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殺心!
呂之術笑的很開心,如同瓷娃娃一般漂亮,若不知內情的人見了,怕還真會喜愛的緊。
可蘇清流卻知道,他這副外表之下,究竟隱藏著何其變態的內心!
“怎麽了?”阿浣察覺到蘇清流似乎有些異樣。
“沒事。”
蘇清流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目光卻仍是落在呂之術身上,一瞬不離。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妖族北境已被北金侯府、也就是呂家掌控應該已經坐實,那麽他便有理由推測,許芸之死,多半與呂之術脫不了關係!
原因很簡單,如果曆代帝王想要對邊關重臣削權時使用的手段一樣,許芸的到來,表麵上是率領異牛族進攻青鸞防線,可實際在另一個層麵上,也是從呂家那會軍權的開始,這是自古君王慣用的手段。
可試問一下,北金侯府能坐大到眼下這種地步,又豈會是拱手讓權之輩?
外加回想之前許芸把自己從異牛族死牢帶走的時候,呂之術對許芸這個聖女的態度,便是頗為不恭,言詞之間雖無直接頂撞,卻也處處弦外之音,當時蘇清流還挺好奇,一個金侯世子怎麽就敢跟堂堂聖女針鋒相對,現在看來,他何止是敢不敬,若真觸及利益,便是動手殺人,也不會有太多顧忌!
如此作想時,兩人已經來到大寨門前,呂之術先是跑到阿浣麵前,語氣那叫一個熱絡,歡呼道:“聖女姐姐,術兒自上次與你分別之後,心裏就一直想念的緊呢,你終於又來看術兒了!”
很顯然阿浣還並不知道呂之術的真正麵目,所以看向呂之術的目光中還帶有些許的哀憐,估計是在替他小小年紀便落得個父親病重而心疼。
“大哥哥,你還好嗎,術兒也很想念你呢!”
呂之術又看向了蘇清流,笑的天真爛漫,就仿佛真是一個毫無心機的純真孩童。
蘇清流自然不會理他,冷冷一笑便算作罷。
呂之術倒也不在意,隨後便好像家裏來了親戚一般,一路歡跳的領著兩人來到中軍大帳,賬內堆滿了機括玩偶,軍機卷宗散落一地。
“術兒,其實你也是不想打仗的對吧?如果不想你就跟姐姐說,姐姐幫你想老祖請示。”
阿浣是真的善良,看到這淩亂的中軍大帳之後,腦海裏的第一個想法並不是呂之術荒唐貪玩該當責罰,而是他年紀尚幼情有可原…
甚至,她好一邊諄諄關懷,一邊親自幫呂之術收拾起營帳來。
蘇清流便歎了口氣,旋即趁著阿浣不注意欺進呂之術,目光陰冷如劍,“孽障,阿昀聖女,是不是你殺的!”
“嗬嗬,大哥哥你好會開玩笑呀,術兒怎麽可能去害聖女姐姐呢。”
單獨在蘇清流麵前,呂之術也不屑於裝模作樣,雖然還是那種說話的習慣,但語氣卻已挑釁似的陰陽怪氣起來。
“哦對了,當初大哥哥從我這裏要人的時候,術兒不是說會像聖女姐姐通報嘛,術兒是真的通報了,可你好像並沒有受罰呀,難道,你跟聖女姐姐之間……”
“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麽呢,術兒,快過來幫這些卷宗放起來,以後可不許在亂丟了哦。”
阿浣打斷了呂之術的話語,且已經將散落一地的卷宗收起整齊。
呂之術應了一聲,臨過去前還若有深意的看了蘇清流一眼。
蘇清流縮了縮瞳孔,呂之術方才提及的事情,便是他當初謊稱受命,而後私自以聖女令牌帶走侏儒的那件事,當初呂之術說會向許芸稟報驗證的時候,他心裏還有些不安,隻是後來許芸並沒有跟自己談過這件事,蘇清流便覺得可能是呂之術虛張聲勢,實際上並沒有稟報驗證,慢慢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可現在,呂之術竟然說自己已經通報過了,那在此事之後,許芸見到自己時為什麽從未有過質問呢?
蘇清流沉思片刻,突然,目光一悲。
他想明白了,原來,許芸其實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自己的“忠心”,甚至如這件事、甚至更多的類似的事情,也都已在許芸掌握之中,但她還是一次次的安排試探,一次次不去死心,隻是因為,她想要給蘇清流機會,想要他真正站在她的身邊!
可事與願違。
蘇清流並沒有意識到那一次次被自己化解掉的考驗,不過都隻是許芸因不舍與他決裂而接二連三的網開一麵罷了!
直至,許芸的耐心徹底被耗光,瀘陽小鎮外的那個夜晚,她終於心灰意冷。
呼!
