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兜兜轉轉從頭起
蘇清流一怔,不知這句話過後,妖女為何會是如此反應。
“幾個意思,便是我生的俊逸非凡,你也用不著這麽看我吧?”
妖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這自然不是因為蘇清流的調侃,而是因為,它聯係前後,想到了一些問題。
“你見過她了?”
“誰?”
“沒記錯的話,你是從崖城來的對吧?”
這一次蘇清流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費解的看向對方。
猶記第一次在前線見到妖女的時候,這妖女便好似丁點都不記得自己,現在竟然又問出這種問題!
而且,在崖城試膽山穀初見妖女之時,因為性格迥異於其他妖類,蘇清流對它的印象是極深的。但,自打到了前線,這妖女在性格方麵又判若兩人,究竟怎麽回事,難不成它是失憶或者怎麽著了?
“你剛才問我說見過她了,那個她,指的是誰?”
蘇清流皺眉反問。
妖女直視他片刻,旋即目光幽爍陷入沉思,仿佛在推敲一些事情。
“說話啊,提起話頭卻不把話說完,你這可就有點沒勁了啊。”
“放肆!”
妖女一聲厲喝,“你是不是覺得近來本聖女對你有些和悅了?趕緊給我滾去做事,若耽誤了時間,小心我讓你求死不能!”
蘇清流勾唇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的…算是相處吧,他大致已經摸清了妖女的底線,這麽調侃幾句不僅絕對沒有問題,甚至還會起到更好的效果。
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妖女在嗬斥他時,那慍怒的目光中明顯帶著一點異樣色澤!
不管人族還是妖族,異性相吸乃是必然,像妖女許芸這種,生為妖族聖女,哪怕孤身臥底人族前線,也是個金衣義女的身份,所以圍在她身邊的都會是些什麽人?
很顯然,不是虛偽討好之輩,便是勾心鬥角之徒,而像蘇清流這種,它怕是才第一次遇到。
正所謂豆蔻年華少女懷春,在這個哪怕年齡段兒上,越是與眾不同的那個人,便越是容易闖進心房。
當然,到並不是說妖女看上蘇清流了,二八年華便能跑到人族來擔當臥底重任,可想而知它的心性得是何等堅韌,僅因為蘇清流有些不同便相中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那種異樣的感覺卻確實存在,以至於它每次對蘇清流喊喊殺殺的時候,其實心裏,幾乎都沒有動過真正的殺念。
若是換成別人且再看看,就比如曾在它身邊紅極一時的厲辰,怕也早就腦袋搬家了。
“你還在那看著我作甚?!”
妖女杏眉一挑,手中鋼槍則如能感應主人心意般,兀自顫鳴起來。
“得得得,卑職立刻就去!不過我說聖女大人,你用不用時時刻刻都板著張臉啊,明明生的沉魚落雁,這麽著,著實醜的很那。”
說完,蘇清流也不給它繼續發怒的機會,元息一催黑烏,直接化作烏光而去。
抬頭上望,大雨傾盆,烏光轉瞬消失於迷蒙雨夜,可妖女的眉還在挑著,良久良久都未鬆開,不知是不是最深處的心裏,被觸動了一些什麽…
……
跟妖女分開之時,蘇清流直往前線方向,但幾十裏後,卻是調頭急轉,衝著瀘陽小鎮去了。
他當然不可能真心實意的幫妖女做事,那繞遠的幾十裏,也不過就是怕黑烏太過神異,在一定範圍內會與主人產生感應而已。
到得小鎮之時,雨已停息,護城牆上那記觸目驚心的槍痕還在,隻不過血跡已被雨水衝刷而去。
鎮口沒有守衛,內裏也空蕩蕩的滲人,前一天還熱鬧非凡的小鎮,眼下已是一片寂寥。
蘇清流突然看到有一人盤坐街道中心,枯瘦枯瘦的,像是坐著一具骷髏。
“妖女,荊某等你很久了。”
荊姓人猛地張目,小鎮當中便有異音響起,如大道梵音煌煌傳唱,入耳滌心,令人心神動蕩。
“荊兄,是我!”
蘇清流趕忙開口,同時手掌一招收起黑烏,身形降落在地。
荊姓人目光詫異,但什麽也沒說。
“妖女派我回前線穩住薑金衣,所以才將至寶借我。”蘇清流知道他必有疑心,於是將被截走之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也不知道荊姓人盡信與否,反正表情算是舒展了不少。
“吾天選呢,鎮子裏的百姓呢?”
