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他們和我們一樣
大學城的頂樓，校長辦公室的門口，站著名面容衰老的女人。
其實她還不到四十歲，她妹妹蘇雲三十五歲，她也不過才三十九歲。
但僅憑外貌判斷，不認識她的人，會懷疑她已經年過五十了。
她是末日後才突然衰老的，每一天，幾乎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她太累了，也太絕望了，她笑著對所有學生說，大家不要怕，但最怕的是她自己。
哪怕她再衰老，面容看起來依舊很美，那是一種端莊華貴，讓人一看到就感覺很有身份又很親切溫柔的美，可她在做的事，卻是最殘酷的。
她不後悔這麼做，同時她沒得選，如果不答應，這座大學城裡的人已經死光了。
就像附近的那座城市，連一個人都沒有剩下。
這座城市的暗鬼很多，用最快速度吃光了所有人，殘酷值不亞於火殤，但這裡的暗鬼更聰明，刻意留下了這座大學城用來養殖，這比火殤那種到處濫殺要有效率的多了。
就像一個人到處捕獵野豬，另一個人則把野豬馴成家豬，再飼養的效率差距。
所以女人突然說了句：「沒時間了……」
黎明再不來，曙光再不出現，就沒時間了，不是這座大學城會被吃光，而是那些暗鬼會越來越強，最終無可匹敵，其實此刻已經無可匹敵了。
但她突然看到，校門口的方向出現一點光，蘇月愣住了。
那是一聲轟然巨響，圍牆雖然沒倒塌，但那扇鐵門卻被轟飛了。
蘇月猛地握住了樓頂欄杆，借著亮光，她看到了一名少女，手中拎著暗骨巨炮。
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黎明么？蘇月不知道，只感覺眼淚已不受控了。
「還引個屁，直接硬闖！」阿樂是這麼說的，他已迫不及待想去救美女大學生。
當發現大學城附近的暗鬼極少，就連葉述都贊同硬闖，要抓緊時間。
大學城附近原本至少會有一隻實力極強的暗鬼，那四刃之一，但很巧，雷虎剛剛回去了巢穴，它要當著王的面進階成終結級。
就連林倩雪都沒想到，她選擇的時間，剛好是大學城最最空虛的時候。
八人精英團加上林倩雪，足足九名超級強者，對面僅十隻精銳級暗鬼。
雷虎回去的時候，還帶走了幾隻，可能是暗鬼也想要換班？
接下來的一幕，校長蘇月已完全呆住了，她看到葉述僅一道圓月，就斬開了一隻精銳級暗鬼的身軀，她還看到夏晴的十字電光斬，那無法想像的威力。
那隻暗鬼還想要硬拼，被夏晴硬生生斬成了四塊。
雙刀交叉，從左肩到右腹，從右肩再到左腹，然後四塊齊齊電成了焦炭。
「咦？你並不比我弱嘛。」林倩雪詫異道，之前交手時，夏晴沒用十字電光斬。
「不不，還是姐姐更厲害。」夏晴嬌笑道，一副想討好美女大姐姐的模樣。
「抓緊時間！」葉述低喝道。
這時候越容易衝進去，等會暗鬼的反撲就越強，其實葉述更希望在衝進去時，就解決一兩隻實力較強的暗鬼，可惜四刃都不在。
而且葉述已看到了，他們衝進大學城的剎那，城牆上那無數只高高飛起的鬼火。
「這裡的暗鬼，比想象中更聰明！」葉述咬牙道。
暗鬼失去記憶后，通常腦子都不太好使，寂靜和黑潮是它們唯一會用的戰術，但這裡的暗鬼不僅懂得飼養，還懂得用鬼火預警。
那一刻，城市中的暗鬼巢穴，哪怕距離很遠，但漆黑中的螢火蟲太醒目。
「王！請原諒屬下的疏忽，屬下這就趕過去。」雷虎咬牙切齒道。
同一時間，葉述的心正開始下沉。
轟開校門時，丁玎的巨炮威力太強，整座大學城都被驚動了。
那一個個茫然從寢室里走出來的進化學生，點著一支支蠟燭，還有些老師舉著火把，數量多到葉述數不清，三千？五千？或是更多！
有很多學生看到葉述時，眼神都是困惑，但也有很多眼中浮現出了希望，那些知道內情的學生，已一個個望向了校長蘇月，蘇月則分開人群，徑自走向了葉述。
但葉述退開了……
這些人把他當成了希望？可根本就沒有希望！
