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影！
呂之術的這種笑容，除了讓人恨之入骨之外，還讓蘇清流聯想到了另外一個詞語。
那便是，有恃無恐！
他並不隻是單純因天生劣性而在阿浣傷口上撒鹽，細想下來，到更像是一種故意的挑釁！
因為阿浣是聖女，因為這是兩族交戰的特殊時期，或許又因為某些時機已經成熟，他呂之術、包括呂之術背後的人，都已經可以不必再對妖族高層禮敬三分，而是抓住一切機會踩在頭上，以此來宣示他們的實權。
蘇清流隱隱感覺，妖族，怕是已經開始變天！
不過這種想法隻是一閃而逝而已，因為呂之術對已故的許芸的大不敬，讓得蘇清流內心怒火徹底點燃，就仿佛，這一刻整個世界都晦暗了下去，空蕩蕩的，隻餘呂之術那令人深惡痛絕的笑，和那句刺耳發痛的譏諷之詞！
臭屍體…
臭屍體！！
這三個字，一遍遍回蕩不休，直接轟然炸開。
衝動之血沸騰，蘇清流已無法再去顧忌阿浣的感受，他現在隻想殺人！
嗑磕磕…
拳峰因過度緊握而發出聲響，蘇清流緩緩抬頭，眼眸中，烈火熊燃如火焰噴發，殺意瞬時彌漫整座營帳。
可呂之術的冷笑依舊不減，甚至他好像很清楚蘇清流的感受，嘴巴輕輕張合，用無聲、卻無比挑釁的方式，又說了一遍那三個字。
轟！
勁氣猛地爆開，蘇清流拳如驚龍，轟殺而至！
這是禦氣境毫無保留的一拳，別說呂之術區區小兒，便是砸在鋼鐵生受此擊也會瞬間化為齏粉。
然而正在這時，呂之術懷裏的那條機括木狼腐朽的眼卻突然明亮起來，血光陣陣，煥發強烈生機！
吼！
機括木狼引頸長嘯，從呂之術懷中衝出來的那一刻，提醒驟然暴漲幾倍，同時渾身上下紅芒籠罩，妖氣極端驚人。
自然而然的，蘇清流的這一拳轟在了木狼身上。
嗚嗷…
那亢亮的長嘯還未達到頂點便轉為哀鳴，緊接著又在身軀支離破碎中夏然而止，紅芒好似化作了鮮血四濺而去，一塊妖元伴著木頭碎屑遠遠崩飛。
呂之術的表情終於變了，幸災樂禍之色轉為憤怒陰狠，兩條小小的眉毛，竟然擰成了一股極端的暴戾！
然後他咿咿呀呀的唱起了童謠，那童謠發音生僻，透著一股怪異詭譎的味道，而童謠一起，賬內所有的木雕玩偶，便都在血色繚繞中蘇醒過來！
這些玩偶的原型都是些山間野獸，豺狼虎豹有，豬頭雞兔也有，種類繁多不一而足，身形漲大之後，近乎塞滿整個營帳。
“小的們，給本世子咬死他！”
呂之術惡狠狠的開腔，眉宇間又浮現出那種乖戾而快意的神色。
蘇清流冷眼環視，區區控偶小術而已，不值一提！
雙手各捏指決連結胸前，一上指天穹，一下指地心，口中劍意默誦，一個“咄”字迸出，如穿金裂石，劍氣陡然激蕩！
登時，偌大的營帳間便隻剩下錚錚劍音，雖劍氣無形，但其淩厲之勢，卻是瞬間將整座大帳撕成碎片，連帶著周遭十餘方圓的地麵，都被梨出道道深痕，觀之觸目驚人！
而那些詭異木偶，自然在這摧枯拉朽的攻勢中，直接化為齏粉！
呂之術先是一愕，隨後終於露出驚懼之色，試圖逃竄的同時，口中連呼了三聲“師尊”。
蘇清流不管不顧，化指為劍，眸中隻有孽障首級！
然而正在這時，也可以說是就在那三聲師尊叫罷之後，一道無比模糊、好似無底深淵之下回蕩而出的聲音，於蘇清流耳畔響徹開來。
說的什麽沒有聽清，但聲音一起，蘇清流渾身元息便立刻凝滯，腦海嗡鳴作響，便是連元魂都震動不休！
嗡！
劍指以半寸之遙懸停呂之術麵前，後者驚嚇過度麵色慘白，臭味都自襠下彌漫開來。
半寸啊，這別說元修，便對於尋常人而言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距離，可偏偏，蘇清流的手指就是再也無法遞進，就好像他與呂之術之間突然出現了一堵無形的牆，且此牆並非凡牆，而是隔絕了兩個世界一般！
這種強度絕非尋常高手能夠擁有，因為蘇清流幾乎在第一時間震愕發覺，這乃甚至是大乘之上，隻有從虛空才能攝取的力量！
元道一途，大乘境界便已經是萬中無一，而大乘之上者，人王起步、聖者居多，便是連大帝級別，都有可能！
此人究竟是誰？！
“嗬嗬，太虛劍意，沒想到除了當年的冷玄，竟還有人能在如此年紀，修至這種地步。”
