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異牛族
所謂妖族巢穴，並不是單指一處巢穴或山洞之類，而是指一種妖類的聚居之地。
其實跟人族門派挺相似的，一群修煉同一種核心功法的人占據一處福地洞天，妖族便是一群同屬妖類占據一片領地，這麽理解就好理解的多了。
而通過剛才斬殺的兩頭水牛似的妖類，蘇清流大致可以推斷，前方十幾裏外所要穿過的第一處妖族巢穴，應當是異牛族的領地。
異牛族是傳統妖類的典型代表，靈智極其低下，但天生之神力勇武便是連禦氣境都不敢輕觸，當然，那是指狹路相逢避無可避，像方才那種情況，隻要稍稍動點腦子，控氣境斬殺異牛也是輕而易舉。
總的來說，蘇清流想橫穿異牛巢穴，理論上是不存在任何難度的，可理論終究隻是理論，他隻走了三天，常理之外的事情便發生了。
是日天又落雪，初春好不容易呈現出的那點綠意便又被皚皚覆蓋，放眼看去，他所行的這片山穀凹地當中，前路蒙蒙，不知何許才是盡頭。
蘇清流想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卻不料寒風蕩過將那鵝毛般的晶瑩又卷回了高空，這種鬼天氣最是不適趕路，因為遮目障眼，不易分辨方向。
他有些煩躁，越是著急，老天便越不給麵子。
可路總歸是要趕的，此時不比往常，不能因為地勢複雜風雪迷亂便駐足等待，於是他也就沒考慮旁側不遠的那處山洞，再度邁開腳步。
然而。
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響卻是讓他立時皺眉！
那聲音很脆生，乍一聽像是踩斷了冰棱，可對於他久經戰陣的經驗而言，卻是第一時間便能分辨得出，這是一種機括之聲！
用來防備入侵的暗簧，敵人不慎踩踏，與之關聯的另一端，便會發出尖銳長鳴！
蘇清流不由皺眉，什麽時候，連異牛族這種最低等的妖類，都有如此先進的手段了？！
且更重要的是，這是人族匠師發明、且經常運用於營地警戒的機括之一！
詫異的同時，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猜想，山穀另一端的不知名出，登時響起刺耳銳嘯，聲如放大了無數倍的金戈摩擦鐵石之聲，又尖又利，簡直方圓十裏都清晰可聞…
緊接著，山穀兩側的高崖之上，一道又道魁梧身影迅速出現。
“哞！！”
一頭最為高壯，體型堪比大象一般的異牛人立而起，仰天長嘯的同時，將手中那人類大腿粗細的玄鋼叉奮力擲了下來！
這裏值得一提是的，異牛雖是牛屬妖類，但它們並非渾身上下皆與水牛一般，它們隻是在體型和頭顱方麵與牛類似，除此之外第一無尾，第二掌足皆分五支。
所以它們是能夠持拿武器的，不過在蘇清流的記憶中，這種妖類好像還沒具備使用武器的靈智…
當然，不管怎樣，先解決眼前的危險才是。
那鋼叉勢大力沉仿若攜帶雷電，橫空過處，硬扯出一道風雪倒卷的長尾，聲勢驚人，於蘇清流瞳孔迅速放大。
禦氣境都不敢硬撼的力量，控氣境若是接了，身體都會被直接炸穿！
蘇清流眸光一沉，迅速向左閃避開來。
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又發生了，這群愚蠢妖類好似經過了什麽訓練一般，竟然還玩起了配合！
在他左閃之際，又一柄鋼叉爆射而來，當他憑借強大的身體控製性扭身回轉時，再一柄鋼叉破空而至…
之後的情況就無需太過贅述了，總之他往哪躲，鋼叉便往哪落，雖然這配合明顯還是比較生疏，但明顯是違背了異牛族的常理。
因為異牛族中地位之爭極其嚴重，按照常理，牛王現身之時，其他異牛必須迅速退避，毫無疑問牛王出手之時，其他異牛也應該安靜等待，絕不該出現這種“插手”的行為。
其實也不僅是異牛，大部分低等妖類都是這般，所以一直以來它們在人族眼中都難以構成任何威脅，畢竟典型的有勇無謀一盤散沙…
但今天蘇清流遭遇到的，卻是顛覆了常理。以至於讓他不禁深思，究竟是什麽力量，能讓一個種族在區區百年間改變掉沿襲萬載的習性，做到如人族軍隊一般的嚴整有序！
呼！
有一道鋼叉貼身耳畔激掠而過，紮在身後的山壁上，暴起無數石渣。
蘇清流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那長達丈許的鋼叉深入石壁一半，蛛網一般的裂縫正沿著山壁龜裂蔓延。