“這個你不必擔心,且說說,你折返回來是有什麽計劃?”荊姓人不答反問。
這還是不夠相信自己啊,不必擔心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不能讓你知道。
蘇清流心知肚明,也理解對方,所以並不追問,轉而說道:“既然妖女讓我回去穩住薑金衣,那麽想必,它應該就是要在隨後便向小鎮發起進攻了,而且這次來,多半也不會是它自己,所以我想著,你們也不必死守此鎮,該避鋒芒便避鋒芒。”
“多謝勸告,既然你也說了妖女即刻來襲,那你便速速離去吧。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錯過這次,以後怕是連捉拿妖女的機會都再難尋到,所以荊某不可能離開。”
蘇清流皺眉,此人沉穩卻也古板,他知道多勸無異,於是便拱了拱手,一句保重過後,回返前線去了。
有黑烏在手,千百裏地如同玩戲,出發與黎明之前,到達時也不過下午,由此可見,黑烏的速度當真是極端驚人。
各種盤問審查不必多提,一切事畢,蘇清流見到了正自帳中思索兵略的薑金衣。
薑金衣抬頭,目光震愕,旋即擺手催走侍從,賬內便隻剩他們兩人。
“你怎地回來了?到達小鎮,見過我讓你見的人沒有?”
看來信果然是沒到…
“見過了,但小鎮已經暴露,吾天選已經帶領百姓撤離,至於那個姓荊的…”
“繁之如何了?!”薑金衣頗有些激動,荊繁之,這便是那荊姓人的全名。
蘇清流搖了搖頭,把事情原委講述了一遍。
薑金衣聽罷木然良久,足足反應了半盞茶的時間,這才沉聲確認道:“你說那細作竟是許芸?此言當真?!”
“事無巨細,我都已經跟你說了,這還有什麽當真不當真的?”蘇清流苦笑,也是,同道好友的愛女,自己眼中的賢侄女,一轉眼就成了不容回環的死敵,擱誰一時間恐怕都難以接受。
“對了,許金衣可有好轉?”
薑金衣悵然若失,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
“那薑大人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蘇清流又問。
“若阿雲…妖女真是細作,我軍中諸多機密,怕是便早已傳入到妖族耳中,接下來,難啊!”
“那薑大人不妨聽聽我的建議。”蘇清流沉了沉聲,道:“既然之前部署多半已是被妖女泄露,那麽想一招半式扳回局麵便幾乎毫無可能。所以,咱們不妨將計就計,你就權當我真的是幫它過來穩住你的,再見到它也權當它還是許大人的千金,然後在我博得它完全信任、取得重要信息之前,務必不要發起大型進攻,一切等我時機便是。”
薑金衣點了點頭,“也隻能如此了,不然便隻有擒住妖女以做人質,但這樣的話,反倒更容易讓劣勢加重。”
“沒錯,別說妖族了,便是咱們人族,也不太可能為了一個人去放棄整個戰略布局。”
蘇清流說這話是心有所想的,薑金衣聽了也頗為感傷,因為他們都知道,此時此刻,荊繁之恐怕已經離開人世。
“好了,這段時間也辛苦你了,待會下去休息時,可持我手諭去軍備庫領些靈資,反正為了貼合妖女的計劃,你怎麽也得在營中逗留幾日。”
蘇清流點了點頭,這個他沒必要拒絕,因為時下青鸞衛今非昔比,與其把那些資源用在別人身上,倒不如給他提升實力,至少不會發生為了白眼兒狼的情況。
“哦對了,薑大人,我有一題外話想詢問一二。”走到帳口時,蘇清流駐足止步。
“但說無妨。”薑金衣伸手示意。
蘇清流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問一些,關於四大金侯的舊事。”
薑金衣蹙眉不解,“四大賊?他們當年的無恥事跡,可謂人盡皆知,你雖年紀尚輕,但就沒聽說過?”
“還請薑金衣詳說。”蘇清流拱了拱手。
應該是對這四人極度厭憎,說起當年之事時,薑金衣明顯言詞過激,說來說去,無非也就是痛罵他們反叛人族,蘇清流真正想要的信息,他卻一概不知。
蘇清流想知道什麽?
他想知道百裏朝宗究竟是不是被冷玄等人害了,青鸞衛到底是不是被冷玄搞成這般模樣,總之即便不知道這些,也得是些細節性的東西,而不是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情。
畢竟,“四賊叛族”之事風頭太響,隨便找個上了年紀的都獲知,還何必問他堂堂金衣大人?
“看來,薑金衣雖然跟許中遠是為同道,但他仍屬於那個圈子之外的人,且恐怕尚在人世的圈內人也不會很多。”
蘇清流暗暗作想,所謂圈子,指的自然是能深入接觸到自他步入輪轉之後那段往事的人群,很顯然,薑金衣別說深入接觸了,便是連聽聞應該都不曾有過。
如此看來,雖然已經確定幕後黑手是冷玄,但若是沒有什麽其他意外收獲,想要知道當年細節,便還是得靜待許中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