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發前夕
妖族境內，四野荒涼，與人族的擅耕織不同，它們更喜歡獵殺，如果說弱肉強食是這個時世的定理，那麽妖族境內的景象，便是這四個字的原始體現。
放眼看去，累累白骨隨處可見，甚至就在不遠處還有兩頭妖獸正自奮力廝殺，昏黃餘光灑下，更映出這場搏鬥的慘烈與凶悍，相信不久之後，便會有一方成為對手的晚餐。
當然了，妖族野蠻卻又一點極好，哪怕隻是這些最最低等且正在互相搏命的妖獸，麵對外敵也會瞬間變得同仇敵愾……
所以片刻之後，兩頭水牛般的妖獸倒在了蘇清流身邊。
擦了擦刀上血跡，蘇清流邁步往前，作為上一世曾長驅直入險些打進妖族老巢的人物，這種場麵他早已司空見慣。
然而腳步剛動，身後卻傳來咯咯笑聲。
“好手段，你方才那兩刀，便是斬下厲辰手臂的刀法吧？”
回頭看去，想象中早該出現的身影終於出現，是許芸，正笑吟吟站在邊地交界之處。
因為旁側就是山峰，夕陽西落餘暉遮半，她所處之處便也跟著明暗交織，恍惚一個瞬間，蘇清流甚至覺得她半張臉龐是人，半丈臉龐化作了妖魔。
有點像初見時的場景，明眸皓齒，一個很有特點的妖族姑娘，甚至比以往在前線的每一個瞬間都像。
可又有點不像，那隱藏在陰暗中的半麵臉頰，讓蘇清流感覺說不出的陌生，便是連前線時的許芸都不像了…
因為她仿佛徹底卸掉了“許芸”這副偽裝，站在它們妖族的領地內，拿出了它們妖族該有的氣場！
野性、凶悍！
一如她手中提著的那兩顆仍在兀自滴血的頭顱，仿佛所到之處，必有死亡伴隨…
蘇清流擰眉看她，並沒有給出回答。
她應該也就是隨口一說，壓根沒希望得到回答，說完徑直向前走來，也不知怎就如此巧合，隨著她邁步，僵持了半天的黃昏終於徹底落幕，天色迅速暗沉下來。
那點阿浣的特征徹底消失不見，許芸的表象也無影無蹤，當她站到蘇清流麵前時，蘇清流的心中隻有兩個字浮現，便是——
妖人！
沒錯，不是妖女，也不是妖族細作，而是純純粹粹的妖人，是這世間最為殘忍嗜血的種族的一員！
骨碌碌…
兩顆人頭被許芸拋了過來，血還沒有流幹，於地上滾動時，甩出了好多血漿。
不用看，沈青知道這是誰的腦袋。
“你沒必要殺他們，殺了反倒會讓薑金衣起疑。”
“哦？他會起疑嗎？”妖女玩味一笑，“軍令如山，薑金衣叫他們即刻壓你啟程，他們卻晚了半刻才出營地，我替薑金衣斬了這兩個不遵軍令之人，他起的哪門子疑呢？”
蘇清流微微擰眉。
薑金衣已經夠謹慎了，便是連歸程時間都計算的一絲不苟，可他再謹慎也沒用，因為他想不到妖族細作竟是許中遠的女兒，自然也就不會料到，妖人早在大帳定罪之時，便盯上了這兩名黑衣！
妖女在暗，薑金衣在明，事情很不樂觀！
“聊聊吧，啟程之前，薑金衣都跟你說了什麽？”
妖女歪頭看他，一副笑謔模樣，蘇清流絲毫不懷疑這張笑臉之下隱藏著怎樣濃烈的殺心，且隻要他的回答不夠讓對方滿意，這殺心便是直接爆發出來。
以他的實力，雖隻是控氣初期，但憑借各種絕妙神通，跨一個大層次力敵禦氣初期不是問題。
但，妖女的實力，怕是遠在禦氣之上不僅一個檔次！
如果沒有前塵秘事鎖著，蘇清流倒也不介意瞧瞧這妖女究竟多大本事，大不了，普世輪回再走一程便是，即便徹底淪為普通人又能怎地？
可現在他不能，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百裏朝宗和青鸞三千兄弟。
於是他直接開口說道：“他要我去小鎮，找一個什麽叫做保長的人。”
聞言，妖女立時皺眉，“如何去找？！”
看妖女這反應便知道，所謂的小鎮對它們妖族而言應當是個心腹大患，不然它不至於如此激動。
搖了搖頭，蘇清流也沒故意裝出什麽表情，就淡淡的道：“不知道，他隻說時機一到，自會有人與我見麵。”