「姐姐！」那是一聲驚呼，一名少女喜極而泣的撲向了林倩雪。
阿樂懵懵的看著，他懷疑林倩雪小時候搶妹妹東西吃了，又或者她倆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吧？否則姐姐身高一米八五，為何妹妹還不到一米六，比夏晴更矮。
關鍵是，他好喜歡妹妹！
葉述卻低喝了一聲道：「救到了？那就趕緊走吧。」
說完他就自顧自的轉身，從頭到尾，葉述看都沒有看校長蘇月。
蘇月愣住了，望著林倩雪，又望了望夏晴，顫聲問道：「你們只救一個人？」
你們的實力這麼強，能輕鬆殺掉精銳級暗鬼，但你們只為救一個人？
大學城裡數千學生，等了這麼久，總算出現的曙光，只救走一個人？
葉述的心再次下沉，精英團沒有一個人跟著他轉身，包括陳琦。
葉述猛地扭頭吼道：「你們想清楚了！你們救不了他們的！」
「現在是黑暗紀元，整個世界都完了，你們能帶他們去哪？」
「我們無法帶他們去江南的，他們全都會死在路上，還不如……」
還不如留在這，被暗鬼吃掉，其實葉述更想說，還不如讓他殺光所有人。
從理性角度出發，葉述只能這麼做，周邊找不到地方讓這些大學生居住。
其實葉述的心裡很難過，這數千名進化人類的年紀都不大，這些大學生但凡有一點機會活下去，未來會出現很多強者的，可末日後，他們遭遇了最可怕的敵人。
從看到那些螢火蟲時，葉述就預感到了，很可能是那傢伙，葉述和它很熟，曾交手過無數次，在火殤之後，在夏晴成為完全體之前，葉述那十年中，有多半時間在和它交手。
「那傢伙號稱北境之王，落到了它的手裡，這些人只有死！」
但凡有一點機會，葉述都不會這麼說，但凡離江南近些，葉述肯定會像帶三百闖過花園城市那樣，能活多少是多少，可真的沒有機會。
人群中，突然出現了此起彼伏的哭聲，或許是那些知道內情的，又或許是葉述那句整個世界都完了，嚇到了那些不知內情的學生。
葉述已扭開了臉，不想再去看他們，他是真的心痛。
噗通，校長蘇月竟跪在了葉述面前，她隱隱感覺到了，葉述是這些人中做主的。
「求你多救些，哪怕一千個？不不，幾百個……」蘇月泣聲道。
她知道葉述這些人很少，哪怕再強，數量也太少，但她等了這麼久，只出現了葉述這些強者，再也沒有了，附近城市的人幾乎已死光了，江北沒有進化人類的勢力。
葉述卻冷冷回了句：「你一個血仆，憑什麼求我？我不殺你，已經是你的幸運了！」
這就像一把刀刺進了蘇月的心，她顫抖著摸了摸肩膀上的暗血紋身。
但那一刻，都不用她說什麼，數十上百名大學生涌了上來，咬牙瞪視著葉述。
「不許你侮辱蘇校長，她是為了救我們！」
蘇月呆住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好多學生都知道了內情。
她跪在地上捂著臉，身軀不斷的顫抖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可葉述理都不理那些大學生，根本沒人知道他心裡有多難過。
這些學生很懂事，實在太值得培養了，但葉述沒有培養他們的機會。
年紀再小些的孩子，對大人的依賴心太重，就像林少沖的粉絲。
年紀再大些的，踏入社會了，就會越來越自私，貪生怕死，只想著自己。
其實上大學的年紀，是人生中最輝煌璀璨的年紀，只要有人稍微給他們一點光，他們就能耀眼的宛如太陽，可他們全都必死無疑了……
那一刻，夏晴用力拽住了葉述，眼神痴痴的。
葉述知道她想說什麼，勸他救人？但這根本不是勸不勸的問題。
卻沒想到，夏晴突然說了句：「老公，其實他們和我們一樣。」
葉述皺眉，什麼意思？哪裡一樣？
「老公你有沒有想過，這場黑暗紀元，或許就是另一個養殖場。」
轟的一聲，彷彿一個炸雷狠狠劈在了葉述身上。
他呆住了，又無法自控的發抖，他看向了蘇月，就彷彿看到了袁承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