妖族先天勇力無雙，若再把人族軍隊的紀律配合磨煉出來…
想到這蘇清流不敢往下想了，因為若真是那樣，妖族長驅直入中原腹地便不再是遙遙笑談，甚至如果真到那天，人族軍隊麵對這等衝擊，保不齊還得是個螳臂擋車、潰不成軍之態！
“哞！哞哞！！”
許是對遲遲無法貫殺這渺小人類有些不滿，異牛王再度仰天啼嘯，且一次嘯了三聲。
像是在傳達什麽命令或布置什麽安排，自它三聲嘯罷，眾異牛嘍囉開始躁動了。
蘇清流擰眉上望，便又是膛目結舌。
隻見得那些異牛嘍囉竟然兩兩一組抬出好多大木箱子，箱蓋掀開，內裏寒光閃爍，竟又是一批新的鋼叉！
就簡直跟人族火炮隊一個性質，前麵的負責放響琉焰火炮，後頭則安排人手炮彈供給，隻不過異牛族這裏換成了鋼叉而已。
說實話，若非親眼所見，蘇清流真的很那相信這種事情！
曾經愚勇生莽的代言詞，進步的這麽快嗎？
突然，蘇清流的視線落在了異牛王腿邊，今天風雪太大，一開始他還真沒注意，那裏竟然站了個人！
沒錯，就是人，因為這是妖族境內，若是妖人完全沒必要畫皮偽裝。
目光一定，蘇清流將那人仔細打量起來。
這人生的極矮，雖然跟無比高大的異牛王相比肯定有些反襯，但也不能否定他仍比正常人矮了半個身子，說是侏儒也毫不為過。
但他穿的有模有樣，錦衣華服不說，甚至羽扇綸巾一副氣派，好似軍師一般。
蘇清流便懂了，異牛族的改變多半是因為這個狗賊，或者說也不知異牛族和眼前這個狗賊，時下的妖族當中，所有低等妖類身邊，極有可能都配備了一名這樣的軍師！
這一瞬間蘇清流突然生出異常強烈的感覺——
有場驚天的陰謀正在被一隻大手悄然掀起，青鸞衛的頹落也好，妖族的進化也罷，甚至於整個天下的生死存亡，都是這隻大手的精心安排！
隻是，究竟會是誰，誰才能做到如此恐怖的勢力籠罩。要知道，自他輪轉至今不過區區百年，作為輪轉前的當世第一人，他捫心自問都造不出如此龐大的手筆，旁人又怎麽可能百年間超他數倍！
數倍，這一點都不誇張，當然指的並不是實力，而是對這個世界的影響。
一個既能改變妖族，又能控製人族的存在，蘇清流真的無法與之比擬！
短暫而快速的沉思之後，蘇清流於心列出了幾個人選，但無非就是前世與他並稱五帝的其他四帝，最後卻又被他直接推翻。
不可能是他們，都不用說影響力，就隻是實力這一層，雖並稱五帝，他們仍比自己差了一截。而頂尖強者之間的“一截”，可絕對不是百年時間能夠抹平的。
所以，連自己都無法征服的妖族，也許再過個幾百年可以，但至少目前，他們應該無法辦到。
那還能是誰呢？
妖族的幾位老祖麽？
貌似可能性也不大，實力都不說，若它們真有這等本事，還何必處心積慮把青鸞衛搞得烏煙瘴氣，直接滅掉不就好了，多此一舉圖的什麽。
故而在邏輯上，妖族老祖的可能性也說不太通。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這百年間有絕強之人橫空出世卻又隱匿無形，且不僅強，還在人族妖族當中都具有極深的背景，也隻有同時具備這兩種條件，方有可能做到翻掌為雲覆掌為雲，乃至一手遮天！
當然了，這些目前還隻是蘇清流就眼前情況延伸出猜想而已，既無法確定也未必是真，畢竟即便正如他所想也不是就是好沒有疑點。
比如，那人想要的是什麽，就好像他騙過許芸一樣，人總該有個動機不是，已經具備威壓天下的實力，還搞這些幺蛾子作甚？
搖了搖頭，蘇清流收回神思，不管怎樣，先擒了那侏儒再說。
因為山穀地形，想擒侏儒便必須攀上高崖，剛好又一輪密集鋼叉撲天而至，蘇清流眸光一凝，身形縱躍踩踏鋼叉，竟如蝴蝶一般縱橫穿梭，借力鋼叉直逼崖頂！
此前侏儒一直在盯著他笑，蔑然而玩味的那種，但此刻他笑不出來了，扭曲成一團的醜臉上生出恐懼，往後一縮，躲到了異牛王身後。
應該還嘀咕了什麽，異牛王銅鈴大眼一瞪，哞哞數嘯之後，縱身躍了下來！
蘇清流與之在半空中相遇，異牛王手持足有數千斤重的巨大鋼叉，而他，隻有手中那把都快卷了刃的熟鐵長刀。
呼！
鋼叉當頭落下，如攜劈山裂地之勢，一擊過罷，刀成齏粉、人影墜地，積雪激蕩而起，呈現尺許凹坑！
蘇清流渾身氣血逆湧，丹田元息亂竄，好似五髒六腑俱被震碎，喉間一甜，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第一時間竟是想站都站不起來。
見得此景，侏儒便又嘿嘿的笑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