妖女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把這個帶上，一旦有人與你接頭，你隻需心中默念如下咒訣即可。”
遞來的東西是一枚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獸牙掛墜，另有一塊兒刻寫著咒訣的玉板，蘇清流接過之後掃了幾眼，元息一蕩，玉板碎為齏粉。
妖女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可轉瞬臉色便又僵住。
“誰叫你現在便用的！”
她一聲怒喝，身形如鬼魅般閃至蘇清流麵前，冰涼到毫無溫度的手掌，直接鎖住了後者喉嚨。
單手，將其提離地麵！
若隻看身形，蘇清流的確不夠高大魁梧，甚至稱得上單薄。但相對比方而言，終於還是高重了一些。
可妖女就是用那隻纖細的手臂輕而易舉的將他捏著喉嚨提了起來，似乎稍稍一個用力，便能捏穿的他脖頸！
當然了，這是因為蘇清流根本沒想反抗的原因，他必須取得妖女的信任，至少是尚可利用的那種信任。
“卑職隻是試試，免得真有情報卻無法及時傳遞。”
妖女並未搭話，那雙與它渾身戾氣極度不符的明眸終於漸趨血紅，它殺機畢露的盯了蘇清流良久，這才緩緩擠出幾字，“你，要的到底是什麽！”
“我要活，活出一個模樣，進有侍衛伴隨，出有車攆駕送，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我要這億萬生靈匍匐腳下，畢恭畢敬喊我一聲皇爺！”
因窒息，蘇清流額頭青筋暴起，他咬牙冷笑著嘶聲道出這句，而後用一種不屑的目光回應妖女，“怎地，你還敢不敢用我？”
唰。
妖女撤回手掌，蘇清流得到緩解劇烈咳嗽起來。
“嗬，皇爺有什麽意思，你們人族皇爺遍地都是，若我說你要真有誌向，便該學學百年前那位縱橫大帝，雖他是我妖族痛恨之人，但卻不得不承認，不管人族還是妖類，活到他那個份上，才算是真的有些意思。”
說話間，妖女又恢複到蔑然之態，一甩袍袖回身而去，臨走撂下句話兒——
“不就是想要至高無上權嗎，跟我吧，隻要你做的好，待我妖族平定中原之日，我便賜你一個中原之主來當。”
話畢，黑霧滾動，頃刻之間妖女不知所蹤。
蘇清流撫了撫胸口，嘴角漸漸撇出笑意，不得不說，剛才為了做戲著實是差點被這妖女給掐死…
好在，她應該是徹底信了自己了，一個人有欲望才有動機，是以若不編出一個合理的動機，妖女還真就未必能信自己。
當然了，這個徹底指的依舊不是信任，而是指妖女已經自信可以利用並掌控自己。
低頭看了眼手中獸骨掛墜，蘇清流又笑了笑，經過方才那一試，他大致摸清楚此物的作用了，因為在他念咒的那一瞬間，妖女身上不知何處，仿佛也響起了他念咒的聲音。
如此便可猜測，此物具有傳音之能，若真是這樣的話，等見到了“保長”，說不定還可以利用此物來迷惑妖女一番。
隻是不知道此物除了傳音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神異，萬一還可以感應定位的話，可就不太好處理了…
廖做設想後，蘇清流搖了搖頭，眼下也沒工夫把時間花費在這種事情上，為了博取信任他已經把“小鎮”的時候透漏給妖女，雖然隱瞞了地圖，但可想而知，之後，妖女必通知妖族在境內展開大肆搜索！
外加薑金衣那邊也是情況緊急，有這麽個危險藏著，甭說保護許中遠無恙了，便是他自己，都隨時有可能被妖女害了命去。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找到小鎮，見了保長之後再行計議。
想罷，蘇清流直接動身，也不按照地圖繞遠了，徑直北去，決意直穿妖族三座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