蘇清流深深吸了口氣,心中的悔恨煩悶,卻是無從消減。
誠然,即便他早就知道,也不可能轉投妖族,但至少,他可以不用再自以為聰明的呆在許芸身邊、傷了許芸的同時,也讓自己像個十足的蠢蛋!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他不奢求時光倒轉族統改變,隻想要哪怕是亡羊補牢也必須為許芸做些事情,同時,寥以彌補自己的無奈跟遺憾。
“好了,這才是中軍大帳該有的樣子。”阿浣直起身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滴,雖然看上去一切如常,可眉宇間那份哀傷,根本藏之不住。
她不想又哭又叫擾亂前線,在她看來,眼下主將隕落,而呂之術又隻是個什麽也不懂的垂髫小童,軍心本就該是動搖之時,自己身為聖女,又怎麽能滿臉哀傷把這情緒染給別人?
若真那樣,戰士們踏上戰場的時候,怕是根本無心作戰吧?
當然,戰役輸贏都還好說,阿浣隻是不想看到這些同族們憑白分神,汪送了性命。
她是如此想的,她也總是處處為別人著想,所以即便是逞強過後說出那句“想要去看看阿姐的遺體”時,仍在盡力讓自己看起來風輕雲淡。
可她並不知道,這是北金侯的軍隊,更可以說是呂家的私軍!
這裏,根本沒人會因為聖女隕落而感到哀傷,也沒人真正想替宗族賣命,且甚至在阿浣想當然的以為軍心動搖不宜再枉灑將士血熱、以至於生出不惜承受祖庭降罰,也要以聖女身份私自撤兵收戰的想法的時候,他們卻在想著,好不容易死了一個聖女,怎地又祂娘的來了一個…
這些阿浣都不知道,她還一直以為,宗族同心,即便有戰和兩派之分,也不過就是意見相悖而已。
可呂之術很快就讓她知道了,因為呂之術完全沒有避諱。
就在阿浣表示想要去“看望”一下阿姐的時候,呂之術滿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我不想看,臭屍體有什麽好看,姐姐還是陪我玩吧!”
阿浣愣住了,美眸大睜,她萬萬想不到,呂之術的嘴裏竟然會蹦出如此話語。
“你,你說什麽…”
呂之術又把阿浣剛收拾好的機括玩偶擺了出來,“我說,臭屍體有什麽好看!”
這一刻,孩童的天真盡去,有的隻剩下之前麵對蘇清流時的那種譏諷挑釁,仿佛幸災樂禍的同時,還要傷口撒鹽!
阿浣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語氣無比傷心,“術兒,你、你怎麽能這樣說?”
“那我該怎麽說,術兒沒記錯的話,姐姐曾經可是親口告訴過術兒不要撒謊呢,那屍體在大太陽下麵擺了快十天了,明明就是臭了,甚至術兒怕姐姐反胃還沒說她生蛆呢,姐姐怎麽反而還怪罪起術兒來了?”
呂之術捧著一條機括木狼,眼睛眨啊眨的,明明是揭人傷疤的話語,卻被他說的好像委屈巴巴一般。
“你在找死?!”
阿浣能否再忍蘇清流不知,但他絕對已經忍無可忍,話聲落下的同時,身影便已驟然而至,五指如扣,直接鎖住了呂之術喉嚨。
呂之術並沒有反抗,甚至那眼眸滿滿都是挑釁,連一丁點驚懼和反抗的意願都沒有。
“嗬嗬,大哥哥、咳,想…想要殺我?”
因為氣息不暢,呂之術的話語斷續嘶啞,但仍是充滿玩味。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蘇清流眼瞼猛抖,一字一句,字字堅沉。
同一時刻,賬外熾烈的陽光之下,一條影子緩緩臨近,因為身處賬內,蘇清流等人並不能看到,此影隻有影,甚至不知從何投射而來!
“住手!”
黑影即將入賬,蘇清流足以瞬間置呂之術於死地的力量也即將爆發,可就在這時,阿浣卻突然咆哮起來。
“你放開他!我們就當沒見過他!”
“我們……走吧。”
阿浣的聲音,包含著心痛、無奈、失望等諸多複雜情緒,她不能讓蘇清流殺呂之術,因為一旦殺了,蘇清流也必定死在這裏。
當然,直至此時他們也不知道黑影的存在,但即便沒有黑影,蘇清流也不可能在殺死金侯世子之後,安然離開此地。
可蘇清流並沒有放手,僅是因阿浣的突然開口而下意識停滯了一下。
“我讓你放手啊!我不想看著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死掉,我不想再體會這種心痛又無力的感覺,我隻是想看阿姐最後一麵,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這樣,為什麽!!”
阿浣聲嘶力竭,自得知阿昀戰死之後,這壓抑了一路的悲痛,終於在此刻徹底爆發開來。
蘇清流終於放開了呂之術,因為他突然感覺這一刻的阿浣仿佛孤單無助到了極點,若他再去違背,阿浣的世界,便隻會剩她孤零零獨自一人。
然而。
即便阿浣已經這樣,那孽障呂之術,卻還在陰陽怪氣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