那聲音再度響起，忽遠忽近縹緲難尋，前一刻還好像是自己的顱內之音，後一刻，卻又如同遠蕩至天涯海角，十萬八千裏開外！
蘇清流立時皺眉，但並沒有問出“你是何人”那種毫無意義的廢話，他知道，此情此景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能做的隻有繼續聆聽。
不過，這人竟然能看出他使的是太虛劍意，且好像與冷玄有舊，想必其身份在百餘年前，應該也是一位舊識！
要知道，太虛劍意乃是世間極少數的、能讓元修以低下境界強運劍意的頂級元法，乃位列知劍宗三大絕學的不傳之秘，蘇清流之所以能夠擁有，完全是因為上一世與冷玄的關係，而當日他在青鸞前線夜鬥厲辰的時候，便是以刀代劍使出此招，所以旁觀者、包括厲辰本人在內，才會連他出刀之勢都無法看清…
因為這畢竟是天級元法的內核，哪怕控氣境施展威力低下，卻也絕非同境能夠看穿。
此外，他們也不可能想象得到、且即便想到也未必接受得了，那一心求劍極少行走天下的知劍宗的絕學，竟會在一個少年人身上施展出來。
可很顯然，神秘人不但認得出太虛劍意，也毫不排斥這一事實，這隻有一種情況能夠說明，那便是如他話中所表現出來的一樣，他，很了解冷玄！
而為什麽隻憑這一件事就能斷定他很了解冷玄呢？
原因也很簡單，當年冷玄加入青鸞衛後，跟隨蘇清流四處抗擊妖族，中途救助過很多流離失所的難民，當時也算是情懷所致吧，蘇清流與冷玄等人便成立了一個“百家堂”，青鸞衛三千兄弟時而登堂授法，挑選天賦適當者，各家絕技毫不藏私，皆是悉心授下！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不知道百家堂如今是否還有設立，但曾經的百家堂至少有大才走出，譬如曾被蘇清流救下的一個槍技天賦超高的孩童，百餘年後，不就在那前線之中，施展了一手有模有樣的八極金輪？
當然了，這是題外話，言歸正傳，眾所周知劍為百兵之君，當年百家堂雖大能眾多，可被收容而來的“學子”們，卻獨愛劍道居多，因此冷玄自然成了師傅的大熱之選，真算起來，他教過的弟子要比蘇清流多出好幾倍有餘。
而他當年主要教授之法，便是這隻要領悟到位哪怕境界不足也能強運劍意的太虛劍意了，所以如今百餘年過去，坊間突然出現幾個能使太虛劍意的人物，對於知曉那段過往的人來說，自然也就不足為奇。
這便是蘇清流覺得神秘人一定很了解冷玄的原因，甚至換句話說，這神秘人了解的不隻是冷玄，而是曾經的整個青鸞衛！
“難道他也是三千青鸞之一！”
蘇清流暗暗作想，心中波濤湧動，曾經的青鸞衛整三千人皆是當世大能，一生抗擊妖族都未有幾人折損，雖如今時過境遷早已不複當年模樣，但如果說是他們因內部變動心灰意冷盡皆隱世而去蘇清流相信，說是全部被害，蘇清流卻是絕然難信的。
所以這個人就是當年青鸞衛之一的可能性很大，隻可惜百年時間的腐蝕之下，舊人已是陌路，僅憑這虛無縹緲的聲音，蘇清流也根本不可能認出他來。
“你很不錯，若假以時日，這手太虛劍意未必會比冷玄那廝使得差了，且就此離去吧，本座惜才，今日便放你一馬。”
那聲音消失了許久才再度響起，仿佛在蘇清流陷入沉思的同時，他也在回憶或分辨著某些東西。
“如果我說我一定要殺呂之術呢。”
沉默片刻，蘇清流毫無情緒的說道。
“你殺不了他。”神秘人並沒有威脅恐嚇，而是給出了這樣一種自信到幾乎是對蘇清流的一種蔑視的回答。
“今日不能，不代表以後也不能。”蘇清流繼續回應，語氣決絕。
“嗬嗬，你恐怕對本座的話有些誤解，本座說你殺不了他，不是因為我在，而是因為他會比你成長的更快。當然了，你大可以不信本座勸解繼續嚐試，不過本座可以跟你保證，當你下次麵對呂之術時，毫無還手之力的人，便不再是他！”
聲音落下再未響起，且神秘人也沒有驅趕蘇清流，而是不知身在何處，卻以通虛之手法自帳中衍開一道虛無裂縫，呂之術一邊衝著蘇清流笑謔挑釁、一邊邁步其中後，裂縫緩緩閉合，須臾，裂縫與呂之術，便都好像從未出現過了。
但，蘇清流應該沒有看錯，方才在呂之術走動之時，其身後的影子，貌似與其自身並不相符……