動作舉止都收斂了不少，顯得自然隨意，但在一群人中，卻能讓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鄭導回想起路宸優雅得自成法度的舉止，意識到她已把自身的動作幅度精準地控製在了表演與自然之間，流露的美感恰到好處，讓人無意識間就會被吸引，又不會覺得生硬誇張。她已不是裝得自然，而是在自然地裝，就如同穿衣吃飯般習以為常。
在拿起導演話筒前，鄭導當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攝影師，但在他的攝影師生涯中，卻從沒有見過哪位攝影對象能像路宸一樣，在鏡頭前無需任何心理轉換就本能地進入了最佳狀態。隻有受過最專業的訓練、並長年累月生活在鏡頭中的人，才有可能養成如此精準自然的鏡頭感，但在他的印象中，似乎連成名已久長期處在鎂光燈下的一線明星都沒有路宸的舉重若輕渾然天成。
她真的隻是個新人嗎？鄭導難以置信地，在心底不斷地問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